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厭世的安傑是否有一絲悔恨?瑞恩能不能脫離地下社會,而他又該如何挽回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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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婷臻安置在她睡過的那間客房後,瑞恩回到自己的房間,用比平常快上兩倍的速度
洗好澡,同時花了點時間習慣關上水龍頭後外頭繼續傳來的水聲,
他打開電腦連上社群網站,捲動畫面翻找好友名單,雖和芝柔聊過天,但那感覺像是
上輩子的事了,近年來瑞恩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關注芝柔,以免他困在單戀的坑洞中難以
前行,
然而從今天開始不同了,瑞恩得意的心想,他與芝柔雖稱不上正式交往,但足夠接近
了,只要再加把勁很快就能成為情侶,甚至夫妻,
瑞恩對這個念頭感到又驚又喜,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把誰娶回家,直到現在,
打開對話視窗,發現上一次的對話已隔了兩年,他稍微瀏覽了一下過去的對話內容後
差點沒砸了鍵盤,瑞恩不敢相信自己以前說的話可以這麼蠢,蠢到他開始怨恨起科技太過
發達,應當被遺忘的事蹟現在竟能跨越時空糾纏所有人。
他的手停在鍵盤上,遲遲無法打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文字閃爍地出現卻又馬上被刪去
,而如此反覆幾次後他就放棄了,
瑞恩直接撥了通視訊電話,沒想到芝柔立刻同意了邀約,她的臉出現在螢幕上,因燈
光的關係有些看起來蒼白,
瑞恩猜她應該到家沒多久,似乎也剛洗完澡,頭髮簡單地盤起看起來潔淨且自然,幾
乎聞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味,瑞恩發揮了最大的專注力,控制自己別像個呆子一樣
只會痴痴傻笑,快說些性感的話,
「嗨,妳在家啊?小寶貝。」他說完板著僵硬的微笑,思考手邊哪一樣東西能最快了
結自己,他眼神瞟向了牆壁,估算了衝刺距離後發現加速度大概只夠暈過去,只好作罷。
「在說什麼啊笨蛋。」芝柔咯咯笑了起來,他希望這不是嘲笑,「給你看個小表演,
是惠姐今天教我的。」
她說完就從鏡頭外拿起一樣物品,同時念起了咒語,儘管聽起來生澀不流暢,芝柔的
瞳孔仍出現了魔力的光芒,在鏡頭前成了兩個白點,
隨後她的手併攏拱起,將那個小東西拖在兩掌中間,瑞恩貼近螢幕試著看清楚後,發
現是個彩色紙摺的立體小人偶,有著方形的頭、長方體狀的軀幹與肢體,直挺挺的站著,
看起來就像八位元點陣圖像的實體化,
「登登,是小瑞恩!」芝柔說完,眼中的光芒淡去,待鏡頭重新調整好光線後,瑞恩
看見小人偶的身體中間寫著他的名字,藍色原子筆的字跡工整可愛,典型的少女字體。
在瑞恩開口誇讚人偶的同時,心想惠姐原來在專研魔法技藝之餘還擅長如此少女的手
工藝,讓他頗感意外,但等大腦反應過來後,瑞恩注意到他的小分身並沒有站在任何平面
上,而是緩緩地在半空中上下飄動,擋在芝柔與螢幕之間。
「酷斃了!這應該不容易吧?妳怎麼能一天就學會了。」瑞恩發出驚呼。
「現在哪有人還會說酷斃了,好老套,」芝柔邊笑邊把玩著小瑞恩,像是在搓黏土般
讓它在兩掌之間偏移翻轉,完全沒有碰觸到她的皮膚,「不要想自己做不到就很輕鬆囉!
今天有遇見一些比我還早覺醒的同學,他們更厲害,有人已經可以讓椅子浮起來了。」
「不用急啊,妳昨天才第一次施法。」瑞恩捏了捏自己的手,想起溫暖的觸感。
「你知道有人第一次就讓自己的家陷入災難的嗎?」
「是韶愛事件嗎?我有聽過,一覺醒就把自己家給炸了,還波及到鄰居,造成多人傷
亡,據說魔導小屋計畫也是為了防範這種事再次發生。」
「好像吧,我只是在想,覺醒時施放的魔法有的很醒目,那應該也有很不顯眼的吧?
」芝柔將小瑞恩放下,停止施法。「像我一開始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直到求助惠姐才知
道自己快要覺醒。瑞恩,我在想,你會不會…」
「有什麼事嗎?寶貝。」他見芝柔欲言又止,試著再叫了一次,這次感覺好多了。
「你會不會覺得很不公平?」
「魔法嗎?」
「是啊,惠姐說她不常看錯人,她覺得你應該是非常有潛力的,還說原本預期你應該
會是同年級中最早覺醒的學生,而且不瞞你說,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看來我又令人失望了,一次兩個人。」
「不是這樣的,我聽說過覺醒的條件之一就是自信,或者是有著某種強烈的信念,」
瑞恩也聽說過這一點,雖然未被證實,也難以被證實,但大家仍在一定程度內認同這個說
法,就連魔法協會也偶爾會提及,
不過,他覺得這只是某種出於好意、為了激勵人心而設下的善意騙局,
他認為自己大部分時間都很有自信,只要在老大身旁他就可以呼風喚雨,有許多小的
任他唆使,甚至能為所欲為,就算違法被抓,老大也有辦法替他處理,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吸毒男,原先意氣風發的富二代變得窩囊還失禁,人生變得如此不
堪有一大半都是瑞恩害的,他不自主地深吸了口氣,像是吐菸般地再呼了出來,彷彿這樣
就能讓罪過消散一空,
「你以前給我的感覺就是那樣的人,能堅持自己的想法不去在乎的冷言冷語,總是樂
觀開朗地面對一切,我真的很羨慕有人可以那樣,可以真誠的面對自己。」芝柔一口氣把
話說完。
「妳確定沒有認錯人?」瑞恩半是玩笑著說。
「笨蛋瑞恩。」芝柔停頓了下,「明天放學跟我一起去找惠姐好嗎?我想她有辦法幫
你的。」
「幫我變成魔法師嗎?」
「是啊。」
「我沒聽說過這種事可以靠人幫助,但如果這是妳希望的話我一定不會拒絕,只不過
改天好嗎?明天放學有點事要處理,或許過幾天後就可以每天陪妳練習魔法了。」
「那明天中午你會來圖書館嗎?」
「妳會在那嗎?」
「那就要看你會不會來囉!」芝柔說完親了鏡頭一下,瑞恩笑了,小視窗中的自己看
起來比他以為的還要靦腆許多,幾乎可以說有些害羞,瑞恩趕緊收斂愚蠢的表情,親了回
去,但換到的卻是芝柔皺起的眉頭,瑞恩提醒自己以後得多加注意,舌頭不該這麼快伸出
來。
兩人一陣你來我往的道別後,瑞恩率先掛上了視訊電話,鬆了口氣,房間恢復寂靜,
但僅維持了片刻就被敲門聲給打破,
他心想,大概是婷臻找不到東西跑來求救,起身要去開門時心底湧上了另一個疑問,
為什麼婷臻今天要求來他家住一晚?
