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前閒聊。
希望這兩章不會讓讀者混亂.<掩面.>
有時候寫心海+現實雙線武打的時候,都忍不住會嘆氣,
當初為什不寫簡單一點魔法系統,打架只要附加火焰閃電就會很帥的那種......
在本傳中只要遇上打戲,要說清楚心海裡有什麼東西、現實中又要怎麼反應攻防,
有時候認真寫起來,三百字比三萬字還要磨人。
快到結局了,不管是讀過本傳還是只接觸長槍戰記的大大們,
都歡迎留下指教感想,給鄙人一點刺激繼續精進~
預先感謝各位。
<下面正文~
【拾柒】
槍恩走出習拉瑟大宅時,整個心像是凍結了,連跳一下都有困難。法蘿奈不相信他,其他
羊人躲著他,而哈耐巴……
不,什麼哈耐巴,他是漢尼塔,傲慢偉大的心海之王。槍恩在心海裡看見了他,他巨大的
意念擴張了自己,天地彷彿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變了,變得更像豬人而不是一隻山羊,
而這一切都是槍恩的錯。他踽踽獨行,把方向拋在腦後,一直走到清晨的寒氣鎖住他腿上
的舊傷,痛得他右膝虛軟,跪倒在泥濘上為止。
很難想像這骯髒汙穢的森林,竟也有陽光願意降臨。如果是過去的槍恩,想必會跳得老高
,然後絞盡腦汁為荒謬的景像找出解釋。但他已經不再是那長不大的羔仔了,他所做的事
比較像一頭受傷的公羊,悶不吭聲跪在原地等著斷氣。很消極,但是至少還有一絲尊嚴留
著。
槍恩仰頭,枯樹銳利的尖端指著灰色的天空,銀光漏盡的月亮正慢慢消失在天幕中。
「照理來說我應該讓你凍死在這裡。」一個聲音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只可惜白鱗大士說
我們應該保護弱小,所以我們只好現身了。」
聲音來自心海。槍恩猛然抬頭,白霧裡走出三個人影,三個人背上上都背著一把彎彎曲曲
的長劍。
「圓球先生?」
「你敢再說一次,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上次有人把我推下斷崖,害我摔進蕁麻叢裡,
這筆帳我到現在都還沒算清楚。」三人中最矮的沅裘走到他面前,在他肩上搥了一下。「
這可不表示我原諒你了。」
「我救了你的命,你知道我救了你的命。」槍恩露出笑容,卻又突然僵掉。「可是其他人
——我很抱歉,他們被吊在大宅前面,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漢尼塔出賣了百歧灘。」
「這不是你的錯。」沅裘說:「我們很習慣有同伴死掉了。而且如果不是你,會有更多人
死。不要自責了,他們是自願去死的。百歧灘只是我們的連絡站,其他人躲在更隱密的地
方。你搗亂爭取到的時間,夠我們把大部分的人撤走了,所以你不要再怪你自己了。倒是
你朋友——」
「我知道,他是呂翁夫人的手下,一切已經太遲了。」
站在沅裘身後的兩個人類互換了一個眼色。沅裘摳摳腦門,搖搖頭。這是人類絕望的時候
會有的動作嗎?
「你真的這麼天真,還是我笨到看不出你在搞笑?」
「啥?」
「哈耐巴沒有不見,只是被另外一個壞傢伙取代了。我請泗老和你解釋。」
他說的泗老是另外一個活像老山羊的漂流之人,不是長得像牛那個,像牛那個自我介紹說
是江鳧。
「你的朋友身陷一個極為惡毒的心術編織。這種編織能將人原本的人格抹去,讓侵入者能
操控,甚至是取代受害者。我問過沅裘你們這一路上的遭遇,我只想得出一個可能下手的
人選——被你們擊敗的磔多華。」泗老告訴槍恩說。
「你說那個黑智者?怎麼可能?」槍恩嚇到顧不得自己嘴巴大開,毫無形像。「可是我們
