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 End
三部曲
從過去到永遠(2)
陽光透過了枝葉，閃映於車窗上的亮點似乎有著難以言喻的順序。福洛依
丁現在已進入秋季，秋風染紅的葉片間隙點綴於殘留著晚夏氣息的綠葉之間，
但相較之下那發紅的葉片似乎比那綠得太過深沉的葉更具有活躍的生命力。
吉爾艾斯夫人將手倚在車窗上，輕輕揉著太陽穴的位置。是自己老了嗎？
初秋山間繽紛的色彩對於自己來說竟已成為了一種刺激，甚至讓頭部微微暈眩
著。吉爾艾斯夫人有些擔心的想著：齊格飛年紀還小啊！
「媽媽…」
小齊格飛輕聲喚著，吉爾艾斯夫人趕緊低下頭去，但懷裡的孩子睡得正香
甜呢！
「瞧！是太早起來了吧！怪不得會累。好好睡吧！睡醒就到了。」
吉爾艾斯夫人輕撫著小齊格飛的背悄聲說道。在小齊格飛的手裡還緊緊抓
著早上折下的那枝紫色桔梗花，即使睡著了也似乎沒有鬆手的意思。吉爾艾斯
夫人搖搖頭，笑著撥了撥小齊格飛散亂的髮絲，眼光又投向了不遠的前方。木
質的別墅佇立在山坡上，那間歇有致的杉木林間，今天山莊裡的燈亮了起來，
似乎是有人的樣子，地上車駛過了通往山莊的小道前，並沒有人攔車詢問，吉
爾艾斯夫人還是回過頭再望了一眼，但山莊前依然沒有那位美麗金髮女主人的
身影。
「我到底在期待甚麼啊？」
吉爾艾斯夫人低下頭來輕輕地嘆了口氣。
「媽媽，媽媽。」
好似什麼柔軟的東西拍打著自己的臉頰，吉爾艾斯夫人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小齊格飛小小頭上閃著柔和的寶石紅色光芒。
「目的地已到，祝您旅途愉快；目的地已到，祝您旅途愉快。」
「怎麼睡著了。」
吉爾艾斯夫人皺了皺眉頭，在隨身的皮包中找到了信用卡，刷過面前的機
器，「祝您旅途愉快…」隨著無人計程車的車門開啟，提醒訊號也因此消失。
「旅途愉快？」
吉爾艾斯夫人的笑容中混雜著有種說不出的寂寥。
「那還真是趟沉重的旅程哪！」
大概是等太久了吧！小齊格飛顯得有些不耐。
「到了耶！齊格飛。」
吉爾艾斯夫人抱起小齊格飛手指著遠方對懷裡的孩子說。
「走，我們去找哥哥。」
好不容易才來到這片遊樂場的小齊格飛怎能錯過著個盡情玩耍的好機會，
小齊格飛掙開了吉爾艾斯夫人的手順勢「滑」了下來並向前跑著。
「齊格飛…」
小齊格飛停了下來，回過頭對吉爾艾斯夫人笑著。
「好，自己走，小心別跌倒了。」
小齊格飛開心地跑在草原上，初秋的草地很柔軟，即使摔著了也不會受傷
。「就讓他跑吧！」看著小齊格飛的背影，感覺是如次熟悉，想起二十幾年前
齊格飛也是在七月末學會走路的，一開始不免步履蹣跚，但在短短一個多月的
時間裡竟也能走會跑了。「這孩子就是不怕摔。」婆婆曾這樣說過齊格飛，但
小齊格飛不也擁有同樣的特質嗎？午後的陽光輕輕地灑落大地，兩個小男孩的
身影似乎重疊了起來，在回憶中不斷延展。
「母親，要怎樣談戀愛呀？」
那天齊格飛放假回來，在我替他沖咖啡時這樣問我。我笑了，一個大男孩
竟然向自己的母親問要如何談戀愛！
「哦！齊格飛有自己喜歡的人嗎？」
在咖啡裡加了半包糖，齊格飛不大喜歡太甜的咖啡。我回頭向他望了一眼
，大概是覺得不好意思吧！齊格飛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和他那頭漂亮的紅髮相
互輝映著，真是好看極了。
「嗯！算是吧！」
齊格飛很認真的說道。
「是哪個女孩子這麼出色，連我們的齊格飛都喜歡上了呢？」
