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muds:難道這是篇百合奇幻嗎！？ 01/11 19:52
第二章 迂迴向上的後果
（1）
雨變大了，妳想摸摸自己的後頸，用手感覺傷口癒合的情況，試著動一下手肘，這幾
乎耗盡了妳全身的氣力，看樣子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恢復妳的靈力。指尖正觸及的後頸皮膚
告訴妳，毒箭劃過後頸的痕跡早就不在了，膚況完好，像未曾承受過任何結痂或疤，正如
妳所預料的，靈力確實逐漸在發揮作用，只不過，血裡的毒液此刻依然佔了上風，暈眩
、疲憊及刺痛感一時間連妳從領主那裡繼承來的強大靈力也無法排除。
點點雨絲也滴醒了關昕，她流灠了妳一眼，疲倦、擔憂、疑惑、難過、理解、逃避、
好奇，都包含在那一眼中，卻不知道要對妳說什麼好。
「我們在哪裡」妳看著她率先開口
「幽霧亞」關昕說
果然，妳有一點料到應該是這個地方，它在伊里丘西北方馬程兩天的位置，整整高了
一座山頭，陽光全數消失的瞬間，幽霧亞的衫樹林就會被裹在濃濃的白霧裡，那景象美悽
像整座林地被施以幻術，外人來到幽霧亞因為害怕會在濃霧間迷失，總是不敢稍作逗留，
所以它沒有繁華過，住在幽霧亞的居民幾百年來沒有增加，但也沒有多少年輕一輩離開，
這一帶始終清幽美麗。
剛才睜開眼目光所及的衫樹幽境就讓你揣測起來莫非身置幽霧亞？。
一絲緊張打斷了妳所有念頭，妳想起來了，關於幽霧亞的傳說，此地居民的祖先是
好幾百年前來自沙霧的一群靈，因為認同人類使用勞力換取一切的生存方式，他們在自
己的家鄉沙霧被視為異端，不得已只好另覓它地定居，他們找到了這一片漫煙一樣的衫
樹林，從此住了下來，一代接著一代，幾百年來棄絕使用靈力，已經和人類無異了。
無論住在這一帶的是人是靈，總之眼前妳們最好避開任何一陣霧，但是毫無疑問，
疲命奔跑多日的馬匹需要休息，事實上妳和關昕也是。
「來的路上遠遠地我一直聽見水聲，馬已經兩天沒有喝水了…我也是」，她避免對
上妳的眼睛，淡淡地說著，聲音聽來有氣無力
這提醒了妳，妳不吃不喝可以活下去，但靈力被封住多年的關昕不行，這個過去被
以為靈力強大到足以左右靈域善惡平衡的關昕，現在只要幾天沒有水喝她就會死。
妳們用最後一點力氣重新啟程，一路循著水聲一直到馬蹄底下的草地開始泥濘，那
意味著水源一定在附近，在被遮衍的樹叢中果然發現了泥濘的源頭。真的有一道溪流！
而且…
而且眼前所見的景象正深深撼動著妳，那似藍似綠、潺潺流動著的溪水，簡直像傳說
中溪水精靈藍綠色的頭髮，淡然地飄動在溪床的水面、石面上。溪流的高度在幾處出現
段差，段差處的水瀑一再沖擊著下方的石塊，激起大量的白色水花和渦流，而這一刻，
陽光和霧氣聯手匯聚在這些白色的激流處，畫面美得妳幾乎就要相信附近一定有靈，並
且毫無惡意。
但是美的東西此刻都不能相信！妳腦子裡的警鈴大作。
有那麼一瞬間，妳的皮膚感到周圍的溫度似乎上昇了ㄧ些，沒有一開始那麼冷了。
只是奇怪地那溫暖的感覺卻忽遠忽近，像暖空氣一下子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要據守這裡
還是要撤走好。妳開始仔細環顧四周，溫度立刻就變低，妳閉上眼睛忍耐身體裡新一
波的痛楚，暖空氣又回流。好怪。
反正美的東西此刻都不能相信！
十字星域就是ㄧ個例子，十字星毒之所以要命是因為一旦沾上它，只有兩種解決辦
法，如果是人類，得立刻吞下大量的十字星花蜜。但這個辦法沒有聽起來那麼簡單，因
為十字星花只有一個地方才有︰就是十字星域，偏偏十字星域只有在每四年，人類月星
特殊折射底下才找得到路，簡直是開玩笑！
而如果受到毒液攻擊的是靈，並且那個靈不像妳，力量還能夠與之對抗，這時就得
想辦法找到比十字星花還要毒的莓鹽花，才能將毒給除掉。但情況通常是還沒等到莓鹽花
