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裡，褚家老爺－褚天群從景德鎮回來了，除了大量的瓷器外，也給家裡一家大小都
帶了些特別的東西，一早褚家孩子們都在廳裡給父母請安，翻著爹給自己帶回的禮物。
「爹～ 這一路可好？」君月剛從門外踏了進來。
「喔，是爹爹的寶貝月兒呀，快過來給爹看看，是不是又長高啦？」
褚天群看到自己的小女兒，眉開眼笑的揮揮手喚她過來。
眼前這個高壯男子便是君月的父親，雖是商人但年少時曾習武，練就出不同於文人的強健
身軀，如今雖已年近五十仍不顯老態，一雙眼睛有著剛毅的眼神與君月如出一轍，永遠掛
在嘴角的笑容顯示他是個平易近人且溫柔的人。
「爹，君月有一事請求，請爹爹答應。」君月走向褚天群停在他身邊，一隻手一直撥著腰
間那塊玉佩。
「呵呵呵，月兒有事便說，又不是不知爹疼妳。」楚天群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君月想學射箭...爹可以幫我請老師嗎？或讓我跟著君堯哥哥一起，可以嗎....幾天前，
孩兒看到君堯哥哥在後院練習，煞是有趣，便起了興趣，君月保證會好好學的。」
「月兒呀，不是爹不答應，可妳畢竟是....到時弄傷了，那可怎麼辦呢？月兒學琴好不？
不然，棋也可以，還可以跟你南姐姐對弈呀。」
「爹～可是君月就是想學射箭呀，讓君堯哥哥陪我，不會有事的，而且練習用的箭鈍多了
，孩兒保證，會小心自己的。」
「可是....」
君月看見爹爹不發一語，眉頭微皺，於是再度開口道
「爹，孩兒真的很想學的，而且爹你看君堯哥哥練那麼久，也不曾見他受傷過呀，不然，
君月連琴一塊學，等君月學到一定程度時，就給爹爹彈上一曲，爹也想聽君月彈琴吧？」
褚天群見到君月十分認真的表情，一雙小拳頭正緊握著，漂亮的臉龐眉頭深鎖的樣子，讓
他覺得這孩子果真十分堅強跟執著呀～再拒絕她的話，這個孩子搞不好會想出什麼奇怪的
法子，說不定自己還會被討厭呢....褚天群嘆了口氣。
「(這個性不知道像誰呀....)好吧! 爹答應妳，不過...每隔一段時間，爹就要看看你的
琴藝到哪了，可不准因為射箭就落了練習，還有! 絕對要注意自己，不要受傷了....」
「謝謝爹!」
「喏，這是爹帶回來的禮物，聽說是日本的人於夏日慶典時穿的衣服，叫浴衣，還有一只
西洋錶，君月喜歡就拿去吧。」
「謝謝爹，晚點君月讓廚房拿冰糖燕窩來給爹爹嚐嚐，君月先下去了。」
君月走後，褚天群搖搖頭嘆了口氣，心想自己將君月從小當男孩養，讓家裡僕人喊她少爺
，到底是對是錯？如今，君月雖有著姣好的面貌卻擋不住一舉一動露出的英氣，雖偶爾還
是會像個小女孩般撒撒嬌，但硬是多了股堅強跟固執的氣質。
『師父所說的劫難究竟是怎樣的劫難，必須讓君月隱瞞性別才逃的過？師父也不說清楚些
，我們褚家向來不與人爭，我也不過做做簡單生意，君月還小就意外的懂事，到底在師父
那些年都學了些什麼呀？不像有學武功的樣子呀....唉....』
大明嘉靖二十七年，皇帝頒布了一道皇榜
『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
命各布政使司之布政使即刻尋覓一百零八名八至十四歲的少女入宮，
少女入宮可保豐衣足食，家人衣食無缺。
欽此』
皇榜公佈後，雖然上頭說著入宮可保衣食無缺，卻沒多少人肯主動把自家女兒往那火坑裡
送。人人都知道明世宗一直以來都有欲求得長生不老藥，這當下可不知會對這些少女做些
什麼，聽說前幾年還因為皇帝太過迷信而引發宮女們意圖造反，一般人家可不願讓女兒受
苦，所以各行省的布政使現在可傷透腦筋了。不少布政使威脅、利誘、拐騙通通來，比較
窮苦的人家迫於無奈下便也就妥協了，甚至有行省的布政使讓每戶人家都一定得送一名少
女供遴選，不然就繳交罰金代替，導致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官差來帶的就是自己女兒。
此時，京城內，宮廷御醫之一的皇甫冬陽也正為皇榜一事煩惱不已。他的女兒－皇甫楓，
今年正好十四歲，有時也會出入宮中，雖然沒多少人知道他有個女兒，順天府的人也不會
管到太醫院來，但他仍舊很擔心宮中有人看到楓兒後，讓她去參加遴選。楓兒是他唯一的
寶貝女兒，她娘在臨盆時難產死了，父女倆相依為命十餘年，要是就這樣失去楓兒，他如
何跟楓兒他娘交代，又如何面對那個殘忍的迷信皇帝？
『唉....希望一切都是我多慮了。』想到這的皇甫冬陽似乎頭又更痛了。
「皇甫大人....皇甫大人....皇甫大人!」
「呃..不好意思，剛才在下分心了，有啥事嗎，李公公？莫非皇上龍體不適？」
「沒沒沒，咱家只是來跟皇甫大人串串門子罷了。這....皇甫大人是否有一閨女？」
『該來的就是會來呀...』皇甫冬陽心頭一震，果然自己擔心的成真了。
