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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意外撿到半天假,所以跑來發文洗版.<???> 長槍戰記的故事快到最後轉折+結局了, 這段胡搞瞎搞的故事連載完成之後,再來筆者又要回到《狂魔戰歌》正傳了。 等初稿完成後,看能不能趁編輯還處於鬼遮眼的狀況下,和各位版大分享故事內容。 版大如果對鄙人的作品有何愛護和吐槽,小吐板就在隔壁不遠喔~ <趁機宣傳XD!> 以下~ 正文開始 【拾參】 法蘿奈很清楚她這輩子注定化為灰燼。看看早上答應要帶她回故鄉炫耀的山羊,他所謂的 計畫,就是衍娜嘴裡拼湊出的路線圖,再加上一件給奴隸穿的黃外套。 「我是穿黃外套的下等人。」他舌頭吊在嘴巴外面,怪腔怪調地對蛇孩子說,逗得他們格 格直笑。法蘿奈真後悔沒把他丟進枯井裡一了百了。 他復原能走下床的事,很神奇地沒有傳出去。看來往生小屋多少還是有些嚇阻的作用,否 則長舌的羊人們早把消息傳過山另外一邊了。槍恩有羊人的運氣,就像諾比中尉總是不小 心錯過戰爭一樣。 傍晚時分,他們兩個趁著蛇孩子進廚房幫忙準備晚餐時,偷偷跟著溜進門躲進儲藏室裡。 豬人廚子懶得要死,只會叫蛇孩子來搬食材,自己只負責最後清點鎖門。不過好再有這隻 懶豬,把照顧軍隊肚子的事通通推給其他廚工,否則廚房在晚餐時刻也不會擺著空城計等 他們入侵。 他們可以躲在儲藏室裡,等夜深人靜再潛入大宅。廚房的大門不會鎖,等夜深了就會成為 他們潛進少爺書房的便道。至於出口,槍恩認為只不過是三樓而已,根本不需要煩惱這麼 多。 「等廚子睡了從廚房進去,穿過膳食走廊,繞過內廳。通往主樓的樓梯在西方,上到三樓 走向北方的通道,五個盔甲之後……」 「你在念什麼?」 「不要吵我,我在記路線。」槍恩揮揮手,要她快點走開。「我們不能引起別人注意。」 「如果你不想引人注意,就不要一直對著籮蔔流口水。」法蘿奈翻了一個白眼。「你敢拿 就儘管拿,反正那個廚子粗心得很,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幾根蘿蔔,也記不起自己打過幾個 奴、羊人。」 「既然你說了我就不客氣了。」槍恩毫不猶豫抽出一根,放進嘴裡大嚼特嚼,吃得滿嘴都 是菜汁。法蘿奈看傻了。 「你吃了?」 「你說的呀。」 「奴隸要是被發現偷吃,會被打斷腳的。」法蘿奈虛弱地說:「我剛才只是在開玩笑。」 「你的功力有待加強。」槍恩遞出半截湊到她鼻子前,法蘿奈向後躲開蘿蔔。 「做什麼?」 「你也餓了吧,吃一點才有體力撐到晚上。我睡了整整十天,和你可不一樣。」 的確不一樣。他練了一整個下午才能正常走路,剛剛看見後門前的矮階,臉色難看得像是 馬糞一樣。 「我不要。他們的東西,我一口也不要吃。」法蘿奈別過頭,她絕對不會屈服的。她總有 一天會自由,在自由之前他不會碰這些人的食物一口,自由之後也休想再叫她吃泥草團。 槍恩沒有強迫她,蹲在角落連啃了五六根蘿蔔,跳過了防風和甜菜,啃了一口表皮泛綠的 馬鈴薯之後又趕緊吐掉。 「真噁心。」他舉起蹄子,把吐出來的殘渣往櫃子下面踢,隨手把手上的馬鈴薯一起滾進 去。 「你會挑食?」 「你說什麼鬼話,我才不會挑食。」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來他這句謊 話早就說過千百次,練習得爐火純青了。他說的都是真的,不是一個奴隸被打到發瘋之後 幻想出來的瞎扯?法蘿奈抱住自己,默默窩到架子後。 「又怎麼了?」槍恩的頭繞過架子,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線裡眨了眨。 「你會挑食。」