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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知道?當那位漢人給你戴上金冠時,別人都沒有注意到蘭小姐,但克力??卻看
到她突然掩面奔回,這是為的什麼啊?……』
頓時,阿美娜也明白了,她想起來了︰「昨天阿姨回來時,自己開玩笑說︰一定是阿
姨未來的……我夫婿兩字尚未說出,阿姨羞得直追著我打,阿姨若不愛他,怎會如此!阿
姨平時常說,不讓任何不相干的男子踫到她,今天在草原上阿姨緊捏著他的手,草原上的
女子都驚動了,這……這不就是把他當作有干系的愛郎嗎……」
阿美娜想通了,唇嘴顫抖道︰「那怎麼辦呀?那怎麼辦呀?……」
老年藏婦老淚直流道︰「娘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一個是我們決不能對她家負媳的
蘭小姐,一個是我心愛的阿美娜,而那漢人卻是你們倆人的愛郎,這……這這叫娘……不
知幫誰說才好?」
突於此時,克力??跑進來,氣喘道︰「蘭阿姨走了,她說要去中原辦事……」
阿美娜急道︰「蘭阿姨去中原做什麼,她不是要上看龍山上去嗎?」
老年藏婦嘆道︰「蘭小姐以往每個月都要上看龍山一次,這次離家將近一年才回來,
不會不上看龍山去,便又走了?」
克力??道︰「蘭阿姨決定不去看龍山,臨走時她對我說︰姐姐的愛郎腦筋受到震湯,
忘記了以前的事,要姐姐盡快把他送到看龍山上去,晚了,怕不容易治好︰蘭阿姨說話時
似乎在淌眼淚,我不敢問她為什麼流淚,直看她帶著行囊,騎著黑馬,飛奔去了。」
阿美娜驚叫道︰「不!不!他應是蘭阿姨的愛郎,阿美娜搶了她的愛郎,應該蘭阿姨
送他上看龍山。」
她朝阮偉的房內奔去。
阮偉正要出房去看公孫蘭,看她從草原上回來沒有,阿美娜與他撞個滿懷。
阮偉問道︰「阿美娜,什麼事那樣慌?」
阿美娜情急道︰「蘭阿姨走了!」
阮偉奇道︰「她到那里去?」
阿美娜淚盈於眶道︰「不要問,你快去追!」
阮偉不知公孫蘭為何不告訴自己就走了,當下答道︰「我去追她回來!」
阿美娜抓住他的手道︰「你跟蘭阿姨到看龍山去。」
阮偉道︰「為什麼?」
阿美娜道︰「不為什麼,听我的話。」
阮偉微微點頭,他想到去看龍山,將看不到那熟悉的笑容,於是要求道︰「你笑一個
給我看,我才走。」
阿美娜現在那能笑得出來,她抹去眼眶中的淚珠,強笑了一笑。
她要笑給他看,因她知道這將是對他最後一次的笑,最後一次對自己愛郎的笑,以後
他不再是自己的愛郎了……
阮偉一看到她的笑,就迷惑了,走不動了。
阿美娜輕輕推著他離開自己,但當他一離開自己,淚水立刻泉涌而下,她顫抖的道︰
「別了……永久的……別了……」
阮偉走到院中,克力??已為他備好黑馬,阮偉正要上馬,院門擁進幾個牧人連推帶拉
,才把『白蹄烏』送來。
牧人齊聲道︰「這匹馬應該歸勇士大會勝利者所有!」
克力??大喜,有這匹馬就不怕追不上蘭阿姨,他趕緊從黑馬上卸下馬鞍,套在『白蹄
烏』身上。
阮偉向克力??大叫一聲『謝謝小弟!』翻身上馬,頓時風馳電掣,奔掠飛去。
克力??听不懂阮偉叫什麼?但知他是向自己告別,於是舉手揮搖,心中默禱著︰「願
你快快追上蘭阿姨!」
滿懷無比悲傷的公孫蘭,她快馬加鞭,極力的策馬聘馳,向拉瓦山上奔去,她彷佛要
以極快的速度,刺激心里,稍稍忘卻如針刺般的痛苦。
她毅然離開阮偉,卻也是最不願意的離開阮偉。
早上以來,她沒有進一點食物,直到馬背上抽得數不清的鞭痕,來到一處熟悉的地方
,這時將近黃昏了。
松林中,一片廣地上,白骨處處可見,那些都是她與阮偉殺死的狼,想是她倆離開後
,被未死的狼,吃得乾乾淨淨。
公孫蘭觸景生情,她想起自己獨立殺狼,拼力護衛阮偉的孤單,直到阮偉加入戰圍,
她多麼高興呀!能和他一塊死去,也無遺憾!她又想起阮偉救自己後,在拉瓦山下,為自
己吮吸肩傷,那時他是多麼的有情呀!
如今,才短短的一天多工夫,他便把自己全忘了,愛上阿美娜,他對自己根本無情,
否則他不會把自己忘得那麼快。
難道自己十多天來與他患難相處,還不及阿美娜與他僅相處一天,便產生那麼深的感
情嗎?
不是嗎?早上他倆親愛熱吻的景象,回溯到腦際,那是鐵的實證呀!
她想到傷心處,跑到一塊草地上,俯身痛哭!心里一實在不斷的道︰「他太無情了…
…他太無情了……他太無情了……」
黃昏了,她臥在地上覺到寒意侵體,但她不願站起來,暗道︰「讓我凍僵了,算了!
