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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接下來的一週左右時間,我沒有看到阿燦。    BBS 上也是渺無音訊,我想,這傢伙大概受到教訓了,知道我不好惹 ;為此,我有些得意。    除了得意之外,我的心裡多少有點揣揣不安。    而且,我還挺失望的。    原來以為這笨蛋會跟我直接吵起來、換個ID來鬧場、在版面上爭執… …什麼的,這樣至少蠻有看頭,也讓我理直氣壯。    結果,他一聲不吭的退讓,反而讓我覺得自己有那麼點點過分了。    也許他不是故意的呢,我想,他也許只是好玩,拚命寄信跟我鬧。    我有點不安,雖然公告已經貼出去,而且我向來不會改動自己的決定  ,不過,如果他來道歉的話,我想我會接受的。    但是,他並沒有任何道歉。    我想我們的交情大概也就吹啦。    反正我們之間本來就沒多少友誼可言,對我來說,有沒有這樣的「點  頭之交」,根本毫無差別。    點頭也是要費力氣的呢,我告訴自己。    雖然有時想起來,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過分,可是,我並不是挺後悔。    干我屁事呢,誰叫他要惹我。    一切都是他的錯,我的脾氣本來就火爆霹靂,是他要惹毛姑奶奶我的  喲,全是他活該。    當助教就比較厲害嗎!這樣惡意灌飽我信箱,就算是校長我也要照規  矩來的。    我跟自己這樣解釋著,然後覺得稍微安心。    然後就過了一個月。    我慢慢恢復原來上課的路線,照樣每天大剌剌的經過建築系館。    一切都沒什麼改變。    唯一讓我覺得不太習慣的,是少了阿燦的大嗓門。    這傢伙好像一夜之間就消失了一樣,無聲無息、毫無蹤影。    少了他的笑聲、說話聲,建築系館感覺空蕩許多。    這只是我的感覺,當然我沒有跟任何人說。    這傢伙到底跑去哪裡了呢?我實在想找個人問問,卻又不太願意。    其實要問還不容易嗎,隨便抓個學弟聊天,套套口風就是。    只是問題在嘴上打轉了幾圈,然後又吞進肚子裡。    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後來我就放棄了。    算啦,就當這傢伙不見好了,反正他不在我才樂的輕鬆,免得又被逼  問那些「討厭不討厭」的問題。    光想到都頭疼。    真討厭死了。    我慢慢的就淡忘掉他的存在。    遺忘,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對我來說,阿燦不過就只是我生活中的一個偶然插曲,他無足輕重,  對我來說根本不會構成任何影響。    我繼續過我的日子,在作業、報告、老師和同學之間打轉,網路的工  作、書苑的工讀…應付不完的瑣碎。    一切歸於平靜。 ***21*** 我以為之後跟他就毫無瓜葛了,但是事實不然。    這個世界,總是照著我們所希望的相反方向行進,而且喜歡給人出奇  不意的「驚喜」。    用「驚喜」這兩個字實在不夠貼切。    應該說是「驚嚇」吧。    總之,一個月左右後的某天早上,當我愉快的踏上樓梯、步入建築系  館的大廳時,我聽到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笑聲。    「哇哈哈哈,對呀……」    有個可笑的傢伙,一手撐著柺杖、一手包著石膏,口沫橫飛的在說和  旁邊的人說些什麼;他大剌剌的擋在電梯門口,讓每個出入的人都進退不  得。    