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帝都
帝都與北白境百年前的戰爭，是雙方永遠無法忘懷的一段歷史，帝都在北方
的聖約納城建立起軍事要塞，雖然長年下來仍無法突破部族野人的防線，但他們
所築起的白色城牆，也終結了北白境部族多時以來的騷擾，在彼此僵持不下的七
年之後，雙方才正式宣告戰爭結束，並約定再也不會進犯彼此的領域。此時，帝
都錫恩家的君王開始將戰事的目標放在南方，皇室將部份的冰原騎士帶回帝都，
讓驍勇善戰的北方騎士註守於帝都城內。這個舉動一度惹火了當時的北方公爵，
甚至曾對皇室出言侮辱，但最後冰原騎士仍離開北方，而聖約納城也差點遭受孤
立，當邁思‧克羅爾接下公爵之職時，其話題也被國王在大庭廣眾下消遣了一番
。
雖然錫恩家堅稱北方部族不會再來侵犯，數次要求邁思放棄白牆的防禦工事
，但在邁思的堅持下，白牆仍然聳立著，象徵兩塊大陸之間脆弱的平衡。直到帝
都主動提出聯姻的要求為止，不止是白牆，邁思內心一直堅守的那道防線也應聲
崩塌。但這些都不是莫普森真正關心的事。
莫普森在所有冰原騎士之中，資歷並不是最深的，武藝也與他人相較下並無
突出之處，但他仍能獲得皇室的寵愛，甚至被作為帝都與聖約納城之間的外交手
段（曾幾何時，莫普森已經需要用「外交」來形容兩座城池之間的微妙關係了）
，憑的便是他在皇室面前柔軟的身段與圓滑的交際。冰原騎士素來以剛毅、嚴謹
聞名，莫普森這份完全相反的特質，反而讓他在宮庭鬥爭之間存活下來。
但也因此，護送瑪嘉齊維的任務使他倍感壓力。例如此刻，當他與手下的士
兵來到帝都城外時，城外的百姓早已站在道路兩側等候，發出如雷聲的歡呼，他
們每個人手中拿著顏色不一的小旗子揮舞，將手筆直朝向空中揮舞。帝都的士兵
也前來接應，清空了道路讓他們能無阻通過，當他們平安抵達城堡門前時，一位
莫普森最不想遇見的人正站在入口微笑等候。
「很高興見到你們平安無事，爵士。見到北方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想必十分
開心吧。」一名中年男子挺著微凸的腹部朝莫普森的馬匹走來，他金色的頭髮經
過整齊梳理，卻仍掩不住頭頂的稀疏，雀斑密佈在他紅潤的圓臉頰上，一顆長了
長毛的褐痔掛在左側的上唇，身上則是織工細緻的鵝黃絲綢長袍，讓他全身看起
來像在發光，唯獨碧綠的眼睛矇上一層灰影。
「感謝您的關心，艾利學士，您的出現總讓人受寵若驚。」莫普森不自在的
聳起了肩，他趕緊下馬敬禮，艾利也欣然地接受了。
「敝人當然會出現在這裡，錫恩親王派敝人迎接未來的王后，而敝人呢，也
對此感到十分興趣。」他優雅的語氣像是用鵝毛筆寫下的字，總是要將句子悠長
蜿蜒許久，才依依不捨的落下句號。莫普森永遠學不會那樣的說話方式，也厭惡
那樣發出的聲音。
「您指的是瑞克哈德大人。」莫普森表情有些訝異。
「還能有哪個親王呢，爵士？總之，敝人得和她打聲招呼，帶她認識宮廷的
環境。」他堆滿笑容，望向朝這裡走來的瑪嘉齊維，有一瞬間，艾利將目光放在
她身旁攙扶的老婦身上，但他很快揚起禮貌的笑容，半跪著身子輕啄了瑪嘉齊維
的手背。「未來的王后大人，敝人十分榮幸能親自迎接您，接下來，將會由敝人
與莫普森爵士先帶您到寢宮。」
或許是知道對方不懂標準語，他抬起手為瑪嘉齊維指引了方向，讓他們跟在
艾利學士的身後。他們一行人穿過內門樓的中庭，這裡的城牆是以堅固的石材建
成，但與北方聖約納的城堡不同，這裡採用的盡是雕工精緻的鑲金圓柱，並以平
滑堅硬的大理石鋪設成走道，簾幕的花色也十分鮮艷多彩，充分展現出南方的強
盛與熱情的性格。
「再往前走到底，右轉處有另一座小中庭，那裡進去便是太后的居所，請瑪
嘉齊維女士務必記住。」艾利學士說著，此時的他已滿臉通紅，或許那身厚重衣
物讓他不適合在陽光底下久待。「至於左轉處……這裡，到了，左邊這棟是國王
的寢殿，而右邊這棟將歸您所有，請隨意看看，稍後敝人將會派侍女為您梳妝，
今晚將會有一場盛大的宴會。」
「錫恩國王呢？」莫莫薩恩開口，縱使來到這座華麗的宮殿，她的表情仍然
沒有絲毫變化。
「國王日理萬機，現在還沒時間拜訪瑪嘉齊維女士，但晚宴時你們便能見到
。」艾利學士以手帕抹去額上的汗珠，替瑪嘉齊維推開寢宮的大門。「請先稍作
休息，如果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侍女即可，莫普森爵士也會在門外守著。請進