門把轉開,外頭的人像是撞進來般,瑞恩咒罵了聲差點跌倒,
「沒事吧?」婷臻以不帶感情的聲音問道,瑞恩則驚愕地愣在原地,「你們聊太久了
,不能怪我踹門。」
「妳這是做什麼?」瑞恩不曉得眼睛該往哪裡擺,
瑞恩轉身翻找衣櫃,想拿件衣服給婷臻穿上,但她卻先一步解開了胸罩,少女上半身
僅剩的一件衣物掉落到地板上,被赤裸的雙腿跨過。
「只是來討我應得的。」婷臻說完,瑞恩聽見空鋁罐掉落地面的聲響,開始後悔順她
的意買了那麼多酒。
「婷臻,妳喝醉了,冷靜點,快把衣服穿上。」瑞恩塞了件連帽外套到她胸口,她沒
有接過,反而在瑞恩的面前脫掉內褲,隨手扔掉她最後一件衣物,
瑞恩吞了口口水,知道只要拿開這件懸在他們之間的衣服,他可能會失去理智。
「你是指啤酒嗎?」婷臻裸腳踢開了空罐,「別誤會了,我只喝了幾瓶而已,還清醒
的很,而你就不確定了。」
瑞恩持續阻隔,但漸漸意識到這是無謂的抵抗,他雙眼聚焦在婷臻腦袋後方的一張海
報上,那是他爸不曉得從哪拿來要他貼上的,
黑灰配色的背景中畫著一個老男人的背影,像是要登上光明的階梯並且對抗前方的未
知,而海報的左側黑暗處則用白色書法字體寫著幾個大字,『沒人能阻止你』,瑞恩發現
這非常不妙。
他非常清楚婷臻的明示,也覺得有免費的一砲何樂而不為,但心底深處仍有個聲音不
斷地發出警告,一直提醒著瑞恩,外頭有個女孩正掛念著他準備入睡,那聲音要他想清楚
,別幹會後悔一生的傻事,
瑞恩很想聽取建議,但聲音卻越來越微弱,像是瘋子被套上束縛衣、戴上禁聲口罩後
丟進厚重的鐵門內,而在婷臻丟開了連帽外套後,瑞恩的眼中已容不下其他事物,
「明天得讓那隻豬玀…碰我,至少今天,一天就好,讓我自己選擇要跟誰睡好嗎?」
婷臻的表情變的成了哀憤交雜的模樣,原先銳利得刺人的雙眼垂下,閃動的淚珠在眼眶中
打轉,看起來就像隻走頭無路的小動物,
「我知道你才剛結束一段甜蜜的對話,也知道你對我根本不會有感情,但就這一次,
讓我出於自願做這件事,拜託。」婷臻個子不算矮,但試圖脫掉瑞恩的上衣時,他還是得
彎腰,
婷臻擁上他,透出一股淡淡的酒氣令他意亂情迷,兩團的乳房像羽毛輕落在瑞恩的胸
膛,此外還有個硬物碰觸到他的皮膚,是婷臻的項鍊,這一點微不足道的阻隔反而使他更
想犯進。他沒有阻止也沒有將婷臻推開,只是不斷想著被芝柔發現的後果,但他知道自己
已無力反抗,
他告訴自己這麼做是為了贖罪、是為了安慰婷臻,並非對芝柔的背叛,但他同時也明
白,這些想法有多虛偽,多麼令人作嘔。
「我不會說出去的,今天這一次就好,明天我會忘記,而你也會忘記,就今天這一次
…」婷臻不斷地強調這點,他彷彿受到了催眠,短褲被踢開也渾然不覺,
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婷臻小心地對準後坐了上來,兩掌撐在瑞恩的胸上,佔據了
他所有的目光,泛紅的乳房隨著身體的搖擺上下晃動,不出一會就發出了輕吟,
烏黑的秀髮不時搔著瑞恩的臉,嬌喘聲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身體不自覺地配合著女
孩的動作,彷彿是兩道翻騰的浪潮,
他的手滑過婷臻的大腿、背部與腰際,最後停在臀上,支撐著女孩幫忙使力推送,很
快的,他的下體感到一陣濕熱,婷臻的動作也慢了下來,隨後整個人在他身上融化,好像
一層熱奶油覆蓋在他身上,
瑞恩在這檔事上從沒有過如此被動,但其實還挺享受的。他們暫歇了會,在對方耳際
呼出熱氣,一會後婷臻拱起背,壓扁的乳房重新在眼前垂下,女孩帶著迷濛的雙眼吻上了
他,瑞恩陷入濕潤的雙唇中覺得頭昏腦脹,
瑞恩翻身,將女孩扔到床枕上,強行奪回主動權,他搬開婷臻的雙腿,傳來特殊的濃
郁氣味,令他難以思考。他挺進,遺忘了魔法與一切紛紛擾擾,把芝柔、婷臻、老大及絡
魅全拋諸腦後,世界只剩下粗重地喘息,與緊緊纏繞他的快感。
瑞恩早上起床時發現婷臻已離開,空著的枕頭讓他有些寂寞。他開始例行的
梳洗,發現婷臻的粉紅色內褲洗好了晾在浴室還沒乾,而瑞恩之前還沒收進衣櫥的四角褲
則少了一件,不曉得是巧合還是什麼原因,婷臻穿走的偏偏是他最喜歡的一件。
瑞恩到學校時錯過了整個早自習被門口的替代役男記了一次遲到,要是沒記錯他再被
記上幾筆就湊滿兩大過了,心想若是再給更多時間,他大概會是史上第一個純粹因遲到而
記滿三大過退學的人。
婷臻整個上午都沒有找他,甚至連眼神都沒對上一次,瑞恩不以為然,但憶起婷臻的
裙子底下穿著他的四角褲,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瑞恩忍不住想,要是今晚把她送去老大那,裙子一掀開是件男性內褲,不曉得老大的
興致會不會因此而消失殆盡,
「大概不會,反正都是要脫的。」瑞恩看著她的背影咕噥,婷臻沒穿背心,略為汗濕
使她的襯衫有點透明,內衣看得很清楚跟昨晚是同一件,
瑞恩像被電到一樣抖了下,忽然想起了她的內褲還放在家,大概忘在沙發上了。
第三節下課時有通電話響起,打斷了他的好眠,接聽後發現是豪哥,瑞恩沒有多想若
是錯過這通電話會有什麼後果,反正是接到了,並約了在今晚進行交易,反正老大那時大
概忙得不可開交,好一段時間沒空理他。
中午他和芝柔照例在圖書館碰面,並且約了周末要出去吃個飯,瑞恩暗自希望兩人會
有更多進展,但同時也不想太快,若是芝柔「太好到手」會讓瑞恩不知該作何感想,況且
他與婷臻正處於尷尬狀態,還需要一段時間來調適。
午休過後瑞恩覺得心情異常的輕鬆,連一絲鬱悶都沒有沾染上他的情緒,他明白不應
如此,但也沒辦法控制,
上課不久,偷傳了個飛吻貼圖給芝柔,瑞恩看了兩部小段片後她都還沒回覆,可見還
是有人在認真上課,又隨興逛了一下社群網站後就無趣地收起了手機,回過頭觀察婷臻,
她看起來實在太正常了,瑞恩在心中暗忖,難道她覺得昨天過足了癮,這一切已經無
所謂了嗎?