然而令我注意的不是他的柺杖、石膏手臂,而是他頂著的那顆又圓又  亮的光頭。    那真是一顆青亮的光頭,寸草不生,頭上還戴著硬紙板作成的皇冠,  螢光粉灑了幾圈。    看起來真是驚人。    我站在門口端詳了好一陣子,心裡有點讚嘆。    畢竟是愛搞怪的建築系,這個系的學生實在和其他系所不大一樣。    特立獨行的厲害。    我見識過他們怎樣「糟蹋」自己系館牆壁,黏上碎玻璃、養樂多瓶、  吸管,然後說這是「前衛而流行」的設計。    校園舞會上,男生頭戴發亮的燈泡、女孩子穿著用海報紙作成的長裙  ,一面跳舞、一面灑花瓣。 總之,也許是因為這個系的系風特別開放,他們的行為,有時候有點  令外系吃驚。    就像這顆光頭。    我就不相信,中文系的男生沒事時會心血來潮的去剃個大光頭招搖過  街。    他們不敢、不願意、也不能。    想想看,一個人沒事剃上個光頭,然後戴頂灑螢光粉的皇冠,在教室  裡堂而皇之的走來走去。    他的下一站,大概會是精神療養院。    我很敬佩的多瞧了這光頭小子幾眼。    看來這傢伙在系上的知名度還頗高,幾乎每個經過的人都會和他招呼  幾聲、摸摸他那光亮的頭皮。    他也不以為意,反而很高興,搖頭晃腦、笑聲不斷。    我看這小光頭的模樣,忍不住覺得好笑。    看著他,我有點能感受到「自由」是怎樣愉快的存在,「表現」又是  怎樣令人驚喜的事情。    我忍笑,邊想從他旁邊鑽進電梯。    「對不起。」我低聲、不正面看他的說。「借過一下。」    「早安,中文系的潑辣學妹。」他說。「好久不見了唷。」    聽到他的聲音,我猶疑了一下,然後錯愕的抬頭,瞪眼看他。    天啊!又是這傢伙!    「你!」我喊。「你怎麼……」    「哇,妳好驚訝的樣子,」他高興的笑了。「有沒有覺得不可思議啊!」    「你…你…」我瞠目結舌的瞧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是你!」    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又隱隱約約的疼起來,這一個月來的平靜,  讓我幾乎以為這樣的感覺不會再出現。    「你的頭……」我喃喃自語。「你的頭……」    「哈哈哈,我剃了個大光頭喔,現在隨時都可以準備出家了。」他很  得意的說。「看起來更帥了吧,對不對?」    我能說不對嗎?    「我有問題要問妳呢……」然後,他就說出了打死我也不想再聽到的 廢話。「我有問題要問妳呢,下午喝個咖啡吧!」 ***22** 我發誓自己不是心甘情願答應要和阿燦喝咖啡的。    全出自於無奈。    他擋在我身前,我進退不得、躲也躲不開。    「能不能借過啊!」我不高興的說。「我要去上課。」    「答應喝咖啡就讓妳過。」阿燦笑嘻嘻的說。「說好嘛!喝杯咖啡而 已,我只是要問妳問題。」    「想都別想,你給我立刻讓開。」我說。「不然我就要翻臉啦。」 「才不要,現在讓開妳就又要不理人啦。」他小孩子氣的嚷。「翻臉  就翻臉,我才不怕妳呢。」    我咬著牙,四處張望了一下。    週邊的人都趕著來來去去,根本無暇多看我一眼。    上課的鐘聲在此時響起,催得我急的跳腳。    「快讓開啦!」我已經放棄要搭電梯,決定用跑的趕去上課。「今天  要點名,遲到就完了。」    「偏不讓、偏不讓!」他固執的擋路。「除非答應跟我喝咖啡。」    「好…好啦!好啦!」我氣的要殺人。「快讓開!我要去上課。」    