。」艾利堆滿笑容看著他們走進寢殿，並親自為他們關上大門，然後轉過頭來望
向莫普森，詭異的神情讓人感到不安。
「辛苦您了，學士大人。」莫普森輕聲說著，艾利點點頭，揮手要他離門口
遠一些，等他們走遠一段距離後，艾利才再次開口。
「今天的天氣很熱，不是嗎？」說到這，他還故意抬頭，瞇起矇矓的雙眼。
「但『紅日』尚未到來，或許這幾天還不會是最熱的日子。」
「我猜就快了。」
「是呀、是呀……爵士大人，敝人向來不喜歡『紅日』出現的時候，你知道
，很多不好的東西都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我不明白大人是指什麼。」莫普森的喉嚨突然感到乾啞，有時艾利的一舉
一動雖然優雅，但卻常讓莫普森汗毛直豎，彷彿被一把輕輕揮舞的細劍給頂著背
部。
「羅林‧錫恩先王病逝已經將近五年了，他優秀的治理政策，讓國家的繁榮
蒸蒸日上，就算時至今日，全國人民仍哀慟於他的離去。」艾利低頭露出哀傷的
神色，以手帕擦拭眼角，但莫普森覺得那只是汗珠滑進眼睛裡。「我們都很清楚
王位該由最年長的羅伊大人繼承，縱使他與瑞克哈德親王只差了幾分鐘出生。但
我們也很清楚，國王近日的舉止令人費解。」
「學士大人是指……」莫普森望向瑪嘉齊維的寢殿。
「還有皇家考古隊和圖書室。你不覺得國王最近對這些異常地投入嗎？古智
者曾說，將頭埋藏於過去是無法前進的。」
「縱使如此，那也是國王的決定。」
「當然了，但太后為此十分介懷，尤其是聯姻這件事，相信不用敝人提醒，
你也知道在迎娶瑪嘉齊維之前宮裡引起多大的波瀾。」艾利雙手交疊在他的小腹
上，「現在不止是城裡，宮中流言也很多，敝人相信爵士不可能沒有聽聞……」
「但流言只是流言。」莫普森的語氣有些急促，這讓艾利不懷好意的笑了。
「真實有時會藏在謊言之中，爵士大人，有人覺得國王迎娶北方部族的巫女
，是因為聽信古老的傳說，企圖用女巫醫的神力驅邪……」
「荒唐！」莫普森突然用力低喝了一聲，但馬上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將頭
轉了過去。「簡直是荒唐，這根本不可能！」
「你也這麼覺得？好極了，看來你與敝人有志一同。」艾利先是欣慰的微笑
著，但又馬上嘆了口氣，「但最荒唐的在於，真的有人相信了這說法，我怕這些
訊息傳到太后耳中，只會加深母子間的隔閡。更何況，國王才命人為瑪嘉齊維小
姐建造神殿，讓這個流言更加難以撇清。」
「國王只是尊重庫耶達人的信仰！」
「這件事你很清楚，敝人自然也再清楚不過了。但是你覺得有多少人肯相信
哇？爵士大人，這便是敝人接下來想說的重點了，敝人希望身為護衛的你，能幫
忙澄清這則謠言。」
「我為什麼要澄清不存在的說法？是誰在散發這些謠言？」莫普森咬牙問著
。
「別生氣呀，朋友，別生氣，敝人也為此感到憤怒，但我們必須忍耐，為了
維護國王的名聲，我們必須仔細處理每件小事。誰知道這些謠言將會被別人怎麼
利用，你很清楚以前波爾戈大臣對付先王的手段。」
但我也很清楚你的手段。莫普森暗地想著，默不作聲。
「總之呢，敝人覺得你會是最適合的人選，你的忠誠與敏銳，讓敝人十分尊
敬……爵士不需要作些什麼，只要觀察就可以了。」
「學士大人也可以派人過來，我相信您手邊有許多人選。」莫普森的語氣已
經有些不耐，以至於他根本沒察覺自己正在譏諷艾利學士。
「敝人會選出最優秀的侍女，教導瑪嘉齊維小姐宮廷的禮節和語言。告辭了
，汎歐爵士。」艾利微微低頭，微笑的轉身離去。
「她已經有莫莫薩恩了。」莫普森說著。
「戰俘講的標準語連說話都稱不上吧。再會。」艾利的身影緩緩消失在回廊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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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屈辱而生氣的眼神總是那麼美麗，我親愛的主人啊！我很理解那些惡魔想把妳
踩在腳下，狠狠蹂躪妳的想法……那對眼神總是會讓我們感到興奮。」
－－By 小鬼塔圖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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