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nk Twice】
接下來呢？ by Iriss
冬天是吃湯圓的好季節。市面上有一種紫糯米湯圓，乍看大小和一般的白糯米
湯圓差不多，不過若將這紫湯圓和白湯圓放在一起，到是很明顯的可以看出來紫湯
圓小了一點。
和一群朋友在一起吃湯圓，每個人的碗裡都是一白一紫。朋友A若有所思的看
著兩顆湯圓，問我們：
「這豈不好像是一男一女？」
也許真是這樣吧，總之，當場沒有反對的聲音。A繼續追緊了問：
「你們倒說一說，誰是男，誰是女？」
心直口快的朋友B第一個接話：
「我覺得白湯圓是男生，紫湯圓就是女生了！」
「果然，社會建構下的二元體制非常強烈！」
A的一句話換來在場所有人此話怎講的疑問目光。A的解釋是，因為白湯圓比紫湯圓
要來的大，這一則大/小的二元對立於是直接的被等同於男/女的二元分隔。B直呼A
想的太多，他辯說自己做聯想時並不是這樣想的，A引用基進女性主義的精神提出
回應：
「你以為你不是，其是那是因為你已經深深的受到父權體系的壓迫而不自覺，
其實你的確是那樣想的！Iriss，你說對不對？」
對？不對？
（我選擇了第三種答案：沉默的微笑。）
湯圓命題中，朋友A一開始"一男一女"的假設實在是有引君入甕（二元思考的
僵局）的嫌疑；對和不對的選擇題亦然。
雖然說入甕未必是壞事－－非p則q的辯證法其實一直幫了我們不少忙。談歷史
，我們定義先/後、治世/亂世、明君/昏君、忠臣/奸臣……二元的角色設定有助於
我們對史實的認知，雖然，我們都心知肚明其實真相不會這麼簡單。生活化一點的
例子，氣象預報報的是溫度和降雨機率，但其實我們只會簡單定義天氣的"冷/熱"
就決定要穿什麼衣服，反而精確量度化24℃和25℃從來都不象徵著有效的區別，除
非那剛好是我們愛用的標準線，比如說耳熟能詳的四捨五入法。同理，要不要帶雨
傘更是乾脆的要你二選一，"會/不會"下雨？
我們習慣/喜歡二分法。尤其在我們開始依賴只懂"0"和"1"的電腦來解決問題
之後，我們更是費盡心機的大玩"一刀兩段"的遊戲。
一刀兩段。在成語新解成為一個有趣的文字遊戲的今日，一刀兩段的意義當然
也有流動的自由。
很喜歡一個故事：有一個聰明卻貧窮的年輕人叫阿凡提，一日一個嫉妒阿凡提
才智的小氣富翁跟阿凡提打賭，如果阿凡提能夠在富翁跟他的妻子開始下棋之前猜
出棋局的勝負，他就給阿凡提一個金幣，倘若猜錯了，阿凡提就要輸給他十個金幣
。阿凡提爽快的答應了，當著眾人面前，揮筆就在富翁準備的白紙上寫了「你贏她
輸」四個大字。想當然而，富翁於是故意下輸他的妻子，然後興致勃勃跟阿凡提討
十個金幣，但是，阿凡提說：
「我沒有猜錯啊！我寫的四個字是『你贏她？輸！』」
富翁只好很懊惱的付給阿凡提一個金幣了！
一刀兩段，刀是標準，是我們解讀事情的角度，刀要下的正，切口才會乾淨漂
亮，此外，下刀的地方也要摸準－－庖釘解牛的遊刃有餘來自一把好刀、自身純熟
的技術和對牛的深刻了解－－三者缺一不可。
標準是可以挑戰的。
因此，由標準所獲致的結論更是可以挑戰的。
比方說：一刀不一定兩段。任何一套理論之中如果產生兩極化的現象，那麼必
然有人認為真相其實在兩者的中間，可以預期的，每個人必然不盡相同的思考使的
所有的人在對事情的看法上成為一連續的光譜。
既然是連續光譜，從什麼地方下刀，可以討論的空間更自由。
這就是後現代女性主義所想要表現的精神－－越界。當社會建構中所有有瑕疵
的標準都被顛覆以後，我們才有可能打破任何我們所不能察覺的自我設限，接下來
呢？
佛教中有一派稱為三論宗，這一派「只破不立」，他們認為真理是不能被表達
的，所以所有能被表達的必然都非真理，所以唯有「破邪顯正」，也就是顛覆所有
能表達的論述之後，真理理當顯現。
對女性主義來說，有沒有真理理當顯現的一日呢？
有一個非常普及的電腦遊戲叫打磚塊，當你成功的清除了畫面上所有的磚塊，
又會有新的一整排磚塊出現，在所有的球用盡的時候遊戲結束。永遠清不玩的磚塊
雖人讓人懊惱但也是遊戲的樂趣所在。
中國有一個小故事，三個舉人要去應考，於是到廟裡問住持他們考試的結果，
只見住持伸出了一根手指頭。放榜的時候，三個考生中只有一個上榜，大家都對住
持未卜先知的能力嘖嘖稱奇。一個小和尚偷偷的去問住持為什麼是先知道只有一個
能中呢？住持說：「老實說，其實我不知道。」小和尚覺得奇怪，那一根指頭代表
的是什麼呢？原來，一個指頭可以解釋成"一律高中"或"一個不中"或"一個中"或"
一律不中"，一切當然早在意料之中。
女性主義能不能獲致像一根手指那樣無所不包、兼容並蓄的終局？或著將與打
磚塊遊戲一般必須永無止境的前仆後繼？猜不到結局的戲最精采，永遠不失新鮮的
女性主義因此最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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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戲服的邏輯裡沒有真偽
在台詞的原則下談何誠信
-- 張小虹 戲夢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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