「那就是答應囉。」阿燦眼睛一亮。「要來喝咖啡喔。」    「喝咖啡就喝咖啡,你現在可以讓開了嗎?」我嚷。    「那中午我在妳教室門口等妳,不准開溜唷。」他說。「妳開溜就是  小狗。」    「行!行!」這個時候,只要讓我趕得上點名,就算作烏龜我也甘願 。「快讓路!」    「中午不見不散。」他閃開身。「快去上課吧。」    所以我答應和他喝咖啡。    雖然之後的兩堂課,我沒有一秒鐘不想反悔這個約定。    但是應允已經出口,也由不得我現在說不。    而且,第二堂課上到一半的時候,阿燦就頂著他那個惹人注目的光頭  和亮粉王冠在教室門口候著。    他這惹眼的造型,當下喚起我這群幾乎進入沉睡狀態的同學們所有側  目。    老師在台上一板一眼的教課聲,很快被台下的竊竊私語的音量蓋過。    每個人都在猜測這傢伙是誰。    我只想趕緊挖個深深的地洞,把自己像鴕鳥一樣的埋起來。    「霜,那是誰啊,妳認不認識?」小桂一面低頭寫筆記,一面小聲的  問我。「好眩喔,妳看,理了一個大光頭勒!」    「不認識。」我喃喃自語。「誰認識這種變態啊。」    小桂小心翼翼的抬頭撇了一眼門口。「妳真的不認識嗎?」    「為什麼我要認識這種白痴啊。」我把腦袋埋進『音略證補』課本中  ,根本不屑抬頭一顧。    「可是,可是他在對我們這個方向招手耶。」小桂用手肘推推我。「  妳看。」    我哼。「別理他。」    「我覺得他一定認識妳。」小桂堅持。    「放屁,我為什麼要認識他。」    「因為他在對妳笑啊。」小桂理所當然的說。    「……」    我根本不抬頭、不願意抬頭也不敢抬頭。    我可以想像,門外那顆大光頭現在有多高興、多得意,他可真是報了  一箭之仇,讓我顏面掃地了。    這是報應,我跟自己說,這大概就是我老是凶神惡煞、脾氣火爆的報  應。    只是,這報應也太殘忍了一點罷。 ***23*** 後來我們還是去喝咖啡了。    你可以想像一下當我走出教室的時候,阿燦拄著柺杖走過來的樣子。    我不是要你想像他的高興,我是要你想像我身後那群同學的詫異表情。    死定了,我想,等我回去之後包準是三堂…,不不,應該是八堂…也  不,應該是我所有的同學、朋友們都要來會審我。    光想像,就讓我覺得這個世界毫無希望。    我真想、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去哪裡喝咖啡?」我惡狠狠的眼光瞪著阿燦。「快點,喝完我還有  事情。」    「可是妳今天下午沒課啊。」他毫不畏懼的說。    「沒課是沒課……」我說。「等等,你怎麼知道我沒課?」    「我看妳每天經過我系館去上課,看到都可以推測妳的課表了唷。」  阿燦著實得意。    「……」    「而且妳今天也沒打工,這我已經問過學弟了;」他繼續說。「期中  考也考完了、妳的作業也交光了,所以妳沒有別的藉口說要溜人。」    「……」    「去我辦公室喝咖啡好不好呀,我還買了中餐喔。」他露出一臉誠摯 的笑容看著我。「而且我有很多種咖啡可以讓妳選,真的唷,我的沖泡技 術一流。」    「……」    「走啦走啦。」他用那隻包著石膏的左手,興高采烈揮了幾下。「我  有很多問題要問妳呢。」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集世間所有愚蠢於一身的大白痴,自己拿著鏟  子挖了一個深深、深深的大坑,確定誰掉下去都爬不出來之後,自己把自  己踹下洞去。 笨啊!除了這兩個字之外,我什麼也說不出來。    