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的氣氛很差，但跟食物一點關係也沒有，廚靈過來解釋昨晚不知道會有人類前
來，根本來不及準備食材，他這麼說讓妳很懷疑妳昨晚吞進肚子裡的該不會其實都是雪
吧！？總之今天起保證會好好款待她。
有件事倒是很奇怪，安格斯說他沒有靈力，那他不是靈囉？可是他吃的卻是靈的食
物，可以把靈術變出來的東西通通吞進肚子，他應該也不是人類，不是人類可是也沒有
靈力，在冷鷹堡卻有他的地位，那他到底是？…越想妳越覺得困擾。
總之這會兒擱在關昕面前的每道菜看起來都很美味，濃湯裡看樣子有不少波菜和甜
莖，那一盤黃椒光用看的就知道咬下去一定很脆，就連那烤得有點過熟的雞肉都聞起來
香噴噴的，甚至甜點都有準備，好大一塊橘豌豆砂糖糕，原來冷鷹堡的廚靈也曉得人類
的這道菜，那是關風城主的最愛，妳對甜食沒什麼興趣但妳始終記得，當餐桌上有這道
點心的時候，妳可以因此多吃到一份城主為了甜點結果動也沒動的魚。
反正食物完全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餐具！那幾把刀叉根本是靈效，昨天晚上的反
而不是，昨晚餐桌上的那些餐具是貨真價實的人類金屬製品。
鷹老走就坐定了，他就是要等著看一旦關昕伸手去動刀叉結果會怎麼樣，現在氣氛
差到最高點，因為妳才剛坐下來什麼都還沒吃到就非常不爽。
但運氣真好！關昕和昨晚一樣一點也不想吃，喝了水之後，她伸手直接拿了一塊核
麥麵包就這樣用手撥著吃，吃了五六口後就將麵包擱回去了。
「不合你的胃口嗎？」鷹問，聽得出來他在嘗試控制自己的失望，但還是很明顯，奇
怪的?，他的聲音帶著真正的關心
「不，味道很好，只是…我不餓」關昕說，說時看了鷹一眼，眼神突然間楞了一下，
那表情像第一次看清某個陌生者的眼睛似的。這沒什麼好意外的，說真的，沒有誰會不
被那兩座火山給驚訝到的。
那一瞬間她像無法不去注意他，專注在他的眼睛上一下子，但很快她就疑惑地皺皺
眉，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頭盯著那碗湯。總之妳正暗自嘲笑那個自大狂，因為他沒有
機會對應他的推測。
不過…是錯覺嗎？有一瞬間，妳似乎覺得鷹的失望好像不完全是因為把戲到頭來失
算了，而是因為…他似乎真的希望她多少吞一點東西進胃裡面去。她已經太久沒有好好
吃點東西了。
還有，很難不去注意到這件事：那就是當鷹的目光從妳身上移向關昕時，臉上的表
情就會從獵鷹變成貓頭鷹，多了些容易接近的氣息，他的眼神總是同時散發出疑慮以及…
擔心，當他這樣看著她的時候，妳總是如釋重負地慶幸他的注意力不在妳身上，趕緊吞
幾口食物補充力量，確定自己還是人手人腳，貓尾巴也收得好好地，接著很快就開始提
心吊膽地想著怎麼他的注意力還在她的身上？
妳猜想關昕可能又打算用和昨晚同樣的理由離場，她現在雙手交握軀著身體看起來
很冷的樣子。
和昨天晚餐的時候一樣，兩座暖爐裡火光通紅穩定溫暖地釋出熱光，不時有火花竄
升出來發出霹霹啪啪的響聲，乍看之下沒有什麼問題，問題在於，那些都是靈效。
妳現在確定她真的感受不到熱氣，連安格斯都脫下他的罩袍了。餐廳的玻璃上不管
是白天還是夜裡始終都沒有凝結霧氣，白天的時候窗外灰紫色的天空總能讓妳看得一清
二楚，這意味著室內的溫暖確實是靈效，溫度並沒有因為柴火而真的上昇，窗戶裡外一
樣寒冷，玻璃窗子自然凝不出霧。
「冷嗎？我很樂意將袍子借給妳」耐不住性子的鷹忍不住對她開口了，語氣有一點興
