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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並不是個讓人感到愉快的夜晚,至少,對伊芙‧帕波斯來說如此。 沉重的烏雲漫天分布,地毯似地覆蓋整片天空,不讓月光有一絲漏下的機會。 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已持續將近一日,北風拉大嗓門持續增強分貝, 天空斗大的淚珠也不斷滾滾而下,空氣中彌漫著使人不適的氣息。 恍惚間,伊芙的意識又回到了童年。 男人健壯有力的臂膀,因憤怒而不停劇烈揮動, 女人淚流滿面,但從口中迸出的尖銳詛咒,卻未曾因淚水而稍稍止歇。 「伊芙,天冷喝杯茶會好過些。」 伊芙抬首朝音源處望去,一名少年拿著茶杯向她走來,兩人曾是兒時玩伴 ,即使多年前分離後,也一直保持著書信聯絡。 他瘦削肩膀上那頭?差不齊的黑髮略為飄揚,露出右耳的流蘇耳飾, 襯的那白皙臉龐上的五官線條更顯柔和精緻, 而那雙彷彿可以吸進靈魂的深墬銀色眸子,正關切地望著伊芙, 那是種足以使女性臉紅心跳的溫柔視線。 因這出眾的容貌,常常有些不知死活的無賴質疑艾汀的性別, 他們通常會付出幾根骨頭的代價,以作為求知的學費。 「謝謝,艾汀。」伊芙從那細長的雙手接過杯子,細細品嚐玫瑰茶的芳香。 而艾汀則挑了個舒適的角度,讓自己深深陷入柔軟的椅子中。 「拜託!你們怎能這麼悠閒!」一個低沉的嗓音不悅地抱怨道。 開口發言的男子,有著一頭火焰般怒張的紅色捲髮, 及滿臉與初春雜草同樣生命力旺盛的鬍渣,原本尚屬端正的五官, 因那圓睜的大眼及鬍渣而顯得殺氣十足。雖本人向來堅決否認, 但艾汀及海爾週遭的絕大多數人都認為, 那鬍渣對海爾的形象,造成了致命性且無可挽救的一擊。 就像在剛出爐的草莓蜜果慕思上灑上辣椒粉一樣,詭異而令人無法忍受。 要說服初次見面的人相信海爾是好人,無疑地,是件極富挑戰性的高難度任務。 但只要實際跟海爾相處過,他的嗜吃、無恥、怪力、單蠢(單純加愚蠢)及善良, 皆是眾人有目共睹的。 不打不相識是句老套的俗語,但用在海爾‧科塞特與艾汀兩人身上, 卻相當貼切,拳頭和扭打讓兩人種下了固若磐石(?)的情誼。 雖名為主僕,但兩人相處其實更像朋友。 「出航嘛!遇上暴風雨也是難免的。」 艾汀語氣平淡,彷彿他們只是騎馬時,遇上幾顆擋路的大石頭, 聽了艾汀的說詞,海爾臉色難看依舊。 伊芙闔上手中的經書道: 「出航兩個月以來,似乎還沒遇過這麼強的暴風雨。」 「放心吧!一定不會有問題的。」艾汀漫不在乎地表達他的看法, 說罷,用左手端起桌上的瓷杯,啜了口咖啡。 海爾站起身來,龐大的身軀使房間顯得窄小不少,他神情莊重地表示道: 「重點不在這裡,重點在於,我們為什麼出航兩個月還沒靠岸, 正常一個半月就到了。」 艾汀一愣,他料不到,海爾會說出這麼具有智慧性的發言, 此波衝擊性的震撼,不亞於十個暴風雨接連而來。 海爾表情溢發凝重,眼泛淚光,在眼角那滴淚即將滑落眼眶的當下, 他用帶哭腔的嗓音,緩緩地開了口: 「我…我已經兩個月沒碰過新鮮牛肉了! …胃啊~胃啊~我對不起你!」 