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夜暄國記 第十章之四 示神祭 下

[redengled (reddies)]

「是……阿湄本名小雪，是我的姐姐。我們從小失散，她被物族人收養，一直在流浪樂團
生活，後來做了賀安瞳的歌姬。」

「她現在何處？」

「她……」羽不由得落下淚來，「賀安瞳死去，她絕食數日後偷偷出走，就此失蹤。雪山
嚴寒，凶多吉少。請王准許我將她的遺物帶回老家，安葬於故居。」

愷沉默不答。

歌沅楓不明就裡，卻猜到這賀安瞳和阿湄定是愷的舊識。

飛羽伏地片刻，方才止淚，擦乾眼睛，重又站起。

愷凝視她，忽然露出淡淡微笑，說：「世上哪有神靈？阿羽，人不為己，死不足惜。賀安
瞳本可逍遙快活的過下半輩子，可惜聽信了物族那套君臣忠義的謊言。叫臣子去送死的人
，現在還好好的坐在寶座上。將來愚人們若看清她的真面目，一定很有趣。」她對此事的
興趣到此為止，便轉眼對沅楓道，「召昊天進來。」

昊天帶部下進來，羽一一見過。

愷道：「阿羽，我期待妳在這次典城之役中有更精彩的表現。妳與寒謹遵昊天令，同執法
典，待我軍攻下典城，凡反抗者，連其親友部屬，一律格殺勿論。」

眾人齊聲答應。

沅楓微微心驚。這句話一出，便是要屠城。物族人驕奢橫逸，絕不會甘心服軟。過去狄寒
王攻城後若遇到反叛動亂，大都只嚴懲首犯，對從犯以安撫為主。物族人的武將世家數代
聚居，相互不是親戚便是朋友，如有一人犯案，這牽連可有多廣？

愷彷如知道她的心思，道：「他們將我同胞當作獸類，我們便將其視為獵物。野獸為了生
存殺戮，不受義理限制，可以不擇手段。若缺少水源，就飲其血；口糧不足，宰殺吃其肉
；缺少衣物，將其剝皮制革。一直以來，瓦族人莫不是遭受同等待遇？有何不對？當今天
下勝者為王，正邪對錯，那是勝者的號令。」

阿羽聽到這番話，若有所思。

愷忽然問：「阿羽，妳可會手軟？」

她立即跪下，毫不猶豫的答：「聽王的號令行事。」

愷注視她片刻，說道：「很好。」

次日示神祭典，沅楓捧劍跪在高台正中，新王從東側緩步走上台。

她的身影一出現，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她從沅楓手上接劍，低垂目光，靜默片刻沒有言語。這劍長三尺二寸，漆黑深怨，不知沾
染過多少生靈的鮮血，又聆聽過多少背井離鄉之人的悲泣。

她把劍緩緩平舉至額前，忽然拔劍出鞘，清鏘一聲，刺目光芒劈碎那還未落下的晨月之影
，碎屑化為無數寒星，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流光過後，她身上的黑色長袍裂成片片，露
出裡面深黑戎裝，全套鎧甲。她威風凜凜如天神，立在高台，頭髮迎風拂動，眼中殺氣沸
騰。

台下先是懾然沉寂，接著呼聲雷動。

愷把劍高高指向北方天際，這才環視四周。目光到處，眾人頓時安靜。她開口道：「我族
人，個個勇力貫身，卻不得自由；有父母妻兒，卻困無彊土。不得擁有土地，沒有自己的
房屋。世世代代像狗一般任人驅使奴役，宰割欺淩！你們難道不想在自己的城池中行走，
在自己的田地耕種，從此不用被稱作奴隸？從此刻起，吾昭告上蒼，吾將創建一個全新的
夜暄國，從今日起，開始瓦族人自己的世紀。
吾，狄愷，你們的王，在此宣佈，向物族人宣戰，向典城宣戰，讓他們以血還血！」

數萬瓦族士兵的怒吼遠遠越過群山，在山谷中不停回響：「以血還血！以血還血……」

祭典一結束，翠重華山全軍開拔，往山腳聚集。瓦族人簡樸克己、慣於四處遷徙，許多士
兵從極遠之處不辭辛苦來到山上，只為了擺脫貧困和奴役，她們期待著這場戰爭。

阿羽跟五十名勇士先行趕往典城，執行特別任務；另一隊精於水文的人員也同時到附近水
域行動。

典城之役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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