毒液將十字星毒除掉，莓鹽花毒就先把那個靈給除掉了。
沙霧不斷擴張領地的結果是，許多地方的氣候都越來越熱，莓鹽花只有一個地方才
種得出來︰關風領地。
「也許可以在這裡休息一陣子」關昕說，那個聲音好累，「甚至過一個晚上」
城主說，十字星域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塊…終年正午前天空永遠飄著薄薄的雨絲，
而午後日光會短瞬露臉，多數植物都能夠妥當生長的土地。住在那裡的人類遽聞就和
沙霧靈一樣美。
美的東西都有毒果然不是說假的！
妳撇撇嘴，看看眼前美得像靈效一樣的溪景，溪床裡白色的渦流旋動，溪流旁有許
多大小不一的黑岩，常年被水刀磨劃都沒有太多菱角了，不管是坐還是躺在上頭都絕對
不成問題，妳仔細盤查它們，無法輕易信任。
看看關盺，妳懷疑她還有力氣再趕路，她看起來得用慘來形容。而妳自己也還沒有
辦法俐落地擺脫掉一身的刺痛感。
再看看身後的衫樹群，左手邊的林相和右手邊的林相簡直一模一樣，想像一下入夜
之後的畫面。如果執意要趕路，天黑前不見得能離開幽霧亞，相反的，極可能受困霧
陣中，到了夜裡，濃霧一定會掩去所有可行的林徑。
「如果妳還是不能躺下來，我想辦法讓你靠著樹叢」關昕說
事實上，傷口早就消失，血不再自頸項液出，妳不用擔心躺下來後血的流向會往上
沾染到你的頭髮頭皮，那個東西現在很安全。
「不，我想那不是問題了」，妳說，「今晚就在這裡過夜吧」
(2)
之前還被太陽照著，還受著光的那些雲彩已經逐漸退到遠端，天色漸漸暗淡下來，
開始由遠而近被夜的力量醞染成灰藍色，入夜了…幽霧亞的空氣這一刻又濕又凍，不需
要親手去碰，光用想的也曉得現在正在溪裡潺潺流劃的那些水，冰冷到充滿殺傷力。而
就如妳所料想的，杉樹林在這一刻沉浸在比白天更為濃密的白色霧靄中，交織成蔭的枝
枒讓煙霧的效果更為朦朧，已經不知道該說是白霧漫昇在枝葉間，還是枝葉竄生在白霧
裡，總之在這麼濃的霧裡很容易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正在穿越前進，還是根本在走回頭
路。
妳看著蹲在岩上的關昕就著最後一點日光清洗著手上、臉上的血漬，陽光照射到溪
面後正反射迂迴地照亮她的臉。她低頭看了看身上那些無能為力的髒污皺起眉頭，接著
就望向妳確定妳還在附近。
那一眼就夠了，多年來偶而浮現妳心裡的疑惑，以及剛才的，都瞬間有了答案。
想不到一直以來在關風領地妳扮演的是這樣相貌的女孩，她小小的臉廓裡，眉宇顯
眼、鼻樑挺直，往下是其實並沒有笑卻泛著微微笑意的細緻嘴唇，冬櫻似的粉橘色雙頰
和她的棕色頭髮非常相襯，而她的眼睛…沒有錯，尤其是眼睛，妳想著光是那雙眼睛就
足以揭示潛藏其後的巨大能量，她美到任何任何靈只要一看到那張臉，會都無限放大自
己的優點，相信除了自己，沒有誰配得上她的注視！只有勝利者才能夠接近她。
幽暗天色的冰冷氣息加上妳皮膚底下的痛苦，照道理，應該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在這
樣的情況下讓妳的眼睛為之一亮。但妳就是雙眼發亮，在看清楚她的臉時。
若不是因為妳知道她的力量因為某個咒語而受困，妳知道她根本不能使喚自己的靈
力，妳一定會認為美化自己就是她最擅長的靈效。
妳驚嘆自己和她的神似，但同時也發現其中的不同，她很沉默，卻又不僅僅是沉默，
妳看著她開始向四週拔厥葉、拔乾草卻沒有對妳解釋，臉的表情很悲傷，眼睛的情緒卻
很憤怒，背影很沉重，腳步卻很堅定，她身上這股混亂的氣質是妳所沒有的，而妳呢，
透過妳皮膚泛出來的、那象徵力量的微微光暈，讓妳看起來比她更輕盈更明亮。
妳確信她身上那股特殊的複雜氣質是妳根本偽裝不來的，而關風領城的靈之所以沒
有識破妳，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見過真正的公主。