前往建築系系辦的路上,阿燦的光頭,所到之處無不惹起眾人注目、  驚詫的眼光。    連帶著跟著他的我,也感覺到這些奇異的目光。    我覺得,非常不自在。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是被別人貼上標籤,註明你是一個「  特殊」的存在體一樣。    我不喜歡特殊,特殊代表著不合群、獨行、被排斥……,在我的生活  中,是盡量避免的。    這並不是說我討厭特殊,每個人都喜歡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但是  ,這些「不一樣」是以不讓其他人有藉口「區隔」我為前提。    當我的特殊,造成別人的歧視時,我就會盡量收斂、盡量收斂到大家  都能容忍的地步。    然後就會越來越普通。    沒辦法,我得活在大部分人所建築的價值觀中,而且,我也已經習慣。    這樣的生活,比較輕鬆。    在這些價值觀中,我還是能找到自己的一些「不同」存在,雖然它已  經被我、被外在、被內在貶抑的相當嚴重,不過,畢竟是屬於我的「不同」。    這就是我不能成為偉人的地方。    偉人會想盡辦法、或是自然的發光,而且不畏人言。    平凡人如我,只能學習螢火蟲,在黑暗的夜裡,偶爾閃一下自己的微  光,讓人看過就忘。    「不過就是一隻螢火蟲罷了。」他們理所當然的說,然後,捨棄我,  去追逐發光發熱,照耀世界的太陽。 這就是人生,一個平凡的我,所能做到的人生。 ***24*** 「你的手和腳是怎麼了?」等電梯的時候,為了避免沉默的尷尬,於  是我找了個話題問他。「車禍嗎?」    「才不是呢,我告訴妳唷,這是跟熊貓對打的結果。」阿燦正經八百  的對我說。「那天我去公館買材料,結果和一隻熊貓狹路相逢,他瞧我不  順眼、我看他也很不爽啊,然後我們就打起來了。」    我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    「騙人。」我說。    「真的唷,真的,」他晃著石膏手比畫。「這麼大一隻的熊貓…這麼  大唷,凶暴的不得了,一記左勾拳揮過來,我的右眼就烏青了。」    「騙人。」我說。    「牠還會跳來跳去勒,像這樣,」阿燦可笑的支著柺杖,在狹窄的電  梯中搖擺腳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會打泰國拳的熊貓說。」    「騙人。」我面不改色的說。    「……」他嘆氣。「好吧,妳說騙人就騙人好了,算我騙妳。」    「騙人還不承認啊。」我說。「什麼叫做『算我騙妳』?」    「反正我說什麼妳也不相信的啦。」他聳聳肩。    我一時接不上話,電梯裡一陣安靜。    「你是真的跟熊貓對打?我不相信。」我說。「你老實說喔。」    阿燦不答話,眼睛瞪著上升的數字。    他的沉默,讓我覺得很沒趣。    電梯門緩緩開啟,我按著開門鈕,等著阿燦走出去。    「那個啊…」他拄著柺杖往外走,突然停了下來。「老實說,那隻熊  貓還刺青勒,我第一次看到會開保時捷的熊貓,還說了一口台灣國語。」    「……」    「其實沒有怎麼撞啦,只是我的車子壞的很慘,還有我摔飛出去而已  。」他又聳聳肩。「熊貓從巷口衝出來,我根本躲不開啊。」    「……」    「害我住了一個月醫院,還有剃了這個光頭。」他說。    「那你幹嘛要剃光頭?」我邊走邊問。    「我出院之後要回學校上班、住啊,自己一個人斷了一隻手、一隻腳  ,光站都很不容易了,妳說這要怎麼洗頭?」他反問我。