瑞恩總覺得他們還需要談談,今晚將面對不該只是一夜春宵就可以扔到九霄雲外的事
,
瑞恩沒碰過類似狀況,但他覺得婷臻應該要非常需要安慰,而且難以釋懷才對,現在
的氛圍搞得好像只是夫妻為了擠牙膏在冷戰一樣,
他決定這一節下課就去攤牌,雖然他也不知道整件事還有什麼不夠清楚需要討論的。
鐘聲一響,瑞恩嘎地拉開椅子,踱步到婷臻的桌旁,她在課本上繼續完成筆記不予理
會,或許根本沒有注意有人站在一旁,而瑞恩也沒有率先開口,就只是俯瞰著她的頭頂,
眼神不斷在她身上游移,
瑞恩將她細柔的秀髮、妖精似的耳朵與紅潤飽滿的臉頰收進眼底,並發現就連昨晚也
沒看得如此仔細,而停留最久的是她的眼睛,從側面看才發現婷臻的眼睫毛又細又密,長
得像一對翅膀似的,每次眨眼都令瑞恩覺得時間變慢了些,
婷臻書寫到一半將長髮全撥到另一邊,抬起頭盯著黑板,露出了白皙纖細的頸子以及
銀白的項鍊,他幾乎可以感覺到胸口那一絲疼痛。
瑞恩一時忘了原先要做什麼,只知道自己有股衝動,想要再次吻上那透著花香與酒氣
的美妙地帶,再次吸允她的鎖骨,再次挺進、深入,為她皺起的眉頭而感到狂喜…
他嚇了一跳,無法置信自己竟仍然沉醉其中,瑞恩轉身離開,而婷臻從頭到尾都沒有
看他一眼,似乎只想把他當作空氣,
這樣也好,婷臻這時如果繼續向他示弱,瑞恩肯定會把一切給搞砸,他會與老大正面
衝突、牽連阿浩,而不可避免地失去芝柔,想到這,瑞恩覺得之後會如何被凌虐都比不上
這一點來得糟,至少他現在是這麼認為。
他回到位置上,看見芝柔回傳了一顆愛心,他完全高興不起來,捻熄了螢幕後倒頭睡
去,直到放學的鐘聲響起前都沒醒來。
「等等我會說已經幫妳注射過了,妳就假裝——」
「我知道,只要傻笑就好,還有服從。」婷臻面無表情,盯著電梯的門緩緩闔起。
「我保證這是做後一次了。我已經和豪哥聯絡上,今晚就會交易。」
沒有回應,好一陣子就只有空調的轟隆聲,瑞恩不停冒汗,額頭、腋下、手掌以及腳
指,全淌著酸臭的汗液,每層樓發出的叮咚聲都讓瑞恩心跳加速。
瑞恩偷瞄著身旁這位少女,原先充滿朝氣的皮膚看起來毫無血色,一雙大眼有如陶瓷
娃娃般死氣沉沉,周圍的空氣像是被她凍結,變得陰寒,從來沒怕過冷的瑞恩在這暑氣旺
盛的秋日,竟想捧著熱可可泡在滿缸熱水中取暖,
瑞恩很確信她正在使用魔法,某種超越了絡魅影響範圍之外的魔法,否則這樣的刺骨
寒意是從何而來?
叮咚,
電梯門滑開,瑞恩還沒動作婷臻就搶先大步跨出,停在外等待瑞恩帶她到正確的房間
。她的制服裙穿得太短,走廊鋪著的光亮大理石地面隱約照印出她的私密處,
瑞恩吞了口水,一邊唾棄自己卻還是不斷偷瞄,雖說婷臻今天看起來冰冷遙遠,但並
未削弱她的姿色,現在的她依然可以稱得上艷麗動人。
瑞恩突然羨慕起老大,若今天帶著婷臻回自己的房間的,是他該有多好,若是等會這
女孩是躺在自己的…
「看什麼,」婷臻轉身瞪了他一眼,「請你快點帶路。」
「妳必須有點笑容。」瑞恩把眼睛轉開,強迫自己看向老大的房門,「絡魅會讓人恍
忽,有愉快感,像是吸了大麻,很多大麻。」
「誰知道吸大麻是什麼感覺,你只管帶路就好。」
瑞恩拿出鑰匙打開了一扇門,門板有點重量,他使了點勁拉開,房內傳來台語電音音
樂,單調的節奏搭配著直白得近乎低俗的歌詞似乎受到許多人的喜愛,他到現在還無法體
會。
瑞恩見她皺了一下眉頭,隨後勾起嘴角,任何人只要有點判斷力的話就可以看出她在
假笑,而就連政客選舉前的笑容大概都沒這麼虛假過,瑞恩吞了口口水,希望她等等看著
老大的那話兒不要用這表情,實在太過輕蔑與不屑。
「老大!」瑞恩關上門大聲呼喊。
「進來,直接帶…帶小妞進來。」璨雄說到一半打了個響嗝,聲音透過麥克風變得響
亮但含糊不清,感覺喝了很多,瑞恩頓時鬆了口氣,這樣對婷臻也好。
他引著婷臻到老大所在的房間,裡面被設計成類似KTV的包廂,只是隔音沒有那麼
專業,但沙發更寬大,除了酒櫃外還有一個大冰箱,裡面放滿了啤酒,像今天這種情況就
會用上。
門一開,冷氣夾雜著一股怪味湧出,瑞恩發現房間內不只老大一人,滿是酒罐的桌上
有兩名全裸的少女正狂熱地抱在一起互吻,
老大的腿上也躺著一名女孩,看起來睡死了毫無反應,另外讓他最擔心的是,沙發的
左右側坐了兩個瑞恩不認識的半裸中年男子,其中一個有點眼熟,或許是某個上過電視的
高官。
他們正調戲著桌上的女子,其中一人大力搧了巴掌在短髮女的屁股上,她先是發出呻
吟後將她正在吻著的另一名女子壓倒在桌上,
沒有音樂助興,只有濕漉漉的肉允著肉,以及散亂的呼息聲。
瑞恩別開視線向老大和問了好,那兩名陌生人先後應聲,看起來比老大清醒得多,接
著便把視線轉到婷臻身上,好像要用眼神把她扒光。
「小瑞,幹得好。」璨雄將趴在她身上的女子推開,精神一振,臉皮又往旁堆成兩坨笑
得合不攏嘴,「兩位,這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重頭戲。瑞恩,到外頭等吧。」
瑞恩看了婷臻一眼,發現她正在顫抖,漠然的面具正逐漸崩解,瑞恩按著她的肩膀輕
揉,同時一邊將她向前推,讓婷臻站到了桌邊後瑞恩就離開房間關上了門,而不知為何,
瑞恩覺得自己也留下了什麼在裡頭。
其餘的他不願意多想,老大說要談的重要事情大概也作罷了,他現在只想來根菸,急
迫地超乎他能忍受的範圍,
瑞恩才剛將門帶上便往口袋一陣猛掏,但汗濕的手掌黏著布料卡住了他的手,他氣憤
地抓緊菸盒,更用力地拉扯,試圖用蠻力取得他現在僅有的慰藉,
他陷入狂怒,與外套搏鬥,幾度糾纏後失去耐心,奮力一扯,口袋邊的縫線應聲爆裂
,而菸盒終於被取出,但已在他手中爛成了團廢紙,