將攪拌均勻的咖啡放到了齊格飛的面前，咖啡杯口冒著縷縷輕煙，這是咖
啡依然溫熱的證據，而我的心中也充滿著暖暖的喜悅。不知不覺中齊格飛已經
長大了，甚至還有了喜歡的女孩子了。
齊格飛笑得有些靦腆，但還是說了出來。
「是…是安妮羅傑小姐。」
安妮羅傑．馮．格里華德伯爵夫人？我的笑容停止了，掛在臉上的笑甚或
有些僵硬。轉過身伸手去取櫃子上昨晚烤好的小餅乾，背對著齊格飛不想讓他
看見我的表情。回憶起了當年的鄰家少女，高雅而可親的笑容就像朝陽般照耀
著每一個人，十歲的齊格飛似乎也很喜歡這位姊姊，不，不只是喜歡，在他看
著少女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愛慕的成分。從少女被帶離你的身邊至今有多少年了
？你對她的愛意還是絲毫不變嗎？還是更加成熟根固了？但不要忘了，她現在
已不再是鄰家的金髮少女，而是皇帝身邊的女人，佛瑞德里希四世的寵妃，格
里華德伯爵夫人啊！我在心中如此吶喊著，但我並沒有將它說出來。
「能不能安妮羅傑小姐的愛並不重要，但我是真心愛著她的，不管有沒有
結果，我對她的愛慕之情也永遠不會變。」
齊格飛低頭攪拌著面前的咖啡，金屬湯匙碰撞著瓷質杯壁發出了「匡噹、
匡噹」的聲響。要說出這番話看他也是鼓足了相當的勇氣。
（那會很辛苦的，齊格飛。）
「如果你看到了幸福，就緊緊地去抓住他吧！」
我對齊格飛輕輕的微笑著，不論如何，我相信你一定能得到幸福，即使不
一定是彼此，但我相信安妮羅傑小姐也一樣能得到幸福。
「小心！」
小齊格飛不知怎麼的一個重心不穩向前摔了一跤，吉爾艾斯夫人回過神來趕緊
跑向前將小齊格飛抱了起，揉揉小齊格飛剛剛碰撞地面的膝蓋問道：
「腳有沒有摔痛啊？」
小齊格飛搖了搖頭。
「要小心喔！」
吉爾艾斯夫人用手指輕觸著小齊格飛小小的鼻頭笑著叮嚀道。將小齊格飛
放了下來，小齊格飛很高興的奔馳在草地上。「你也長大了，齊格飛。」望著
兒子的背影，吉爾艾斯夫人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白色的墓碑反射著太陽的光輝出現在前方不遠處，一位金髮的貴婦人從墓
碑前站起身來，用白色的手絹輕輕拭去兩頰上的淚痕。小齊格飛停下了腳步，
靜靜注視著這位美麗的女性。
「齊格飛，到了，別再向前跑了喔！」
吉爾艾斯夫人在小齊格飛的身後呼喚著，而擁有一頭金色頭髮的女性也將
視線轉向了發出聲音的方向。
「吉爾艾斯夫人……」
如歌唱般的聲音由金髮女性姣好的雙唇間吐出。
「安妮羅傑小姐。」
吉爾艾斯夫人從後面趕了上來，大概是怕生吧！小齊格飛躲到了母親的身
後。
「好久不見了，吉爾艾斯夫人。」
「是啊！算算也有兩年了。」
「去年沒能來看齊格，齊格不會覺得寂寞吧！」
秋風從山間吹了起來，吹亂了安妮羅傑如絲的長髮，飛亂的髮絲微微遮住
了她姝麗的容顏，卻難掩她心中的悲創。萊因哈特是在去年去世的，沒能趕回
來，想必安妮羅傑的心中也十分難過。
「怎麼會呢？齊格飛現在已經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安妮羅傑點了點頭，笑容中卻帶著一抹悲傷的色彩。小齊格飛好奇地從母
親身後探出頭來，安妮羅傑蹲下身，摸了摸小齊格飛紅色的頭髮，仰起臉問吉
爾艾斯夫人：
「這是您的孩子嗎？」
「是的，是齊格飛的弟弟。」
「真可愛，可以讓我抱抱他嗎？」
「可以。」
安妮羅傑將小齊格飛抱起，穩穩地抱在懷中。
「他叫什麼名字？」
「齊格飛，齊格飛．吉爾艾斯。」
「齊格飛……真是個好名字」
