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越過窗台,是午後的一抹陽光,輕輕揚起沉澱已久的灰塵,空中飛
舞是回憶的夢,灰塵成了蝴蝶,成了飛鳥,衝上沉悶的角落,韶光在飛揚起
落中暗擾.
人總說我飄忽,說我不在乎,說我事事冷,但誰說我不在乎,只是性格
如此.
悶是我最難忍耐的情緒,任何事只要不新鮮,就好像已洩了氣的可樂
我不會渴上一口, 小時候上課堂,老師說得沉悶時我思緒便遊出軀體,於
廣闊思想空間漫遊,再不然,看看窗外風景 管他是北京早春三月的毛毛
雨,還是遽然射進來的陽光,總會讓我有了新視點.
漫無目的,胡思亂想,卻常有著出其不意,出人意的靈感,今日我在工
作上,常有新點子,新刺激,讓我無須在沉悶中踏步,也是這些幻想的努力
童年,在我回憶裡是平淡淡的,沒有常跟爸 媽,哥哥在一起,爸是煤礦
工程師,常要到工地去,媽是民公團的女高,總要到各地演出 一家人聚少
離多,我由隔鄰的大媽看著.
儘管大媽有七個子女,但少時候長得精靈可人的我,大媽疼我如親生
女兒,在沒有親情照料底下,我把少孩對媽媽天生依賴的感情轉移到大媽
身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與爸 媽疏離的感覺一天天增多 就算爸 媽回家來,
我也總嚷著要跟大媽睡.
美好事情總難以持久,當大媽女兒生了小孩後,媽媽覺得不要礙著大
媽湊外孫,一下子就把我送進托兒所去,小小心靈也感覺到一向依賴著的
感情被分割了.
偌大一個托兒所,四周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小朋友,十分喧鬧,但在最熱
鬧當中,我是最孤單一個,心情失落透了,一星期回家一次,每回大媽送我
回去托兒所,我都哭,大媽偷偷來看我, 許多年後她說,其他小朋友都睡了
只有我,瞪著雙眼,無言看著天花板.
終於我病了,發高燒,滿頭長了頭瘡 ,痛苦得只能趴在床上睡.大媽知
道後, 忍不住把我接回家, 免為我頭部枕著會痛, 大媽就抱著我睡 ,她看
到我瘦小, 受病魔折磨下憔悴樣子, 忍不住哭起來 ,今日我回想起 ,依然
很感動大媽的疼愛.
托兒所的日子是漫長, 灰暗, 沒有感情依傍, 讓我嘗透了孤單滋味.終
於有一次回家時, 我哀求媽媽不要再送我回托兒所, 媽媽沒有答應 ,由大媽
送我回去, 到了托兒所門口, 大媽總讓我自己走進去, 我趁她不覺, 偷偷跟
在她身後回家 ,到家後大媽發覺時嚇了一跳, 待媽媽回來又把我送回去.
雖然後來媽媽沒有再堅持送我上托兒所, 但當大媽的兒子又添了孩子時,
媽媽便送我到上海姨媽家裡去.
停留在上海的兩年間, 記憶中我比以前更沉默, 或許是心靈也知道寄
人籬下吧! 當中最大的印象是姨媽一家都很節儉, 那時代國內普遍不富裕
肉也少吃, 甚至連水果, 我們總是吃次品, 吃一些爛了少許的水果. 不過,
好笑的是, 因為要先吃爛的水果 ,弄得好端端的水果放上幾天也就爛了.
六歲 ,我從上海回到北京, 一家人又再聚在一起, 日子在轉變裡,為我
添了許多心事, 也形成每回在不喜歡的環境裡, 我就沉默著, 思緒就躲到幻
想裡 ,優游其中 ,忘掉惱人的現實. 其實我甚麼都在乎, 只是怕束縛 ,可否
讓我自由自在的飛?
第一章完.......
本文節錄在香港東方新地一八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