法蘿奈呆板地說,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該用什麼口氣說話。「所以你真的來 自一個幸福的世界?」 「如果你在意的是那顆馬鈴薯——」 「真好。」 「什麼?」 「不要管我。」法蘿奈把眼淚擦乾,現在可不是發傻的時候。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世界, 那她就該更努力走去,擺脫這一切令她噁心的生活。「你該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麼處理你 那個發瘋的同伴。」 「我也不知道。」槍恩坐到她身邊,坐下前調了調腰包,以免一屁股坐上去。他這個包包 似乎不喜歡他這個主人,在他屁股上東滑西盪,怎樣都掛不穩。 「我一直很想問你腰包哪來的。」 「黛琪司的。」 法蘿奈豎起耳朵。 「黛琪司送給哈耐巴,我只是代管而已。」他打開腰包,腰包裡散出一股可怕的藥草味。 「妖鳥呀,那是什麼味道?」 「你這可問倒我了。我想大部分都是草藥,再加上一點歲月的痕跡。這東西本來是老巫婆 的,她一百零三歲了,資歷多少能替隨身物品加一點時間的香氣。」 「我很驚訝這東西能撐到現在。」 「好東西不怕歲月磨。」 法蘿奈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安靜黑暗的小隔間滿是油膩的臭氣。槍恩找到了放香草的架子 ,正開心地搜刮他認得的所有草藥。法蘿奈也不阻止他,反正今晚要打破的規矩,可是比 偷吃東西要大得多啦。 想到這一點,法蘿奈忍不住露出微笑。守了一輩子規矩,也該是時候來點叛逆的味道了。 「有人來了!」槍恩縮起頭角躲到架子後,可是空蕩蕩的架子根本藏不住任何人。法蘿奈 全身寒毛倒豎,如果他們在這裡被發現,到時候一切的行動就要化為泡影了。 「尊貴的小姐,我們的藥草都在這個架子上了。」是廚子油膩膩的噁心聲音。 「這麼少東西?」 「現在是冬天,我們的庫存有比較少一些。」廚子抓著鍋鏟,鍋鏟銳利的邊緣閃著銀光。 「不要動。」槍恩輕聲說,雙眉深鎖。法蘿奈全身顫抖。為什麼?廚子平時絕對不會進儲 藏室,為什麼今天會突然闖進來?他口中的小姐一定是那個外地來的豬女貴族,她前天才 把打翻洗腳水的老茜茜背打花,如果被她知道她和槍恩偷跑進來——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那是什麼東西?」豬人小姐踢到一顆馬鈴薯,上面有一副齒痕。 「一定是老鼠,尊貴的小姐。」 「真噁心。你居然會放任老鼠橫行,我一定要向——誰在那裡?」豬人小姐高聲喝斥,法 蘿奈幾乎要昏厥過去了。但接著發生的事,更讓法蘿奈魂魄散離,一路直往地底深淵。 槍恩縮著頭爬出架子的陰影,跪在廚子和豬人小姐腳下。「尊貴的小姐,還有掌廚大人, 是皮辛,只是可憐的小皮辛。」 「你在這裡做什麼?」豬人小姐厲聲問道:「為什麼骯髒的奴隸會爬進這裡?」 「是老鼠,掌廚的大人要小的進來堵老鼠洞,這裡的老鼠好多,都是趁著冬天鑽進來的。 」槍恩卑微的口氣換作法蘿奈絕對說不出口。 「是啦,尊貴的小姐。這奴隸笨手笨腳的,只有對抓蟲抓老鼠這些事比較在行。廚房人手 不夠了,我只好讓他進來找老鼠洞。」 法蘿奈眨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廚子說了什麼?他認識槍恩? 「如果我事先知道小姐要來,就絕對不會讓他留在這裡冒犯小姐。」廚子打哈哈說:「我 找找,應該還有——啊,法蘿奈,我不是要你看著嗎?他到底做完了沒有呀?」 法蘿奈吞了吞口水,努力不要讓聲音顫抖。「我會要他快點處理好。」 「那你們最好快一點。」廚子往槍恩的頭旁吐了一口痰。豬人小姐皺了皺眉頭,但看起來 怒氣已經消了大半。 