瑞恩粗重喘息,面紅耳赤,他感到臉頰與耳朵正在發熱,儘管內心依然激動但還是小
心翼翼地打開菸盒,蓋子才掀起就掉了一地菸草碎屑,瑞恩撥了撥濾嘴,幸運地找到了一
根還算完整的香菸,他抽出來輕托在手中,準備點燃,
打火機啪嚓一聲才正點燃菸頭,房間內就傳來了婷臻的尖叫,瑞恩像是肚子被捅了一
刀,失手弄掉了打火機,但沒撿起就奔出了大門,倉促的上鎖後就按了電梯準備下樓,
瑞恩隨即想起,整棟樓四處都是偵煙器,他大力吸了一口後就按熄在大理石牆上,煙
團還在體內流轉時電梯就到了,瑞恩敲了按鈕急迫地想逃離此處,遠離婷臻。
瑞恩蹲踞在大樓的台階上,手裡還握著熄滅的菸,瑞恩不斷阻止自己去想她,但腦海
裡卻越來越多畫面,她受盡欺辱、哭喊求饒,但沒人會去救她,瑞恩甚至感覺得到高漲的
恨意,刺骨且冰冷,不自覺打了個顫。
他把歪扭的香菸舉到眼前,外層的紙已有些破碎,燒過的菸頭發出焦臭味,像是潰爛
已久的傷口,
他想像這是老大的骨頭、內臟,或是老二,他捏緊,同時也想像著老大的死亡,菸草
被擠出紙的裂口,像是血肉從皮膚下爆出,散落到瑞恩手上接著飄至地面,
一會後,瑞恩被自己想法嚇了一跳,趕緊將菸扔掉,除此之外他還有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他真的能做到所想像的事,像是用某處的肌肉出力,它一點也不瘦弱,反而強大且原
始,其中蘊藏的力量超乎想像,而這股力量還讓他有其他的感覺,
他思忖許久,試圖釐清這奇特的經歷,而最終,瑞恩只能使用一個形容詞來描述它,
邪惡。
瑞恩的思緒被突來的電話打斷,他接起,
「你在哪?」
「豪哥?」瑞恩由低沉嗓音聲音猜出,並且納悶手機怎麼沒有判讀出這是豪哥的號碼
,或許他不只有一個門號,「我是瑞恩,準備好交易了。」
「帶好你的東西,我派人去找你。」
「塔西區安哥路三段325號。」瑞恩報上了旁邊便利商店地址。
「小子,那離我的地盤太遠了。」
「我知道。」
「好吧,在那等著。」豪哥說完就結束了通話,瑞恩撐起身子移動到商店內。
等待的時間瑞恩再次試探那股力量,但這次幾乎無法察覺,他更使勁地想要牽動那條
肌肉,卻讓感覺消失得更快,
最後不管怎麼努力也無法讓神奇的感應再次發生,像是強迫心算一道極其複雜的數學
題目,總是在快要得出解答前忘記上一個式子的結果,幾番嘗試後瑞恩宣告放棄,他大概
永遠也不會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十多分鐘後瑞恩的手機再次響起,是另一個陌生號碼,對方表明了身分是豪哥的小弟
,接著一名紫髮男子出現在玻璃窗外,耳邊按著手機,另一手提著百貨公司的購物紙袋,
瑞恩看著那只藍白相間的袋子不禁心跳加速,他終於可以挽回一切,婷臻的苦難也即
將結束,他想要大笑一場,盡情地宣洩,但他忍住衝動,把在血液中奔騰的狂喜全藏在微
微上揚的嘴角中,
他舉起了塑膠袋,男子看見後示意到店外交貨,瑞恩跟著走到一旁的巷子,緊盯著袋
子在紫髮男的左手晃啊晃地,像是在誘惑瑞恩,他快要克制不住將袋子直接搶走的衝動,
但他不打算使用暴力,只差這一步了,他不能冒險讓事情節外生枝。
過了一會,瑞恩察覺男子走得太深,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已太遲,回頭正好看見
一根木棒襲來,瑞恩嘗試閃躲但還是被擊中了太陽穴,一聲悶響在腦內擴散,他的身體開
始不聽使喚,思考變得困難,他想站穩反擊,腹部卻從另一個角度被狠踢了一腳,感覺口
袋有東西被踢碎了,他暗自祈禱不是手機。
譏諷的笑聲彷彿從四面八方傳來,但他沒有被愚弄,只有兩個人,瑞恩直覺地在心中
做出判斷,而正當他覺得還有機會時卻忽然被架住,雙手動彈不得,錯了,還有帶路的,
是三人。
瑞恩的胸口又被木棒敲了一下,體內傳來脆聲,但除了沉甸甸地外沒有其他感覺,這
是好事,他想趁著還沒被痛覺支配而失去行動能力前,拿出槍來,
他奮力一扭,掙脫了不牢固的箝制,瑞恩心想,這些人行事實在太馬虎,原來豪哥把
他看得如此無足輕重,只派出最差的人手,
瑞恩倒在地上翻滾躲過球棒,卻被踹了一腳,他試圖從外套中掏出手槍,幸運地第一
次就摸到了他的武器,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燃起了希望,
瑞恩像是掛在懸崖邊的落難者攀著救命繩般,死命抓牢槍柄,但他翻滾動作停下要將
拔出槍時卻被百分之百純棉布料給纏住,該死的又來了,瑞恩咒罵一聲,還來不及做出下
一個動作,木棒就重重劈上他的左肩擦過脖子,瑞恩覺得有一大塊皮被磨掉了,痛感立刻
湧現,他再次大聲咒罵,
瑞恩往旁倒下,但也終於掏出緊抓不放的手槍,他忽略腦中的轟鳴聲、忽略胸口與肩
膀的劇烈疼痛,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姿勢,瞄準最靠近他的人開了一槍,子彈劃過一人的
大腿,那人向右癱軟,罵聲連連,砰然的聲響震攝住他的對手,為瑞恩爭取了寶貴的停頓
,
瑞恩在心中短暫歡呼,準備利用機會扣下第二次板機時,槍卻從他手中飛了出去,撞
上牆彈開落地,
他往旁一看,發現一雙光亮時髦的尖頭皮鞋踩在水溝蓋上,布料精細的西裝褲散發麝
香,看起來有點熟悉,但他想不起來在哪看過,瑞恩判斷就是這第四人踢開他手中的槍,
壞了他的好事。
瑞恩明白他完了,沒什麼好說,今晚就是一切的終結,可能包括他的生命,這樣也好
,他的死或許能贖上某些他犯下的惡行,只是婷臻仍令他不甘心,
