一 野人的誕生(2)
回到故事，瓦魯達的父親在沒有生任何氣的情況下，把剛剛出生的兒子舉過頭頂，朝
山下扔了出去。這種事情他幹過不止一回了。瓦魯達曾經有個姐姐，生下來眼睛就睜不開
，滿月過後依然沒有張開眼睛瞧瞧這個美麗世界的意思，於是族長對瓦魯達他爸說：“按
規矩辦，扔了吧。”其實這話說得跟扔掉一隻瘟雞還是有差別的。一般情況下，瘟雞是不
會扔的，留給年長者享用，他們吃死了也就死了，既不能生產又不能生育，徒增負擔；特
殊情況是，大家一起分著吃了，那是在荒年，獵人們外出兩個月都打不回一頭野獸，而圈
養的少得可憐的幾種動物都被吃光的前提下。事實上那時候還沒有進化出家雞，有的都是
原雞，生活得很分散，不容易成為瘟雞。那年頭只偶爾有草食性小動物被獵人逮到又來不
及吃掉，才會被圈養在木屋後面的一個更小的木屋裡面，塞幾把野草野果剩肉腐食進去，
不讓牠們餓死，等到人們想起來或需要牠們時，才抓出來宰殺，其中一些生命頑強之輩，
居然活了一年又一年而沒有被吃掉，然後人們才發現這是一種儲備食物應付災荒的好辦法
，於是把那些生命頑強之輩陸續抓來養著，並讓牠們繁衍子孫後代，於是就出現了豬、羊
、雞、鴨等家禽家畜。我懷疑現在雞呀豬呀肯定無比仇恨牠們那些沒有骨氣的祖先，幹麻
不在幾萬年前就赴湯蹈火慷慨就義，非要苟且偷生讓人類發現了這個投機取巧的方法，為
一己之私貽害子孫萬年。不過我也相信那些牛呀羊呀的祖先們一定沒有這等先見之明，否
則牠們一定不會不為子孫著想，當時就一頭撞死或者吃點有毒食物再去毒害人類，好讓人
類從此杯弓蛇影，聞雞色變聞豬色變，再也不敢圈養牠們。
話題又扯遠了，說回故事。瓦魯達他爸把兒子扔下山後，並沒有立即走開，而是蹲了
下來，等待著一隻飛禽或走獸把他兒子吃了。這是野人的習俗，被拋棄的嬰兒若是能被野
獸吃掉，是一件幸事，嬰兒的靈魂將會附著在這隻野獸身上，保佑家人和族人，是生命的
一種寄生，要比餓死凍死然後腐爛朽臭幸福多了。姑且不論這種說法是否有道理，反正當
時野人們都是這麼以為的，被孩子靈魂附體的靈異事件在各部落族群裡也屢見不鮮。之前
曾說過，在瓦魯達之前，有個眇目女嬰就被瓦魯達他爸拋下了山崖，那天是一隻尖牙野豬
（可能是家豬的祖先）竄出了森林，叼走了女嬰。不久以後，瓦魯族人聚居的德沃山谷遭
到一場野獸的侵襲，在奮戰中，瓦魯達他爸險些斃命在一隻劍齒虎口中，忽然就有一隻尖
牙野豬莫名橫衝過來，把劍齒虎撞翻在地，瓦魯達他爸才乘隙撿回石矛，捅傷了劍齒虎，
撿回一條性命。據他聲稱，那隻救命尖牙野豬就是叼走了他女兒的那隻。因為無法找人家
回來問個究竟，大家只能也必須而且堅定地相信了瓦魯達他爸的說法。而瓦魯達他爸本人
更是從此再不捕獵尖牙野豬，生怕誤傷了活在牠們當中的親生女兒。
從這裡我們可以大膽揣測，這或許就是某種家畜的來由。比如瓦魯達他爸愛屋及烏，
抓回許多隻貌似他女兒附體的尖牙野豬，關在屋後小屋子裡，餵以剩飯剩菜，外加野草野
果補充維生素，生生把肉食性的尖牙野豬養成了吃素的家豬，繁衍了無數後代，歷經數萬
年人類的改良，特別是現代人擅長的雜交亂配，成為我們今日餐桌上的瘦肉型食用豬。這
個推理或許不夠嚴謹，卻也經得起推敲，畢竟那時候與瓦魯達他爸有類似經歷且有相似感
情的父親不在少數，而這個歷程耗時十萬多年，如此漫漫長路，出現幾個或幾百萬個這樣
的父親帶頭養豬，其可能性不可謂不大矣。當然這只是推測，事實上瓦魯達他爸並沒有養
豬——沒有那時間。他是族裡的獵人首領，整日要為全族的口糧奔忙。那時候人們還沒有
學會耕種，除了摘果子，吃野菜，主要食物就是動物身上那層毛皮以下，骨頭以上的空間
填充物，俗稱做肉的東西。因此部落裡的獵人就是大家的食物來源，其地位之重要，遠遠
超過現代社會之農民。做為獵人的首領，瓦魯達他爸在族裡的地位僅次於族長，在階級劃
分不太森嚴的野人社會，這個“第二把交椅”的地位也不會給他帶來什麼好處，相反的是
更多的責任，打架要衝在最前頭，逃命要守在最後頭。因此就算族長不說話，瓦魯達也會
自己說：“按規矩辦，扔了吧。”在以身作則的方面，野人比現代人做得好。
瓦魯達他爸於是就以身作則，把出生才幾個小時殘疾兒子抱到山崖上，舉過頭頂扔了
下去，然後就看到一隻翼龍飛了過來。
翼龍是天空的霸主，統治地面樹梢以上到平流層以下的空間大約幾十萬年，直到一種
翅膀巨大的黃昏鳥出現，才有了天敵。瓦魯族聚居的德沃山谷是飛禽經常出沒的地方，這
裡山林茂盛，果實豐碩，河谷水草豐富，魚類極多，又有各種飛鳥，晚上還有成群的翼卡
蝠漫天盤旋，統統都是翼龍的美味佳餚。自從地球回暖，翼龍脫離火山島回歸大自然後，
馬上發現了地面上最豐盛的食物就是人類。與之個頭相當又擅長反抗的人類，是生性好鬥
的翼龍最喜歡的對手，人類頑強的反抗恰恰是翼龍培養幼龍捕食技能的最佳實習課程，往
往在成群的翼龍洗劫村寨的時候，幼龍們都會被母龍帶領在天上盤旋觀戰，看到有落單的
人，母龍就會帶著幼龍上去捕食，與個頭、力氣都比幼龍大的成人搏鬥，母龍只在危險的
時候才出手，有時甚至不惜讓幼龍受點傷。翼龍們似乎很明白疼痛就是最好的教材，用這
種殘酷的實戰方法，讓牠們的子孫頑強不息地生存下去。歷經無數疼痛後，翼龍們掌握了
人類的弱點，牠們會用尖嘴啄出人的眼珠子，用利齒咬斷胳膊，用有力的肉翼把人拍暈，
趁著人還沒斷氣，慢慢美餐一頓。估計牠們用餐時喜歡聽著人的慘叫聲，當作佐餐音樂。
在那個荒蠻時代，看見翼龍出現，連惡狼也要躲石頭下面去，何況手中沒有AK47的野人。
因此瓦魯達他爸急忙把自己藏到一塊石頭後面，彎腰取石塊（那時的遠程攻擊性武器，現
代的小孩用於報復同學，或同學他爸的窗戶玻璃），一手緊握石矛（硬木棍上紮著鑿成尖
刺的石片），準備迎接一場激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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