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卡不知何時早已清醒,她瞪大了眼與面容蒼白地依芙看著艾汀兄弟二人。
海爾看看艾汀又看看布林,也是吃驚地張大了嘴。
但布林對眾人的總種驚愕全視若無睹。
「艾汀,你實在太仁慈了。他應當在無止盡的痛苦絕望中哀嚎至死才對。」
布林衣著整齊一如平時,面上帶著氣定神閑地微笑,他離艾汀不過十步之遙。
「布林,你怎麼會在這裡?自己逃出來的嗎?」
艾汀見到久違的雙生兄弟是又驚又喜,但驚訝卻壓過了喜悅。
布林的憑空出現較西格瑪的高速移動詭侷得多,再說,眼前的布林到底是怎麼回事?
艾汀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這人是布林沒錯,那眉那眼那身形,近二十年來早看熟了,確實跟自己一模一樣,但那帶著壓迫感的微笑,還有那種沉穩的說話方式呢?這不是自己那個老愛蹙著眉的老成弟弟!
「是阿,殿下!你,您怎麼會突然出現?」
海爾有些結巴地問道。
「主人說話時,下人不得任意插口。」
布林和藹地微笑,剎那間,海爾身側噴出一道血花,尤莉卡銳爪硬生生切下了海爾右邊臂膀!
若單憑真功夫而論,海爾還在尤莉卡之上,只是這下攻擊實在既快又突然,海爾感應到殺氣想出手還擊之時,尤莉卡的利爪已貼近了他肌膚。
海爾斷臂處血如泉湧,他身子幌了幌,便即摔倒在地,但海爾極為硬氣,竟是連哼都不哼一聲。
「海爾!」
艾汀搶上前扶起那染血的龐大身軀,又驚又怒地瞪視突然發難的尤莉卡。
但在看清尤莉卡面容之時,艾汀又是心中一凜。
尤莉卡雙眼原本如湖水般澄淨的綠色,這時卻轉為一片血腥似地血紅。
那眼裡如今只剩下純粹的殺意。
伊芙血色盡褪,滿面蒼白,但布林,卻仍是一派怡然自得地微笑!
「身為卡斯提爾的僕從,禮貌也是很重要的一環,艾汀,你不這麼認為嗎?」
布林臉上笑容更深了。
不對,這不是我弟弟!
「混帳!你到底是誰?快離開布林的身體!」艾汀怒吼道。
他以為定是哪個惡魔佔據了布林的軀體,恨不得一劍把罪魁禍首斬成兩半,但又怕會連布林一塊傷了。
艾汀正焦急間,一道白光忽從伊芙權仗發出,向布林擊了過去。
看見伊芙出手,艾汀登時心中一鬆,伊芙會用祭司的權能將惡魔逼出布林體外的!
但結果又出乎艾汀意料之外,尤莉卡擋在布林身前,代他承受了這一擊,而被白光擊中的尤莉卡躺在地上,被層冰霜牢牢地覆蓋住身體。
這是攻擊魔法!
現在到底怎麼回事?
海爾突然間忘了斷臂疼痛,目瞪口呆地看著事態直轉而下的發展。
看著益發蒼白的伊芙與鎮定自若的布林,艾汀終於領悟到了一切。
錯了!錯了!竟是這麼回事!
那日,伊芙和自己說過了些什麼話來著?
黑龍帕斯提歐所施之封印逐漸瓦解,失控的闇之力會與某人合為一體,這個人,艾汀一直都以為是西格瑪。
但他和西格瑪一般手握大權,和西格瑪一般野心勃勃,更重要的是,那股闇之力無法任意移動,而他不是一直就在那雕像附近嗎?
艾汀其實也想過這可能性,但卻下意識地避開了這念頭。
尤莉卡之所以挺身保護布林,也正是因受他身上闇之力驅使之故,伊芙早料到這點,所以先一步行動,將尤莉卡封在寒冰之中,讓她動彈不得。
伊芙早看破了一切,當自己以為闇之力挑上了西格瑪時,她什麼都沒說,不否認,卻也沒承認,是自己一箱情願地把這當成默認!