打爛他的腦袋不是嗎?」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孤注一擲。一來他沒有退路,二來哈耐巴身受重傷。我猜磔
多華是把自己最後的神智和記憶,當成心術塞進了哈耐巴心中。等哈耐巴的心又遭受攻擊
時,正好替他開通了捷徑,順勢取代了羊人的靈魂。」
「這些豬人真是可惡。」槍恩忍不住嘆氣。「我就知道我們的旅途充滿了挫折與阻礙不是
沒有原因的。」
一陣冷風吹過四人之間,三個人類在不知不覺間瑟縮了一下。這裡真的冷死了,總是會不
由自主縮著身體。看那陰暗的林稍,還有充滿險惡人心的大宅,槍恩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我得回去救他。」他說:「總要有人挺身做對的事。還有其他人,我不能讓他們繼續待
在那個可怕的宅院裡,那些豬人會殺了他們。」
「他們會跟你離開嗎?」沅裘問。
「他們會的。」槍恩點頭。他很肯定,肯定得像是他耳朵上的傷口一樣銳利。他不知道這
是什麼意思,但知道真相之後,有股比心術更強大的力量催促著他快快回頭到那宅邸去。
「超過三百名士兵,再算上宅邸原本的警衛。我們沒補給也沒有藏身處,如果行動失敗,
就只能一路逃跑到死為止。」泗老嘆了口氣說:「這讓我想起了第一次攻進豬人首都的日
子,那時候鐵蹄歐客也是一個不要命的瘋羊人。」
「你認識葛叔叔?」槍恩豎起了耳朵,雖然只有一邊,但絕對足以表達他的敬佩之情。
「小羔仔,先別開心得這麼早,想聽故事等你把想就的人通通救出來再說。」
「喔喔喔,我會的,我現在只缺一個好計畫而已。再告訴我多一點關於黑智者的事,順便
說說你們有多少人。」
「算上我們,十五個。」
不是多漂亮的數字。槍恩吸了吸鼻子,他聞到藥膏的味道。不管漂流之人說得多瀟灑,他
們想必多少還是因為豬人的攻擊受了一點傷,而被推下山崖的沅裘就更不用說了。
「我們得用針灸療法。」
「那是啥?」
「我們村裡老巫婆用的方法,說是拿幾根針插在頭上,可以直攻病灶。放心,我沒讓她對
我試驗過,這只是一個比喻。」
漂流之人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訴他,他們的想法絕非如此。
「我們就不要再計較這些細節了,繼續把你要告訴我的話說下去。」
泗老看了沅裘一眼,像在徵詢他的意見,好確認槍恩沒有發瘋。這些人類真是令人火大,
老是把話憋在心裡不說,他不說話槍恩要怎麼配合他們?
「你們還有什麼是沒告訴我嗎?」
「要救你的同伴,你需要一個關鍵。根據我們這幾天觀察的結果,黑智者應該是利用你逆
轉哈耐巴味覺的編織,擴大逆轉了他整個人格,好讓自己能順利占據他的身心。」泗老說
。
「所以如果我要救哈耐巴,就得要先消掉這條編織?」
泗老點頭。「你是下編織的人,編織在哪裡你自己最清楚。我可以教你消掉自己編織的手
法,但是磔多華應該早已經把編織藏起來,好保護他的痛腳。哈耐巴被他困在心海裡,我
個人推薦的做法是設法喚醒他,由他本人由內而外擊垮黑智者。」
「我試過了。」槍恩忍不住搖頭。「沒有用,他徹底認為自己是個王子了。」
「那是一個假身分,是假身分就會有漏洞。」泗老舉起一根手指著他說:「你需要有個比
言語更強烈的東西,強到能夠引起他的共鳴,讓他想起過去的一切。他頭上的傷應該已經
好了,現在只差一顆健全的心就能運作。你得想辦法讓這顆心再次跳動,才能救回你的朋
友。」
「如果事情有這麼簡單,我就不會在這裡傷腦筋了。又不是瘀青破皮,貼貼膏藥就能解決
,我們講的可是心呢。」槍恩備感挫折,忍不住對一株枯萎的灌木發洩怒氣。羊蹄飛過,
灌木應聲倒下,露出斷裂的根部。根莖散出一股熟悉的苦味,槍恩的眼睛霎時一亮。法蘿
奈說了什麼?