他想起自己的承諾,還有婷臻飽受折磨的臉龐,他實在很不願意在此時倒下,但這就
是他最拿手的不是嗎?犯錯,過去無數的錯誤中他從來也沒學習到什麼,只是一個接一個
,不停地犯錯,搞砸所有事,破壞他生命中擁有過的美好事物。
「你們做得不錯,接下來交給我就好,是你們豪哥的指示。」瑞恩昏昏欲睡,倒在皮
鞋旁,聆聽著從正上方傳來的熟悉聲線,「我會跟阿豪說幾句好話,是小孟、阿和、海弟
對吧?回家好好想想有什麼心願吧,獎賞肯定不會少給。」
瑞恩掙扎起身,但光是翻過身就用盡了力氣,他伸手想要拿回武器,但飛得太遠,他
甚至無法對焦在槍身上,
他疲憊至極,呼吸開始令他胸口產生劇烈疼痛,只能躺在地上,而意識逐漸迷離,他
眼睜睜地看著離去的三人把槍撿走,消失在模糊的視線外,
「瑞恩,你還醒著嗎?」他終於想起,認出了這個魅力十足的聲音,是那天去找豪哥
時也在場的那名預言師,「站得起來嗎?我帶你去醫院。」
「別去醫院,學校…到學校…」
「你意識不清楚了,我叫救護車,你等等。」
「不!」瑞恩大喊。
「為什麼?」
「璨老大,不能讓他知道,去學校,去魔導小屋,拜託…」瑞恩說完後男子便沒再回
話,他放任眼皮闔上,世界一片黑暗。
瑞恩感到慣性晃動,他應該是在車上,還有一男一女正在對話,內容瑞恩聽不清楚,
但女子的聲音聽起來是惠姐,不會錯,但他想不透惠姐為何會在這,滿腦都是轟鳴聲,難
以清晰地思考,他猜測是自己神智不清出現幻聽了,
片刻後,瑞恩再度失去意識。
瑞恩知道自己正在作夢,
他夢見了火焰,漫無邊際,取代了天空與大地,整個世界是一道熊熊燃燒的火焰,讓
他想到太陽的表面,而此外,還有一個微笑,
第一眼看見它時就立刻觸動了瑞恩原始的本能反應,逃跑,離這個笑容能多遠有多遠
,就算是跳進湍急的河流,或從山崖跳下也在所不惜,只要能逃走,不論代價,
它有如猛虎的微笑、毒蛇的微笑或是鯊魚的微笑,像是所有你無法躲避的掠食者的微
笑,不發聲響卻強而有力,對所有人傳遞了一個明確的訊息,
「跑吧,快跑,把自己好好藏起,做那些食物該做的事,而你會被我追上,被我找到
,就像所有食物的下場。」
雖然他腦內的警鈴大作,但瑞恩沒有動作,依然停在原地,踩著令他痛不欲生的熊熊
烈火,緊盯著這道淺淺的微笑,
瑞恩覺得它似曾相似,甚至對它有些著迷,著迷它的權勢、它的力量,瑞恩就像在荒
野上的一隻小白兔傻傻地盯著眼前的大野狼,妄想能變得跟牠一樣,擁有利爪,讓所有人
恐懼、敬畏,再也不用擔心受怕,軟弱地屈就規則,
大野狼沒有動作,只是靜靜地趴著,笑著,
小白兔向前靠近,行為違背了常理,牠近得幾乎把快把頭放進那張嘴,近得在齒縫間
看見了鮮紅的肉末,聞到了令人作嘔的屍臭,
小白兔繼續盯著這道微笑,牠抖得更厲害,想拔腿奔逃,其實牠也不明白為麼要靠得
這麼近,但牠覺得,這對說出了自己的渴望肯定有所助力,
牠還想要更多,想要擁有那一副駭人的尖牙,使牠能剷除一切威脅、一切的阻礙,
小白兔扭動毛茸茸的嘴,發出了難聽的尖嚎聲,說牠想將所有可恨、厭惡的事物全部
撕成碎塊,任其腐爛,化血肉為虛無,以平息牠的憤怒。
小白兔拜託大野狼實現牠的願望,而大野狼的嘴角則咧得更開,唾液從黑唇內漫出,
現在大野狼也盯著小白兔,簡單地回了聲,「好。」
瑞恩驚醒,發現自己看著魔導小屋的天花板,深色的厚實原木發揮了撫慰的效果,使
瑞恩靜下了心,他檢查了一下身體,發現那些傷勢像是不存在過一樣,甚至覺得精神極佳
,好像這輩子從沒有真正睡飽過,直到現在,
他坐起身,發現芝柔趴在一旁沉沉睡著,立刻明白了他這條命是如何保住的,
瑞恩想送上一吻道謝,但深怕會將她吵醒,所以就靜靜地離開了房間,心想下次再補
給她也不遲。
到了大廳,瑞恩確認了幫他解圍的男子,那名預言師,正和惠姐爭論著什麼事,兩人
感覺並非第一次見面,甚至有點像老夫妻,雖然瑞恩並非真的了解老夫妻是怎麼相處的,
但他猜想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本來可以避免的,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或任何魔導,事情會簡單許多。」
「我說了得照著命運來走,更何況我可沒預期會遇見妳。」
「你的意思是我沒出現的話,你根本不打算說出來?」她頓了頓,難得露出不悅的的
表情,「那麼,迪馬斯,你就是個蠢——」
「瑞恩!」惠姐中斷了原本的話,表情轉為憐憫,沒等迪先生回話就起身走了過來,
「你醒了,感覺還好嗎?我跟芝柔同學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讓你的狀況穩定下來。」
「非常謝謝你們。」瑞恩同時對兩人說道。
「不用謝我,我只是接到了你的通知,趕過去發現這個人已經把你安置在車上了。」
惠姐略顯不悅地往旁瞟了眼,「芝柔同學做了大部分的工作,就算你已經脫離危險,她也
堅持繼續幫你治療,現在魔力耗得一乾二淨,馬上就睡去了,等會得將她移到床鋪上好好
休息才行。」
「瑞恩,可以借一步說話嗎?」迪先生走到他面前,卻是看著惠姐說話。
「你真是…迪馬斯先生,你就是非得把事情弄得更複雜是嗎?」
「事態緊急,小惠,你知道這是命運。」
「噢!得了吧,別再拿你那套『未來須從過去引導』的不可靠信念,來合理化一些未
經思考的行為,難道上一次的教訓還不夠讓你反省嗎?」
「上一次確實是我的錯。」
「抱歉,我得先走了,今天真是非常感謝,但我還有些事要處裡。」瑞恩拿出手機看
了下時間,發覺絡魅的袋子竟然還握在他手中,難到他一直沒有放開?