情真意摯,如喪考仳。 說話的同時,還以歉疚萬分的眼光盯著肚子,一雙大手不斷撫慰似地輕輕拍打。 聽到海爾這番真摯的告百,伊芙不禁微微露出驚愕的表情。 艾汀則啞然失笑,不論何時何地都保有對食物的超強執念,不愧是海爾。 他擺擺手道: 「海產不是也很新鮮?將就一下吧!」 但海爾仍是滿臉的悲愴與心酸,彷彿是剛與新婚嬌妻生離死別的丈夫。 伊芙轉回正題道: 「不曉得瓦倫西亞的氣候是否也是如此捉摸不定?」 不到一百年前,人們如此堅信著, 創世之初,世上只有一片混沌,這片虛無誕出了最早的生命,黑暗與光明。 光與闇不斷交錯,此消彼長,在這樣的循環下,又誕生了諸神。 某日,創造女神卡森厭倦了這片虛無,她緩緩地倒下,把自己的身軀化作大地, 用血液化作海洋,將靈魂切割成一個個的生命體。 而創造女神用生命創造的大地,就是西發里亞大陸及其周圍島嶼。 這是神賜與的土地,也是人類僅能活動的範圍。 人們認為,海的那一端是世界盡頭,世界盡頭有著能吸進萬物的巨大黑洞。 而黑洞裡,隱藏著魔王統治的國度,若是不小心接近,便會成為惡魔的糧食。 這個傳說,用壁畫、用詩歌、用口語、用文字,在西發里亞大陸代代流傳。 但後來,人們終於發現,這世界遠比他們想像遼闊。 為了得到與其他種族相等,甚至超越的力量,人類各族組成了一個大帝國, 名為卡斯提爾帝國,哈陶爾王以剛柔並濟之姿君臨天下。 而其子瓦倫西亞王子醉心於探險,沉溺於荒野,不斷追尋各種挑戰。 哈陶爾王夫婦雖然極力阻止獨子的冒險行動,但王子向來我行我素慣了, 他依然故我樂此不疲。 終於,在一次揚帆出航後,王子再也沒回到哈陶爾王夫婦身邊, 謠傳說,大海吞噬了王子。王后日日祈禱,王妃夜夜悲泣, 但王子的下落,始終是石沉大海般音訊全無。 帝國惟一繼承人失蹤、生死未卜的消息,使全大陸都為之震動, 這給了某些領主密不可宣的希望,他們暗自期盼改朝換代的日子。 哈陶爾王明白臣下們的心思,他慶幸王妃已經懷孕, 卻也明白自己已時日無多,孤兒寡母不可能控制住整個帝國。 老王派了無數船隻出洋追尋獨子下落, 他們雖沒有獲得關於王子的隻字片語,卻有了頗驚人的意外收穫。 打撈船無意間,發現了震撼全大陸的物品,那是三尊黑色金剛石的等身雕像。 雕像形狀千奇百怪,有的是長了雙翅膀的巨蟒,有的是狼頭羊身獸, 還有的是具有三個頭的大象形貌。 金剛石是種稀少且昂貴的寶石,黑色金剛石更是罕見,即使具備王族般雄厚財力, 也未必有如此巨大的礦石可供雕刻。 況且,金剛石堅硬難以切割,但這三座雕像卻都造的栩栩如生, 彷彿它們都有生命一般。 為了破解雕像之謎,西發里亞大陸上的才智之士們齊聚於一堂, 熱烈而通宵的辯論持續了數日,但他們仍未得出結論,各種說法喧囂而上。 其中一派認為這是異教徒所做,另一派堅信這是西發里亞大陸上古文明的結晶, 還有一派宣稱這是另一塊大陸文明的產物,其中以這種說法的支持度最高。 但這些引不起哈陶爾王的興趣,絕望之下,他下了道轟動全大陸的旨意。 「帶回王子者,將受封為王。」 在金錢、權力及土地的強大誘惑下,人心對海洋充滿憧憬, 各領主紛紛派出艦隊與民間冒險家一爭長短,揭開了大航海時代的序幕。 僅管屢屢遭受海洋無情重創,人們仍然前仆後繼地,懷抱著遠大夢想出航。 