一個人孤單單的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突然听到一個柔和的聲音,在她身後輕道︰「你……你……起來吧!別凍壞了身體…
…」
她欣喜若狂,她听出是阮偉的聲音,她想轉身爬起抱住他,但她沒有做,她想到阮偉
的無情,她灰心了,她一動也不動。
阮偉俯下身,扶住公孫蘭的肩膀,想把她帶起來,公孫蘭反手輕輕推開他。
阮偉看不到公孫蘭俯在草堆中的臉,不知道她為何不讓自己扶她起來!他想不出道理
,乾脆呆呆的坐在她身旁,呆呆的看著她的背影。
公孫蘭賭上一口氣,不管地下的寒氣刺骨而入,就是不動,這拉瓦山上的日夜溫度,
相差甚大,那地下的寒氣越來越重。
阮偉坐在地上都感到寒冷了,他哀求的道︰「你起來吧!你起來吧!……」
公孫蘭這時想起來也起不來了,因她的身體凍僵了,但她自己還不知道,她咬著牙齒
,耐著寒氣。
山的那邊響起狼群的巨嗥,頃刻狼聲越來越近,顯然是奔向這邊。
阮偉見公孫蘭不肯起來,不敢強拉她,陪著她坐在那里,根本不理那狼群將要來到。
公孫蘭已被狼群嚇破膽,所謂『一朝被蛇咬,參年怕井繩』,她肩上被狼咬的傷口,
時時還隱隱作痛,現在又听到可怕的狼群的厲嗥聲,那得不驚,顧不得再賭氣,惶惶道︰
「你還坐在這里干什麼?你快逃呀!你快逃呀!」
阮偉索性閉上眼楮,緩緩道︰「你不起來,我也不起來!」他當真端坐不動,一忖不
在乎的毅然之氣。
狼群的腥風漸可聞到,地們來得好快,已不及百丈距離。
公孫蘭的坐騎騷動不安,但阮偉的那匹『白蹄烏』卻安然不動,名駒果然不同凡響。
公孫蘭忍不住道︰「我起來,你趕快走!」
阮偉听她要起來,頓時放心,笑道︰「沒關系!我等你起來一道走。」
狼群只離他們十丈遠,白森森的狼牙,已經清晰可見,公孫蘭急得要流淚道︰「我…
…我……爬……不起來,你快走!」
阮偉驚道︰「你怎麼不早說?你傷在什麼地方?」他邊說邊迅快抱起公孫蘭,掠到『
白蹄烏』鞍旁,『白蹄烏』不得主人號令,絲毫不驚動,公孫蘭那匹黑馬早已嚇得伏倒地
上。
阮偉伸手去取公孫蘭的行囊,就這一剎那工夫,狼群撲到,噬咬住黑馬,噬扯起來。
阮偉卻恰好翻身上馬,當阮偉一上馬,『白蹄烏』即刻飛馳而去,不一會已將狼群拋
下很遠。
半個時辰後,奔下拉瓦山,阮偉顧念到公孫蘭的身體,勒住馬,取下行囊,打開拿出
厚毛氈鋪在地上,把公孫蘭仰面放下。
阮偉俯身親切問道︰「你傷在那里呀?」
公孫蘭側過身去,不理他,阮偉嘆道︰「你為什麼生我的氣?你為什麼生我的氣呢?
……」
他越說聲音越小,顯是十分傷心,公孫蘭被他枯澀的聲音說動,低低道︰「我被寒氣
侵入骨髓,動彈不得。」
阮偉大驚,急忙坐下,運起瑜珈神功,頓時雙掌滾燙似火,伸進公孫蘭內衣,在她全
身緩緩推揉。
這瑜珈神功對治療內傷,有無比的神效,只頓飯工夫,公孫蘭蒼白的臉色漸漸微暈。
但要完全逐出骨髓內的寒氣,卻非易事,半個時辰後天已全黑,月色朦朧,他倆只能
隱隱看出彼此的臉形。
此時阮偉氣喘吁吁,顯是吃力不勝,公孫蘭好生憐惜,但她身體已漸能活動,若叫他
停止,前功盡棄,只好把感激之情,隱藏於心。
阮偉揉到她的胸前時,頭上的汗珠,滴滴落在她的臉上,公孫蘭被阮偉的內家真火,
本已燒得神智不太清醒,但被清涼的汗水一浸,頓感阮偉推揉的雙手,好似有無比的魔力
,於是她的心翻騰上下,忐忑不安。
在這急要的關頭,公孫蘭被挑逗起春心,乃是十分危險,阮偉再揉盞茶時間,公孫蘭
突伸雙手,要握住阮偉的手,坐立起來。
阮偉大喝一聲︰「住手!」
他趁公孫蘭神智一驚,停住動彈之時,加快渡過潛在的內家真力。
不過盞茶工夫,阮偉力已竭盡,手一軟,坐立不住,倒在公孫蘭的胸上。
好半晌,公孫蘭慢慢扶起阮偉,情淚簌簌流下,她完全痊愈了,阮偉卻已軟弱無力。
她緊緊抱住阮偉,顫聲道︰「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阮偉嗅到公孫蘭胸前幽幽的處女之香,他真氣耗損過度,定力大減,不覺訥訥地道︰
「姐姐……姐姐……姐姐……」
公孫蘭捂住他的嘴,低下頭,沖動的道︰「我不要做你的姐姐!我不要做你的姐姐!
