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每一個靈降生的時候，天際會出現一顆屬於他、代表他的靈星石，當靈的能量耗盡，
那顆靈星石便會從繁石中隕落，輕緩掉落到地表後只剩下幽微的光澤。
靈所見的夜空不像人類的夜空除了日月外幾無動靜。
人類有各式各樣的信仰，望著夜空總在尋找各種神祇的象徵，但是靈可沒有，他們
抬頭望著星空時，找得都是自己。
唉，要是每一頓飯都能這樣輕鬆地聽安格斯聊一點靈的事，妳一定會覺得在冷鷹堡
吃飯愉快極了。讓鷹送關昕去睡覺也好，死對頭不在，妳總算可以好好吃頓飯了。
雖然鷹準備薊草汁的這個行為讓妳非常惱怒，不過…不曉得為什麼，或許是因為餐
桌上鷹幾度看著關昕的眼神吧，那些眼神讓妳決定暫時信任他，這幾天以來妳察覺到…
幾乎是每一次，鷹只要一發現她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他就很難再去注意別的事，他經常
不自覺被自己心煩意亂的表情給出賣了。妳想，把關昕交給他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聽安格斯說的越多，妳對靈的了解就越多，妳想起來在關風領地市集販售的那些寶
石：紫晶色、莓棗色、湖水綠…光線照射下它們被堆放在一塊兒，那個畫面多麼五彩繽
紛。但是妳現在才知道，其實依附在上頭的能量已經微乎其微了，靈域的棄石卻是人界
的寶貝。
在妳成為關風領城公主的第一個晚上，妳就發現靈界的星象和人界的星象完全不同，
當妳還只是貓的時候，妳可以看見月亮、太陽、極星…，妳甚至認為那已經夠多了，然
而當妳用妳的公主靈視重新去注視天空，那畫面實在令妳震驚，也令妳陶醉，因為無論
是白天還是夜晚，天際總是無時無刻像誰正灑落彩虹的碎屑一樣，這裡那裡到處有色彩
繽紛的流星劃過，意味著一個又一個靈的死去。而新生命的揭示也同樣精彩，妳的眼角
總是隨時能捕捉到天空中剛出現的新閃光︰橘色、藍色、綠色…太多太多了，靈域隨時
有新的靈降生。
像天空無時無刻都劃著人界的流星，只是色彩還要更豐富，好幾處甚至還顯得太擠
太亂，因為它們不像月亮和極星一樣只能是圓的，靈星石更奔放、更不受拘束的大小和
形狀和顏色，讓天幕精彩絕倫，時刻流動著。
關風領主從來不對妳解釋這些，他只告訴妳，妳知道地愈少、知道地愈晚，可以活
得越久。
「但你可以選擇不去使用自己的能量，只要不總是施術的話，任何靈都可以活得久一
點」安格斯說
「所以當靈星石隕落時，它的顏色一定和它初現時不同，它將變得黯淡了，是嗎？因
為對任何靈來說要忍住不去使用靈術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妳問
「不盡然如此」，安格斯想了一下緊接著說：「一旦有了自己的後代，許多靈會減少
使用能量，讓自己活得夠久，確保下一代得到足夠的照顧，這一點，靈和人倒是很像。不
過…」安格斯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也有少部分的靈，會做出完全相反的選擇，他們會
放棄自己的生命，而將剩餘的能量全數饋轉給後代」
「那樣的情況下靈星石會是什麼顏色？」
「什麼顏色？這個嘛…我只能告訴妳除非那靈之子死亡，兩顆靈星石將會從天際相伴
墜下，否則它不會殞落，至於它的顏色，當然得看它首次初現天際時是什麼模樣」
妳想到了！這麼說來關風領主的靈星石就是屬於這一種！
關昕說過，她依然能夠在天際找捯父親的靈星石，而妳，妳就是安格斯口中的所謂
靈之子，領主的能量現在都在妳身上了，但即使是這樣，等到哪一天妳沒命了，也不會
有什麼靈星石和領主的靈星石相伴隕落，因為妳根本是一隻貓！
妳從來也沒有什麼靈星石，有靈星石的是關昕。
「聽起來很美」妳說
「兩顆隕星相伴劃過天際的景象確實很美」安格斯說
「還有別的情況嗎？」
「也有少數讓人驚訝的選擇，有的靈會殺了自己，但能量並不移轉給孩子，而是封存
在自己的靈星石上，它會從天際墜落到孩子的身旁，那靈星石的表面光澤可能亮到刺眼，