「真可惜,這地方沒有我要的東西。」她擺擺手說:「荷圖斯勒少爺沒有口福了。」 她轉身走出儲藏室,連個招呼都沒有留下。法蘿奈憋著呼吸,她走了可不表示事情結束了 。槍恩從地板上坐起來,憂慮地看著廚子對著豬人小姐的背影鞠躬哈腰。 「你會煮飯嗎?」槍恩問。 「煮飯?」法蘿奈眨眨眼睛。廚子轉過頭來,動作遲緩得像五歲小孩。槍恩抓起一顆大頭 菜敲在他腦門上,硬是把他敲得昏死過去。 「你在做什麼?」 「心術只能騙得了一時。」槍恩歪了歪嘴巴。「如果他打算把我們痛打一頓再趕出去,對 計畫可沒什麼幫助。」 「你用心術讓他幫你說謊?」 槍恩點點頭。「操弄他容易多了。豬人貴族都有學神術,對他們用心術很容易被發現。」 法蘿奈決定不要問什麼是神術。「那你為什麼不讓他放我們走?」 「做得太明顯只會破功而已。心術不是魔法,得要順著對象的個性和心情,使用不同的編 織才有辦法成功。做得太過,只會引起其他人警戒,或者像哈耐巴——」 說起哈耐巴,他又嘆氣了。「我想你現在還有別的問題要煩惱。」 法蘿奈忍不住搖頭,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奴隸生涯,居然還包括了幫豬人煮飯這一環。走過 廚子身邊的時候,她偷偷補上一腳。 結果繞了一大圈,還是讓蛇孩子幫忙了。槍恩看見法蘿奈對一顆無花果嘆氣,然後皺起鼻 子塞進豬肚裡。雖然不多,但是三個蛇孩子的確記住了一些食譜,面對滲著血水的肉類也 不會像羊人一樣大驚小怪。法蘿奈讓槍恩跟著他們玩刀弄棍,自己站在門邊的方桌,挑些 不須要碰火的工作,守著門以免其他人想擅入廚房。 他們今天的運氣大概是史上最好的羊人。廚子大概平時就很懶,男僕西羅帶著其他豬人進 廚房端菜時看見只有三個蛇孩子在場,只有輕輕哼了一聲,便要他們快出去別擋路。 「老火頭又溜班了。」西羅搖搖頭帶隊離開。槍恩抓著長柄刷蹲在備膳台下,木柄抓得都 要出水了。 負責上菜的僕役走了,現在只希望那鍋湯不要出事就好。槍恩剛才想也不想,就順勢打了 一個大噴嚏進去。噴嚏裡有他嘴裡的蕪菁,等他想到豬不吃吐出來的東西時,整鍋雞湯早 就熬到分不出頭胸腰肚了。目睹一切的衍娜聳聳肩,遞給他一罐胡椒,害他又多打了幾個 噴嚏。湯的味道噁心透了,他牙一咬,趁著衍娜轉頭時從腰包裡抓了一大把藥草扔進去。 端出去前他試喝了一口,確定濃烈藥草味蓋過了所有的味道。西羅遲遲沒有回到廚房抗議 ,表示他的策略應該成功了。 「翠絲到底跑去哪裡了?」正在剝杏仁皮的法蘿奈脾氣愈來愈暴躁。他們只剩最後一道甜 點要準備了,但是翠絲始終沒有出現。「整個下午沒看見人影。真奇怪,她平常不會這樣 的呀。」 「她被叫走了。」巴卡聳聳肩,把磨缽和杵推上方桌。 「你不是要我把這些東西打碎吧?」 巴卡點點頭。法蘿奈抓起杵,用力把杏仁擣成霽粉。看她抓那棒杵的力道,槍恩忍不住背 脊發涼。 「只剩甜點了嗎?」他問。衍娜和吐魯對看一眼,然後點點頭。巴卡抱著一個比他的頭還 要大的銀碗,小心把煮熱的牛奶調入杏仁粉和蜜餞。 「我看到都肚子餓了。」他搖搖頭,不敢相信豬人居然吃得下這麼甜的東西。 「我們要怎麼知道什麼時候能進主屋?」交出杏仁的法蘿奈問:「等他們端走甜點,洗好 碗之後這些蛇孩子都會被趕出廚房。到時候如果西羅沒有看見廚子鎖門,一定會到處找他 。我是說,我們總不能把他藏在儲藏室一輩子呀。」 「這我倒是有個好主意。」槍恩從備膳檯下撈出一瓶料裡用的苦艾酒。 等西羅回來時,看見蛇孩子們盡責地接過碗盤放進大木槽中,推出後門到溪邊清洗。廚子 抱著苦艾酒瓶,兩隻腿從廚房後的架子旁伸出來,後門和儲藏室的鑰匙落在他的肥腰旁邊 。西羅把一碗髒水潑在他臉上,沒有半點反應。他鼻子扭了扭,撿起鑰匙鎖上廚房後門。 等油燈暗去,廚房大門砰的一聲扣上之後,槍恩和法蘿奈才從鍋碗瓢盆之間爬出來。 「你以後一定要教我心術。」