而伊芙明知西格瑪並非目標,卻仍領一行人來此地的理由呢?
是了,她知道布林恨極西格瑪,光死亦不足洩恨,定要對他生不如死這才甘願,使以除了西格瑪,定會引出布林。
至於伊芙之前一直未說破真相的理由,想來不是怕自己打擊太大受不了,就是怕自己顧及兄弟之情而對布林出不了手。
但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要挑上布林?」
艾汀傷痛地喃喃低語道。
艾汀恍恍惚惚若在夢中,布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小時候,布林與自己總是在一塊兒形影不離。
有一回,自己爬上了御花園裡頭最高的那棵大樹頂端。
布林緊張地不斷叫道:
「艾汀,爬那麼高太危險了,快點下來!」
艾汀連忙將食指擺在嘴前,向布林作了個禁聲手勢道:
「噓!小聲!」
艾汀看著底下孿生兄弟的著急模樣,心裡覺得真是有趣極了,他突發奇想,勾勾手對布林道:
「布林,你也上來吧!」
布林皺起小小的眉頭道:
「什麼?這麼高,我不行的!」
「誰說的?上來吧!」
艾汀朝布林伸出了手。
「可是…。」布林仍是裹足不前。
「這上面風景很漂亮喔,所以我想和你一起看。」
艾汀綻出了個大大個開朗笑容。
「唔…。」
結果,兩人都爬上了大樹頂端,在那裡,他們聞到榕葉的香氣,聽到鳥兒吱喳聲,看到了遠處風景。
但這幸福也只持續了兩三秒,樹梢承受不住重量,啪地一聲斷成兩節。
樹梢斷了,正坐在它頂上的兩人當然不可能倖免於難,艾汀與布林一前一後摔了下來。
幸好花園地面土壤甚軟,兩人只受了些小擦傷,看見對方滿面塵土的狼狽象,都不覺笑了起來。
那個布林呢?那個有些膽小有些老實,老愛裝正經的弟弟呢?
「艾汀,請別露出如此悲傷的表情。」
布林溫言道。
「得到這股力量,是我生命中的一個里程碑,
帝國也因而得以共榮,開啟卡斯提爾歷史上嶄新的一頁。
也是因為這力量,我才能讓對西格瑪施咒,讓他代我親手毀去他的所有。」
布林神采弈弈,眼中放出艾汀未曾見過的愉悅光采。
原來西格瑪是被你下的咒!實在太慘忍了。
「你殺了他也就算了,為何要傷及那些無辜百姓?」
艾汀難過的道。
布林再度愉悅地笑了。
「無辜?無辜?那些人跟這個詞彙並不搭配。
只要是危及卡斯提爾之名的人,全都不應存在於這世上。
當然,包括妄想阻止我的這個女人也是。」
布林揚起右手,數團在他掌中成形的黑色光球就向後方疾射而去!
伊芙!
艾汀心下一驚,不及細加思索,身子便已直奔向伊芙,將她?倒避在一旁。
艾汀那明亮地銀色雙眸,瞪視著與他有著相同外貌的另一半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布林笑笑地答道:
「為什麼?我想原因你應該是再清楚不過了,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為你,
皇太子殿下。」
然後他語音轉為冷酷。
「你為家族,為這個帝國做過些什麼?
從頭到尾只會掛出一副偽善的理想主義外貌,你說你不想繼位,
除了不想弄髒手外,也是因不願承擔這樣的重責大任吧!