距今二十多年前,西格瑪王國的探險隊終於拔得頭籌,足跡印上了異大陸。 為紀念那仍下落不明的王子,後人稱呼她為瓦倫西亞大陸。 艾汀的黑色眸子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他揚起嘴角道: 「就是不知道才有趣。與寶石及各類珍稀的價格相較之下, 西格瑪家族所透露關於瓦倫西亞大陸的訊息簡直是少的可憐,」 伊芙登時明白艾汀的話中之意,她道: 「西格瑪王國的確從獨占航線獲取了不少利潤。」 正說話間,外頭忽然傳來重物倒地地重重巨響聲。 海爾茫然道: 「怎麼回事?」 伊芙平靜地道: 「也許?桿斷了。」 艾汀起身道: 「我去看一下好了。」便離開了房間。 不多時,艾汀又走入房內,臉上掛滿笑容地道: 「這暴風可真強,軌桿被吹斷了。」 海爾罵道: 「你白痴阿!這有啥高興的!」 艾汀神色自若地道: 「軌桿斷了大不了再修就好,倒是船員們剛剛發現了個有意思的東西。」 海爾好奇地問: 「什麼玩意?」 艾汀決定賣個關子。 「你們猜猜看,猜中有獎。」 「大王魷?」 「海妖?」 「美人魚?」 海爾滿懷期待地從口中吐出這個答案時,雙手緊張地握拳, 臉上還泛著不知是興奮或希冀,亦或兩者都有的紅光。 「是才怪。」艾汀迅速無情地打破海爾的美夢。 他頓了一頓,莊嚴地宣佈: 「是島,水手說他剛剛看到不遠處有座小島。」 「這附近似乎未有過發現島嶼的紀錄。」 「那我們可以為那座島命名!」 三人又閒聊一陣後,就各自上床安睡了。 經過整夜狂風暴雨,海面終於平靜了下來,艾汀命船長往那小島的方位駛去。 但隨著距離的接近,眾人心中興奮之情逐漸消失,失落感隨之加深。 那不是島,而是一艘泊在原地不動的大船。 那艘船巨大的幾乎可容下數萬人,無怪乎船員會把它誤認為島。 它剛造好時想必非常壯觀,但美人遲暮,它現在明顯年久失修, 船身上的雕飾及色彩均已脫落褪色,只能憑空想像憑弔它過去曾有的的光榮。 艾汀笑道: 「既來之,則安之,去裡面逛逛如何?」說罷,轉頭吩咐水手準備登船。 海爾馬上表示贊成,並率先踏上了甲板,但伊芙不發一語,她心裡升起一股不安。 「伊芙?」艾汀試探地問道。 「我覺得不太對勁,那艘船上不僅沒有鳥類棲息,也沒有青苔生長的痕跡。」 艾汀接口道: 「還有船身如此腐朽,它為什麼還沒沉沒?所以更該好好調查呀!」 伊芙凝視艾汀半晌,微笑道: 「果然是你的作風。」然後便也舉步往甲板方向走去。 那股木頭腐蝕的特有氣味,在登上大船後益發明顯, 而每走一步,灰塵地毯上就又留下了一個清晰可辨的腳印。 通往船艙的大門想必是使用上好的木材,因為門上的幾何圖樣仍清晰可辨, 那是由八個三角形組成的正八邊形,中間線條交界處則有個圓點, 艾汀心下突地一跳,與伊芙交換了個眼色,這標誌艾汀十分熟悉, 與他手上戒指的圖案相同,是他們家族卡斯提爾家的家徽。 自哈陶爾王逝世後,這個充滿傳說的圖樣已逐漸從人們腦海中淡去。 入口大聽中,除大門外還有三道較小的門,分別通往北、東、西三個方向。 海爾早已跑的不見人影,只留下一排往北邊前進的足跡。 艾汀和伊芙兩人約定一會在大廳會合,便分別朝東、西方向前進了, 若將哈瑟威神殿的女祭司視為一般女性,那是對她的一種侮辱。 