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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樹世界末日
聖誕節前夕，全台各地商店到處都裝飾著聖誕樹、襪子、鈴鐺、榭寄生等等飾
品，百貨公司與大型連鎖店的門口也都請工讀生穿上聖誕老人裝在發放糖果。只是
洋溢幸福快樂氣氛的街頭，也還是有乞丐與遊民在街邊行乞。但當阿松與小曜走進
這間Shopping Mall的時候，不舒服的感覺卻不是因為那些人而產生。
室內中庭廣場陳列著好幾輛仿古的經典款小車，幾個大學生年紀的年輕人想接
近觀看，卻被一旁的服務人員面帶笑容「提醒」：「看可以，請不要隨便觸摸。」
而另外一位像是車商負責人的則是親切地在招呼幾位西裝畢挺、一副大老闆派頭樣
的中年人，並說著：「歡迎各位隨意進入車內參觀乘坐。」
搭乘手扶梯上二樓，可以看見中庭廣場一角的知名咖啡飲料連鎖店，店門口有
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妻正在懇求著幼稚園年紀的小胖男：「寶貝，下次再買好不好？
你看你看，剛才買的兩杯飲料都還沒喝完呢──」「不要，我就想吃草莓口味的，
那兩杯的冰淇淋我都吃光了，剩下的給你們喝就好！」「可是你今天已經吃很多冰
淇淋了──」「不管不管啦，你不買給人家，人家就不走啦～～」
阿松與小曜還沒走進今天目標之一的鬆餅吧裡，在店外走道上就聽到一個男的
在對身旁大約高中生年紀的女伴說：「這家店的東西只有一般人才會覺得好吃，我
已經預約頂樓那間餐廳的下午茶，吃過妳才知道甚麼是真正的經典美食。」阿松轉
過頭去看，那男的穿著打扮跟本月份某本男裝雜誌某頁上的模特兒打扮如出一轍，
阿松記得那系列的服裝價格不便宜，不是一般上班族負擔得起的，這間Shopping
Mall頂樓的餐廳也同樣價格不菲。還聽人說起過，那間餐廳晚餐的確有幾道堪稱極
品的名菜，但它的下午茶則是赫赫有名的地雷。
鬆餅吧裡早有一群年輕人在廝混。阿松與小曜找了個遠離他們，在落地窗邊的
較安靜桌子坐下，對著菜單上的選項交頭接耳討論。過於親暱的舉動似乎引來那群
年輕人的注意。「那兩個男的講話靠好近喔。」「他們是Gay嗎？」「好像是吧，
哈哈，死Gay！」這些話雖然小聲但還是傳進了耳中，小曜頓時火起，立刻想站起
來發作，但看阿松毫不在意的樣子，也就忍了下來。
那群小鬼看來是真的沒甚麼惡意，眼前活生生的Gay對他們而言大概跟在動物
園看到無尾熊一樣，一開始覺得有趣但很快注意力就轉回到他們自己身上。幾個人
再次低頭滑動著自己的手機，幾個人則繼續最近很夯的世界末日話題。
「我小時候看過一本科幻小說，裏頭的世界末日是在講有天晚上，人類因為一
窩蜂都去看千年難得一見的流星雨，結果統統都因為不明原因而失明了。然後植物
園裡某種會移動、具有攻擊性的食肉植物就跑出來大鬧特鬧，搞得人類差點滅
亡。」「好扯喔，以前人真會唬爛，還是電影演的彗星撞地球還比較科學。」「我
昨天晚上有看關鍵時刻喔，主持人就在說馬雅人的世界末日就是blabla…」其實小
曜根本就不關心他們在說甚麼，只是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大聲，讓人忍不住會聽幾
句。突然阿松開口：「下雨了？」
落地玻璃窗上啪搭啪搭地滑過雨滴，一場大雨正要開始。「早上天氣還好好
的，怎麼一會就變天？」小曜隨口問，卻發現阿松的注意力被外頭人群的騷動給吸
引去了。
「怎麼馬路上的人都在奔跑？」小曜還在納悶，就聽到樓下中庭廣場不斷有人
大喊：「世界…世界末日啦！世界末日了，大家還不快跑！樹…樹吃人啦！」
