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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極之間擺動—雷倩的故事 / 馮昭 高中時期的雷倩 早在救父之前十餘年,雷倩就是個名人,只不過當時的她化身為小說中的 「喬」。作家朱天心在作品「擊壤歌」中化名「小蝦」,筆下還有一位帥 妹「喬」,她是這麼形容「喬」的:「喬把我弄得迷迷離離,讓我在日記 上寫她的名字,躺在床上想她的每一句話…」當年擊壤歌裡的「喬」,不 知風靡了多少台灣中學生。故事的人物,在十餘年後為了營救陷入拉法葉 採購弊案官司的父親─海軍中將雷學明─回台,繼而參選立委,雷倩的辯 才無礙,精明幹練新時代女性的形象,又讓「喬」活脫脫地跳出來了! 談到雷倩,五、六年級生很難不想到那位念北一女、會玩又會讀書的「喬 」。一路由北一女、台大外文系到美國長春藤名校賓夕法尼亞大學安那柏 格傳播學院,進入美國三大電視網ABC工作後,由基層的廣告、節目編審一 步步登上負責新媒體產業投資計劃的副總裁,如今回國擔任東森華榮傳播 執行董事,雷倩的經歷很難不和「成功」、「菁英」等字眼連在一起。 雷倩是個道地的台北孩子,出生在台北三張犁,後來搬到大直的眷村。她 是長女,卻被當成男孩子養,雷家儘管家教嚴,但沒有因此限制女兒的發 展,雷倩說,小時後的她每天和眷村的男生玩在一起,她會搶領導權,帶 領一夥男生與隔壁眷村的男生廝殺,煞有其事地「幻想」防空洞裡有日本 兵的遺體,一夥人吆喝著就去抓蚱蜢…。 頗有男孩子氣的雷倩,到了國中、高中的叛逆年齡更突顯她的不一樣。在威 權教育為主流的年代,雷倩形容自己總是「在兩極之間擺動」:一方面她是 出類拔萃的好學生(因為功課好),一方面她又是無法循規蹈矩的麻煩學生。 「如果不是因為功課好,我一定也會被貼上標籤」,對於那個將成績單當作 是劃分好學生與壞學生的年代,「好學生」雷倩有很深的感慨。 少女時代的她總在好學生與壞學生之間擺盪,而且還因為「壞」,國中和高 中都被學校狠狠記了過,成為她在少女時期最痛的記憶。只是,至今雷倩還 不搞不清楚自己錯在哪兒! 就讀北安女中的雷倩,不僅功課好,國一的她參加田徑隊、游泳隊、鼓樂隊 、童軍,學校的各項比賽幾乎都是她和另一位同學包辦了。升上國二那年的 國慶日,北安女中鼓樂隊是國慶表演單位之一,就在上場前一天的十月九日 ,同學因為好奇向雷倩借樂隊指揮棒玩,雷倩不假思索就借了,沒想到老師 大發雷霆,因為老師擔心,如果指揮棒被玩壞了,會影響隔天的演出。 老師氣呼呼地當場訓了雷倩一頓,沒想到雷倩一句道歉的話也沒說,而且因 為長期練習當樂隊指揮,年僅十三、四歲的雷倩可以直挺挺地站兩小時也不 累,於是她就一動也不動、直挺挺地站著讓老師罵,這讓老師更生氣,覺得 她「桀傲不遜」,堅持學校必須將雷倩記過,並從樂隊名單中開除。於是雷 倩就在國慶日上場前一天被撤換,還抱了個「過」回家。 雷倩第二次被記過是在北一女。 「擊壤歌」的讀者應該不陌生,書中的「小蝦」和「喬」等和班的死黨們, 平日忙著作夢,上課玩撲克牌,功課可是比「爛」的。國中當樂隊指揮的 雷倩,並沒有加入北一女樂隊,雷倩說,因為不管是北一女樂隊還是儀隊 ,成績是第一關卡,而她和朱天心在高一和高二的成績永遠在「爭」全班 倒數第一、第二,因此與樂儀隊絕緣。 儘管如此,高中時期的雷倩仍是學校的活躍份子。她被選為班上的區隊長 ,合唱比賽她是指揮,加入「北一女青年」校刊編輯,還當選班聯會副主 席,未料,也因為參與校刊編輯「惹禍上身」,這是當年在北一女鬧得沸 沸揚揚的「建青事件」。 北一女與建中、師大附中等校刊社成員向有交流的慣例,雷倩也因為加入 班聯會,參與校刊編輯,結識了當時的台北文藝青少年。