成天只想逃避,從沒正視過自己身為這家族一員跟帝國繼承人的責任,
把骯髒事丟給別人就自命清高。
我說過,我是自願跟這股黑暗力量融為一體的。
因為,
我跟你不同,我可以為卡斯提爾之名的光輝付出一切,
即使付出靈魂也在所不惜。」
艾汀腦中一陣混亂,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這根本是強詞奪理!」
海爾衝著布林怒吼道。
雖他適才曾草率地撕下衣襟為自己止血,但仍未完全止住血流,海爾這麼一激動,斷臂處登時又噴出了大量鮮血。
布林右手一舉。
這次他手掌對準了海爾。
海爾左手手持巨劍向右一避,艾汀也再度衝向前,但其勢卻已不及。
海爾龐大的軀體向後飛起,在他落地的瞬間,地面同時揚起了塵土與血花。
艾汀衝上向檢查海爾的生命跡象,他氣息微弱,屢遭重創的海爾如今已是命在旦夕了。
艾汀又驚又怒地瞪視那他曾自以為認識的男子,終於舉劍衝上前去。
但後者輕鬆閃過。
「艾汀,你這是宣告你的立場嗎?你也妄想阻止帝國的再興?」
布林微微瞇起了眼。
「這跟卡斯提爾無關。我不能讓你傷害他們。」
艾汀只覺握住劍柄的雙手一陣酸軟無力。
「…哼。也罷,既然如此,我也有我的作法。
艾汀,我說過,只要是危及卡斯提爾之名者,我都會將其消滅於世上,
即便是你,也不例外。」
布林舉起手,在空中做了個捏的手勢。
艾汀喉嚨一緊,雙腳懸於地面,死亡的黑色色彩在他眼前不斷擴大。
正當艾汀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之時,喉頭卻突然一鬆,他隨即落下地來。
「果然應該先解決妳的。祭司,妳做了什麼?」
布林聲音令人毛骨悚然地陰沉。
他舉步向伊芙走去。
「沒什麼,只是要請你跟我同歸於盡罷了。」
伊芙聲音很輕,也很堅定。
同歸於盡?
「伊芙,不可以用那招!」艾汀大驚失色。
一般人不知道,在光明的白魔法裡,也有所謂禁忌的咒文存在。
那就是jointy jdrkeryhag。伊芙所使用的咒文。
jdrkeryhag是一般祭司及修士對抗惡魔與魔物的咒文,其作用在於潔淨所有不潔,將所有污穢之物驅除於世上,但其實jdrkeryhag並不能算是一個完全的咒語,jointy jdrkeryhag才是它真正的咒文。
Jdrkeryhag是單純以神之力驅魔,己身力量消耗有限,但jointy jdrkeryhag的施咒者,為應付一般咒語無法打倒之強大魔物,必須連生命一塊奉獻才行。
當施咒者開始唸咒文的那一刻,生命就開始在他體內流逝,但相對地,被攻擊的惡魔那方也會逐漸失去其力量,當施咒者完全失去生氣那刻,就是惡魔斷氣之時。
像jointy jdrkeryhag這種玉石俱焚的招數,一般法力平平的祭司想學也未必學的會,也只有少數天資聰穎悟性特佳,而又勤奮認真者才能習得,而伊芙,就是那少數中的一位。
眼看布林逐漸逼近伊芙,伊芙則為施jointy jdrkeryhag而無力還擊,艾汀大急,舉劍代伊芙擋駕。
「艾汀,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還有堆積如山的政務待我處理。」
布林左手一拳打得艾汀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他狀似無可奈何地道,右手卻勾成鷹爪貌,以毫不猶豫地敏捷速度向伊芙擊去。
伊芙一動也不動,她要撐到最後一刻,撐到二人生命都離開世上,要是於此時停止,那就功虧一簣了。
布林手指插入伊芙左胸,正欲勾出她的心臟,此時,布林忽覺胸口一痛,明晃晃的劍鋒已穿出了他的胸口。
「你…!」布林沒能把話說完,因為艾汀拔出了長劍,布林傷處湧出大量黑色液體,他身子重重跌在地上,雙眼兀自不甘心地望著天。
在伊芙失去意識前,她看見艾汀彷彿喪失所有力量似地崩落在地,在地上那攤黑血中,孩子般地嚎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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