艾汀左手持著火炬,獨自一人朝東邊的門前進。 門開後,是一條走道,而走道旁又各有兩個門。 第一個房間是廚房,雖積了不少灰塵, 仍看得出房內鍋碗瓢盆等烹飪用具一應俱全, 櫃上還擺著兩本讓人看了引不起食慾的健康導向食譜。 第二個房間應該是餐廳吧!艾汀猜測。 再推開第二扇門的瞬間,一道聲音咻地響起。 「唉呀呀,抱歉啦!」 聽了艾汀毫無誠意的道歉,房間的主人看起來更為憤怒, 畢竟,午睡被打擾的怨念是很可怕的。 黑暗中,某種生物醒了過來,牠們漆黑的身軀倒懸在天花板上, 巨大的翅膀包裹住整個軀幹,血紅的雙瞳不耐地盯著這不速之客。 是蝙蝠怪。 牠們的身軀足足有八歲孩子那麼大,尖銳的爪子似乎比尋常刀劍更具殺傷力, 橢圓肥短的身軀上佈滿了黑色絨毛,醜惡的嘴角還流著垂涎的口水。 繼第一隻蝙蝠怪動作後,餘下十數隻蝙蝠怪也跟進往艾汀撲來。 艾汀當機立斷把火把向前擲去,趁蝙蝠怪閃避的空檔,為自己爭取緩衝時間。 就這麼一緩,艾汀已拔劍在手,並展開一段行雲流水般的攻勢。 他右手往上一斜,雖肩膀被劃出一道口子, 但那隻朝艾汀衝來的蝙蝠瞬間就被穿了心,綠色的血液噴灑而出。 跟著艾汀順勢往下一橫,便去了一隻蝙蝠怪的半邊翅膀。 在蝙蝠怪慘叫著落地的同時,艾汀往下一縮,但他右手仍高舉, 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空中劃了十幾個圈,由大至小, 片刻間,又有七隻蝙蝠屍橫在地。 餘下的兩隻蝙蝠怪似乎有了怯意,牠們爭相往門口飛去, 但艾汀一劍一個刺進了牠們的心臟。 當然,他也沒忘記,要了結那隻剩半邊翅膀,在地上苟延殘喘的蝙蝠怪。 艾汀環顧滿地狼藉,餐廳內活著的非人生物只剩下牆腳的大蜘蛛。 沒什麼特別的嘛!艾汀還劍入鞘離去時心想著。 伊芙剛祈禱完,她白嫩的掌心便出現了個發光的球形體 ,看上去就像太陽的迷你版,只是溫度不若太陽炙熱。 當伊芙推開往北的那扇門時,她面前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迴廊。 在轉角處,有道黑影飛快地掠過。 由於它速度太快,伊芙什麼也沒來得及看清。 普通女性此時或許會心生怯意,但伊芙是侍奉真理之神哈瑟威的女祭司。 在這艘船上還隱藏著什麼?那黑影就是解答。 她跟著黑影東繞西拐的,越過一道又一道迴廊。 最後它閃進一道門後,腳步聲也不再響起。 伊芙緊握手中的權仗,以備戰狀態扭開了門把。 但這兩尺見方的小房間空無一人,莫說是人了,連一件東西也沒有 ,只有一面破破爛爛的簾布孤零零地蓋住整面牆。 伊芙唰地一聲拉下那破布,一面以鏡子做成的牆赤裸裸地展現在她眼前。 在鏡子裡,出現了一個修長有致的身影。 伊芙很少照鏡子,因為在鏡子裡,她會看見母親的容顏。 那一眨一眨間訴說著千言萬語的雙眸,若海水般沉靜, 而唇色粉嫩似盛開的櫻花,雙頰潔白好比入冬的雪,如旭日般奪目的金色捲髮。 以及,金髮下那代表精靈的尖長耳。 伊芙的母親,是名精靈,也是名活脫脫從童話故事走出般的絕世美人, 無須言語,一顰一笑都牽動人心。 但母親的故事結局,卻未能像童話般圓滿。 公主被王子帶走,快快樂樂地舉行婚禮後,幸福真能持續到永遠? 