法蘿奈一邊把角上的鍋子摘下來,一邊對著槍恩嘟噥道:「 他根本連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老實說還蠻簡單的。」槍恩解開綁在角上的蔥。這西羅是個睜眼的瞎子,連蔥和羊角都 分不清楚。不過不怪西羅,他的心焦急煩厭,只想快點完成雜物鑽進床鋪裡,賈欣娣模糊 的身影不斷在他身邊出現,根本沒把心思放在羊人的偽裝上。 「賈欣娣是誰呀?」 「負責管前廳掃除的那隻母豬。」法蘿奈對他吐舌頭。「為什麼突然問起她?」 「沒事。只是剛好聽見而已。」雖然不大懂豬人的審美觀,但是他幫了心海中的賈欣娣一 把,添上一點韭蔥的味道,西羅現在應該已經按耐不住了。香草有時真是神奇的好東西。 「走廊上沒人了。」他們接下來的路需要雙重警戒,槍恩的注意力一半在心海裡,一半張 大眼睛注意四周的風吹草動。「我們不能點燈,只能摸黑上去。」 「不能點燈?」法蘿奈全身一震,槍恩聞得到她身上的恐懼。在黑暗的大宅中潛行,想必 違反了她從小大大訓練的所有直覺。 「相信我。」槍恩握著她的手,彎下腰打開廚房的門,黑暗的走廊就在前方。 今晚沒什麼月光,烏雲遮蔽了朱鳥的銀眼。膳食走廊入夜後撤掉了火把,黑得伸手不見五 指,盡頭的門廳陰森得教人害怕。槍恩在心海裡睜大雙眼,看著灰色的世界。沒有使用心 術或神術的人,在心海中同樣擁有投影,只是模糊不清,在受到刺激之前沒有能力反制或 攻擊其他人。這些投影現在成了黑暗中羊人指路的標記。 除了幾個值夜的僕從之外,其他的豬人現在大多集中在兩側的廂房裡。費凱的士兵都在前 庭搭帳篷,他本人也在其中跟著飲酒談笑,他們的投影透著慵懶的橘紅色,和藍紫色的豬 人僕從大異其趣。 槍恩呼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氣,再深呼吸穩住吸吐的節奏。法蘿奈的手好冰,抓得他隱隱生 疼。 「我能自己來。」槍恩說:「說實話,我還寧可自己來。」 「不要傻了。憑你那雙爛腳,連爬樓梯都有問題。」法蘿奈黃色的投影內心有一點躁動的 紅色。槍恩想了一下,把一股草綠色的平靜捻入她的氣息裡。她的手鬆開了一些,手心也 沒那麼濕黏。「快點走吧,少爺現在應該已經睡了。如果運氣好,我們說不定能趕在天亮 前從東邊的洗衣房爬出去。」 不,荷圖斯勒還沒睡,槍恩看見他的身影和漢尼塔油膩的外表混在一起,他不懂這是什意 思,但很確定自己一點都不喜歡。油膩感愈來愈厚,槍恩感覺自己離他愈來愈遠。他得快 點找出解救他的方法才行。 「走這裡。」他牽起法蘿奈的手,一路穿過內廳。他們走得不算快,黑暗中要拿捏腳步的 距離不大容易,好在他們事先在蹄上包了一層厚實的粗布,喀喀響的啼聲才沒吵醒整棟大 宅。話雖如此,法蘿奈差點踢翻一具盔甲時,還是差點把槍恩的角給嚇掉。 他及時伸手扶住歪斜的盔甲,憑著直覺慢慢把盔甲推回原位。法蘿奈摀著嘴巴,從頭到尾 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我們最好不要靠牆走。」他低聲說,法蘿奈無聲點頭附和。 樓梯是他們第二個考驗。從下往上,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上頭走下來的人逮個正著,火把更 讓他們沒有潛行的空間。法蘿奈拉著槍恩躲進樓梯後的暗格,一個豬女哈欠連連走過他們 眼前,手上提著水壺和燈往廚房的方向走。 「這麼晚了賈欣娣去廚房做什麼?」法蘿奈在槍恩耳邊低聲問。 「這可問倒我——等等,她就是賈欣娣?」 「怎麼了嗎?」 「沒事,當然沒事,西羅一定會沒事的。我們快點上去,沒人了。」槍恩仰頭,在心海裡 再次確認。離樓梯最近的豬人男僕,正在檢查二樓的西廂外的窗子;他們只剩一點時間能 在他視線外走過。 