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
在充滿柔和氣氛的剛下過雨的森林裏，有著濕潤空氣的柔媚香氣。
巧妙地配置的淡淡燈光此時變成了逆光，把樹木濃濃的綠意奪走，
而形成一幅像用影子塗出的畫。
寂靜的風景顯出了一絲像是深海的表情，就像是在保護徬徨在昏
暗海底的深海魚一樣，輕輕地包圍著隨著步道前進的兩個人影。
步道兩旁的樹木枝葉繁盛做成了一道天井，在那之中樹葉的聲音
響著，微微的水流聲，也從遠處傳來。
在感覺不到有人存在的這光景中吹過的風，溫柔地守護在黑暗中
出現的兩個人，悄悄地低語著說這世界只是為了支撐兩人的存在而
特別準備的。
「……真是奇怪呀。」
和這沉靜的世界很相稱，平穩而低沉的聲音打破了黑暗。
「處在這樣的環境中，不知為何有一種回到了家的感覺。但在我
的記憶中，並沒有這麼優雅的回憶。」
「那說不定就是在今生之前，在前世留下的記憶……。我想人類
不管獲得了再怎麼可以在宇宙間自由來去的力量，心中的故鄉依然
是踏著潮濕落葉的森林、和風自由吹過的草原喲。就算是在宇宙長
大的我們，還是會傾聽小溪的潺潺水聲，因為有時也是有必要回到
自然的風景中的。」
回答的聲音，也沒有打亂這一片寧靜而和它溶成一體。
「我覺得我懂得你說的，所以設計這個伊謝爾倫的人，才徹底地
把自然再現到這種地步。」
「對，------就算是知道這一切只是幻影……幻影。」
「………………..。」
「但是，我卻這樣地被這地方所吸引，到了現在，才更體會到這
一點。有多少次逃到這個人造的世界，人工的森林來尋求安慰，。」
就像在告解似地，楊低著頭說，在他的耳邊，高個子的男人輕輕地
伏下身說話了。
「被夢幻迷惑，決不是因為自己軟弱。因為軟弱，所以才能變強不
是嗎?」
楊緩慢地仰頭望著先寇布，輕輕地點頭。
「……嗯，是呀，一定……是這樣的。」
一邊低語，兩個人併肩走著的步道前，在樹木枝葉的掩映下，看見
了閃耀的光。
隨著接近，像在綻開似地光與水聲表演得越來越激烈，就像是招待
在深夜中來到的訪問者一樣，步道的兩端的樹木分成左右兩條路，繞
過噴水廣場，然後再度向黑夜前進。
七色的噴水像是在盡量取悅佇立在水盤的兩位客人一樣，努力地表
演出優美的舞蹈。
被打上的水被光照耀著閃耀著散開來，落下時又有另一道新的水柱
。望著它們劃出美麗的拋物線，又再度被吸回水面的楊，有點猶豫地
伸手想要碰觸這水之簾。
但剛好就在那時，所有的噴水都突然停止了。
這不過是演出上的空白罷了，但被沒法好好形容出來的排拒感所包圍
、楊陰暗了表情，在身旁守護他的先寇布伸出自己的手，用指尖握住他的
，慢慢地把他的手收回去。
而在相偎依的兩人身邊，水的舞蹈再次上演了，看來像透明的樹枝的水
柱散開來，又像扭在一起似的化為一體不停朝著高度前進，慢慢地用盡了
力氣，揚起聲響回到水面。
在無數次凝視水柱刺向上空，又因重力的枷鎖被拉回的美麗的虛幻的景
象的黑眸，輕輕地在一瞬間朝向了先寇布，然後又回到了美麗的水的亂舞
上。
高高地被打上的水柱忽然消失了，隨著這最後的落下平靜造訪了這小劇
場。
強壯的男人的臂膀，溫柔地摟住了稍稍把視線調低的楊。
先寇布用那修長的手指輕輕梳理著柔軟的黑髮，用了點力推推他的肩，
繼續向公園的深處前進。
在森林公園的中央，有一片廣闊的湖展現著美麗的姿態。
走到湖岸的兩個人吹著清涼的風，望著小小的波浪就像小寶石一樣閃耀
著光芒。
「……我想坐船。」
楊輕輕地吐出這句話。
先寇布沉默著點了點頭，就帶他到有一段距離的小船的繫留處。
老式的用手搖的小船載著他倆，像在水面滑行似地向前進。
在寂靜的湖上，只有槳搖動的聲音在響。
「先寇布。」
垂著視線的楊開口了。
「什麼事?」
「……你------會原諒我嗎?」
他的聲音似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來般地在顫抖著，先寇布輕輕地搖了搖
頭。
「閣下，關於這件事，就不要再……。」
「我明白，但我所能做的事只有向你請求原諒------。」
「那樣的話，我也必須向您謝罪。」
沒停下搖船的手，先寇布用平穩的眼神看著楊。
「如果您有罪的話，那我也一樣有罪。-----那個時候，我們只是互相都
來不及而已。就像您的聲音傳不到我的這邊一樣，我的手也沒法抓到您而已。」
「……嗯。」
楊微微的點了頭以後，先寇布用著充滿情感的聲音對他低語。
「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難得是最後的晚上。」
「你是個溫柔的人，但太過溫柔了-----真過份。」
「為什麼這麼說?」
「連讓我編藉口的機會，都不給我。」
「為什麼要有這種必要呢?就算您不說明白，但我，只有我，是能明白所有一切
關於您的事的。」
楊的眸子裏浮出了好幾種感情所組成的複雜顏色，糾纏在一起。
然後它們慢慢合而為一，他靜靜地把它化為了言語。
「……謝謝……。」
先寇布溫柔的微笑了，把槳提起把它放在自己身邊兩旁，稍微把身子稍微往前傾。
伸出雙手抓住船的兩旁的楊，靠著這姿勢撐著身體，也向前傾，閉上了眼睛。
在兩人互吻的這段時間內，在湖中央的小舟，緩緩地就像在夢裏飄浮一樣。
逐漸地兩個身影分開了，小船又被槳所驅動，在湖面上邊留下小小地航跡邊再度前
進。
一旦到了湖的反對側，先寇布輕鬆地跳上岸去，再伸出手給楊。
握住它，用著有點心不在焉地步伐下了船的楊，又忽然回首望向湖，用著些許的寂
寞表情，把視線落在發著光的湖面上。
--
虛空的虛空
凡事都是虛空
一代過去一代又來......
海鷲俱樂部上尉 軍籍號碼A2048 宙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