我要叫你大哥,我要叫你大哥……」
她想到早上阮偉願意阿美娜喊他大哥,自己情意一動,少女的矜持全失,她瘋狂的吻
著阮偉,不知吻了多少次?不知吻了好多遍?
阮偉過分疲勞,在公孫蘭的熱吻中,甜蜜的睡著了。
公孫蘭慢慢放下他,然後迅快的支起帳棚,升起一堆火,她睡在他的身旁,默然的看
著他的睡姿,心中暗道︰「他那里是無情呀!他的情意可比日月,我再也不氣你了,明天
我就帶你上看龍山,爹爹會很快治好你的傷……」
夜靜悄悄的過去,四野寂靜無聲,黎明快要來臨了……
第二十二章 終生求劍求無劍
第二日,阮偉與公孫蘭共騎『白蹄烏』直往看龍山,本要參天的路程,但他們翌日午
前便抵達看龍山麓。
公孫蘭本要急求其父恢復阮偉耗損的功力,故而後馱阮偉,策馬甚急,那知到了看龍
山麓,阮偉卻已自動運功恢復全部功力。
看龍山地處藏邊山勢不太高,雖在冬季,氣候不見特殊寒冷,但因峰路曲折,高地湖
泊太多,行走不便,所以牧人很少來此。
他倆愛惜『白蹄烏』,下馬登山,公孫蘭山路熟悉,看來無路可登,她卻能曲曲折折
,東轉西彎,找出羊腸小徑。
他倆一路談笑,走到山岩上回轉而上的山道,這山道十分狹窄,僅容一馬來往,公孫
蘭在前帶路,阮偉牽馬跟在後面。
走了一段,前面轉彎處,山石突出,形成一塊丈餘見方的岩石空地,空地上站著五位
星冠羽衣的黑髯道士。
公孫蘭暗道︰「那來的道士,莫非是爹的訪客?」
他倆走近,見那五位道土,只是看著,卻不說話,但又並列擋在路中,阻斷他倆上山
的通路。
公孫蘭笑道︰「請問大叔們,來看龍山做什麼?」
一位面目白淨,身材中等的道士道︰「兩位上山做什麼?」
公孫蘭被反問,微微一怔,阮偉即道︰「我們上山去游玩。」其實他並不知上山做什
麼,只是隨口幫助公孫蘭回答而已。
道士道︰「山上有什麼好玩?依貧道勸,兩位還是下山去罷!」
公孫蘭道︰「大叔怎知山上不好玩?」
白面道士一句話被她問住,好半晌,才遲遲道︰「這……這山地處荒僻,行路艱險,
若是好玩,自有游客,沒有游客自是不好玩了。」
公孫蘭道︰「大叔可曾上過山嗎?」
出家人不打誑語,白面道士即刻回道︰「沒上去過。」
公孫蘭道︰「大叔錯矣,這山上好玩的地方可多啦,若說沒有游客,五位大叔不就是
游客嗎?」
白面道士道︰「姑娘怎知山上好玩的地方很多?」
公孫蘭笑道︰「我曾在山上住過,自然知道得清楚,五位大叔若不識路,我可帶王位
上山一游。」
另一位面目漆黑的道士大聲道︰「公孫求劍是姑娘何人?」
公孫蘭正色道︰「是家父!」
王位道士臉色齊變,白面道士道︰「原來是公孫姑娘,失敬!失敬!」
公孫蘭笑道︰「大叔可要上山去玩玩嗎?」
白面道士吶吶道︰「家師……命貧道們守在此地……不得命令,貧道們自不敢上山。
」
公孫蘭道︰「令師在山上嗎?」
白面道士道︰「正是!」
公孫蘭笑道︰「那失陪了。」說著牽起阮偉,向白面道士面前走去。
白面道士被公孫蘭喊了幾聲大叔,不好意思再阻攔,側身讓過。
又一位面目蒼黃的道士,舉步擋住公孫蘭,厲聲道︰「請公孫姑娘下山!」
公孫蘭臉色微變,不愉道︰「為什麼?」
黃面道士道︰「不為什麼,就是請兩位下出去!」
阮偉臉色勃然大變,忿然道︰「天下那有這種道理,這山難道是你們自家的嗎?」他
一口氣說完這句話,聲調蒼勁,入耳震顫。
五位道士听他隨口露出一手氣功,霍然驚動,立刻『嗆??』數聲,一一拔出背上寶劍
。
但見五把寶劍,光芒不一,白,黑,黃,青,紅分作五種顏色。
一位紅面道士手持紅芒寶劍上前道︰「就是沒有這種道理,今天也只有委屈閣下了!
