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上空
歐洲聯合航空集團率先研發出如同觀光油輪般的遠程豪華雙層廣體客機後,
美國本土企業本打算以上個世紀製造的客機應戰,但最後還是追上了潮流。星旗
航空一百零二號航班就是這種飛機,從紐約啟航,越過北極、俄羅斯東亞領域、
日本,直飛到台北。
二十四個小時以前,還是美國國土安全部紐約站站員的瑪莉‧布雷克斯頓買
了張二樓的機票。
那是比起過往的頭等艙還要更豪華的艙位,在駕駛艙與免稅商店街之間,緊
鄰著酒吧。更準確來講,是臥舖票,有張可以睡眠的舒適床鋪、能夠連結衛星與
網路的智慧桌、衣架與行李架等,在本世紀才正式投入營運的一種飛機艙位,政
要與富豪人士彰顯自我社會地位的方式。
以政府幹員的薪水來講,臥舖票可不是負擔的起的。就算負擔的起,也會被
FBI當作涉嫌賄賂的可能性。不過瑪莉才懶得管那麼多,搭飛機讓她感到疲勞
、搭船也不會舒服到哪裡去,實際上,只要是跨越大洋得一切交通工具都會讓她
頭暈目眩。引擎的低鳴,海面的波浪,如果一路都必須忍受如此,瑪莉寧可選擇
最舒適的方式。
FBI?管他去死!
不過,在這一趟旅程中,她倒是沒有什麼時間去體驗頭昏腦脹,有好些新知
需要與瞭解吸收。
不過這種說法可能不太正確,面前的資料裡,新知沒有,看不出價值的垃圾
倒是滿坑滿谷。
一個位在地球面積最大的大陸最邊緣的小島,在她的同胞所擁有的檔案與圖
書中,相關資訊少的可憐。以前從來沒有人關心或是曾經踏足與那片土地上,五
年前才在突然間開始大量增加。
無庸置疑的,那地方是沒有個可以控制局勢的人存在。雖然政府有派遣代表
在那邊注意一切局勢發展,但瑪莉的同胞們在其中裡面並沒有眼線。出於和政府
的協定,除非基於某些非常特殊的狀況,否則他們是不方便派人直接介入合眾國
政府的運作系統內。
公開來講是如此。
實際上,各個機關都有他們的人,只是在沒有收到指示前,那些人什麼都不
會做。
用他們的語言來講,就是「細胞」。
--那群人那麼小心翼翼幹什麼?
這點很多人不懂,瑪莉自己也不懂,然而,想去管的興趣不高。
現在那也不是重點。
美國政府在那小島上的據點,對他們的政治運作來講,好像還算重要。不過
對瑪莉與他的同胞來講,一點都不重要。因此,當然不曾有過派人進駐的打算,
直到五年前那場騷亂, 這麼念頭才出現在領導階層的想法中,但出於他們不能
介入的因素,提議被打了回票,所以他們對於那片土地上的一切完全不知情。
超棒的。
如同古老的東方四字成語,到那邊去只能夠「瞎子摸象」。
把那些資料視窗全部關掉後,瑪莉把那座小島執法機關會派過來的人。如果
是搞清楚狀況的傢伙的人是最好,不過通常都是奢求。何況考慮到過去的記錄,
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早已對此不敢抱希望,只要他們不要來礙手礙腳就好。
不過這通常也是奢求。
那些執法人員,完全放手讓她來處理事情的機率不高,在旁邊說三講四的機
率倒是強到破表,總是要讓他們的咽喉上面多點尖銳又明亮的金屬才會閉嘴。
--呃。
看到電漿螢幕上分別由英文與日文填寫的電子人員檔案表格,或許沒那麼糟
。但瑪莉可不敢妄下斷言。
除了自己,誰都別信任。
她的行事準則就是如此。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這裡是機長,目前本機位在東海上空,由於目前處
於逆風狀態又有亂流產生,因此飛行會稍微不平穩,並延遲抵達台北的時間。」
臥艙內的擴音器傳出鎮靜機長鎮靜的話語。「請各位乘客盡量留在座位上面,繫
好安全帶,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和空服員聯絡,謝謝各位合作。」
騙子。
普通人一旦隔著玻璃窗,就什麼都感覺不到,感官都會被飛行機器的引擎與