「乾脆我把頭髮  都剃光,這樣省時省力,只要鈕開水龍頭往頭上淋,拿塊布擦乾就搞定,  我也不用去理髮店花錢。」    「懶人果然就是有懶法子。」我喃喃自語。    「我可不懶喔,這是聰明。」他不高興的反駁。「妳就是看不順眼我  啦,我知道。」    「明明知道我看不順眼你,那你還找我喝咖啡幹嘛,」我沒好氣的回  嘴。「你欠虐待?皮癢嗎?」    阿燦停下腳步想了幾秒。「大概吧。」他理所當然的說。「我挺有冒  險精神的唷,對於未知的事物,我有探查求真的好奇心。」    「……」我開始猛翻白眼。    「…而且,」他回頭對我說。「而且,我覺得妳很好玩耶。」    「我覺得你很變態。」我說。「很無聊。」    「這是我聽過對我最貼切、最好的評價啦。」阿燦笑著說,伸出石膏  手推開系辦門扉。「歡迎光臨建築助教們愛的小窩。我先聲明喔,我剛剛  逼迫過小葉整理過一遍,不過依照妳們女生的觀點來講,應該還是有點亂  ……。」    我的眼光穿過他,望向門後的室內。「不是有點亂吧,」我毫不客氣  的批評。「這裡簡直就跟垃圾堆沒兩樣。」 ***25*** 我的批判言論在下一秒中被吞回自己的肚子裡。    辦公室裡還有另一個傢伙,隔著一座木製書架,坐在另一邊的辦公桌  上,一面扒著便當、一面看著武俠小說。    排骨便當的香味充斥在四周,惹得我也覺得餓。    「請進,請坐。」阿燦彬彬有禮的說。「歡迎光臨。」    我不理會他的笑臉,乾脆的走進辦公室,跳過地上散放的藍色圓筒、  亂七八糟的海報紙、架在辦公桌旁邊的奇異裝飾(我想那應該是某種木製  的圖騰雕刻)、和幾疊一落一落的印刷品。    「我給妳介紹喔,這是小葉。」阿燦坐在辦公桌的後方,指著另一邊  的人說。「他是我高中、大學的同班同學,也是我的朋友、死黨兼打雜小 弟,剛剛就是他收拾這裡的唷。」    「依娘勒,我只差沒給你淨身當太監用。」小葉從便當裡抬起頭,口  無遮攔的說。「上廁所幫你擦屁股、吃飯幫你奉茶、把美眉的時候還要幫  你收辦公室。」    「叫屁啊!收個辦公室不甘願是吧!」阿燦轉過頭去也橫眉豎目的嚷  回去。「辦公室亂成這樣你也有份,現在要撇清了喔。」    「靠!是你亂還是我亂!你那個垃圾桶N 年沒清過了,就算是養老鼠  ,老鼠也要控告你虐待啊!幹!我剛剛拿去倒,倒出半桶蟑螂,真他媽的  噁心…」    「…碼的你還敢說我,你藏在資料櫃裡面的那堆臭襪子到底放了多久  ?我早上打開櫃子差點被你那『葉家獨腳配方』給害死!你沒臭死蟑螂,  人都快要沒命了!」阿燦反唇相譏。「哪天主任跑來親自找資料,一開櫃  子包準當場倒地,等你把主任教授都幹光之後,就直升到頂好了。」    「fuck,到時候就降級叫你掃糞坑。」小葉個子雖小,聲音宏亮。「  幹!讓你一輩子天天掃化糞池。」    我心驚膽顫的聽了一陣,然後實在覺得有趣。    剛開始聽他們對罵,我還以為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光看那些用詞  ,就覺得不寒而慄。    現在我發現這對他倆來說好像很正常,不,應該說就跟我和阿菁平時  在宿舍裡聊天一樣。    措詞用字雖然不同,不過聽習慣了就很理所當然。    而且,我覺得他倆對罵的功力還挺有「笑果」的。    後來我知道,小葉說話就是喜歡帶一些髒字,他雖然很想改,可是不  知道為什麼就是忍不住,一開口就要附贈一些特殊字眼增加效果。    這大概也是他一直交不到女朋友的緣故;每當他又鎖定對象、準備下  手的時候,他那張嘴就會壞事。    把女孩子嚇的四散奔逃。    「小葉啊,這樣不行啦!」阿燦每次都說同樣的話。