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義的菁英化一問,
我曾以「女性電影」、「女性書寫」、「女性座談」三個現象為代表,
說明女性主義淪為中產階級消費品的情況,
網友 rosewolf 的反駁最為完整,節錄以下:
[0326 1222,p2]
女性主義有這種東西出現,是因為這個主義本就不該單單留在哲學的層面討論
我倒覺得這些女性電影、女性文學對一些女性的啟發
大於討論「妳」字的意義
並非所有人都有機會或願意深涉哲學領域,不是嗎?
難道不懂哲學或理論的人就得被排除在女性主義之外?
我想恐怕不是,因為女性主義關心的是這世上近一半的人口
它當然想引起共鳴以實現理想
這些你所謂女性主義者在搞的東西並非一文不值
並非說女性從事電影製作、書寫、學術座談的行為本身一文不值,
rosewolf 為它們提出的價值(用途)本來是存在的。
只是這些活動本身的特性,使它們現在都成為中產階級專屬的活動,
而且封閉在中產階級的社交圈之內,完全不擴及其它階層。
相對的,以前很有代表性的女性運動,
如今都已衰微,昔日大將四散不知何方(只剩自稱碩果僅存的施寄青一人)。
女性主義最初要關照的對象就不是中產階級的女性(布爾喬亞的女性),
今天女性主義卻已變成中產階級女性的言論專利,
這種情況甚至是克莉絲汀‧戴菲就已預視到一些端倪,
只是現在的情況與她批判的當時有些不同之處。
當時的「布爾喬雅女性」被她視作男性權力體系的延伸部份,
在今天的情況裡,布爾喬亞女性不僅仍是既得利益者,
更把女性主義納為自己特權的正當性辯護。
這點可以從克莉絲汀《我們的朋友我與們自己──各種偽女性主義的潛在基礎》
之【自我憎恨:「左派女性主義」的基礎】一節之中推論出來,節錄於下:
左派女性與她們的男人一樣,因為擁有階級特權而感到罪惡;但作為女人,
她們又為這罪惡感加上一了一層:女人獲得這些特權是不恰當的。也就是
說,她們覺得階級壓迫(她們以為她們是其中的壓迫者)把正常的性別階層給
顛倒過來了。因為此顛倒過而起的罪惡感有兩個面向:第一,她們覺得不應
有任何因素使她們能壓迫任何男人,她們對普羅大眾所行使的「壓迫」,也
與她們的男人所行使的不一樣──她們似乎更不具正當性。諷刺的是,這兩
種感覺剛好是矛盾的。第一種罪惡感是因為身為布爾喬亞而起的;第二種罪
惡感卻是因為她不是布爾喬亞,但卻擁有布爾喬亞的特權。
因此,左派女性對「布爾喬亞女性」的憎恨,是三種壓迫機制的結果:
(1) 它主要是自我憎恨,即使這些女人定義自己為布爾喬亞。甚至很有可
能,她們之所以這樣定義自己,是為了找一個「客觀」的基礎來支持
她們與所有女人共享的自我憎恨。
(2) 它是女性假意識的產物,她們誤以為她們「同階級」的男人握有同樣
的特權。
(3) 它源自她們的罪惡感。無論她們擁有何等特權,她們都覺得自己僭越
了什麼。她們覺得她們居於布爾喬亞的地位是不適當的,因為她們認
為那是應該保留給男人的──這與她們所說的正巧相反,但她們的罪
惡感適足以說明她們真正的想法。
目前的社會背景已有改變,
她敘述的布爾喬亞女性本身,及她們與女性主義的關係也有微妙的變化,
若假設她的理論符合當時的情境,則更動其中的要素可得出今天的情形。
以下是各種要素現在的情況:
今日的布爾喬亞女性,其地位是靠自己努力獲得,已不是「她的男人」賜予;
但底層階級的女性數量仍眾,處境也大致維持在克莉絲汀撰文時的狀況。
如今成為既得利益者的女性卻毫無脫離女性主義的意願
(既得利益者是不能放入女性主義關照下的),反而使女性主義的重心移到自己身上。
這種現象的成因有:
1.現代布爾喬亞女性的特權並非獲自男性的賜予
精神分析上有「潛抑」一詞,布爾喬亞的女性主義者的兩種罪惡感若非徹底解決,