但內部卻裂痕累累，刻劃下那個靈對自己的傷害，但是，只要那顆靈星石不被刻意毀壞，
它就具有守護後代的力量，並且也只守護它的後代，一旦落入外靈手中，它沒有任何作用
，它只保護自己的孩子」
「如果你殺了自己，那誰來照顧那個被留下來的孩子」
「所以我說，這屬於少數讓人驚訝的選擇」
等一下，妳確實見過光澤媲美芒星，但內部卻清楚可見裂痕的靈星石--關昕母親的
靈星石！那顆黃眼鑽！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想知道關昕的靈力到底是誰封住的？」
「這個嘛…」安格斯苦笑了一下，並且猶豫了一下才說：「是鷹！」
「什麼！」妳對這麼答案感到震驚，是不是應該馬上衝去關昕的房間？他該不會已經
把她殺了吧
「也是他讓任何靈都不能對關昕施術的嗎？」妳問
「不，是鷹的母親-茉伊拉，她發現自己的兒子闖了大禍，立刻做了一個決定，她一
次用盡自己的能量起咒，要任何靈從此不能對關昕施術」
「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
「是的，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
「為什麼連善意的也要稟除在外？」
「坦白說，是因為當時時間急迫，那個靈咒施得過於倉促」安格斯緩慢地嘆了一口氣
接著才往下說：「事實上，沒有一個幻術是沒有瑕疵的，如果每一個細節都顧慮到，施一
個完美的幻術恐怕得花上一個靈一生的時間」
「我不懂」
安格斯從托盤裡取了一個藍櫻果湊近妳的鼻子。
「妳覺得聞起來像什麼？」他問妳
「我什麼都聞不到」
「沒錯，確實應該什麼都聞不到，在冷鷹堡，我們對食物的態度很輕率，掌廚的靈總
只是將種子變成熟果而已，沒有再花一點靈力為它添上香氣，真正的藍櫻果聞起來有酸
瑟味，廚子當然可以更用心一點，讓它產生香氣，但是，什麼時候有香氣，被吞進口中
的那一刻呢？還是就算沒有誰品嚐它，任何時候都要它發散酸香的氣味？另外，吞進口
中之後，香氣就消失了呢？或是舌尖依然能夠感覺到餘韻一樣的殘留酸香？」
「我懂了，我們可以讓這顆藍櫻果變成真正的藍櫻果，但是那將耗費許多能量，並且
不一定成功，除非我們夠謹慎，而咒語也勢必非常沉長」
「是的，除非我們夠謹慎」安格斯點點頭接著說：「茉伊拉對關昕所施的術，是要任
何靈再也不能對她施咒，但是她當時只想到懷有惡意的那些靈，日後會對關昕所造成的
危害，如果那時再謹慎一點，或者應該容許善意的靈術可以在關昕身上起作用，但若真
的考慮到這些，咒語會變得更複雜--由誰來判斷是善意還是惡意？關昕自己嗎？她只有
四歲，還是由關風領主？或者是關昕的母親？但如果他們正好都不在關昕身邊呢？…於
是它註定是一個有瑕疵的咒語」
「我明白了，我想換成是我，最後會施一樣的術吧，乾脆讓關昕排斥任何靈咒，即便
是善意，一勞永逸」，不過，妳還有疑問：「但是一次用盡自己的能量，那不就讓自己
差不多變成一個凡人」
「可以這麼說，所以茉伊拉在鷹十六歲時就過世了，像妳在人類裡看過的普通老人那
樣，染患這種疾病，但她臨走時對自己身體的痛苦毫不在意，握著鷹的手只是虛弱地重
複交待著︰關昕關昕」安格斯回答
「我現在很好奇，如果關昕的力量和傳說中的一樣強，有本事左右甚至牽制靈域勢力
的平衡，那鷹憑什麼封住她的靈力？他是怎麼辦到的？那勢必會用掉他許多力量，他現
在應該像個凡人什麼靈力都沒有才對」
安格斯笑起來滿臉的皺紋，好像接下來要說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顯然傳說並不完全可靠」
「這是我們必須投靠冷鷹靈的理由？關昕根本沒有傳說中那麼厲害？即使她的靈力恢
復了」
「親愛的，我只是說它不完全可靠，關於力量的部份，至於牽制嘛…我倒是已經瞧出
一點端倪了」安格斯戲謔地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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