「我看你還是找  個比較能接受你說話尺度的女生好了,不要老是看上那種膽小美眉嘛!」    「幹!那不是膽小!那是氣質!氣質碼的你懂不懂啊?」小葉每次也  都回同樣的話。「靠我有什麼辦法呀,對那種氣質美眉,我根本沒有招架  餘地嘛!碼的大概是我眼光有問題啦。」    「豬就是要跟豬送作堆啊,你一定要強迫小綿羊跟豬住在豬窩裡,我  看你這輩子都沒希望了說。」    「…靠夭啦,你給我記住!」小葉總是會在最後誇下海口。「老子發  誓一定把到一個清純亮麗的漂亮美眉給你們開開眼界、好好瞧瞧,真的。」    話雖如此,不過一直到現在,小葉學長還是單身。 ***26*** 等到他們終於吵完,我已經快要餓扁了。    「你的咖啡呢?」趁著他倆互相瞪眼的空檔,我趕緊問。    「咖啡?喔…咖啡啊!」阿燦彷彿這才想到什麼似的從辦公桌後面彈  跳起來,然後以一個正常人都很難辦到的速度,衝向門邊的一個五斗架。  「我現在就泡,妳先吃便當!」    便當?我看了一眼那團亂的不像話的桌子。「哪裡有便當?」    「就在右邊…右邊啊,那個黃色的夾子看到沒?翻開來,再往下挖一  點,看到一疊投影片了沒?投影片下面有沒有便當?」他頭也不回的指揮  我。    「沒有啊!」我說。    「那就是在左邊…妳找找看左邊是不是有學務處的牛皮紙袋?看到沒有?」    「有。」    「牛皮紙袋下面大概周圍五六公分左右挖挖看有沒有便當。」    「……沒有!」我很不高興的說。    我覺得自己好像是世紀末的考古學家,在塵土和垃圾之間尋找古墓遺產。    「怎麼會沒有呢?我買了兩個排骨便當啊!」阿燦不相信的轉過頭,  一拐一拐的走回桌前。「我來找,妳們女生就是白目!」    「……」我忍耐著不要出腳踹斷這傢伙的另一隻腿。    阿燦在桌前狂翻了一陣,看他的動作,我就明白這桌子怎麼會那麼亂。    它要不亂也很難啊。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是這樣找東西的,他把桌上的東西從中分開成兩半  ,然後嘩啦啦的把右邊的東西都抓起來丟到左邊去,等到右桌面見底之後  ,在用相同的方法把左邊的東西丟到右邊去。    這真是一個「徹底」的搜查方法。    我看的額頭青筋畢露、隱隱約約的痛。    「我的便當呢?」不一會兒,阿燦大叫起來。「我的便當不見了!我  兩個便當都不見了!」    「你真的放在桌子上?」我疑惑的問。    「當然啊,我十點半就跑去買了唷,怎麼會不見了呢?」他氣急敗壞  的嚷,開始重複剛才搜查的動作。「我的便當!我的便當!」    「沒有就算了啦。」我說。    基本上,我正在懷疑他說話的可信度。    你知道,有些人的自尊心很強,又愛打腫臉充胖子。    我想阿燦大概就是這種人,明明沒買飯盒,卻要說自己有買,然後說  不見了,找個藉口當作沒這回事。    「小葉!剛剛誰有進來過我這裡?」阿燦大喊。「誰有碰過我桌子。」    「『菜頭』有來啦,還有出納組送了一份公文來,我放你桌上。」小  業吃完飯,摸摸肚子打了個飽嗝,把便當盒送進垃圾桶。「其他就沒人啦。」    看著阿燦的神色,我冷冷的不說話。    「那你有沒有看到我桌上的便當?」他繼續問。    「你是說兩個從福利社買來的便當喔?」    「對啦!」    「排骨的喔?」    「對啦對啦!」    「還熱的喔?」    「對啦對啦對啦!」    「放在桌上的喔?」    「碼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啊?」阿燦抓狂起來咆哮。「看到沒有啊?」    「依娘勒,這麼大的兩個便當,我當然看到啦。」