則只有隨著時間的加長而更遭潛抑一途。潛抑指的是下意識對事實的否定。
不論現代布爾喬亞女性的特權是否仍來「自她的男人」的賜予,
克莉絲汀指出她們對普羅女性的罪惡感,在她們的「自省」當中仍是存在的。
現代的布爾喬亞女性主義者並不承認她們現有的特權之於普羅女性是不恰當的,
意味著她們承認自己是既得利益者,這本來足以使她們脫離女性主義,
事實卻恰好相反──
2.她們發現女性主義對她們有利,可以用來爭取進一步的特權
女性主義的假設是「女性即受害者」,受害者的「爭取」是合理的。
把中產階級視為一個獨立的權力場域的話,其中的成員是互相競爭的,
這種競爭存在於不論參與的男性或女性,與兩性之間。
這三種競爭配對因為發生在菁英階級之內,
參與的皆是既得利益者(握有一樣的公民權),
故不因性別不同而有階級的差異。布爾喬亞的女性卻透過將女性主義變造,
使自己在權力場域裡具有一種難以反駁的多重身份,
即,在「身為既得利益者」身份之下行使她已經具備的一切優勢,
在爭取新的特權時,則跳換到「女性主義下的女性」這個泛受害者的立場之下,
避免其爭權行為的正當性遭到質疑。
議會的婦女保障名額是法律方面的例子,
稍後我轉錄一位網友 minism 的文章,文中有深入探討,
更可參考本板精華區 6.3.1《婦女參政保障名額的意義》。
文化方面,偽女性主義則見於種種以「女性」為名的休閒活動,
即上面提到的「女性文學」、「女性電影」。
這部份我們可以發現女性主義被布爾喬亞女性扭曲成「情慾探索」的代名詞,
實質上這類活動卻遠遠地揚棄了對底層女性之痛苦的參與之責。
從以上兩點可以看出,現代的布爾喬亞女性已經不是克莉絲汀的時代下,
停留在女性運動圈子內的矛盾了,今天她們不止是底層女性的敵人,
又因為握有輿論與法律上的特權,違背公平原則,
她們也成為社會領導階層當中的弊病,是同時和各階層的男性與女性為敵的。
而且罪甚一等的是,她們假藉「普羅女性的代表」,
只是附加更多豁免權於己身、只專注於權力場域內部之事,
所作所為卻完全與普羅女性地位的提昇無關。
比如說這次李慶安被打的事件,
女性主義界強大的輿論攻勢讓人們完全不在意她是否有「先動手潑水」,
挑起暴力爭執的責任,
也假裝沒看到她之所以接二連三被打,
是因為數次衝進拉開羅福助的人群,主動挑釁的失當行為。
這樣的輿論包蔽若無休止之日,
我猜測未來我們會見到更多的女性議員,
堂而皇之地參與以往男性議員專屬的暴力問政,
而且她們總是知道事後會有強大的輿論幫她們收拾爛攤子,可以安然地不受責難,
把責任(再一次的)推給男性。
結論:
由於過去女性主義努力不懈的結果,我們今天樂見於女性掙脫舊禮教的枷鎖,
可以憑自己打入社會的領導階層。
這卻也帶來足以使女性主義分崩離析的惡果,
女性主義與菁英結合的結果是帶來金字塔頂端女性更進一步的特權。
我們可以在這種趨勢裡見到,
女性主義將因為這些身為標的的少數女性自身行為不檢,
與她們為了自我辯護,透過霸佔媒體來散佈的偽女性主義觀念,
使得女性主義招來大眾的憎惡、厭棄,
以致未來底層女性爭取權益時,失去理論與媒體的資源,進而失去正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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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於自省的人必擅於進出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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