好在寬闊的樓梯對羊人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他三步便能越過一整段階梯,沒多久就跳上了 書房外的走廊。 這裡比樓下還危險,每隔幾步路就有一支火把提供照明。羊人因此能看見前方的道路,但 很不幸的是其他人也同樣能看見他們。當槍恩抓著法蘿奈在陰影中走走停停時,她沒有出 聲抗議。 進入書房前,他在心海中確認最後一次。荷圖斯勒和漢尼塔一起呆在南邊的房間,喝醉的 費凱被人抬進二樓,貴族豬女帶著僮僕在房間裡亂繞。很好,所有人都離書房遠遠的。 「我們進去吧。」 書房的門沒鎖,窗戶也沒關。他們一打開門,冰冷的空氣差點把他們又逼回走廊。槍恩一 個箭步向前,抓住窗栓把窗戶壓回石牆上,這才擋住了寒風入侵。 「真是瘋了。把門關上,我們快點來好搜搜這個地方。」法蘿奈回頭從門外的火把上借了 一點火點亮油燈,再捧著燈走回書房。槍恩深吸一口氣,到這裡他們的任務才剛開始而已 ,而荷圖斯勒的藏書多到能填作城堡的壁壘。 「衍娜沒說他有這麼多書。」法蘿奈的口氣一樣無奈。「我們要怎麼找呀?」 「你幫我把風。」再難也得動手才行。槍恩搓搓手,板起臉孔。這下要動真格的了。「我 想我有辦法。你在這裡幫我聽門外有沒有動靜,隨時注意有沒有人接近。」 她點點頭,豎起耳朵貼在門上,用手遮住油燈的光線,警醒的眼睛閃閃發光。 槍恩有什麼辦法?他在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想,逼著自己動腦筋想出一個端倪。羊人的字 和豬人不相通,就算相通要在黑暗中一本又一本核對,等核對完妖鳥大概也毀滅世界了。 他得想想別的方法,一個能夠讓他在黑暗中快速篩選這些書籍,找出能夠解答哈耐巴困境 的書。衍娜是怎麼說來著? 對,荷圖斯勒以前常會要她父親和她到書房來,詢問他們有關浴鹽的事。可是浴鹽到底是 什麼? 槍恩很確定不是什麼廚房用品,否則法蘿奈的反應不會這麼大。是別的東西……某個很嚴 重,法蘿奈連提都不想提的東西…… 蛇孩子們在心海裡看著他——這就是了!槍恩可沒聽過未受訓的孩子,能夠在他們這個年 紀自由來去心海,更遑論是凝出堅實的神術化身和其他人互動。蛇孩子有某種心術天份, 強到荷圖斯勒不敢輕忽。 槍恩皺起眉頭,望進心海深處。如果是心術事情就好辦了,任河和心術有關的東西,都會 在心海中留下痕跡,只要他看得夠仔細一定能看出蛛絲馬跡。衍娜說她最近曾被喚入書房 ,所以痕跡想必不會太舊。 沒錯,他看見了,有三本書上黏著淺薄的影子。槍恩一邊死皺著眉頭留住印象,一邊揮手 要法蘿奈往書架旁。 「第三排的……左邊,再左邊一點,由下數來第二格。然後,等等,往右走第四格,往上 一格。在樓走到後面,是了,那本藍色,我是說找一本特別薄的簿子。有看到嗎?」 法蘿奈扛著書走回桌邊。這些書一本本都重得像是磚塊,隨便一本都能打得人頭破血流。 「把燈放在這裡,我們來看看這些是什麼。」 槍恩負擔了大部分的閱讀工作,法蘿奈豎著耳朵聆聽門外的動靜。 「這一本我看看,看不懂書名,寫這種字體是想為難誰呀?啊,裡面的字就好多了,至少 ……我看看,這裡寫的是……豬人,然後是字根根據,根據學生——不對,是學者——峉 多瓜馬奇……」 他選中第一本是字典,而又薄又小的筆記是荷圖斯勒的筆記簿,他真想不到豬人少爺的筆 跡這麼娟秀。第三本彷彿鋪路磚的巨獸一點幫助也沒有,上面的字體小到槍恩看了三行就 放棄了。 「沒有其他的書嗎?」法蘿奈問。他們的確有其他的書,多到足以建造堡壘的書牆。但是 擋在他們面前的除了數量和文化差異,還有學術專業。就算槍恩找到了正確的書,看不懂 上面的字,根本一點用也沒有。他開始後悔以前奈蕙恩媽媽教他認豬人字的時候沒有好好 上課了。 槍恩雙手離開書本和桌面,閉上眼睛再次檢查心海。這裡一定有本書,能夠給他一點提示 。奈蕙恩媽媽總是說遇上問題找書就對了,她火爐旁的家事寶典從來不會讓她失望。