「甚麼樹吃人？樓下在喊甚麼鬼，難道是Shopping Mall安排的特別節目嗎？」
小曜搖搖頭笑道：「乾脆廣播說火星人入侵算了，這年頭誰會被這種爛梗
騙──」「是在說那些東西吧？」小曜順著阿松手指方向看去，那群年輕小鬼也跟
著看到了。一團又一團的巨大綠色毛毛蟲正追著馬路上的人群，連原本坐在牆邊乞
討的那些乞丐也全都跳起來，跑得飛快。「我還以為他們都是殘障人士耶？」小曜
還來不及惋惜自己以前常丟在他們碗裡的零錢，就看到一隻綠色毛毛蟲瞬間彈到某
個乞丐身上，那乞丐就倒地不起，跟著一攤血紅色的液體就流了出來。瞧仔細一
點，那些綠色毛毛蟲正是某種樹以蠕動方式行進的模樣。
「天啊？那些是甚麼怪樹？」年輕小鬼們尖叫了起來，小曜向阿松以眼神詢
問，阿松很困惑道：「我怎麼看都覺得那是聖誕樹…」
「聖誕樹？」「對啊，就是那邊那種用粗鐵絲跟塑膠製造成的聖誕樹啊──」
阿松話還沒說完，大家全都愣住了。因為全部人都看到，隔著中庭空間的對面走道
上擺放的六尺高的聖誕樹嘩的一聲倒下，跟著就用和街上那些聖誕樹一樣的行進姿
態開始激烈活動了。
「噁～」小曜一陣反胃，差點沒把午餐吐出來。只見有個人躲避不及，被那株
聖誕樹上的電線給纏住了，聖誕樹撲上去，用粗鐵支樹枝戳刺進人體，鮮血噴得滿
地都是，聖誕樹的塑膠松葉則是慢慢泛紅，看起來就像是在吸人血一樣。
「跑啊！」不知道是誰一聲大喊，從鬆餅吧到全Shopping Mall的人都開始瘋
狂奔跑起來。小曜本來也要衝出去，卻被阿松攔住：「你想被踩死嗎？」兩人慢慢
退到窗邊，阿松見鬆餅吧女服務生也要逃開，急忙叫住她：「你們這有內部電話接
到警衛室吧？電話給我。」
女服務生二話不說，把電話交給阿松，按了一個鍵後就一溜煙跑掉了。「喂，
警衛嗎？你們還沒跑掉吧，先把大樓各處鐵門放下，不然給外頭那些聖誕樹衝進來
就不得了了。」阿松回過頭對小曜說：「這樣至少能撐一陣子。」
「讓我們看看網路有沒有即時影音新聞。」櫃檯上有台平板，看來是女服務生
忘記拿走的。阿松點開某台的即時新聞，正播放著相關的一段。
『總統先生：「最近世界末日的話題正流行，甚至核四的安全議題又被拿出來
再討論一次，我在這裡仍舊要重申，核四絕對是安全的──」』只見新聞畫面中，
總統背後的聖誕樹突然蠕動起來，隨即就撲到總統身上開始吸允總統的血液，隨扈
想要阻止卻無從下手，怎麼拉都無法把聖誕樹拉開，好幾個人的手反被聖誕樹的鐵
枝刺傷。阿松關掉看了就無法讓人愉快的這段新聞，嘆了口氣：「看來全島都是這
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全世界的現象。」
兩隻手伸過來搶走阿松手中的平板，原來是女服務生衝回來拿走她的東西，跟
著又回頭往安全梯的方向衝。「這…平板有比她的生命重要嗎？」就在女服務生快
衝到安全梯口時，旁邊運動服飾店裡跳出一棵聖誕樹，壓在她的身上。阿松小曜想
上前挽救卻為時已晚，只見女服務生身體被鐵枝刺穿了都還用手在平板上畫呀畫
的。小曜不禁叫道：「她難道死前都還要用平板嗎？」
小曜的疑問沒有得到解答，樓下一陣宏亮的哭聲又引起二人注意，原來先前看
到那個要吃草莓星冰樂的小胖男被連鎖店的聖誕樹給抓住了，他的父母正拉著小胖
男的腿設法搶救。「哇～～好痛，把拔快救人家，壞樹樹把人家的冰打翻了，馬麻
妳待會要買一個還人家～哇～哇～」阿松小曜看到這，把頭轉過去，完全不想理會
寵溺孩子過了頭的這家人將如何被暴走聖誕樹給吃掉。
「鐵門都放下來，我們逃不出去了怎麼辦？」是剛剛同在鬆餅吧裡的那群小
鬼。「現在外頭都是聖誕食人樹，你還想出去啊？」「可是我想回家…」「好，那
我們去地下停車場開車闖出去！」聽到這，阿松臉色一變：「不好，我忽略一件