時間接近九點,婷臻也沒有打來,不曉得是否陷入了糟糕的處境,雖然他懷疑事情還
能更糟,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迪先生說。
「別聽他的,瑞恩,至少別讓他牽著鼻子走。」她雙手抱胸說道,「迪馬斯,看在我
的份上別做傻事,他們還只是孩子。」
「正是如此,所以他們還有未來。」
瑞恩眨了眨眼,儘管完全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也沒打算多問,所以就先出了門,正
準備用手機軟體叫車時,迪先生從後頭拍了拍他的肩,在他面前搖晃一串鑰匙。
「我把你的車開來了,停在門口,不用謝。」
「你跟惠姐認識?」瑞恩接過他的鑰匙,快步向前。
「算吧。」
「算吧?」
「就是…你知道的,她是一個好女人,但總會看錯人,跟錯的傢伙在一起,然後經歷
一場糟透的婚姻,最後也總是會傷得體無完膚,」迪先生語露無奈地說道,「好女人就是
這樣。」
「所以你現在趁虛而入在追她?」
「小惠早就對愛情什麼的死心了,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瑞恩坐上駕駛座,迪先生
從另一邊上車,點了兩支菸,遞了支給瑞恩。
「所以你們只是朋友?」
「不,我是她前夫。」
瑞恩聽了沒說什麼,轉動鑰匙,引擎隨之發出轟隆聲,很快地兩人就上路了,車速全
程維持在八十以上,一直到目的地前他和迪先生沒有對話。
迪先生只說要在車裡等他,瑞恩一頭霧水,獨自上樓找婷臻,出電梯門時與兩名衣著
暴露的女性擦肩而過,也剛好看見婷臻被趕出老大的房間,
婷臻緊抓著沒扣起的襯衫,一手抓著胸罩,狼狽地走向他,他脫下外套給女孩披上,
原本想將手槍取出但隨即想起槍已不在身上,頓時湧上一股無助感,覺得自已是個徹頭徹
尾的失敗者。
「送妳回家吧,我有開車來。」
「我想洗澡。」
「沒問題。」瑞恩按了下樓的按鈕。
「我不要回去,」婷臻語氣冷峻,但說著便掉了淚,「再叫我進那房間就殺了你。」
「另一間,我們到另一間,不會有別人,只有我們。」
「我不覺得好到哪去。」
「那妳還要洗澡嗎?」
「要。」
「跟我走。」
瑞恩領著她往下幾層樓,打開另一扇門,內部整體的格局跟老大的房間很相似,但因
坪數較小,所以看得出略有不同,
將她送入浴室後,想到應該要跟迪先生說可能得等一段時間,瑞恩拿出手機,卻發現
正好收到一則來自迪先生的訊息,寫著「不用急,我會幫你看好車。」
瑞恩幾乎是用敲的按下電源鈕,他再次對自己的行為能夠被預測感到氣惱,尤其是他
根本就不記得有把迪先生加進通訊錄中。
他打開旁邊的一間房間,門才推了一半就有股尿騷味鑽入鼻腔,他掩住口鼻,跨過了
滿地的啤酒罐,將窗戶打開,希望味道在清潔公司來之前可以淡掉一些,否則又要被加收
費用,老大一直以來都痛恨這種事。
瑞恩離開時,看著角落地毯上的一攤黃漬時心臟多跳了一下,他就是在那逼著一個可
憐蟲把婷臻攪進這灘渾水,只為了博取老大歡心。
他回到浴室門口,水流聲沒有變化,浴室內也沒有發出任何其他聲響,過了一段時間
後,瑞恩開始擔心,但又不知該不該打擾,
他來回踱步,拿出手機看時間的頻率越來越高,就連迪先生也傳了訊息過來關心,過
了會他決定敲門,
「還好嗎?」瑞恩朝著門縫輕喊。
「沒事,我這就出去。」
「不急不急,我只是確認一下妳沒事,如果想再多待一下也沒關係。」
瑞恩得到的回應是停止的水聲,傳出一陣衣物摩擦的聲響後婷臻拉開門走出來,溫熱
的蒸氣伴隨沐浴乳的香味漫出,
他重新遞上運動外套,婷臻像是災區落難者一樣緊緊抓牢,包裹住自己纖細的身軀,
瑞恩想擁著眼前的少女,給予安慰,但芝柔累壞了的睡相浮現,他愧疚地縮回手,假裝抓
癢,並刻意和婷臻保持一段距離,就怕會忍不住。
「終於,今晚重頭戲的兩位主角都到齊了,」迪先生含著一支粗大的雪茄,瑞恩原以
為樣子不可能優雅,但他做到了。他吐出一道煙圈後說,「你們會很高興我準備帶要你們
去的地方,命運也會很高興。」
「我得回家了。」婷臻坐上副座說道。
「妳的父母會體諒的,他們會相信妳。」迪先生漫不經心地說。
婷臻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再次落下,瑞恩瞪了他一眼,但他不以為意,表現得完全
就跟個渾蛋沒兩樣,真是可憐了惠姐。
婷臻今晚受的折磨夠多了,一對愛她的父母是婷臻現在迫切需要的,瑞恩猜想,若是
自己遇上這樣的情況,也會第一個去尋求家人的慰藉,當然,前提是那些家人得在乎,瑞
恩就很少在親父母身上體會過。
「聽我說,今晚的節目比起回家還要刺激多了,你們不會想錯過這麼重要的事。」他
才準備開口幫婷臻討回公道時,迪先生卻像是在回應他一般,自顧自地說道。
「去你的,整天裝神弄鬼,」引擎被催動,替瑞恩發出咆哮,「十秒內說出你到底想
幹嘛,不然就滾下車。」
「朋友,你現在不只欠我一條命,還多了一個道歉,」迪先生將抽沒多少的雪茄往窗
外扔,「我可是幫你搭上黑鑽了,這樣我有資格留在車上了嗎?」
「你是說有辦法拿到解藥了?」
「我不記得我是那樣說的,只不過是幫你找到了聯絡人。」
「哪個方向?」
「呦!態度變得還真快,」迪先生從口中呼出最後一絲輕煙,「如果你有興趣,在一
間知名咖啡廳,後橋路上。」
「離我們這麼近?」
「又不是要去黑鑽的基地,只是去見對外聯絡人。」
婷臻短短的笑了一聲馬上又恢復陰沉,雙眼沒有焦距看著窗外,她單手將頭髮往後梳
,瑞恩看見她脖子上有道淺淺地勒痕,還有抓傷造成的紅腫,
瑞恩雙手收緊,皮革方向盤發出摩擦的嘎聲,心想要是這時迪先生繼續碎嘴,他大概
會失控做出些傻事,但迪先生只是直視他的雙眼,瑞恩撇過頭,他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也
不打算去管,此時只想快把這件事了結。
他踩下油門,輪胎刮過碎石開出了停車場,往十公里外的目的地駛去。
「先生請問兩位嗎?」穿著紅色制服的服務生問。
瑞恩看了一下停在咖啡廳外的車子,透過半拉下的窗戶,可以看見迪先生躺在攤平的
座椅上,看起來不像在睡覺,而比較像是在冥想,但不管怎麼樣,這位預言師顯然是不打