奮，就好像他快要掌握到什麼有利的證據。
你這小子到底有什麼問題？就不能離她遠一點？
妳狠狠瞪了他一眼，妳知道他的袍子一旦罩上關昕會有什麼後果，如果不是瞬間消
散，就是被打回原形，這就是鷹一直在等的證據，而袍子已經從椅背取下來了
「不 需 要」，妳搶身擋住，讓對於完全沒興趣捲入紛爭的關昕直接走向餐廳的門
口，她的背影很快就離開門口了。
「妳知道這冷鷹堡其實沒幾件人類穿的衣服」，鷹坐了下來，語氣冷硬地說
什麼意思？這是威脅嗎？是暗示妳如果再不說出實情，就打算給關昕一些「不是人
類」穿的衣服，直接給她一些靈效的作品看看會怎麼樣來逼妳現在就說出實話…
以下的思索在妳的腦際一閃而過：妳不認為他真的可以看出妳的原型是貓，妳從城
主那裡繼承來的力量就算遠不及鷹，但如果這麼強的力量都不能看出那件罩袍的原型（
可能是一隻蠶，也可能根本是一隻狐狸，再或者，也可能和那些可以被拿來製成衣服的
東西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看妳願意浪費多少靈力在這種瑣碎的事情上），如果連妳都瞧
不出一點點端倪妳認為鷹一定也不行。
關風城主說過，靈域依然有許多事和能量無關，那些事是本質上原來就辦不到的，
例如改變星象，或是影響對方的感受…除非…，當關風城主說到除非兩個字時就沒再接
著往下解釋，最後就是眼前這個：一眼看出某個靈的原相。
鷹一定是完全看不出來關昕到底是什麼才會一怒之下說出這句話來威脅妳，只要妳
不說他就暫時完全無計可施。
「你也許可以試試，不如晚上你就給她幾件『你做的』衣服吧」妳比他更冷地回應
效果真好！看著鷹突然愣住，一句話也接不上來，他八成沒料到妳會這麼說。
妳果然猜對了，這個傢伙只是表面逞強而已，嘴巴上這麼說，但會傷害關昕的事情，
真要他做他還做不出來哩。看他現在愣在長桌前的臉實在讓妳感到痛快極了。
現在輪到妳露出那種挑釁的臉。
我早就把你看透了臭小子，我躺在上頭晒太陽的石頭可比你這輩子踩過的還多，以
貓的姿態在人煙聚集的地方活了幾年，幻化成關昕的模樣在關風領城又過了快20年，算
一算，我可比安格斯還要老！
中餐餐桌上，所有的測試從頭再來一遍。
水杯有兩個，鹽罐有兩個，妳知道在妳看來都一樣，對關昕卻是截然不同。不過鷹
沒有在位置上，妳懷疑他八成正躲在哪個角落等著看好戲，他也許根本就是那把叉子，
或是巴特現在不小心灑出來落在餐桌上的那些胡椒，再或者是關昕現在正拉開要坐下的
那張椅子，喔，看樣子不是椅子，因為關昕已經碰到椅背了卻沒什麼事，總之，他這刻
絕．對．在餐廳。
這一幕已經要超過妳的忍耐極限了，妳看著關昕左手取了一片烘餅，右手拿起一整
碟的紫松醬，用手將烘餅撕成一小片一小片，直接沾紫松醬吃，一個餐具都沒有使用，
太好了。今天看樣子依然是找來了人類到冷鷹堡來準備關昕的食物，那些菜肉都沒有什
麼問題。
就在妳認為目前為止應該可以過關的時候，關昕的手伸向水杯，手指頭碰觸水杯的
瞬間，好像碰到什麼讓她不舒服的東西似的總之她瑟縮了一下，手伸了回去，決定喝湯，
拿起眼前的鹽罐灑了點鹽進湯裡，攪了幾下舀起一匙吞下去
「甜的！」她直接吐回去
妳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是靈力！那鹽被動過手腳了！
一定是鷹老早就把罐子裡的糖變成鹽，一碰到關昕的舌頭靈力失效，即刻就變回糖了
，還有那個水杯也不對，裡頭的水位變高了，本來只有五分滿現在像八分滿，看樣子杯子
也被施過咒，對一個瘦長的水杯施了個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的矮胖術，自然水位就變低了，