其他各式機具影響。但瑪莉不會,從過去到現在,對於風的掌握,一向是她與同
胞們的拿手好戲。雖然搭乘飛機讓她感覺很差,但是她對周圍的狀況掌握卻完全
沒有漏失。
不僅風平浪靜,而且完全沒有感覺到混亂的氣流。
艙門的門鈴緊接在廣播後響起,然後傳來位女性空服員--不確定,不過一
定是女性沒錯的聲音。「不好意思,請問布雷克斯頓小姐在嗎?」
不要打擾的燈號只能從艙房內裡面按下,在這種情況下無法偽裝。
「有什麼事情?」
「呃,星旗航空公司為所有搭乘本班機豪華艙房的乘客準備了特製餐點,有
烤牛肉、雞與鮭魚,請問您是否有需要。」
如果不是這傢伙受到的訓練不紮實,就是有什麼外力因素在干擾。
更有可能的,那女人根本不是空服員,而是討人厭的傢伙。畢竟那討人厭的
味道又出現,而且刺鼻的很。
只有討人厭的垃圾身上才會有討人厭的味道,而垃圾就應該收拾掉免得有礙
觀瞻。
大步走向放著床鋪尾端的旅行袋,瑪莉從中抽出兩把收納在劍鞘內的短劍。
「妳再說一次,有什麼東西?」
「烤牛肉、春雞與鮭魚。」
「有什麼佐料?」
沈默片刻。
艙外那群蠢蛋大概沒有料到會是這種問題吧?
「--呃,只要您有需要,本公司會盡力提供所有您想要的佐料。」
女子說話的態度遠比不上公式化的甜美,如果她真的是空服員的話,那星旗
航空可以先行宣布倒閉。
已經出鞘的短劍和明鏡相去不遠,映出應該可以說是微笑的表情。然後,瑪
莉望向窗外的月亮。
無比的紅。
是的,今天是個見血的好日子。
□
台灣桃園
中正國際機場
裝潢或許有所不同,但偵訊室的風格始終如一,目的就是要給予坐在其中的
人心生壓迫之感,再加上適當的誘導,好讓接受偵訊人的心防能夠被攻破。
要用哪種誘導方式,就要看偵訊人的手腕了。
不用任何手段,有時也是手段之一。
在中正國際機場第二航廈的偵訊室內,陸士文正專心地打著掌上型電動玩具
,精神根本都沒有放在正局促不安地坐在他面前的人身上。在通關時被調查局從
海關台逮捕的犯罪嫌疑人除了坐立難安外,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做。對於主動權
是掌握在誰的手上,無疑是非常明顯,不成問題的事情。
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受的了這種方式。
調查局北部國境調查站長姚鈞偉就是,對於魔術玻璃彼端接近兩個小時的安
靜無聲(電動玩具傳出的語音不算),他的不滿意已經接近忍無可忍的地步。唯
一能夠發洩情緒的對象就在旁邊不到兩公尺的地方站著,他是完全不可能放過的
。
「那傢伙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準備問案?」
「不知道。」
唐亞衣的回答也真是乾脆無比。
為了替那位即將來台的國土安全部第五處幹員接機,她與陸士文兩個人在下
午時來到機場一隅的國境調查站。由於通報有人把炸彈放在出境大廳,讓移民署
與調查局的人員忙得團團轉,也許是看到兩個人無所事事有所不爽,因此姚鈞偉
就叫陸士文與唐亞衣去幫忙偵訊個行動很不自然,被懷疑攜帶毒品進國內的人。
這段時間內,完全沒有進展。
直到現在為止。
看似關卡破的差不多了,陸士文才慢條斯理地把電動玩具收回口袋裡面,然
後翻開檔案夾,慢條斯理地開始進行偵訊。
只是那些問題都與毒品無關,反而跟閒話家常差不多。
「他在幹嘛?」
「不知道。」
還是那三個字,唐亞衣的回答完全沒改變。
聽起來跟敷衍完全沒有差別。
過了十幾分鐘的無聊話題後,陸士文才正式將問題移往核心:「你知道自己
現在為什麼坐在這個地方嗎?」
「不知道。」
「因為你在功過證照查驗台時表現出過渡的局促不安。」陸士文拿起遙控器
,將側面牆壁上的顯示器打開,播放被偵訊人在交出護照時的畫面。「老祖宗有
句俗話,叫做『相由心生』。一個人內心在想些什麼,多少都會透露在他的肢體