算參與這場會面了。
「不,我們在找人,謝謝。」
「好的,有需要我再為您服務。」服務生說完便離去。
黑鑽聯絡人對自己的描述是,全套黑色西裝配上全黑領帶,外加左手食指帶了一只黑
色鋼戒,瑞恩很快地發現了目標,同時非常佩服他能如此敬業。
而他沒提起的是滿頭灰白的頭髮,長度及肩,中分服貼在臉頰兩旁,以過去流行的標
準而言還是長了些。
「達密。」瑞恩還沒拉開椅子那人便開了口,「我叫達密,你是瑞恩吧?」
「我帶了貨來,要檢查嗎?」
「別急別急,事情不是這樣辦的。喝吧!你們年輕人就愛那些。」
瑞恩看著擺在自己座位上的飲料,心算了下,發現玻璃杯內的液體有至少十種顏色,
而且每一種都沒有在其他的正常食物上見過。他跟婷臻交換了眼色,看得出不只有他覺得
倒胃口而已。
達密埋頭吃著滿桌的甜點,還沒抬頭看過他們。說到一半又塞了一大匙奶酪到嘴裡,
「在交易之前我喜歡先聊聊,還有吃點東西。」
「我們不是為了聊天來的。先生。」看得出婷臻已經按耐不住,他自己其實也差不多
,實在不懂有什麼好聊的。
「你們還想不想要白藥丸?」
「白藥丸,名稱也太簡單了。」瑞恩配合地問,「甜點好吃嗎?」
「原名又長又拗口,白藥丸唸起來方便多了,至於甜點,只能說差強人意,唯一符合
期待的只有這藍帶起司條,」達密拿甜點叉敲了敲瓷盤,引來了所有人的注目,瑞恩看著
殘餘的鵝黃色碎屑跳動著,嘗試忽視那些令他不安目光,
「餅皮脆而不硬,起司香濃滑順,後味清爽且不甜膩,還帶著些淡淡的檸香,我忍不
住就加點了三條,但其他的蛋糕實在過譽了,沒有那些部落格描述的那樣美妙。怎麼樣,
婷臻小姑娘,想來一些起司條嗎?我敢保證它帶來的歡愉絕不輸絡魅。」
瑞恩很想把桌子連同蛋糕全翻在達密的身上,但只是緊緊握住婷臻的手,希望她別做
傻事,婷臻的瞳孔發出了些藍紫色的光,但一閃即逝,
「冷靜,妳不能施法。」
「不用你管我。」她甩開瑞恩,身子卻一陣癱軟,瑞恩扶住婷臻的肩膀,以免她摔倒
。
「你知道,瑞恩小兄弟,她其實可以使用魔法,只要別去抗拒。」達密邊咀嚼邊發出
哼聲,聽起來像是理解了什麼事。
「只要他媽的快把白藥丸給我,你很快就會見識到。」
「不不,你沒搞懂,你當然不懂,因為我還沒解釋,而當你聽完之後…」達密彈舌,
發出了幾個嘖嘖聲,「我打賭你也會想來一點絡魅,但除非你女人緣不錯,否則恐怕沒辦
法和這小姑娘一樣,每晚都能盡情享樂。」
「收回那句話。」瑞恩說。
「別惹人笑了。」達密提起咖啡杯啜飲了口。
「你得收回你他媽的屁話!」瑞恩加重語氣但壓低了音量,他不希望製造出騷動。
「有精神是件好事,但瑞恩小兄弟,請問,你能做什麼?」達密說完,滿是魚尾紋雙
眼亮起暗紅色光芒,但與其說是光,更像是滿溢出的暗影,「必要的話,我能說服自己恨
你。」
瑞恩想起了在女巫的眼裡那如瀝青般的濁黑,他感覺像是回到了昨晚的夢境,眼前消
瘦的黑衣男子忽然變得極度危險,他頓時想躲起來,抱著自己的膝蓋在桌子下發抖,
但婷臻伸過手來抓住他的衣角,幾乎像是在求救,瑞恩將目光抽離黑影也蔽去恐懼,
試著幫助婷臻平復心情,花了一小段時間。
「看,你什麼也不能做,你沒有可以談判的籌碼,只能祈求我會大發慈悲把解藥給你
,對吧?所以就請你乖乖地坐好,跟我聊個天。」達密眼中奇怪的影子消散,但嘲諷的笑
容仍在,好像獵人看著獵物走向陷阱。
瑞恩沒有回嘴,只是怒視著眼前的黑衣人,與達密四目相交,印象中他沒有這麼做過
,總是感覺太過尷尬,但此刻瑞恩只想穿過那對眼掐住內藏的靈魂,逼達密吞回那些話,
而就如同當時詛咒老大一樣,瑞恩的恨意與怒火再次高漲,那道讓他摸不著頭緒的力
量也重新股動了起來,
達密的臉突然垮了下來,雙手抱著頭,發出劇烈喘息還有呻吟,看起來像是混毒或是
吸了過多的強效致幻劑,瑞恩見過幾次,那些人的下場都不是很好。
他倒在桌上發癲,瑞恩和婷臻不知所措,只能靜靜地等他發作結束,希望不要引來太
多的注意,但一會後他突然大笑了起來,但聽起來並不像是發瘋那般歇斯底里,而是討人
厭的訕笑。
「抱歉,我實在忍不住,」達密清了清喉嚨,抬起頭,「你的樣子讓我忍不住配合演
出,不過話說回來,你非常令我驚訝啊!小兄弟。」
「神經病。」
「不,婷臻姑娘,妳要了解,我原以為今晚的重頭戲是妳,但沒想到世界上還真的有
買小送大這回事。」
達密轉回頭看著瑞恩,樣子耐人尋味,他清出空間把一只黑皮箱擺上桌,他將食指伸
入安全鎖旁的凹槽,電子面板發出嗶嗶兩聲後,達密鍵入了一長串密碼,
箱子不安分地發出一連串的小碰撞聲響,瑞恩無法想像它的內部到底有多少道機關,
只是納悶就算鎖得在怎麼嚴密,被搶走後只要花點時間,鑽穿也好、鋸開也罷,總是能將
它打開,裝了再高級的鎖又有什麼用。
「像是幫紙袋上鎖。」瑞恩試探地說道。
「只不過,這個紙袋是用特殊的鈦合金製成,耐高溫將近三千度,就算用最強的切割
刀,也得花費數天才能強行打開外殼,」
達密說著掀開了箱蓋,瑞恩伸長脖子,想看箱子內擺放的物品,但開口背對著他,只
看得見擦拭得黑亮的皮革,以及如鏡面般毫無髒污與刮痕的銀色金屬邊框,
「而那之前,小兄弟,它的警報早在遠離我超過五十公尺時就啟動了,若沒有在一定
時間內解除,內部的炸藥雖然殺不死竊賊,但絕對足夠銷毀箱子內的物品,怎麼樣,這紙
袋不好對付吧?」
達密挑了眉,頓了下繼續說,「我知道你們已經不耐煩了,所以這就告訴你們怎麼拿
到這東西吧。」
達密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和惠姐照片中的一模一樣。
「不是拿絡魅交換?」
「兄弟,我要它做什麼?」
「拿去賣給別人。」瑞恩被婷臻冷冷地瞪了一眼,他恨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或是隨
便你想做什麼,總之,一瓶絡魅交換一瓶白藥丸。」
「我在這喝的咖啡花的錢都比絡魅的成本來的高,你說我需要嗎?」他再次晃了晃瑞
恩求之不得的解藥後,就將它裝回皮箱,他蓋起箱子,上鎖程序啟動,所有的卡榫完美嵌
合,半秒後除了達密之外裡面的貨物再也沒有人拿得到。
「白藥丸難搞多了,你沒辦法想像為了做出這東西我們花了多大力氣。」
