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年第一次見妳，妳留著短得不能再短的髮和一臉無所謂。大家當妳是大人物，
議論紛紛。我以為妳只是另一個讓虛華包裝簇擁的過客，不曾留意。
妳說妳帶來一首歌，Dancers 就位，鏡頭前妳的眼神立即變了，彷佛一座城打開
了天窗，那一刻我便愛上妳。妳隨意自在地擺動身體，仍舊是一臉無所謂。妳不
廢言，不擅辯解的沈默，我想妳是一個忠於自己世界，不願意說謊的人。從此妳
慢慢說出唱出的每一句話，我細細聽進心中。
「不要隨便評論我」，妳說。（流飛非，詞：莫可欣/郭可盈）
我愛妳唱的粵語歌曲。95年夏日未開學的日子，我總一人躺在空無一物的淡水房
間裡，沒有情人，沒有錢，沒有電視，沒有依靠只有妳在我耳邊如泣如訴：
「愛我嗎 但如何敢問 忘掉你像忘掉我心 」（忘掉你像我忘掉我，詞：林夕）
以往我從不聽甜膩的華語流行歌曲，我的心中無人無愛，但妳唱的愛情令我傾心
。妳在音樂裡為我捏造出，我所想望，愛情的形狀：
「忘形地愛 忘形地錯
不錯 那是愛情 不錯 那是愛情 」（為非作歹，詞：黃偉文）
「想風想雨 也想醉 想歪想對 快想醉
無端想吻誰 在風花說月裏
無端想愛誰 甚麼想愛下去」（胡思亂想，詞：林夕）
「我怕看你那善變的眼神 也怕愛你愛到麻木了我靈魂」（我怕，詞：林夕）
「纏綿時期可不可愛上你但不需要不停不止 不眠不休想你
忘形時期可不可不要接近你
但向天空吹一口氣 人便風一般輕撫你」（蜜月期，詞：林夕）
「如像你的 身邊倒影 你依稀的背影
不清不醒 埋沒了真的本性 不可走遠但也不能停
蒙著眼睛 怎可分清 你清晰的背影
不響一聲 常在你左右共鳴 只可惜你 未看清」（背影，詞：林夕）
妳一定是個有點小自閉的人，不然妳不會那麼專注，不然我不會在妳的世界裡看
見那麼多的我自己。
「隨感覺夢遊總沒盡頭 彷彷彿彿天地那麼自由
人其實喜愛夢遊 清醒太多咀咒
飄飄忽忽的空間我至覺得真正擁有」（夢遊，詞：林夕）
「討好自己 現實逃避 不知不覺 抽離
漫天的是非 做我的真理」（無常，詞：王菲）
後來我成為了全世界幸福再要更幸福的歌迷。妳決定忠於自己在音樂上的態度和
理想，不再理會大多數人要求妳扮演的角色。妳走出自我的音樂路途。妳的聲音
依然清細透明，情歌令我癡迷。但妳的歌曲卻還原了靈魂，有自我，有飛蛾撲火
，有極度墮落，那是真實的生活，也是難以逃避閃爍的直言。
「美麗流著眼淚 向自己告別
虛偽展開笑臉 在人群中周旋
道理說服不了自己 決定放棄
慾望買下了一切 也沒能滿足空虛
清規戒律 沒有意義 意義
三心二意 才是魅力 魅力
末日來臨 一點好奇 好奇
誰也不會 在意 在意」（末日，詞：王菲）
妳更將專注力放在音樂的轉變與前進上，嚐試更多破壞式、魔幻式、超凡的音樂
表現方法，妳故意壓低聲音，妳用驕傲嘲笑的語氣唱出愛情裡的麻木，絕望和虛
偽。妳的歌曲在多年之後聽來，仍然是超前的獨特。
「你很愛我 你只愛我 聽得不好意思寂寞
你想什麼 你要什麼 恨不得就這樣赤裸」（感情生活，詞：林夕）
「眼角眉稍不是一場誤會 眼角眉稍不是一場誤會 」（色誡，詞：林夕）
「矛盾任性軟弱 盲目歡喜與憎恨
時間氣氛知覺 愛情是哪樣意義」（無題，詞：林夕）
「我們不傻 我們不傻 我們偉大 我們不傻」（白癡，詞：林夕）
另一方面妳和林夕在粵語歌曲的合作，更達巔峰，音樂與文學，藝術與商業，激
發出燦爛火花。除了你們，我再找不到更好的作詞者，更好的音樂人。林夕給了
妳一座更加細膩纏綿的舞台，妳用女人天性的專一與敏銳，詮釋出深邃溫柔的愛
情。我深愛妳唱出女人在愛情裡的脆弱與堅強，癡迷與勇敢。妳讓我體會做為一
個女子的幸福。
「其實我再去愛惜你又有何用 難道這次我抱緊你未必落空
仍靜候著你說 我別錯用神 甚麼我都有預感」（暗湧，詞：林夕）
「明日天地 只恐怕認不出自己 仍未忘跟你約定假如沒有死
就算你壯闊胸膛 不敵天氣 兩鬢班白都可認得你」（約定，詞：林夕）
「頭髮那染色可以換 眼角那道眉亦會轉款
嫌這裡太擠迫便去搬 轉轉這道大門
世界太悶也只得你跟我玩」（玩具，詞：林夕）
「茶沒有喝光早變酸 從來未熱戀已相戀
陪著你天天在兜圈 那纏繞 怎麼可算短
你的衣裳今天我在穿 未留住你 卻仍然溫暖」（曖昧，詞：林夕）
妳在妳的世界裡成就自己，我在妳的世界裡成長自己。「催眠」（詞：林夕）是
我的療傷歌曲。我總在邊緣外的邊緣狀態，一次又一次地播放，妳重覆地說：「
一二三歲，四五六歲，千秋萬歲。」妳的聲音冷漠又溫柔，催眠了我，安撫了我
。不論時光流逝，記憶蒼老，每當聽見「當時的月亮」（詞：林夕），總令我記
起世紀末日發生在我的土地上，那一場災難，叫人如何能忘？
愛情會老，是的，愛情使人衰老。過目即忘記，但不忘的是專一忠實面對自己的
軟弱與堅強。多少獨自疾行公路的夜晚，妳的衰老，密密撫慰我抹去又立刻生出
的濕潤疼痛。
「那是在想盡各種方式 明知沒有辦法的事」（過眼雲煙，詞：袁惟仁）
「往事若無其事 關係也沒關係
我們再來不及 重新認識」（夜會，詞：林夕）
「不管 你有一分錢或黃金萬貫
不管 你是一隻螞蟻還是個上帝」（流浪的紅舞鞋，詞:王海濤）
親愛的王菲，妳陪伴我走過了這些年，一直總是妳低頭不語在前走著，我在後頭
默數著妳留下的腳印。在太多的接近成為經過之後，我們的肩膀是不是還依然涼
薄而堅定？我始終明白在有妳為伴的路途上，我有多麼幸福。我也祝妳幸福。祝
妳生辰快樂，自在快樂。
請看，我們漂亮的堅持，別忘記妳，別忘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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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歲，四五六歲，千秋萬歲，總是王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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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識得愛的滋味 一如幼虎初嚐血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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