」
阮偉失去往事記憶,火氣很大,就要給他迎面一拳,公孫蘭見機甚快,一把握住阮偉
的手,和顏笑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上山?」
白面道士很是過意不去,連忙道︰「師父有命下來,貧道就會讓姑娘上山。」
公孫蘭道︰「假若令師一月不下命令呢?」
未曾開口的青面道士,生得臉色幽青怕人,他忽然道︰「那兩位就是一月不能上山。
」
阮偉氣得大聲道︰「假若一年不下命令呢?」
紅面道士嘿嘿笑道︰「也只有請兩位一年不能上山!」
阮偉霍然大怒,舉起另一只手,要向紅面道士打去,公孫蘭急忙擋住,柔聲道︰「你
不要生氣。」
阮偉廢然一嘆,放下手,忍住怒氣,默默不言。
公孫蘭神色一變,嚴肅道︰「風聞武當清規甚嚴,門下弟子行道江湖,莫不是俠義為
懷的人物!」
五位道士當面被捧,本是緊張的神色,齊都不由放松了下來,白面道土更覺過意不去
,臉色微微透出紅色。
公孫蘭又道︰「尤其是五色道士,五色劍法令人可佩,其行徑更是可佩可贊!」
白面道士臉紅得如茄子一般,低聲道︰「姑娘不要說了,今天五色道士再大的膾子,
也不會讓你們上山,請兩位下山去罷!」
公孫蘭急道︰「那到底是什麼原因,不讓上山呢?」
黑面道士道︰「貧道們也不知道,只是師父命令不讓外人上山,就不能上山。」
公孫蘭擔心父親的安危,不再客套,氣急道︰「如若我們一定要上山呢?」
紅面道士怒道︰「那就看你有沒有能耐了!」
公孫蘭道︰「你的意思是要憑武功才能闖過此關!」
黃。青,紅參位道士,寶劍橫在胸前,大聲回道︰「正是如此!」
公孫蘭牽著阮偉退回來路,遠離五色道士十丈後,柔聲向著阮偉道︰「你在這里等著
我,听我的話……」
公孫蘭以為阮偉功力給自己療傷時耗損過甚,還沒有恢復,才不敢要也隨同自己闖關
,阮偉點點頭,很听公孫蘭的吩咐。
公孫蘭從鞍旁拔出新購的寶劍,兩個箭步,掠到五色道士丈外,停身站住。
五色道士皆知公孫求劍之能,想他的女兒定也不是泛泛之輩,五人不敢拖大,嚴陣以
待。
公孫蘭懇切道︰「還請五位大叔,讓道吧!」
五色道士不敢答話,個個板著臉孔,生怕稍一失神,被公孫蘭乘隙而入。
公孫蘭在中原曾听傳說,武當派一年無意中得到五把白,黑,黃,青,紅等五種顏色
的寶劍,並有一本五色劍譜,爾後武當派調教出五位師兄弟使這五把劍,專練五色劍法。
那五位弟子本來面孔都很正常,就因常使色劍,被劍光映照,大弟子臉色變的蒼白,
二弟子變的漆黑,參弟子變的蒼黃,四弟子變的幽青,五弟子變的血紅,武當派的長輩也
不知是何原因,臉色會變!但江湖卻說,因那五位師兄弟日夜勤練劍法,才被劍光所染。
因有這種神秘的事實,江湖上稱那五位師兄弟為五色道士,武林中只要一提起五色道
上,莫不畏懼他們的五色劍法,恐有怪異。
其實五色道士臉色雖怪,行徑卻是正大光明,江湖上不少惡霸強梁,死在五色劍下。
但因五色劍法太過厲害,凡是十惡不赦的歹徒,踫到五色道士,無一能夠逃得性命,
傳到後來,江湖上人都以為五色劍法,果真是詭異無比,凡與其為敵者,無不喪命。
公孫蘭心中也怕那五色劍法,未斗之前,先已膽怯,遲疑甚久,不敢輕易下手攻擊。
忽听山上傳下一聲長嘯,嘯聲如龍長吟,久久不斷,而且越來越是高亢,好像在招喚
人似的。
一會後,果然另一嘯聲在遠處響起,回答先前嘯聲的招喚,公孫蘭听出後來嘯聲是父
親所發,心中一急,一劍急快刺去。
雖是一劍,卻分五個方位剌出,五色道士劍花輕挽,一一擋過,公孫蘭急卻知道山上
的變故,志在速戰速決,劍不收回,手腕隨著腰力,圈起一個大劍花,擊向五色道士,要
想把那五把色劍圈落。
她卻不知五色道士何等功力,憑她劍不收,不接新力的劍勢那能圈落五色道上的寶劍
,反因力道不夠,差點被對方扯落寶劍。
公孫蘭大驚之下,一記絕招,滑出五色道士的劍力範圍,若是稍慢一點。這一招便要
敗了。
她這一刺一擊,攻入五色道士的劍陣中,但見五把寶劍布成五種顏色的光幕,罩住公
孫蘭全身,稍一不慎,便要遭害。
公孫蘭已知功力不如五色道士,不敢硬拚,僅以高妙的劍法,一一拆解。
數十招後,公孫蘭已摸熟五色劍法的攻勢,心想︰不過如此。當下一變劍法,由守勢
轉成攻勢,她守勢放輕,著重在攻勢方面,頓時劍光如匹白練,飛快纏向五色道士。
五色道士劍陣不變,彷佛並不把公孫蘭的攻勢放在眼下。
公孫蘭用盡各種凌厲的攻勢,轉眼一百多招過去,依然還攻不出五色道士的劍陣外,
這時公孫蘭才了解到五色劍法的厲害,原來這五色劍法的攻勢,五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只
要敵人一落人劍陣中,他五人不撤陣,敵人便不能逃出,直纏得敵人失卻戰斗的勇氣,一
個疏神,便要受害。
要知公孫蘭的劍法非比尋常,要論個人獨斗,五色道士沒有一個是她的對手,她心中
一定,明白急也逃不出劍陣外,不如從容應付,她心念一定,劍法揮??自如,毫不費力,
五色道士要想纏敗她,卻也不能。