每週三下午是建 青、附青與北一女青年編輯聚會的日子,由於建青缺照片編輯的人手,雷 倩基於友情幫了忙,沒料到那期「建青」刊出一篇「但願來生投建中」的 文章,作者署名是北一女的「虫笑凡」,日後竟掀起軒然大波…。 就在雷倩當選北一女班聯會副主席後不久,某晚報赫然出現一篇投書,點 名撰寫「但願來生投建中」文章的作者是北一女的「敗類」,當時校園裡 一致將此人指向曾參與當期建青編輯的雷倩,於是雷倩成了學校同學眼中 的「叛徒」,攻擊聲浪節節升高,甚至出現要她辭去班聯會副主席的聲音 。 「這當然不是我寫的!」事隔二十餘年,重提年少往事,雷倩還是有很深 的感慨。雷倩說,她記得很清楚,被叫到訓導處那天正好是她的十六歲生 日,但這篇文章是建青學生寫的,動機只是好玩,她事後知道作者是誰, 但「肇事者」和周圍知情的建中生都因為怕被學校記過,說什麼也不肯出 面為她澄清。更糟的是,當時台大真的有位叢姓學生的名字和「虫笑凡」 同音異字,因此不僅北一女校方不諒解,台大學生也向雷倩討公道。 於是男生闖的禍,最後由女生來扛。 那段期間是雷倩高中三年最難熬的日子。她幾乎天天被叫到訓導處訓話; 導師認為她自作自受,也天天找她去辦公室罰站反省;為平息爭議,學校 強烈要求她辭去班聯會副主席。雷倩說,她確信自己沒有錯,於是計畫抗 爭,發動重投票,她要一一到各班說明,讓全校同學決定她的去留。但最 後她沒有抗爭,因為學校告訴她,無論是否留任,以後都禁止她繼續參與 校刊編輯,「我參加班聯會是為了校刊呀!」抗爭動力消失,雷倩黯然辭 去副主席,還被學校記了大過。 一向重視家教的雷爸爸和雷媽媽,在知道女兒被學校記過時又有什麼反應 ?雷倩說,國中被記過那天,在回家的路上也很擔心,不知道要怎麼告訴 家人,完全沒料到的是,雷爸爸聽到女兒被記過後只問了一句「你有沒有 錯?」雷倩想了很久,確定自己沒有錯,爸爸也立刻告訴她「爸爸支持你 」。第二次被記過時,雷爸爸還是先問她「你有沒有錯?」只是這次可能 因為事情鬧得比較大,當軍人的雷爸爸又多問了一句「與國家安全有沒有 關係?」 由於父母都是大陸來台的第一代,雷倩說,爸媽對家中四名孩子的教育方 式沒有太多傳統包袱,雷家雖然是一板一眼的軍人家庭,但向來有召開「 家庭會議」的習慣,爸爸唯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為人要外圓內方,求學 如鯉魚力爭上游」的「雷氏家訓」。雷倩說,父母從小對她這個長女的管 教最嚴格,對女兒和兒子則沒有太大的差別,若拿大弟弟相比,其實當姊 姊的她犯錯更多,卻仍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她功 課好,簡單說,爸媽都相信「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國中和高中的兩個過,所幸都因為雷倩活躍在各項校際比賽,「為校爭光 」,最後功過相抵,畢業時都沒有在操行成績單上留下紀錄,但在小小年 紀的雷倩心中,仍有難以抹去的陰影,「我差不多花了十年的時間才忘記 被丟入鬥爭的往事,才敢真正面對人群」。但是,也因為十六歲就有獨自 面對屈辱、被批鬥的經驗,鍛鍊她堅毅的性格,雷倩說,因此在當父親捲 入司法案,年過四十的她毅然決定返國救父,一天也沒有驚慌,一次也沒 有哭過。 如今檢視少女時代那段慘綠記憶,雷倩認為,如果不是因為性別,老師對 於一位年僅十餘歲孩子「絕對服從」的要求不會那麼嚴。尤其是北一女發 生的「建青事件」,在美國待了一、二十年的雷倩說,「哪裡叫做叛逆? 」如果發生在美國中學生身上,「這樣的孩子絕對是超級好孩子」。 不過,雷倩還是慶幸當年國中和和高中六年念的都是女校,才會有今天的 她,「如果不是念女校,我可能沒有那麼多機會」,她笑著說,因為「如 果是男女合校,老師可能把機會都給了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