妳端詳著她卻也不敢開口，不只是因為想必她還在為安婆婆的事難過，妳心裡其實
害怕她向妳問起任何有關領地的事。
關風城主已經死了…，「關昕，妳的父親已經不在了」，這句話有沒有比較不會讓
她難受的說法？
不知不覺妳握緊了自己的手，妳也在忍耐，逝去的領主是多麼慈祥的長者，從妳還
只是一隻貓的時候，到被領主的靈力幻化成女孩的形體，十幾年來領主待妳有如親生，
居然這樣輕易就被沙霧靈取走了性命，居然在最重要的關頭選擇放棄用自身的靈力去對
抗沙霧惡靈，將所有的能量保留下來轉授給妳，使妳成為強者…
一想到這裡，仇恨的情緒抑制不住地湧上來，妳痛惡沙霧堡那些靈，妳暗自起誓妳
不但要保住關昕的命，有朝一日妳絕對要讓關昕取回屬於她的關風領地。
整個晚上妳都沒有真正入睡，腦子一直處於戒備的狀態，妳一直對幽霧亞的傳說放
心不下，入夜後幽霧亞的霧氣更迷茫了卻也更美了，在這樣的霧中，不管是什麼看來都
不危險，月光逐漸穿透不進來，四周越來越暗，就算此刻埋伏盡出妳也不會感到意外
，充滿一種既美麗又讓妳迷惑的氣氛，還帶著一點危險。
冰凍的空氣偶爾奇怪地散發出一股淡淡的、不搭調的海水味道，那股味道不知道為
什麼像在逼著妳放鬆，那氣息詭異地讓妳感到溫暖、安全，彷彿包裹著妳們的迷霧之所
以將妳們團團圍住是為了要替妳們提供遮蔽，讓誰都難以在這麼濃的霧中遠遠就發現妳
們。
這讓妳更是不敢鬆懈，因為同樣的，顛倒過來也是。霧濃到只能看見最近的四五株
杉樹，而且還不完全清楚。
霧氣一再在夜晚的溪床上造成絢爛而迷濛的效果，有時看來像白色，有時看來又像
綠色，就像沙霧靈一樣，不知道該相信他們的美麗還是相信他們的惡意。
不斷擴張自己的領地的沙霧靈，每一個都美極了，在各種靈族中就屬他們最美，他們
的美麗總是讓對手見了立刻卸下防備，美到讓對手最後死時的表情總一臉不明不白。
然而身旁的關昕打從餵馬喝過水，幫妳、幫自己鋪蓋好草葉來保暖，對妳說了句要妳
好好休息之類的話後就睡得很沉，除了偶而似乎因為惡夢而顫抖，整個晚上連翻個身都
沒有，她真的太累了。
隨著時間過去，妳在安靜躺了一整夜後，接近黎明時分時，妳感到身上的刺痛感僅管
還在，但似乎不那麼冷了，或者說冷意已經是來自四周的空氣而非體內的血脈，很好，
妳的能量看樣子逐漸回來了。
一整個晚上降在妳們四周的霧氣應該讓妳備感危險才對，卻奇怪地，彷彿濃厚的霧
正守衛著妳們，使妳們無法被敵軍看清楚，儘管睡睡醒醒，每一次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妳
都覺得安全，覺得眼前朦朧的森林和傍晚相比似乎有些不同…似乎沒那麼冷，妳猜想皮
膚感到變暖的理由，應該是因為妳身上的力量漸漸復甦的結果。
否則還會有什麼？
總之在幽霧亞的這一夜妳們安然度過，一整晚奇怪地感到安全，還有一股不尋常的
溫暖。
天色大亮之後妳重新審視這一帶，果然和昨日首見一樣彷彿幻境，此刻白霧散盡，
取而代之的是粉塵般被枝椏過篩進來的日光，遠看著也像霧，不同的是陽光讓受照的葉
片、石面和土地開始發熱，連妳的髮絲現在摸起來都有熱度，昨晚一整夜除了水聲外沒
有別的動靜，頭頂上的日照這一會兒甚至讓妳感覺到放鬆和安心，或許這裡的居民不管
是不是靈都是友善的。
不，不對，這不是妳應該有的念頭，到底是怎麼回事？整個晚上一直在修正自己對
霧的看法，怪了。妳該做的是任何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妳已經見識過太多次沙霧堡那
些靈所施的幻術，他們的靈效都美絕了，但最美的那一個瞬息，就是對方沙化受死的時
刻，取你性命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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