「好,那出價吧,需要多少錢才能讓她恢復正常,」瑞恩事前沒辦法調查價格,現在
手上也沒有任何籌碼能跟對方喊價,他知道這是場糟透了的交易,
但瑞恩並非毫無準備準備,他用小指探觸了的左邊口袋,過度隆起的牛仔布料為他帶
來了信心,裡頭的錢包裝了幾十張千元大鈔,他知道今晚可能得全部用上,
就算不夠也沒關係,瑞恩還有張底牌,也就是張額度一百多萬的信用卡,這是他爸爸
準備的緊急用卡,
「如果事情沒辦法解決,那就代表錢帶得不夠多。」他爸爸曾不僅一次說過類似的話
,瑞恩從很久以前就一直都唾棄這種觀念,每一次聽到就覺得反感,但今天過後他可能會
找個時間多想想這背後的道理,
而再加上所有的積蓄,瑞恩有將近兩百萬可以用,若是還差一些,哪怕是用騙的也得
從父母那湊齊,只是得在今天結束之前弄到或許有點困難,不過再怎樣也得辦好,他負擔
不起更多時間。
「五百萬。」
「你說什麼?」
「一罐七粒,售價五百萬,用藥需要至少一星期以上,每天早晚需各服用一粒。」
「這…」
「沒有嗎?已經很便宜囉,算給你友情價了。」達密又露出奸笑。
「三百萬,再多我沒辦法。」瑞恩看向旁邊,原本疲憊至極的婷臻現在看起來更加憔
悴。他不能錯過這次交易,否則婷臻永遠也別想逃離深淵,「好,五百萬,但這是全部的
費用。」
「那我只好跟你說聲抱歉了,飲料當作我請客。」達密擦了擦嘴,作勢要離去。
「我知道你對別的東西有興趣。」婷臻輕聲說道,空洞地語調使她說的話像是憑空冒
出,但達密聽了立刻停下了動作,嘴角緩緩上揚,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是學生,如果解藥價格真的這麼高,那麼你根本就不會浪費時
間赴約,你一定另有別的目的,沒錯吧,達密先生。」
「聰明的小姑娘,還有呢?」
「你是為了我而來的。」
「就像老大跟豪哥一樣,想要吸納新生魔法師…」瑞恩接續她的話說道,同時感到滿
心挫折,原以為今晚就能帶婷臻脫離奴隸生活,但到頭來只是幫她換了另一個主人罷了,
「你也只是想趁機控制她,根本沒打算給我們解藥。」
「又是場空。」婷臻說著抓緊了他的手。
「我們走,肯定還有別得方法。」瑞恩說。
「猜得很好,但有兩點錯了,」達密再次拿出皮箱,「第一,白藥丸我會提供,免費
,而且分量絕對足夠讓這位小姑娘完全擺脫絡魅。這倒是可惜了。」最後一句像是自言自
語。
「我不懂,那你要什麼?」瑞恩將絡魅收進他的側背包中,卻遭到阻止。
「小兄弟別急啊。」
「你要它?」瑞恩舉起袋子。
「不,我要你幫自己注射一劑絡魅,」達密瞇起眼,「保證會很好玩的。」
「我要…注射這個?」瑞恩尖聲反問。
「你瘋了,如果不想幫我們,那請別再浪費時間。」婷臻說完起身,抓著他的手腕,
「我們走吧,瑞恩,沒必要賠上自己的生命。」
「等等,我想先問清楚,」他把婷臻拉回到位。店員喊了聲謝謝光臨,瑞恩發現除了
他們和只剩一組客人了,他猜是保鑣,「達密先生,這對你有什麼好處?你的要求等同叫
我自殺。」
「完全沒有好處,如果你死了的話。」
「那為什麼要我注射?」
「要是我沒看錯,你非但不會死,還能擁有無法想像的力量,這才是我們想找的,也
就是我說的第二點。」
「你到底在說什麼鬼話。」婷臻不耐地瞪著達密。
「已經沒妳的事了,小姑娘,」達密揮揮手,「狼,妳在狼面前逃跑了對吧?」
「你怎麼會…」
「但是,瑞恩兄弟,你是我最近收到最棒的驚喜,真的,絕對沒人想得到一個普通人
居然可以面對牠,這值得我之後請你吃頓飯。」他沒有理會婷臻,偏過頭對瑞恩說道,「
只不過我需要你注射一些絡魅,就這樣,不會有其他要求。」
「我照作你就會把白藥丸交出來?」他阻止了婷臻的抗議,「那我要一個禮拜的份量
,今天就要拿到。」
「想得美,我可以先給你一罐,也就是三天的量,但想要拿到剩下的,請你在用完的
那天,同樣時間在這跟我碰面。當然,你要先幫自己注射過,不用想唬弄,我可以看得出
來。」
達密伸手到袋子裡從中取出一罐,瑞恩沒有阻止,他平舉再瑞恩面前,用拇指指甲壓
在寫著六的刻度上,「看好,瑞恩兄弟,只能注射到這個量,如果超過了,我可不保證你
還能和這位小姑娘共度快樂人生。」
瑞恩沒有反駁最後一句話,他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懶得解釋還是不想解釋,奇怪的是婷
臻也沒有反應,他以為身旁這位少女無法接受這玩笑。
「好,我接受。」瑞恩說道。
達密沒說話,只是笑地解除皮箱禁制,拿出了一個可縮口的黑色小袋子,他將白藥丸
裝入後隨即闔上箱子,而黑袋則交給了婷臻。
瑞恩興奮難耐但沒有表現出來,他面無表情地看婷臻收起藥品,同時點了點頭,雖不
確定這舉動的用意為何,或許只是讓自己感到踏實罷了,婷臻不知何故沒有他預期中的開
心,瑞恩見狀提醒自己事情尚未結束,畢竟他可能受騙,用藥致死。
「飲料還是我請吧,反正你們一口也沒喝過,現在年輕人的戒心還真重,很難回到過
去的好日子了啊…以前隨便準備幾包粒粉,想抓誰就抓誰。」達密喃喃地說,並揮手叫來
服務生,他掏出現金結完帳後就向瑞恩到別,態度一派輕鬆,好像只是結束了一頓日常晚
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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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10.240.3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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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Grendo (210.240.38.18), 11/05/2017 23:08:50
※ 編輯: Grendo (210.240.38.18), 11/06/2017 00: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