「是的....這宮中真是啥事都瞞不過李公公呀，連敝人的家事都傳到您耳裡了。」
「咱家曾見過皇甫大人閨女幾次，千金面容姣好且討人歡心，不知是否已屆及笄之年？」
「(這老狐狸精，我就不信你沒查過!)實不相瞞，雖小女於戶政司那登記為十四年初所生，
但實為十三年底生，實已過及笄之年，當年敝人妻因難產而香消玉殞，在下過於傷心便誤
了登記一事，如今也不便修改，將錯就錯便是了。」
「那....皇甫大人可知皇榜一事，咱家見令千金聰明過人，本想讓令千金也參加遴選，好
讓你們父女可一起待在宮中，可這下就....」
『說的好聽，誰讓你多事的! 這皇上選少女可又不是為了充實後宮，進宮來終是死路一條
。』皇甫冬陽不知在心中詛咒這李公公死幾百遍了，一雙執筆的手不由得緊握。
「在下多謝李公公好意，但如今公公已知事實，皇甫也不敢冒欺君之罪，此事便如此罷了
可好？」
「那....也只得這樣了。戶政司那我還是差人去說一聲，讓他們把資料改了吧，省得還有
麻煩事。」
「在下謝過李公公，麻煩了。」
皇甫冬陽將李公公送出門後，一人坐在案前又陷入沉思，
『得想想辦法，現在是暫時逃過一劫，不知這人以後還會拿些啥藉口讓楓兒入宮。不成，
我得讓楓兒少來宮裡，趕了一次李公公，下次又來個孫公公、王公公的怎麼辦？還是寫封
信跟世姪商量一下吧。』
武昌，此時褚君月正在褚家餐館之一的「蒔蘿軒」裡試吃大廚的新菜色。
「十二少，這些是我們依照上次你給的建議調整過後的菜，還有一些新的菜色，請你幫忙
嚐嚐口味如何。那....我們還要忙先下去了，晚點再來問問十二少的想法。」
褚君月坐在包廂裡，滿桌子的菜，算了算大概也有十幾盤，一張桌子擺不下又另外搬了張
桌子進來，雖然大廚已經將份量減少加起來還是相當驚人的。隔壁包廂的見一道道菜一直
端入褚君月的包廂，只當裡面大概是哪家公子在宴請客人吧，不小心瞥見裡面的客人那嘴
張得都可塞下包子了。
君月抿了口茶，便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吃了起來，她也不吃多，每樣菜不出三口便可知優缺
，讓朔兒把菜端來移去的，好分出上下。
全部的菜都嚐過後，君月喝了口茶解解膩。
「還好我方才在府裡午膳沒吃多少，不然這下肚皮可要撐破了，到時朔兒沒因為甜點長肉
，我可要因為試菜變成小豬仔了呀。」
「少爺又開朔兒玩笑，少爺那體質從小就吃不胖，讓朔兒可羨慕死了。」
(碰!)隔壁包廂突然傳出一陣聲響，似乎是有人用力給了桌子一掌。
『欸，王公子你這會是出爾反爾囉!』 突然間傳出男子的吼聲，似乎是有人爭吵。
『張公子也不看看這皇榜一出，要的可是童女呀，可沒多少人想去。我直接往布政使那送
人便是，根本用不著張公子這門路呀。』
『可你之前答應我的!』
『那又如何？』
『你就不怕我上告說你有所計謀嗎？』
『那你倒是說說我圖些什麼呀，哼!』
『你!』男子氣的說不出話來，兩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安靜了許久。
『罷了罷了，畢竟在下與張公子還是有點交情，以後搞不好還有要張公子多幫忙的地方，
還望張公子饒恕方才在下的無禮，別讓這事影響我們的友情，之前答應你的東西就當作在
下的賠禮吧。』
褚君月聽到兩人的對話，不禁想起之前在城下新茶樓聽到的事，猜想應該是相同的兩人。
小小年紀的她即使比一般孩子成熟，仍對於大人對話間的爾虞我詐、互相利用感到不適，
她不知是否大人間都要這樣的鉤心鬥角、步步為營的，心裡有些許的難過正在萌芽。
皇榜一事並沒有影響到褚家，一來褚家女兒只有君燕跟君月未滿十五，對外人而言，君月
是褚家十二少，所以不用擔心。二來，褚家在武昌小有權勢，武昌府伊也不便為難他們，
所以褚家除了褚天群之外並不了解皇榜一事，很安然的度過了今年。
嘉靖二十八年初春，皇甫冬陽藉口說家鄉老母年事已高，待人奉養，自己卻在北京太醫院
未能盡孝，辭去御醫一職，便帶著皇甫楓回到了家鄉，等到皇甫父女回到家鄉－武昌，已
經是年中的事了。
皇榜一事雖然結束了，人民已回歸日常生活，但這次皇帝大量選招童女入宮一事，確實在
人民心中種下了怨懟的種子。
～待續～
--
將將將將～另一位主角出場了，但還沒有任何戲份。(笑)
楓：你何時才要讓我說話？ spiner：你現在不是說了嘛......
楓：......(萬針齊飛)
稍微說一下，時空背景是明朝，所以我借用了皇帝名跟年號，還有一些設定
大抵上就是以明朝為背景就是了，不過有些史實真實性有待商榷。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3.194.13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