但是當關昕的手指一碰到那水杯的瞬間，矮胖術被除去，杯子被打回原形變得瘦長了些，
水位立刻上升。
耳中突然間傳來幾聲燜哼一樣的訕笑，就像從鼻子輕蔑地笑出聲一樣，妳到處尋看，
發現這整間餐廳沒有誰同時跟妳是一樣的反應，好像那聲音只針對妳的耳朵傳送。
你這個自大狂現在就給我滾出來！妳氣炸了。
從鼻息出來的笑聲來自窗外！鷹居然在高牆上的玻璃窗外，賊笑盯著妳看，眼神毫
不客氣，擺明了在等你攤牌，奇怪，他是怎麼讓自己停在那裡的？窗戶的高度足有一層
半的樓高，飛的？還是他可以說停就停無論他正處在什麼高度什麼場景？
這不是現在妳要煩的事，剛才水杯和湯那幾幕鷹一定看得一清二楚，妳就要發火了，
為什麼他就是不能離這個可憐的「人類」遠一點！
妳怒氣沖沖卻再看一眼鷹已經不在了，而且接下來整座冷鷹堡都找不到鷹，忍無可忍
最後妳找上正在書房的安格斯，安格斯視線移開書本，他手中的書頁被闔上時，淡淡的書
光也一併被闔進去。他看的是靈書！妳現在更加確定他絕不是一個人類這麼簡單。
「他到底想測試什麼？」妳憤怒地問
「測試…」安格斯有些疑惑，「如果妳指的是他在餐桌上那些不禮貌的表現，我想那
是因為，他只是很困擾而已」安格斯說
「我說過了她是人類」，你很不高興地說
「或許就是這一點讓他很困擾」
困擾？？拜託 ~~他的耐性表現在層出不窮的追根究柢行徑上才讓妳備感困擾好嗎？
「有什麼好困擾的，人類看不到任何施術哪裡不對」，人類沒有靈視自然看不到任何
施術！」安格斯接著說，「但是妳忘了最根本的一件事，靈可以直接對人類施術，將人
類變成其他形貌的生物，例如一株山櫻或一隻野兔，就算那個人完全不曉得自己被變成
野兔了，他也許一輩子照樣在市集賣他的炭，除非一個靈穿越過那市集，靈視底下才會
看見一隻野兔正在賣炭！」安格斯說
噢…不，妳現在終於曉得那個藍赤蝶是怎麼一回事了！在冷鷹堡的第一頓飯，整個
晚上鷹根本試著將關昕變成一隻藍赤蝶，但是他沒有成功，於是他問安格斯藍赤蝶的顏
色，他認為也許是因為他施術時說的是藍赤蝶，但卻把藍赤蝶的樣貌完全想錯了才導致
幻術失靈。
妳大驚，他果然從那時候就開始懷疑了！
「所以我說，這讓他很困擾」，安格斯對你露出會心一笑，他認為妳應該正想著藍赤
蝶的事沒錯
「你認為鷹會怎麼想」妳問
「嗯…這個嘛…兩種可能，她如果不是靈力真的很強，強到他完全動不了她，就是…
她根本也不是人類」
「那你又是怎麼想的」
「這個嘛…親愛的昕，妳的姿態優雅，作為一個領城公主毫無疑問，事實上，妳就和
我想像中的關昕一樣漂亮」
「但是…」妳知道安格斯接著會往這個方向說，妳只是替他先開口
「但是…只有一點例外，我是說，嗯…她一點也不像是妳的隨侍，比較起來，妳更緊
張她」安格斯笑嘻嘻地說
安格斯的觀察完全不在靈力上，但他完全正確一語道破。
「事實上…我們…」妳認為妳可以對安格斯坦白
「無論如何我相信妳一定有妳的理由」安格斯打斷了妳的話，「但鷹，他早就學到教
訓了，他只是急著想要知道誰才是他真正需要傾全力守護的對象」
「他找答案的方式還真是無禮」不管怎麼想都讓妳很不高興。要是往後的每一頓飯都
像這樣，就算妳應付得來，也會精神耗弱，這可不是妳預想中在鷹堡的生活。
「總是這樣」，安格斯笑著說，語氣充滿理解
「我想他已經有了決定」妳說
「是嗎？」安格斯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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