五色道士一面和公孫蘭游斗,一面暗中注視十丈外的阮偉,由阮偉的眼神及他說話露
出的氣功,五色道士心中甚怕阮偉沖來,阻擋不住,被他闖上山去。
看看雙方斗下兩百餘招,五色道士見阮偉牽馬走來,心中一急,互相低嘯一聲,劍法
一緊,飛快轉動起來。
他五人這一轉動,才現出五色劍法的真正厲害,公孫蘭身在其中,即刻便被五把快劍
,交互穿揮帶起的彩色劍芒,迷亂了眼神。
這五柄色劍所以有色,有它的作用,原來五劍在五色劍法的配合下,一旦快攻起來,
幻成的奇異彩色,可以使敵人產生錯覺。
公孫蘭慢慢已不能確定敵人的位置,有時根本看不到敵人,等看到敵人,五個道士已
變成十數個。
這樣一來,公孫蘭等於盲目使劍,她劍法再高也不是對手了。
二十招不到,公孫蘭驚險萬分,五色道士只要一狠心,公孫蘭的性命便要不保。
正色道士一快攻,全神貫注在劍上,忘了再去監視阮偉的行動。
突听蹄聲急響,正色道士心神一驚,劍法稍稍一慢,阮偉騎著『白蹄烏』如飛襲到,
手中飛龍劍圈身一轉,閃電刺去。
正色道士各個覺到劍風刺腕,他正人是劍術行家,知道劍風一刺實,便要斷腕。
五人大驚之下,盡力舉劍擋去,立時『當』『當』……數聲,皆感到手臂酸麻,差點
要丟劍,五色道士關心寶劍,一齊學劍細察。
頓時『白蹄烏』飛快掠過五色道士身前,阮偉眼明手快,一把抱起公孫蘭。
等正色道士看到劍上各個缺了米粒大的口子,悲痛的抬起頭,『白蹄烏』已走出十餘
丈。
五色道士堅守崗位,不敢輕易追趕,眼看阮偉左手舉劍,右手抱著公孫蘭,那高舉之
劍在陽光下閃閃生出金色光芒。
正色道士不由齊聲大呼道︰「啊!是飛龍劍!」
那『白蹄烏』著實不凡,雖在狹窄的仙道上,仍能奔馳如飛,毫不膽怯,不多時便奔
上看龍山頂。
阮偉放下公孫蘭,公孫蘭對他甜蜜一笑,這一笑道盡心中的感激情意,阮偉不識方向
,讓公孫蘭帶著自己,策馬飛馳。
這看龍山頂範圍廣大,並無山尖,山頂的面積小不了山底多少,故而登山甚難,但若
登上山頂,風景十分優美,湖泊叢林處處皆是。
『白蹄鳥』奔到一處叢林,這叢林很大很密,日光不易照進,奔了盞茶時間,越入越
探,不辨東西南北。
再走一刻,只見樹木長在湖泊中,一眼看去,水中插滿林木,看不見路在何處。
公孫蘭輕喚阮偉下馬,將馬鞍去下,任地在林中尋食,阮偉走時依依不舍,連連輕撫
它的長臉,低聲道︰「白蹄馬!白蹄馬!乖乖在這里玩,等我回來,知道嗎?」
『白蹄烏』甚有靈性,長頸直推阮偉,彷佛在說︰「主人去吧!我知道啦!」
公孫蘭帶著阮偉從水中踏去,原來離水寸許處,暗埋木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兩人
竟能踏水而行呢?
木椿因水中林木的關系,釘得曲曲折折,若是不會武功的人,要從椿上走過,真要睜
著大眼,看準木椿的所在,才敢下足。
但他兩人如屢平地,不一會,重又走到陸地上,行了一刻阮偉覺到地勢漸高,好像在
登一座坡度甚陡的山頭。
漸漸陽光明亮,就要走出叢林了,那知走到林邊,才發覺僅是走到叢林的中央空地。
那空地面積甚廣,有小湖,有花草,並有人工栽培的樹木及亭舍建??。
公孫蘭飛快地奔到她爹爹居住的精舍內,找了一遍,沒有看到『飛龍劍客』的蹤跡,
阮偉跟在她身後,被這小小的世外桃源,驚呆住了,一面行走,一面心中不住贊賞。
這時看到此地蓋有一棟精美的木屋,心下大是羨慕那屋主享盡清福,公孫蘭找不到爹
爹,急向他道︰「我們到觀象台去找爹爹!」
行過幾排行樹,已可看到前面地勢高處,有一平台,平台一側高??一亭,亭內坐著四
位老者,二位是星冠羽衣的白髯老道,和另一位鶉衣百結的中年乞丐坐在一側,另一側是
一藍袍老者,臉部輪廓與公孫蘭十分相像,一看便知是公孫蘭的爹爹了。
藍袍老者面向公孫蘭的來路,公孫蘭看到爹爹正想要大聲喚叫,忽見爹爹微微搖首,
公孫蘭就知道爹爹不要自己上去打擾他,便拉著阮偉坐在山坡的草地上。
忽然上面話聲傳下,一位坐著比其他參位人高出一頭的白髯老道蒼聲道︰「公孫施主
,二十一年前的那段血債,該當如何?」
公孫求劍道︰「武當掌門千里遠來,公孫求劍盡地主之誼,且請飲盞香茶,當年的仇
怨,慢慢再談如何?」
另一位白須老道,紅光滿面,暴聲道︰「公孫老兒,我大師兄含恨泉下二十一年,那
有時間和你再消遣,元智恨不得馬上取你性命,替大師兄報那殺身之仇!」
公孫求劍笑道︰「曾聞武當元字輩中,元智性格粗放,聞名不如見面,今日一見果真
不錯。」
元智怒道︰「你可是諷刺貧道修養不夠嗎?」
公孫求劍道︰「求劍不敢!」
元智冷笑道︰「貧道縱然修養不夠,總比那盜劍殺人的賊子要好得多!」
公孫求劍變顏道︰「閣下罵誰!」
元智霍然站起身來,大聲道︰「貧道罵的就是你!」
元智神情激動,大有一言不台,馬上拳腳見面之勢。
武當掌門站起身來,高出元智一個頭以上,他輕手按在元智肩上,慈顏道︰「師弟坐
下。」
元智不敢違背掌門命令,忍著氣靜靜坐下。
武當掌門走到中年乞丐身前一揖,中年乞丐慌忙站起,公孫求劍不識中年乞丐,不如
武當掌門怎會對他如此恭敬?
