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奇科幻〉奇蹟販賣機 ⊙谷淑娟 〔五〕
噩訊措手不及
「或許，當年的她才羨慕妳也說不一定。」他說。
這樣的安慰讓我覺得益發難堪，也覺得格外 心痛，因為想念，因為愧疚，因為一些
連自己 也弄不清楚的情緒。在一個還算陌生的男人面 前，我忍不住哽咽起來。
「她不會怪妳的。」他將我摟進懷裡，輕輕 拍撫著我。那種手勢與溫度，竟然讓我
感覺， 一切他都能了解，一切他都能懂。
日昇是從紐約被挖角來台的設計師。他有一 雙建築師該有的大手，然而，他卻更喜
歡做室 內設計的工作，尤其是替一些小坪數空間做規 畫。
我覺得他是大才小用，他卻總是微笑著說：
「妳不覺得，人就像一棟建築。生下來，就 已經注定我們的外觀和硬體。但是，我
們卻可 以依照心情，變換建築裡的陳列和設計。讓不 合身的房子，住起來感覺自在而
舒服。」
如果每個人都是一棟房子的話，那麼，日昇 算是一棟別墅級洋房了。我不明白，他
為什麼 老有屋子不合住的感嘆。也可能是因為他的易 感，也可能是因為他面對藍圖時
眼中煥發的光 彩，跟他在一起，我常常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雨 晴來，而且，一發不可收
拾。
這幾天 ，日昇都忙著為我打理準備送給父母當禮 物的新家。掀啟可以儲放鞋子的
階梯，可以收 折成 壁牆的餐桌，可以複製無數個空間的鏡子麖 麖， 二十坪不到的屋
子，在他的雙手下，像變魔 術一樣，逐漸成為一棟品味非凡的洋房。
就在一切即將就序，我正預備給父母來個意 想不到的驚喜時，他們卻搶先一步，給
了我一 個措手不及的噩訊。
他們在趕赴一場喜宴的路上，發生車禍雙亡 了。
我哭得很少，不甘心勝過悲傷。當年，我甚 至是有些恨他們的。好不容易說服了自
己，天 下無不是的父母，才決定放棄自己的理想，去 做了連自己至今都無法適應的工
作。如今，努 力總有一些成果，他們卻惡作劇似地宣佈：「 其實，妳做的一切，我們
都不需要。」
我辭去了空姐的工作，某個角度，我的生命 像是重獲了自由。然而，不知道是不是
自由地 太遲的緣故，我感覺生命嚴重地失重著。沒有 苦衷的生活，卻益發空洞地懸盪
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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