槍恩 很確定這一次的問題也是——火爐? 他轉過頭,在書桌對面的壁爐上,立著一個噁心的豬人雕像,和他夢中的怪物驚人的相似 。但是吸引他目光的不是豬人雕像,而是幾乎融入黑暗裡的一本書。這就對了,槍恩忍不 住露出笑容。他真是天字號第一大傻瓜,荷圖斯勒當然會希望常用的書就在隨手可得的地 方,最好還能站在火爐旁,就著暖呼呼的光芒閱讀。他端起桌上的油燈,走向壁爐取下沉 重的黑皮書。 法蘿奈好奇地湊到他身邊,兩人就著微弱的火光閱讀書上的圖文。這本書會這麼厚的原因 ,有一大半是用上了大量的繪圖,仔細描繪各式各樣的場景,指出各種蛇人預言可能會出 現的預兆,再解釋這些預兆可能代表什麼。 「預兆?」槍恩腦子裡突然有什麼東西喀的一聲接上了。「所以這就是衍娜的特殊天分? 她說能看見未來不是唬爛的?」 法蘿奈別過頭,沒有說話。槍恩把黑皮書翻得啪啪作響,沒多久就找到了他想找的東西。 「這就是為什麼豬人要養著他們嗎?」槍恩瞪著書頁上解釋如何施行預言儀式的圖畫,簡 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火燒妖——不對,連喪心病狂的妖鳥,都做不出這麼殘忍的 事!我們講的是一個完整的靈魂耶!我只聽說過妖鳥燃燒自己照亮世界,還沒聽說過有人 燃燒別人照亮自己的。」 「他們只是做了主人要他們做的事。」法蘿奈躲進黑暗之中,一下子突然離他離得好遠。 「而我,一個羊人奴隸,是負責照顧他們到成年的人。」 「難怪你對他們的事知道得這麼清楚。」槍恩吞了吞口水。「所以等到他們大了,也要為 荷圖斯勒預言嗎?」 黑暗中的法蘿奈,僵硬地點點頭。槍恩放下書,想也不想便踏入黑暗中,緊緊抱住驚恐的 羊女。 「放開我……」 「你打死不肯告訴我為什麼蛇孩子可以進入心海,是為了保護他們。你想只要我不知道, 你們不說,離開之後就不會再有人知道他們的能力,可以一路把秘密帶進地底深淵對不對 ?」 「我是個自私下流的母羊。」法蘿奈抖著聲音說:「只要用他們的能力,你就可以輕易看 見未來,知道怎麼救你的同伴。我看過老爺使用過無數次,我知道該怎麼做。如果你也想 要,我能理解……」 「不要傻了。」槍恩抄起桌上的黑書扔進壁爐,再把燈油潑上去點燃。 「你做什麼?」火光中的法蘿奈嚇得睜大雙眼。「沒有那本書,就沒有辦法解讀預言了!」 「沒有蛇人預言,難道我們就沒有未來了嗎?不要傻了,那只是一本占卜書而已。你喜歡 的話,回山泉村之後我請老巫婆寫個三大本送你,她最愛花朵占卜那一套了。」 「我們會被人發現的。」法蘿奈靠在他胸膛上,聲音有些悶悶的。 「這樣的話,我們最好快點走了你說是不是?」說到這,他左邊的耳朵好像又痛起來了。 不對,他已經沒有左邊的耳朵了,再繼續發呆可能連右邊的耳朵,或其他地方也要跟著丟 掉了。但是她的頭髮如此柔軟,輕輕顫抖的身軀如此脆弱,槍恩只恨不能抱得再緊一點。 悶燒的書頁冒出滾滾濃煙,燻得他幾欲做噁。這煙似乎也能影響到心海,讓淺灰色的世界 泛出一陣陣噁心油膩的色調,四周染上一層詭異的七彩螢光。這是怎麼一回事?燒一本書 而已,有可能會引起這麼劇烈的反應嗎? 淒厲的尖叫傳遍整座大宅! <待續> 部落格閱讀:http://showwe.tw/blog/article.aspx?a=1604 粉絲頁:並山樓 https://goo.gl/EZdjiA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38.118.224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Fantasy/M.1452688957.A.93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