「我想,我有一個主意……」槍恩慢慢抬起頭。果然,不遠處有片雪看起來特別稀疏,斑
斑點點的植株錯落在雪地上。
「我有個問題。」
「怎麼了嗎?」沅裘問。
「你們對挖死人墳墓這件事怎麼看?」
這下三個漂流之人都瞪大了眼睛,不過槍恩才不理他們。上課時間結束,該是把理論化為
現實的時候了。
※
沅裘有時候很不懂。羊人是很神奇的生物,他們一直以來都有著懦弱、溫順、好欺負的名
聲,但是關於橫行天下的羊人騙子,該有的傳說一項也沒少過,更別提以殘酷出名的長槍
將軍漢尼塔了。
他在心海裡潛行,在現實中跟著羊女的腳步匆匆向前。看看她,十分鐘之前還是疲憊衰弱
的奴隸,脫下黃外套之後,又變得和傳說中的烈女奴比雅一樣兇悍。槍恩臨去時的吻,想
必附了什麼魔咒在上面。
「你在發什麼呆呀?」法蘿奈從唇間對他低吼。「快過來!」
他壓低身體,翻過陰影,迅速從草堆旁移動到牆邊。
「你在做什麼?」法蘿奈問。
「潛行。」
「為什麼不用走的?」
沅裘的經驗告訴他不要和任何羊人爭論,特別是他曾經因此被人推下斷崖。「我們到了嗎
?」
「就在那裡。」法蘿奈指著地下倉庫。「上面有鎖,旁邊還有警衛。」
「鎖不成問題,我有工具。」沅裘抬起頭迅速張望了一下四周。「放心,只是幾個警衛而
已。」
沅裘拔出背後的劍。警衛們的身手絕對不如他,但他不能讓他們叫來幫手。該是冒險用上
一點心術的時候了。他走出藏身處,警衛一眼就看到他,將長槍對著他。他向前走,裝出
緊張的樣子,故意讓他們以為眼前的敵人又弱又小。法蘿奈脫下的黃外套派上用場,豬人
眼中只看見一個笨拙的人類奴隸,而不是手持利劍的漂流之人。
他們沒想到示警或是求援,而是做了錯誤的選擇——前進。
沅裘壓低身體突然暴起,同實在心海中丟出三個幻影。收到驚嚇的士兵長槍各自指向錯誤
的方向,給他機會搶進三人之間。一次呼吸間,鋒利的劍刃割斷三個警衛的咽喉。他們連
慘叫的機會都沒有。
「解決了?」目睹全程的法蘿奈瞪大眼睛。「怎麼會?你剛剛看起來還像隻病弱的瘟雞,
怎麼一下就能撂倒三個士兵?」
「只是一點技巧而已。」沅裘試著不讓自己看起來太得意。
「如果你們這麼厲害,那這十幾年都去哪裡了呀?」法蘿奈凶巴巴地擠過他身邊,搶走他
手上的磋刀,仗著怒氣三兩下砸壞老舊的鐵鎖。沅裘握著劍眨眨眼睛,老師說得沒錯,你
永遠弄不懂這些羊人。
法蘿奈推開門,沅裘聞到刺鼻的油味,和留在百歧灘的味道一模一樣。是時候讓豬人自己
試試看了。他脫下黃外套,其他人傳來訊息,大夥兒準備就緒了,就等槍恩和他。
※
尼多隊長傻眼了。
他只是一個公務員,領死薪水做事。說實話,荷圖斯勒少爺人還不錯,如果不是這兩天他
突然變得瘋瘋癲癲的,尼多其實很高興能從前哨到大宅這邊輕鬆個幾天,找幾個奴隸使喚
過過乾癮。
但他從沒料過會有眼前這一幕。
滾滾濃煙從地下倉庫湧出,烏黑的油花隨著爆炸的風衝出地底,連凍結的泥土也燒起熊熊
烈火,聲勢之壯彷彿天上的妖鳥墮入人間!
不對。
剛吃完蛋糕的尼多隊長站在大宅門前,手上端著粗木杯,裡面還有他喝到一半的午茶。他
看過這種火焰,也聞過這種火焰,這是他們自己的火油,習拉瑟地底下有很多庫藏。但是
這種火焰裡不該參雜著恐怖尖叫聲,還有一個個手持長槍的羊人骷髏。
「是狂魔!傳說中的血角狂魔,他殺進習拉瑟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句白癡話。
狂魔?不對,尼多隊長知道不對。血角狂魔是他們豬人智者的手下,是帝國最無情的殺戮
兵器,連擋在路上的友軍都不會放過。
擋在路上的友軍?尼多隊長一陣頭暈,手上的杯子在尖叫聲中落下。狂魔們大笑,穿梭在
煙塵之中,手上的長槍一擊就是一個士兵倒下。在濃煙之中,被嚇壞的士兵根本毫無抵抗
能力。
時近黃昏,四周開始起霧,黏膩的煙塵和水氣融在一起,厚得像一面牆一樣擋在所有人面
前。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突襲,他們這些毫無戒心的老弱殘兵根本一點機會也沒有。
除非你能用心術掌握敵人的蹤跡。
「隊長!大宅燒起來了!」有人對他尖叫,可能是要求救或是回報。尼多隊長突然變得清
明的腦袋,霎時間明白了很多事。