小葉理所當然的說。    「那怎麼不見了?」阿燦追問。「誰拿走了?」    「廢話當然是林北拿走了。」小葉說。「幹!你不是買來請我的啊?」    「……」    「不早說,碼的害我吃的撐死了。」小葉喃喃咒罵著。「一次塞兩個  便當勒。」 ***27*** 總之後來小葉學長就被踢出辦公室去補買便當了,雖然他口若懸河的說 著髒話、問候阿燦家的祖宗八代,不過當阿燦威脅要跟他對打的時候,小 葉學長還是乖乖掏出錢往福利社的方向離開。    「林北從來不跟殘障打架,勝之不武。」他是這樣說的。「要幹架也  要有格調,打贏你沒什麼了不起的。」    我想,他們如果不是真正的好兄弟,要不然等會兒,總會有一個人是  要被橫著送出學校。    「妳要喝什麼咖啡?」阿燦客氣的問我。「我這邊可以任妳挑喔。」    「冰咖啡。」老實說我對咖啡這種黑色的水樣玩意兒,毫無知識;我  只知道,冰咖啡是甜的,而熱咖啡是苦的,至於其他,就一概不知。    阿燦回頭盯著我呆了好半晌。    「怎麼了?」我對他的反應有些尷尬,他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個白痴。    「嗯…」阿燦想了很久,然後對我露出一臉『極盡善良』的笑容。「  這個啊…學妹妳對咖啡的認識有多少?」    我瞬間展開戒備,我當然不能告訴他我一點都不懂,這樣的回答只會  突顯我的無知,可是老實說,我對咖啡的知識恐怕不會比一隻老鼠多。    但是我這股爛脾氣不允許我誠實。    「不少。」我賭氣的說。「你沒有冰咖啡就早點講啊,還說可以任我  挑呢。」    阿燦又看了我一陣。    「看什麼啊!」我有點惱羞成怒的感覺,在他的眼光下,我覺得自己  跟笨蛋沒兩樣。「哎呀,隨便弄點來喝喝就好了,沒有冰的也可以。」    他思索了幾秒鐘,對我點點頭。「是我的準備不夠啦,」他說。「我推  薦妳一個更好的唷,是我自己調配的咖啡,喝起來很甘醇,也不會很苦。」    當他說到『苦』這個字的時候,還特意看了我一眼。    我想他大概知道我的程度何在了,不過他不說破,我當然也不會自曝  其短;只是對於阿燦的『口下留情』,心裡多多少少有那麼點感激。    只是一點點的感激而已、一點點而已唷。    「你說你要問我什麼問題?」趁著小葉學長還沒回來,我趕緊問。「  快點說好不好?」    阿燦背著我,靠著牆,用著相當高難度的站立姿勢正忙著沖泡他的寶  貝咖啡。    「快點問啦!」我催促他。「不然我要走了。」    「問了妳才要走了呢。」阿燦說。    「……」    「為什麼這麼緊張啊?」他這才慢吞吞的開口。「我又不會吃了妳。」    「我哪有緊張!」我不高興的皺起眉頭。「我只是覺得很煩而已。」    「才不呢,妳緊張的要命。」他冷靜的說。「妳是不是很怕我啊?」    怕?聽到這個字,我差點血氣逆沖。    「誰說的!」我喊。「你算哪根蔥!我為什麼要怕你?」    「既然不害怕,那跟我喝杯咖啡有什麼關係,幹嘛想走?」阿燦轉身  ,對我露出一臉笑容。「妳好好坐著看看書吧,書架上的書自己拿,想聽  音樂自己放。」    「我……」我想說什麼。    「妳自己說的喔,妳說妳不怕我。」他很快的搶過話。「但是如果妳  堅持要走,我也不能阻擋妳啦,妳看,我現在的樣子,根本追不上妳,  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妳要是開溜的話,明天早上我就在中文系系館貼大字報!」  阿燦一陣邪惡的奸笑。「貼在貴系系川堂佈告欄上,我想想…就寫『陳曉  霜愛楊宗燦!』