伊芙只瞧了鏡子一眼便低下身去檢查那破布,彎下身的瞬間, 鏡中的女人嘴角上揚,露出了詭譎的微笑。 待伊芙又確認過房內空無一物的事實,準備出房時,一陣腳步聲卻在身後響起! 一回頭,她的視線登時像被鏡子牢牢抓住般,移不開來。 那張臉,是伊芙的臉孔。 本來看到自己的影像在鏡中出現是極為普通的事,不值一顧, 但伊芙卻眨也不眨地盯著鏡子,因為鏡中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倒影, 正拿著權仗指著伊芙! 伊芙表情絲毫未變,平靜地道: 「是鏡妖啊,我真大意。」 鏡中女子側著頭道: 「你不害怕嗎?還是嚇傻了?」 伊芙仍是靜靜地道: 「一開始由於分心,我的確沒有發現你的存在。 但你既然自動現身,失去了迷惑人心的能力,鏡妖就不足為懼了。」 「就算這樣我還是殺的了妳這雜種精靈!」鏡中女子美麗的臉孔猙獰了起來, 她伸出纖細的柔荑似乎要伸向鏡外, 但從鏡子裡伸出的,是一隻漆黑扭曲的尖銳爪子。 伊芙早已有備,她與鏡妖同時舉起權仗念出咒文, ,從伊芙杖中射出的光芒直射入鏡中。 「噹啷」地一聲,鏡中的魔物就隨著鏡子一塊消失在世界上了。 此時,遠方忽然傳來了一聲大叫,聲音中包含著憤怒與驚恐, 緊接著又是一陣重物撞擊聲, 在空盪盪的船艙中顯得特別響亮。 伊芙認得那是海爾的聲音。 過不多時,伊芙在船艙大廳中與艾汀會合了。 一見到艾汀,伊芙看來比受傷的本人還擔心,她快步上前道: 「你受傷了?我來幫你治療。」 艾汀聳聳肩道: 「小傷而已,算不了什麼。伊芙,別在意、別在意。」 伊芙闔上雙眼,雙手合十,喃喃地唸著禱文,雙手逐漸開始散發光芒。 這景象,艾汀即使已瞧過千百次也不厭倦。 伊芙將雙掌覆在艾汀肩膀傷處,艾汀頓時覺得,傷處如清風拂體般說不出的舒服。 不一會兒,當伊芙移開手時,除破裂的衣服外,已看不出一絲曾受傷的痕跡。 伊芙溫柔地道: 「還有別處受傷嗎?」 正說話間,左手邊的門突然『碰』一聲被粗魯地大力撞開了。 是海爾,他步伐穩健、呼吸均勻,只是臉上多了幾道醒目的腥紅爪痕。 臉上爪痕左一道右一道的,幾乎找不到什麼完整的空間, 幸而沒傷到眼睛,爪痕也不很深,模樣卻甚是狼狽, 這副慘狀,使艾汀聯想到剛被悍婦太太教訓過的可憐丈夫。 同情心是種崇高的美德,但在艾汀身上很難看出這項優點,他直接爆笑出聲: 「哈哈哈!怎麼回事啊?」 海爾苦喪著一張臉道: 「剛走著走著,就發現了一隻小貓。 我只是想跟牠玩一下,才剛靠近臉就被抓了, 原來是隻貓妖。」 伊芙道: 「不管如何,我先幫你治療。」 當治療結束時,海爾臉上的爪痕已然消失無蹤。 海爾用粗糙的大手摸摸臉頰,高興地道: 「都好了!謝謝,伊芙,每次都麻煩妳真不好意思。」 伊芙微笑道: 「不用客氣。」 艾汀笑中帶無奈地道: 「雖然是有趣的經驗,但你還是要注意點啊!那種所謂的可愛小動物, 不可能出現在這艘船上。」 海爾不甘地回道: 「不過那隻小貓真的很可愛!雪白的身軀,黑色的腳爪……。」 艾汀隨口應道: 「是!是!」 海爾抗議道: 「你太敷衍了!」 艾汀毫無愧色地答道: 「我的耐心專門為淑女而保留。」 海爾正想回嘴時,腦中忽然糢糢糊糊地想起了些什麼,他搔搔頭道: 「記得很重要,是什麼事呢?」 