但听武當掌門道︰「今日有勞丐幫幫王,為雙方評個是非曲直。」
中年乞丐道︰「元清道長請坐。」
武當掌門元清坐下後,中年乞丐向著公孫求劍,抱拳道︰「在下丐幫第二十一代幫主
高瘦蒲,久仰公孫大俠,今日一見,參生有幸。」
公孫求劍起立回禮道︰「原來是俠義可風的丐幫幫主,能請到幫主做個公理人,求劍
敢不從命。」
高瘦蒲笑道︰「瘦蒲能得兩方信任,感激莫名,在下洗耳恭听,還請雙方捐棄前嫌是
最好的了。」
元清道︰「公孫施主,二十一年前施主偕同公孫夫人來武當山,重傷本派前任掌門師
兄元明一事,施主可承認嗎?」
公孫求劍道︰「求劍失手傷人,迄今思來,猶愧於心!」
元智怒吼道︰「你當然慚愧啦!你乘武當山無人,合二人之力殺害大師兄,就是臨死
,你也要內心不安……」
元清擺手阻止元智,嘆道︰「施主可知家師兄因那一劍重創,第二日便傷重而死了嗎
?」
公孫求劍想到往事,含淚點頭,承認已知當年之事。
元清頷首道︰「那就好說了,殺人者死,高幫主請評個理罷!」
高瘦蒲道︰「不知公孫大俠對這件事,作何解釋?」
公孫求劍用袖拭淚,好半晌,才道︰「當年求劍確實不該傷害元明道長,以致傷重而
死!」
元智突然嗚咽道︰「殺人抵命,公孫老兒,你要是個漢子,就該自刎謝罪!」
公孫求劍苦笑道︰「公孫若是償還元明道長一命,那誰來償還荊內一命,你們武當山
那一個可以抵她的命?」
說到後來,公孫求劍竟然聲色俱厲,顯是十分悲痛。
元清驚道︰「公孫夫人已去世了嗎?」
公孫求劍大嘆道︰「去世了!去世了!已去世將近二十一年了!」
高瘦蒲道︰「久聞公孫夫人『追命女俠』芮鏡花武功了得,一手『追命刀』聞名武林
,不知是如何去世的!」
公孫求劍老淚縱橫道︰「荊內的死因,與元明道長相同,是死在他那致命一劍之下…
…」
元清,元智同時驚道︰「我師兄當真重創『追命女俠』?」
公孫求劍悲怨道︰「怎麼不是!難道求劍憑空捏造事實嗎?當年若非元明道長先刺荊
內一劍,求劍怎會刺他一劍?」
元智不服道︰「大師兄是為護劍而戰,才失手傷了追命女俠,這怎能怪得了大師兄!
」
公孫求劍思起亡妻之死,就悲痛萬分,大怒道︰「怎怪不得他,二十年來求劍沒有向
武當山索命追仇已是好的了,想不到今日反被你們欺上門來!」
元清緩和道︰「但是二十一年前,公孫施主上武當山為的何來?」
元智急遽道︰「你要是正正當當上山,我大師兄怎會傷了『追命女俠』?」
公孫求劍悲憤道︰「這樣說來,賢內是該死的了!」
元智冷笑道︰「只怪堂堂一位大俠,心懷不正的結果。」
他這一句話激怒公孫求劍,霍然站起,元智不甘示弱跟著站起,兩相對峙,大有馬上
動手之意。
高瘦蒲忽道︰「兩位請坐下。」
公孫求劍,元智見公證人說話,不能輸了一個『理』字,又默默入座。
高瘦蒲正色道︰「可否請公孫大俠將二十一年前,當日之情況一敘,以便在下了解!
」
公孫求劍點點頭,大嘆道︰「二十一年前,求劍確是心懷不正,夜上武當山……」
元智大笑道︰「你倒是承認了!」
公孫求劍怒道︰「閣下可是手癢,一定要動手,才能心安!」
元清道︰「師弟不要插口,听公孫施主慢慢道來,當日之事你我不在現場,孰是孰非
,還是請高幫主評正。」
這一番話,表現出名家的風度,高瘦蒲听的暗暗贊佩,元智天不怕地不怕,卻不敢違
背掌門師兄的命令,住口不語。
停了一下,公孫求劍續道︰「求劍一生好劍如命,天下名劍未曾一一見過,那年聞道
武當山上得到一套五色劍,其中還伴著一柄母劍;五色劍倒還罷了,求劍卻被那柄母劍吸
引住了!心想去見識一下,以滿足求劍好劍之癖性。『但一經打听,已有甚多人上山求取
五色劍一閱,都未得武當允許,求劍暗道︰「五色劍都不得一見,那母劍更不要談了。」
『果然二十一年前那天白日,偕同荊內拜山求賜一閱,不得武當山允許,內心甚是不
悅,心道︰那套劍既不是武當山代代相傳之寶,不過是無意中尋得,為何不準別人觀賞!