語言之上,你認為這句話有沒有道理?」
「警察先生,我真的沒有攜帶毒品。」
「第一,我是調查員,不是警察。第二,我並沒有說你是攜帶毒品而被帶到
偵訊室的,把你逮捕的調查員也沒有這樣說,為什麼妳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我沒有
帶毒品呢?」
「我從電視上面看到的,每次新聞播送的時候,在機場被調查局逮捕的人都
是因為攜帶了毒品的關係。」
「你的回答有個語病,那就是多數人被帶到偵訊室後,應該是先詢問自己被
帶過來的原因,而非立刻搶先說我沒有做什麼事情。通常腦袋裡在想些什麼,會
不經意地透過言語洩露出來。」陸士文對被偵訊人說道:「當然,我也不否認,
你的確是因為被懷疑攜帶毒品而被逮捕的,至少要我來偵訊的人是這麼講的。。
」
「我沒有,我可以立刻接受身體透析掃瞄。」
身體透析掃瞄跟電影「魔鬼總動員」內阿諾在機場被抓到攜帶個人武器的機
器很像,比金屬探測器還要更加靈敏,可以抓到任何藏於身體內部的反常物品。
移民署有(在媒體輿論的壓力之下)買一套,但因為這東西很貴,他們很怕弄壞
, 所以沒能用在全面掃瞄之上,只能在普通檢查措施抓出可疑份子時才會使用
。
「那可能很快,也可能沒用,換句話說,多此一舉的機會很大。」陸士文的
反應不疾不徐。「如果不是你真的沒有攜帶任何東西,就是有人給了你保證,說
收毒品的東西是不會被身體透析給抓出來。而你的走路姿勢也很正常,我想不會
是放在肛門裡面,應該是藏在胃裡面,從你主動表達願意接受身體透析檢查來看
,我想包住毒品的包裝應該是無法偵測的產品吧。」
「那--」
「高科技是很方便,不過我比較傾向用古典一點、也比較消極的方式,通常
老方法比較有用。」
一本小六法被陸士文放到被偵訊人面前。
「按照刑法,運送毒品最重可以求處死刑,當然,那是量很多的人才會被求
處哪麼重的刑,我不知道檢察官會怎麼對付你,畢竟現在還沒有證據。而犯罪嫌
疑人最長的被拘留時間是一百二十個小時,你只要被關滿一百二十個小時,我們
還找不到證據的話,你就可以自由了。」
眼睛稍微抽動一下。
吞了口口水。
這兩個反應沒能躲過三位調查局幹員的眼睛。
「另外補充一點,雖然不知道跟你接觸的人是怎麼天花亂墜,但是任何化學
製品都不可能永遠躲過胃酸的侵蝕。即使他們說是『奈米』的玩意也一樣,更不
用說奈米科技貴的嚇死人,所以多半是騙人的。」陸士文起身前,他又多補充了
一句話:「最長的記錄是一百個小時,接下來就會叫急診醫生。我是不知道對方
付了多少錢讓你從『黃金三角』帶毒品回國,不過值不值得那條命,你自己好好
考慮。」
講完,他就離開偵訊室,來到魔術玻璃後方的監管室。
「精彩。」
「他之前應該沒有犯過罪,就算有也不是重罪。還算好對付,只要嚇一嚇就
好。」陸士文接過唐亞衣地過來的礦泉水瓶。「怕的是慣犯,可不是用恐嚇就能
夠解決。」
「你估算要多久?」
「半個小時夠讓他動搖了。」
這句話講完,兩個人才想起他們根本是自顧自,忘記了長官的存在。但他們
並未因此遭到斥責,姚鈞偉在陸士文離開偵訊室前就拿起震動了老半天的行動電
話,走到牆角去,直到他們把話講完,才回到員來的位置。
不過,他的神色非常詭異,明顯是聽到什麼突如其來的壞消息。
「你們在等那一班飛機?」
「星旗航空一零二班航次。」
陸士文回答,但他並沒有等誰、以及理由講出來。鄭守城在會面過後又多打
一通電話,再三叮嚀他們必須保守秘密,即使自己人問起也不可以回答。
「台北飛航情報區剛剛對國內所有軍警情機構發布劫機通告,星旗航空一零
二班次的無線電識別訊號改為七五零零,機上有武裝恐怖份子,並宣稱擁有炸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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