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凝燄（二）

作者Luvabout (愛啡。)

看板GL

標題[原創] 凝燄（二）

時間Tue Jan 24 20:33:24 2017

她一向不是個衝動的人，任何事情都需要事先計畫才會付諸行動。像今天這般沒來由就更動原本計畫的行為，在她的生命中幾乎沒有出現過，而這樣的發現令她有點焦慮。究竟該聽從理智建議，將失物送至服務窗口等候失主回頭尋領，盡到拾取失物的責任，還是沿著名片地址循線上門歸還，避免失主忘記自己在何時落了物品導致那一盒盒燙上狂狷文字的名片從此成為廢紙呢？她覺得自己的偏頭痛似乎要發作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點點的焦慮逐漸累積成好多點的焦慮，而越是焦慮起來，就越想趕快解決這樁莫名其妙的麻煩事，還她平靜。藍歲晴邁開步伐朝名片上的地址前進，不管是否還會遇見之前在車廂中擦身而過的女人，既然她拾起了紙袋，而裡頭又放著註明地址的名片，於情於理，都該由她親自將手上的東西物歸原主。走出捷運站後，藍歲晴默念著路名，眼睛四處搜尋，腳步依循腦中地圖行走，沒耽擱太多時間就找到了正確方向。「一百六十五巷……應該是這裡彎進來沒錯。」藍歲晴拿著名片一一對照建築物的門牌。才又走了幾步，就看見有座昏黃燈光透映出來的直立招牌，大大寫上了跟名片正面一模一樣看不出是什麼字的字，她快步向前，走到招牌旁邊向鋪滿石子的走道望去，一條有些蜿蜒的小路彎彎曲曲通往燈光深處，小路兩側種植了一些樹木，放置了幾塊形狀奇特的石頭，藍歲晴踩進小路，眼光隨意瀏覽特意整理過的環境，忖度著帶點中國風格的營業場所是經營什麼呢？不，若要說的話，也可能是日式料理，畢竟漢字與石塊造景也是日本人相當喜愛的…… 當藍歲晴走向小路深處看見大門後，突然又不那麼確定這間故弄虛玄的店究竟是在幹什麼的了。兩扇看來非常厚實的方形木門醒目地鑲嵌在石塊牆面的建築物上，其中一扇門半掩，又大又高的木門正面以幾何圖形雕刻出對稱的形狀，靠近兩扇門闔上的邊緣釘上金屬，在適合抬手推進的位置鑲嵌鐵環，極有異國風味。藍歲晴在驚豔於木門雕刻精細之餘，忍不住莞爾想著，如此真材實料的大門該不會真的需要有兩個人站在內側努力拉扯鐵鏈才有辦法打開吧？她伸手輕推半掩的門，意外地發現木門雖沉，但並非無法單靠一人之力推動，於是她湊上肩膀利用身體的力量持續向內推進，同時開口詢問：「不好意思，請問……」首先映入藍歲晴眼簾的是幾近全黑的景象，唯一的光亮處在推開木門後一抬眼的左前方，好幾盞昏黃的聚光燈投射在琳瑯滿目的酒瓶與玻璃杯上，將長條形的吧台與擺滿酒瓶的酒架點綴得閃閃發光。「有人在嗎？」藍歲晴朝著視線裡唯一的亮處走去，環顧四周，並未發現人影。「哈囉？」她稍微提高了音量，然而回應她的只有空蕩的回音。藍歲晴將手上的紙袋放在吧台桌面，轉身以背倚靠高腳椅讓光線散射在背後，稍待幾秒鐘讓眼睛適應黑暗，努力想看清偌大的空間裡是否藏有一絲線索能讓她找到建築物的主人。「有事？」突然從背後出現的低啞聲音讓藍歲晴瞬間寒毛直豎，她頓時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跳加速是因為受到驚嚇還是流入耳中那似曾相識的聲音鼓動了她的耳膜。她轉過身，一張佈滿冰霜的臉蛋隨即出現在視線內。「還不到營業時間。」就連低啞的嗓音都顯得毫無溫度。「我是拿這個來的。」撇除突然被嚇到的失措後，藍歲晴恢復鎮定，眼前的冰山不斷發出的低溫特報影響不了她，她指指早前放在吧台桌面上的紙袋，揚起微笑。「在捷運上撿到的。」站在吧台裡的冰山順著藍歲晴所指的方向移動視線，微挑的眉毛似乎在剎那間了解了什麼，下一刻，從燈光照耀下顯得有些嬌艷的唇中吐出毫無音調起伏的兩個字：「謝謝。」不知為何，從頭到尾都維持一貫低溫的冰山小姐最後說出口的道謝逗笑了藍歲晴，將她從清楚感受冰山小姐非常明顯的逐客之意後頓生的莫名其妙感轉為覺得這個人未免也冷得太徹底，連道謝都可以完全感覺不到謝意，讓平常窩在一堆笑容裡打滾的她莫名覺得有趣。「不客氣。」藍歲晴掛上笑容。「我可以問一下，名片上印的是什麼字嗎？」話一出口，藍歲晴立刻獲得冰山小姐淡淡的一瞟，彷彿在說她的問句很多餘。「看不懂？」冰山小姐的語調沉了下去，話語的溫度更低。「對，看不懂。」藍歲晴爽快承認自己的不識貨。「就跟他說一定看不懂的吧。」冰山小姐把語句含在嘴裡嘟嚷。由於藍歲晴有著專注凝視說話對象的好習慣，於是也將冰山小姐微微氣惱的模樣收入眼底，對方的表情變化很細微，不過她一向有著敏銳的觀察力，特別在燈光聚集在冰山小姐身上的此刻，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很容易看清。冰山產生些許裂縫，微乎其微。她發現自己又想笑了，而這項發現驚訝了她自己。她喜歡笑，一天中扣掉睡眠以外的時間裡，她幾乎都保持著笑容。和她長時間一起工作的同事或過往一同求學的同學們都曾調侃過她簡直是笑容達人，沒見過她有不笑的時候，甚至還開玩笑要扳下她的嘴角看看她沒有笑容時究竟是什麼樣子，在那當下當然是被她笑著躲開了。她很喜歡掛著笑容，只是，她不見得真的想笑。喜歡笑跟想笑是兩回事。前者可以控制，後者無法。而她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居然想笑了兩次，這讓一向將自己的笑容控制得很好的她隱約有些焦慮。她不是這麼容易受到影響的人，在很久之前，她就不再輕易讓他人影響到自己了，所以，今天離開辦公室後到目前為止所發生的種種不對勁都在她的腦中敲響了警鐘。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3.195.46.92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L/M.1485261206.A.A1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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