』
元清嘆道︰「那五色劍上刻著五色劍譜,大師兄怕江湖得知,覬覦而起爭奪之心,故
而絕不讓外人借閱,豈知因此樹下不少仇家!」
元智忍不住道︰「再說那套劍並非無意得來的,早在二百年前便是武當之寶,先輩埋
藏地下,二十二年前才發現而已。」
公孫求劍听元清,元智說完,才又道︰「只怪求劍一生好劍太甚,那天終日不樂,荊
內見我不悅,便提議晚上盜回來,好好看它參日參夜,再送還武當山。『求劍心想︰武當
山不給面子,只有盜它回來看看再說,那天晚上便與荊內連袂上山,那知為了一己私欲,
竟害得荊內喪失性命,二十年來無一日,求劍不為當年之事,深悔於心;那天晚上,武當
山雖然守備森嚴,卻被我夫婦倆人輕而易舉闖進藏珍閣,那藏珍閣是十分廣大,當下兩人
便分頭尋找,求劍去找的方向盡是經典,毫無所見。不料卻被荊內找著了,賢內正拿著珍
貴無比的母劍,忽然驚動守劍的武當掌門元明道長……』元清道︰「這守劍之責原是我師
兄弟參人輪替看守,那天貧道與師弟元智出外辦事,只剩前任掌門師兄一人。」
公孫求劍苦笑道︰「那天縱然你們師兄弟參人全在,既是刺傷荊內一劍,求劍就是拚
命也要在你們參人身上各刺一劍!」
『荊內本不會被元明道長一劍刺傷,只因尋到母劍後,高興之下,沒有防範到元明道
長暗中一劍刺來,傷中要害!』
元清道︰「第二日貧道與元智回山,師兄已在彌留狀態,但他臨去世時,曾說到為了
護劍傷害一人,卻未說出是誰,僅呼公孫兩字便溘然長逝,爾後打听才知是施主夫婦二人
,倘若家師兄真是刺了『追命女俠』一劍,想來他並不知『追命女俠』得到母劍,竟不會
還手!」
公孫求劍流淚道︰「求劍陡聞荊內一聲慘呼,五內如焚,飛快沖去,但見元明持劍呆
立,荊內已倒臥血泊之中,急怒之下,我奮力一劍刺去,那知元明道長應劍而倒,那一劍
求劍迄今思來,猶愧於心,我實在不知元明道長不會抵擋。」
『當下我抱起荊內飛快掠走,到了山下旅店中,只見荊內雖已昏迷,卻仍緊握著那把
母劍。』
『我救醒她之後,她第一件事不是顧自己的傷勢,卻是把那劍含笑遞到我手中,彷佛
只要為我達到目的,天下任何的事鄱不重要了!爾後數月,求劍千辛萬苦費盡人力,求得
靈丹,才止住荊內的傷勢,但那一劍傷到肺腑,已非藥物所能治療,她又是懷孕之身,當
生下愛女時,觸動舊創,便吐血而亡!』
公孫求劍說到此處,那麼有名望的人物,竟如嬰兒一般嗚咽哭起,哭聲悲切,听得元
智都忍不住唉聲低嘆!
坡上阮偉在回憶往事,卻怎麼也回憶不起來,听到公孫求劍的哭聲還不怎樣,但公孫
蘭早已成了個淚人兒,因她直到此時才知母親的死因。
公孫求劍盡情哭了一陣,才又道︰「其後我也得知元明道長第二日去世,怪不得人家
,在傷心之下,抱著愛女,遠來此處,養心韜晦,二十年來未曾至中原一步,那知今日武
當掌門親來此地,重提當年舊事,孰是孰非,求劍任憑高幫主裁決!」
元清低念一聲『無量壽佛』後,道︰「師兄未說明當日情況便駕鶴西天,武當山久經
打听知道公孫施主隱居此地,為遵先輩遺命,新任掌門二十年內不能下山,至今二十年已
屆,才率師弟來到此地,既已了解當日情況,武當山也不是不講理之人,願遵高幫主裁奪
。」
高瘦蒲沈思一會道︰「當年之事,兩方那一劍都不如對方無心還手,這段仇怨既已造
成兩人死亡,事隔二十一年了,以在下之見,雙方不如和好,捐棄前仇。」
公孫求劍嘆道︰「事情早已過去了,武當掌門若無意見,求劍不作他詞。」
元清道︰「想大師兄那一劍刺去後,心中十分懊悔,才會忘了抵擋公孫施主那一劍,
師兄英靈有知,也不願再事尋仇,事情過去就讓它過去,貧道甘願接受高幫主的調解。」
高瘦蒲笑道︰「冤家易解不易結,在下有此榮幸能夠為雙方調解,實為生平一大樂事
,願把盞參杯,以示慶賀。」
公孫求劍道︰「高幫主若要喝酒,求劍備有上等好酒,埋藏地下十餘年了,待會吩咐
下人在客室奉上。」
高瘦蒲大笑道︰「瘦蒲平生好酒,正如公孫大俠生平好劍,有此好酒,瘦蒲倒要叨擾
了,不知元清道長可有興致否?」
元清笑道︰「貧道數十年未沾滴酒,高幫主有興留此,不妨多留幾日,貧道與師弟就
要告辭了!」