對方人不多,所以需要用濃霧掩護行動。敵人有內應,而且是對習拉瑟環境非常了解的人
。敵人的部隊很可能是幾十人的小隊伍,專攻突襲。先用火焰和爆炸吸引所有人目光,濃
霧中突襲可以製造恐慌,再趁亂將火焰引向大宅。他們最終的目標在大宅裡,有可能是針
對奴隸王子和荷圖斯勒少爺,以及費凱少校。只要他們三人一倒,失去首領的軍隊只能任
人宰割。
不過再精密的計畫也有漏洞,只要有人能帶領軍隊,守住陣勢以逸待勞,就算是特攻部隊
也沒有辦法輕易闖入的防線,只要他能夠張開嘴巴下令——
煙牆在他眼前散開,下一秒,臉上戴著羊骷髏的人類把長槍捅進他肚子。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到地底深淵去和心術師作伴吧。」
尼多隊長想起該怎麼形容死前的靈光一閃,只可惜他活不過今晚,好把故事繼續說下去。
※
「成功的機率很小。」沅裘是這麼告訴他的,槍恩心裡也知道。
「你們漂流之人就算一個打十個,人數也只有人家的一半。也就是說,我只能賭賭看這招
能不能成功了。」
「如果磔多華完全接手哈耐巴的身體,就算我們在心海裡想幫你,也發揮不了多少力量。
」泗老的老臉上寫滿了不贊同。「更不要提我們還得幫你處理周圍的士兵。」
「這就是我想說的,士兵交給你們。你們只管做你們最擅長的事,我去搞定哈耐巴和那個
黑智者。」槍恩耐著性子,如果是平常他早就衝出去辦事了,哪還有這番閒情逸致和他們
一邊挖樹根一邊聊天。
「我們擅長的事?」
「用心術搞破壞,搶人奴隸之類的。反正只要我衝上大宅的時候,法蘿奈能帶著其他人逃
出去,哈耐巴的事就只管交給我。」
「你要怎麼做?」
「我只能賭賭看。」槍恩鼓起腮幫子,三個漂流之人從鼻孔哼了一聲。「但總歸是要我去
才行。」
泗老和沅裘換了一個眼色,槍恩假裝沒注意到他們眼中的憂慮。
「我和你去救這個法蘿奈,準備你要的東西。」沅裘說:「我欠你一條命。」
「這倒是解釋了很多事。」槍恩感激地對他露出微笑。知道還有人站在你這邊的感覺還挺
不錯的。江鳧挖出乾巴巴的灌木,濃烈的草根味立刻從土裡散出來。槍恩打了一個噴嚏。
「太好了。」他擤擤鼻子再搓搓手。「好戲開鑼。」
他現在肚子脹到難受。在廚房等待的時間,他都用來咀嚼和吞嚥。大杯大杯的水混著蜂蜜
灌進嘴裡,一把又一把的草葉嚼到他嘴巴發酸。這季節的植物又粗又硬,活像老牛身上的
死皮,好在他的胃空了好一段時間,否則他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撐過這場酷刑。
他一邊吃,一邊等,手上也不忘用上每一根乾燥的木柴和桌腳,忙著將每個老舊的火爐燒
旺,搬出一桶桶的油和酒圍在火焰。爆炸聲傳來時,他生的火正好夠大。
「我好了,你們呢?」他在心海中喊話。
「火燒起來了。」沅裘答覆。「其他人也開始行動,法蘿奈會去把奴隸帶出小屋。」
「很好。」槍恩頓了一下。「如果有任何意外,帶其他人離開,不要管我們。」
沅裘過了很久才回話。「法蘿奈問你,還要浪費多少時間在這些婆媽上?」
「她是對的。」雖然知道不會有人聽見,槍恩還是忍不住苦笑一聲。「動手!」
他搬起裝滿髒水的湯鍋,用力砸向火爐。火爐和湯鍋撞擊的剎那,大量的水氣混著煤灰灌
向走廊,加上後門冷風一吹,熱騰騰的煙柱立刻順著風勢穿過走廊,直奔大宅內部。油桶
傾倒,一碰上火苗隨即燒了起來,廚房瞬間陷入火海煙霧之中。等大宅一樓燒起來,士兵
們就沒辦法救援樓上的豬人,到時候唯一能離開的便只剩羊人了。
哈耐巴你等著吧!槍恩拉起濕布掩住口鼻,抓起沅裘替他砍來湊合用的木槍,在心海中凝
聚自己的神術,奔向通往黑暗的走廊。
<期待最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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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wu05k3 (218.173.145.236), 01/28/2016 16:3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