…這個標題夠聳動吧?」    「…誰會相信你!」我生氣的嚷。「少開玩笑了。」    被我這樣一嚷,他的臉色突然正經起來。「好嘛!那不開玩笑了。」    「你到底有什麼問題問我?」我重新問這個問題。「快點說,我耐性  不多。」    「嗯,我只想問妳一個問題而已啦。」他拿著竹匙小心地攪拌著咖啡  粉,一面斟酌著說話。「如果妳不想回答的話也…也沒關係啦,我也不是  說很在意…就是…嗯……」 「到底要問什麼??」我急躁的打斷他。「拜託你趕快說,不要吞吞  吐吐,實在很煩耶!」    阿燦想了幾秒鐘,然後用力的深吸一口氣,放下竹匙轉身看我。「我  想問妳…妳為什麼討厭我?」 ***28*** 「討厭不需要原因吧,」我負氣的說。「你只要知道我討厭你就好了,  我很討厭你。」    我想,任何男孩子要是聽到這種回答,不管他的脾氣再好,大概都要  把我掃地送出門了。    但是阿燦卻毫不在意的笑了。「妳現在終於坦承一點了嘛!誠實事件  好事。」他一面低頭處理加熱中的咖啡,一面說。「可是啊,太過誠實,  可是件很傷感情的事情唷。」    「我說的是實話。」我倔將的說。    「我知道,所以我很高興。」    「……」    接下來就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我不說話,阿燦也不發一言,他背著我小心翼翼的在調理咖啡。    咖啡的香氣慢慢的、慢慢的從角落的方向散溢到整個室內。    這是一種很溫馨、舒服的感覺,我雖然不了解咖啡,但是這樣的香氣  ,卻讓我在瞬間愛上了這種飲料。    最後他做出兩杯咖啡,盛在手掌大小的厚底杯子中,端了一杯給我。    「這是妳的。」阿燦說,語氣裡含滿得意和自傲。「喝喝看,小心燙。」    我懷疑的估量了一下這墨黑色的咖啡,雖然它散發著香的令我受不了  的氣息,可是這顏色、這濃度,看起來就跟醬油一樣,我實在不太敢相信  這東西能喝。    「喝喝看嘛,」阿燦催促著,自己先喝了一口。「嗯……perfect!!  我實在太佩服我自己了!」    看著他歡呼的樣子,我實在有點半信半疑。    「喝喝看嘛!真的很好喝!」他小孩子似的嚷。「快點喝,真的,喝  一口妳就會愛死了說!」    「不加奶精跟糖,這東西能喝嗎?」我遲疑的問。    「哎唷拜託,喝我的咖啡要是還要加糖跟奶精就太遜了。」阿燦露出  被傷害的可笑表情。「拜託妳快點喝一口,真的很好喝喔,真的真的!咖  啡粉還是我剛剛才磨的耶。拜託妳快喝吧!」    在這傢伙的拜託、懇求和吆喝嚷嚷下,我勉強沿著杯緣,小小的啜上  一口。    熱呼呼的咖啡在口中彷彿膨脹般的散開。    我很驚訝,真的驚訝。    完全沒有我預料到會苦澀的感覺,而是說不出的甘香,又醇、又濃冽  ,就像是喝到極品的美酒一樣。    那是美味的讓我說不出話來的味覺。    我好不容易才從這樣的美味中回魂,眨了眨眼睛。    「好喝。」我老老實實的說。    阿燦看著我的表情,嘴角揚起一抹愉悅的笑容。    「當然,」他臭屁的說。「這可是楊氏獨家千金秘方,本人獨立研發  的新產品,保證好喝的無人能擋。」    我想,如果我剛剛對他的評價提升到+30 分,現在已經跌到谷底。    這傢伙,真是完全不能被捧一下。 -- 好久沒嚴肅了 最近應該嚴肅點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twbbs.org) ◆ From: Vlian.m6.ntu.edu.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