艾汀問道:「嗯?」 海爾雙手抱胸拚命思索,緊張地額上汗珠涔涔而下,但越是緊張, 腦海中就越是浮出一些風馬牛不相干的東西,舉凡像昨天的晚餐、 今天的早餐跟明天的午餐之類的,一一浮現在海爾容量不多的腦中。 終於,海爾大聲道: 「啊!對了!」 艾汀挑眉道: 「啊?」 「我剛剛發現了樓梯,應該可以通到其他樓層。」海爾如釋重負地說道。 這段路其實並不長,但艾汀卻覺得已走了很久一段時間。 美好的時光總易逝,痛苦的時光則度日如年,不,簡直是度秒如年。 沿途雖不斷有各色怪物打擾,但在伊芙的防禦咒壁下,他們構成不了任何傷害。 痛苦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因為, 那臭味。 一進入船艙下層,這股刺鼻空氣登時讓人為之一窒。 伊芙的咒壁可以隔絕物理性的攻擊,卻無法阻止惡臭的入侵。 假使有人將各種臭味評定分等,那艾汀認為,這股味道毫無疑問居首當之無愧。 若要描述具體些,就像有個三十多年不洗澡的嚴重足癬患者, 在腐屍旁上吐下瀉還同時連環放屁一般。 同中有異,異中有同,十分具多樣性。 艾汀老早捂住鼻子,鎮定如伊芙,也不禁略略皺起眉頭, 惟獨海爾一人,仍泰然自若地向前走。 伊芙問道: 「海爾,你難道一點都不受影響嗎?」 海爾笑道: 「當然不會,我已經很習慣了。」 伊芙奇道: 「習慣?」 海爾眼帶驕傲,自信滿滿地道: 「我的腳絕對比這更臭!」模樣之神氣,目光之驕傲, 就像孩子向朋友炫示心愛的玩具。 剎那間,伊芙明白了海爾之所以在情場上屢戰屢敗的原因, 艾汀突然有股衝動,很想一腳踹倒海爾。 「我真是識人不清,誤交匪類阿!」艾汀心內不禁搖頭歎息。 「還有阿…」海爾竟還意猶未盡似地,想做補充說明, 一句話沒說完,就被艾汀眼明手快地按住了嘴巴, 省得他又吐出什麼更噁心的詞句。 隨著腳步的前近,臭味也隨之加深,中人欲嘔,幾乎叫人抓狂。 不知不覺中,三人已接近船艙最深處,這時幾乎連海爾也沒辦法忍受這味道了。 艾汀忽然停下了腳步,他低聲道: 「真可憐。」 海爾及伊芙視力遠遠不及艾汀,他們往前奔了數步才了解是怎麼回事。 「在故鄉,一定有人等著他們回去吧?」伊芙嘆息。 四十多具白骨整整齊齊地排放在一起,看上去頗為嚇人。 而骷髏與骷髏間的空隙中,則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 白骨千遍一律地雙手交叉擺放胸前,這是西發里亞大陸死者下葬的特點。 在這樣的屍體旁偏偏還有無數寶物,兩者搭配真是說不出的詭譎。 那裡面包含了金塊、珊瑚角、珍珠串等價值不斐的珍寶,但其中最耀眼的, 當屬那幾尊黑色金剛石像。 此時,距離白骨處不遠的一團破布突然開始蠕動。 艾汀手按劍柄,海爾更抽出長劍想上前攻擊,卻給伊芙制止。 她凝視著那團東西道: 「請等一下,看看情況再說。」 那個東西慢慢地站了起來,原來是個人,但說他是人似乎又有些不對。 臉頰枯乾得只剩幾丁肉,手臂似雞爪般粗細,頭髮、鬍鬚如野草般雜亂 看起來一推就倒的瘦弱身軀卻裹在一副鑲?的巨大銀色盔甲中, 就像是小孩偷穿父親的盔甲一般。 那盔甲胸前碎?拼湊出了個幾何圖樣,與大門上標誌相同,正是艾汀家族的家徽。 