事。」小曜：「怎麼了？」阿松：「停車場在地下二樓，這地下一樓是大賣場沒錯
吧？」小曜：「是啊…糟了！」阿松：「你也想到了，這幾天的大賣場通常都是擺
滿了要販賣的──」這時一個人渾身是血從B1的樓梯走上來喊：「別下去！下面全
都是──哇啊啊～～」中庭廣場所有人都看見那人被一晃而逝的綠色影子給拖下去。
「怎麼辦啊？我們死定了！」隨著哭喊聲越來越大，Shopping Mall各樓層的
人跑得更加慌亂不知所措了。
「呀～」尖叫聲從頭上傳來，阿松小曜抬頭向上望向對面頂樓走道，在鬆餅吧
外遇見的那對情侶也難逃聖誕樹的毒手。只不過男的為了脫身，居然把小女生往聖
誕樹推。小曜氣得大罵：「混帳，我去教訓他。」阿松倒是很淡定：「別急，頂樓
走道有十幾棵呢。」果然沒一會，那打扮時尚的痞子就被四五棵聖誕樹給包圍，他
情急之下從頂樓一躍而下，碰的好大一聲，小曜與阿松都不願再多看那情景一眼。
「老伴，我們到底要往哪邊逃？」一對老夫婦腳步蹣跚正走過阿松小曜身邊。
阿松安慰他們道：「請不用擔心，跟我來吧。」與小曜扶持老夫婦走到火災垂降窗
口後說：「可以從這窗口逃出去。」老太太遲疑問：「但是外面不是還有很多？」
阿松笑道：「總比這裡面少吧，大賣場的聖誕樹一株株爬起來可不得了啊，現在不
走就沒機會了。」話才剛說完，一棵六尺高聖誕樹已經出現在鬆餅吧外。阿松走上
前隨手掄起一張座椅往聖誕樹砸去，不料聖誕樹只是被打彎樹幹，沒受甚麼損傷，
那張椅子倒是整個解體，阿松看了看商標嘖了一聲罵道：「O他X的，瑞典來的便宜
貨。」隨後就跟小曜兩人合力舉起桌子為屏障，邊大喊：「樓下小心啦！」邊推邊
擠的把那棵聖誕樹連同桌子給一起推下樓去。
磅啷好大一聲金屬與玻璃破碎的聲響，似乎砸中的不是地面而是某種東西。阿
松小曜來不及看砸中甚麼，又一棵聖誕樹出現在面前，這棵更高大，有十尺長。兩
人一樹正在對峙，這時樓下卻傳來一陣呼喝：「樓上的，你敢砸壞我的車子！」
阿松小曜探頭出去看，連面前那棵巨大聖誕樹也忍不住好奇心把枝頭上的星星
從欄杆上伸出去。原來是剛剛推下去的聖誕樹與桌子砸中一輛經典款小車。人前人
後兩張臉的車商負責人對阿松小曜大罵：「就是你們兩個王八蛋做的是不是？我告
訴你們，我要你們賠！你們死定了，你們兩個就算不吃不喝五年也賠不起！」
阿松小曜不知該佩服車商的勇氣還是該嘲笑他的無知，因為被推下樓的聖誕樹
正緩緩從車商負責人背後爬起，綠色的陰影遮蓋車商頭上，沒兩下阿松小曜就不再
聽到車商的喝罵聲。
兩人一樹回過頭，阿松雙手一攤：「喂喂，你要追的應該是那群亂亂跑的無頭
蒼蠅，別來找我們麻煩啊。」說完阿松小曜讓在旁邊，枝頭有金星的十尺長聖誕樹
向兩人點點「頭」一扭一扭的往樓梯方向蠕動了去。兩人以為聖誕樹都走光了，沒
想到後頭還有棵兩尺長的小聖誕樹亦步亦趨地跟在大聖誕樹後面。
「呃？聖誕樹也有親子關係嗎？」「我哪知道？你真以為我是聖誕樹專家
啊？」阿松小曜兩人在幫助老夫婦垂降出去，目送他二人搭上一輛逃亡的車子離開
後，環顧四週開始閒聊：「安靜下來了耶。」Shopping Mall的中庭廣場上到處都
是鮮血與屍體，包括那群罵他們死Gay的小鬼在內，聖誕樹們也走得不見蹤影，大
概都已經闖出鐵門去了吧。
「雨也停了呢，啊，還有月亮。」Shopping Mall的燈光慢慢暗去，阿松打開
飲料櫃，拿出兩瓶果汁，一瓶交給小曜，兩人席地坐在月光下，舉瓶對
敬：「Merry Christma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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