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物種起源？」拜倫多教授推了推眼鏡，看著眼前的這名青年，他抬額的動
作使他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皺紋。他思索了一下子，接著說：「這的確是個沒有
人研究過的問題，你……你可以嘗試看看。」
達文──這位躍躍欲試的青年，有點興奮地說：「拜倫多教授，我已經掌握
了一些基本的證據，能提出一項理論，並且證明『晝面』的論點並不……」
「停，停！」拜倫多伸了出手，讓達文安靜了下來，他低聲說道：「你難不
成瘋了？你想要運用這個論點做什麼，達文？」
「我要找出真理，教授。並且我要讓『晝面』的人知道……」
「我不准你這麼輕鬆地談論『真理』二字，達文。」拜倫多有點疲倦地摘下
了眼鏡，他接著說道：「我們『夜面』的人都不能輕易地談論『真理』二字，即使
我已經這麼老了，連跟你討論這點東西都有點吃力……然而，我窮盡一生氣力，仍
沒找到所謂的『真理』。」
「教授，但『晝面』的人……」
「達文，停！不要把你自己對於『真理』的定義，降到與『晝面』的人一樣！
另外，別把學術的貢獻，當作是對付『晝面』的武器，我們不需要這麼做！」拜倫
多面紅耳赤，瞪視著達文。
靜默了半晌，拜倫多嘆了口氣，接著道：「你是個年輕人，我了解你的抱負，
然而，有些人寧可信任教宗而不信真理；儘管你找出了真理，又有什麼用？
「科學不是為了較量而存在的，我們研究學術，從來不是為了與『晝面』的人
對抗，我活了這麼大把年紀，早已厭倦與『晝面』的人對抗；有點耐心吧，『晝面』
的人遲早會了解學術的重要性。」
達文面紅耳赤，但語塞的他也只能說出：「謝謝，教授。」
□
「歷史」這門學科，即使在學術發達的「夜面」也略顯冷門；特別是達文選
擇的「物種起源」問題，在原先的學術界中只有提出幾個簡單的假說，並沒有進
一步的研究。
毫無疑問的，待慣「圖書館」的這些人，對於野外研究並沒有太大的熱誠。
「圖書館」藏有人類自古以來的所有知識，足以讓他們可以一輩子在其中潛
心研究；「圖書館」同是學術交流的最佳場所，無數的大型實驗在附設的研究室
中進行；在「圖書館」長廊上漫步的每一刻，都有新的研究成果產生。
達文與大部分在「夜面」成長的青年一樣，在經過十二年的基本教育後，進
入「圖書館」學習、研究。
所有「夜面」的人們都以科學研究為畢生的志業。而瑣碎的事務──例如維
持「夜面」基本糧食來源的這種事務──則交給了暗面人最忠實的夥伴。
薇多莉亞就是其中的一份子，她負責擔任達文的管家。「她」嚴格說來並不算
是人類，但機器人完美的程度，已經與一個人類的「她」不相上下。
「達文先生，你的晚餐時間已經到了。」薇多莉亞站在書房外，對著坐在椅
子上沉思的達文說。
達文抬起了頭，漫不經心地說道：「突然加上一個『先生』，讓我真是不習
慣啊，薇多莉亞。」
「我很抱歉，達文先生，不過你已經成年了。」薇多莉亞說：「如果你希望
我用別的方式稱呼你，也是可以的。」
「那麼，稱呼我達文就可以了。」達文對於這個話題似乎有點不耐，他說：
「我也才剛過完二十歲的生日啊。」
「好的，達文。」薇多莉亞說：「我還是得提醒你，你的晚餐時間到了。」
「我明白，明白了。」達文舉起了雙手，仍不忘抱怨：「天永遠都是黑的，
叫『晚餐』似乎沒什麼道理？」
「好吧，達文，你的用餐時間到了。」薇多莉亞的表情逐漸不耐煩──這
也是「她」的程式之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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