八個三角形代表組成卡斯提爾帝國的八小國,中間的圓點則象徵卡斯提爾王室, 艾汀心下驚疑不定,他認識那個家徽,也認識那副盔甲,那是妖精王的贈禮, 可以防禦魔法性攻擊,曾是家族的傳家寶,直到…瓦倫西亞王子穿著它失蹤前。伊芙也驚異地看著那圖樣,只有海爾一頭霧水地看著兩人,他歪著頭道: 「怎麼回事啊?」 艾汀搶上幾步,凝視著那人枯骨般手指上的家徽戒指道: 「或許…這個人是我的曾祖父,瓦倫西亞王子。」 海爾張口結舌道: 「他失蹤已經近百年了,怎麼可能還活著!」 『那個人』的喉頭間發出了些類似人語的聲音,也許是太久沒有和人交談, 忘了如何說話,他口中傳出的聲音始終只有「荷荷荷」幾聲。 海爾煩惱地抓頭道: 「真糟糕!聽不懂怎麼辦?」 此時,『那個人』突然拔劍往自己頸中一劃,三人都是一驚, 「啪!」一聲後,他的首級就沽溜溜地在地上打轉兒! 頭顱還在打轉,一株小肉芽就從那鮮血直噴的脖子長出, 不要幾秒時間,他居然又長了一顆新的頭出來! 那凹陷的眼框中湧出豆大血淚珠,滴滴答答, 不偏不倚全都落在那仍在地上的頭顱眼框中, 兩顆人頭臉上都佈滿了條條血淚。 伊芙語帶不忍地道: 「我猜想,他們是染上傳染病或遇上船難,而人心的絕望容易招致不祥之物, 或許就是因此引來魔物,有惡魔憑依在身上的人, 最後往往遭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結局,或許瓦倫西亞王子就是如此。」 艾汀望著他的祖先,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淒涼,他輕聲道: 「安息吧。」 黎明前夕,艾汀等人站在自己船的甲板上,望向那艘曾經風光一時的大船。 他們將寶物和遺骨搬到船上,艾汀想把那批寶物當做建墓的費用, 將那些遺骨帶回家鄉安葬,接下來,就是最後的工作了。 伊芙合掌默念咒語,不一會兒, 天空立時憑空出現了數十顆火球朝大船射去, 整艘船立刻陷於火海中,中間還夾雜著幾聲魔物的慘叫。 才一會功夫,大船已即將被烈焰吞噬殆盡。 唯有如此,才能幫助瓦倫西亞王子得到解脫。 就這樣,可憐的王子終於真正地走入了歷史中。 艾汀緊握著手中戒指望向海面,那是瓦倫西亞王子僅存的遺物, 將代替他,安葬在王室墓園父母身旁。 大船消失的那一刻,東方的曙光染紅了海面, 彷彿那是指引迷失靈魂通往天堂的道路。 但不知怎地,伊芙的不安感一直縈繞心頭,並沒有隨著王子逝去消失, 她望了眼露出如釋重負般輕鬆表情的艾汀,暗自在心中希望這只是她的錯覺。 這是我第一次寫長篇的,請各位板友給點建議或感想,謝謝。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17.11.58
chengyi74226:還不錯哦:D~應該還有下一集吧?加油加油 11/13 22:57
FranKang:12銀......建議直接在批踢踢上面打比較賺,不然很虧喔XD 11/13 23:33
Hjordis:訂個題目啦XD這年頭大家都流行無題嗎~~ 11/14 0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