小齊格飛紅色的頭髮在陽光下閃耀出美麗的紅色光輝。「齊格，要和我弟
弟做好朋友喔！」那天安妮羅傑和一個擁有同樣名字和髮色的男孩在陽光下如
此約定著，一個對男孩來說是個神聖的誓言，一個直到鮮血染紅了生命的盡頭
也從未背棄的誓約。
「齊格……」
安妮羅傑的聲音微微顫抖著。這個名字中夾雜著太多的情感，雖然只是短
短幾個音節，但安妮羅傑花了好多力氣才將它說了出來。
「齊格，要幸福地活下去喔！」
齊格飛小小的臉蛋上顯得有些疑惑，大概是聽不大懂其中包含著大人們多
少的感慨吧！不過這並不要緊，等過些日子你長大了以後自然就能有所體會了
。不，即使是一輩子都不明白也沒有關係，因為時代已經不同了，悲傷是屬於
過去的，而未來卻充滿了希望。未來將會是一個和平的時代吧！悲傷的別離不
會再重新上演。
「你一定能得到幸福的。」安妮羅傑輕輕撥開了小齊格飛如紅寶石般好看
的紅髮，輕輕的吻在他的眉心上。大概是覺得很舒服吧！小齊格飛吱吱咯咯地
笑了起來。安妮羅傑也笑了，臉上不再蒙上陰霾。「一定會的。」安妮羅傑如
此深信著，因為她在孩子們的身上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安妮羅傑將小齊格飛放了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頭。
「要乖乖聽母親的話喔！」
安妮羅傑笑著對小齊格飛說，但迴旋在眼眶中的淚水卻在此時不聽話地湧
了出來。
「對不起，我先告辭了。」
安妮羅傑強抑住淚水向吉爾艾斯夫人辭別，吉爾艾斯夫人也從嘴角擠出了
意思微笑向安妮羅傑致意。
望著安妮羅傑遠去的身影，吉爾艾斯夫人微微嘆了口氣，彎下腰來在兒子
的墓前獻上了一束紫色的桔梗花，就在安妮羅傑帶來白色野百合旁。
「但你始終還是深愛著安妮羅傑小姐的，對吧！」
這份愛即使到了死前依然不變。而安妮羅傑對齊格飛的愛也從未消減，即
使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但我還是如此深信著，佇立於山坡上的木質別墅裡，
擁有一頭金髮的女主人每年都一定會準時出現－－直到她生命的終點。
「你幸福嗎？齊格飛。」
墓碑上你白色的浮雕像依然溫和的笑著。
「是嗎？」我已知道了答案。
「我知道了。」齊格飛．吉爾艾斯，我的孩子。
（聽過Sessrymnir宮嗎？齊格飛。世間彼此相愛的人在死後能在此與所深愛的
人相聚。但真正相愛的人是不需要Sessrymnir宮的，因為不論對方身在何處，
彼此相愛的心都不會改變，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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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無法阻止失去，正如無法阻止花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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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洛依德．迪雅絲．奧帝列拉爾
少尉 B200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