元智笑道︰「仇恨既然解了,那把劍應該還我們了罷!」
公孫求劍蹙眉道︰「什麼劍?」
元智冷笑道︰「施主竊佔武當之寶——飛龍劍,仗以成名,難道會忘了嗎?」
元清低嘆道︰「『追命女俠』拿去那把的母劍,確非敝派無意中得來,二百年前已是
武當掌門信物,尚請公孫施主賜還!」
公孫求劍臉色不愉道︰「荊內為此劍喪命,求劍睹劍如見人,這劍恁是何種理由,已
非武當之物!」
元智怨聲道︰「不是武當之物,難道是閣下之物!閣下仗此劍不到一年就成名江湖,
還想再次下山,仗劍揚威嗎?」
公孫求劍忍住氣道︰「求劍二十年來不用劍了,早忘了『用劍』兩字,飛龍劍確不是
求劍之物,求劍根本不應該竊佔它。」
元清緩和道︰「那請施主歸還武當,貧道感激不盡!」
公孫求劍一字一字地道︰「但也非武當之物!」
元智一怒立起,大聲道︰「飛龍劍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丐幫幫主眼見一場仇怨,已成過眼雲煙,想不到爭端又起,當下沈痛道︰「承蒙武當
掌門看得起高某,在西藏途中邀來此地,高某但願兩方平安和事,若有不解之事,請元智
道長坐下慢慢商談!」
元智卻不過高幫主的面子,憤憤坐下。
公孫求劍平和道︰「二十年前荊內去世時,求劍發誓不再用劍,以饗亡妻之魂,『飛
龍劍』是荊內用性命換來之物,自應歸荊內所有!」
元智急道︰「你把那劍怎麼了?」
元清道︰「『飛龍劍』因故失傳二百年,既已重獲,就是武當的掌門信物,不可外失
,萬請看在武林道義份上,祈請賜還!」
公孫求劍心中很佩服元清的修養功夫,不愧為武當掌門,見他祈求,一時頗感為難,
道︰「愛女酷似亡妻,求劍已將飛龍劍送給愛女,就等於歸還亡妻,飛龍劍已不屬求劍所
有,自是不能作主。」
元清道︰「施主可否勸請令媛賜還!」
公孫求劍搖頭道︰「飛龍劍已成為愛女性命之物,若無他故,愛女絕不會放手。」
元智冷笑道︰「你怎知她不肯放手,莫非是你自己不肯放手?」
公孫求劍深惡元智的為人,不由微怒道︰「憑道長狂傲的性格,飛龍劍就是在求劍手
中,也不會給你!」
元智大怒道︰「要怎樣才給?」
公孫求劍冷笑道︰「道長有本事盡管放手施為!」
元智大聲道︰「你的意思,貧道勝了,劍便屬武當!」
公孫求劍冷笑不語,顯是不答應給劍。
元智又道︰「貧道來時,便知閣下無心還劍,當年閣下以二人之力奪得飛龍劍,今日
貧道與師兄也以二人之力奪回!」
公孫求劍不信武當竟會以二敵一,落人笑柄,向元清道︰「他說的可是真話?」
元清心知公孫求劍武功非同小可,而飛龍劍是武當必得之物,當下只有硬著頭皮點點
頭。
元智冷冷道︰「以二敵一,高幫主不會介意罷!」
高瘦蒲道︰「既是當年公孫大俠夫婦二人上山奪劍,現今貴派兩人奪回,高某自是沒
有話說。」
元智哈哈大笑道︰「此山已被貧道門下五色劍法封住,蟲蟻難過,莫說是人了;公孫
老兒今天你只有一人抵擋了。」
言下甚為得意,滿以為正色劍法守關,天下無人能過。
高瘦蒲緩緩道︰「道長之言,卻不見得!山坡上早已來了兩人。」
元智不信道︰「誰來得了?」
公孫蘭牽著阮偉,飛身掠上,嬌聲道︰「公孫蘭就來得了!」
元智大驚失色,臉上尷尬萬分。
公孫求劍暗佩高瘦蒲的听力,連元清也不禁聳然動容,因他也未听出山坡上已來兩人
。
元智者著臉道︰「你可是公孫老兒的女兒?」
公孫蘭轉頭他望,不聞不理,一付不屑神色!
元智老羞成怒道︰「你可听到貧道說話?」
公孫蘭傲然道︰「姑娘向不理對家父無理之人。」
她這種回話,阮偉听得有趣,不禁微微笑。
元清道︰「尚請姑娘將飛龍劍歸還武當。」
公孫蘭笑向元清道︰「這是家母遺物,怎能歸還武當?」
元智怒吼道︰「你剛才沒听到我們說話嗎?」
公孫蘭根本不望元智,向阮偉道︰「我的耳朵可是好的?」
阮偉笑道︰「大姐的听力一向是很好。」
公孫蘭白了阮偉一眼,好像不高興阮偉喊她大姐。
元智被氣得七竅生煙,憤怒道︰「丫頭,你要怎樣才還飛龍劍!」
公孫蘭霍然生威道︰「家母以一命換得飛龍劍,臭老道要劍就拿命來換!」
公孫求劍十分疼愛獨生愛女,但見她罵到元清道長,慈聲道『蘭兒,不要無禮!』
公孫蘭喚聲『爹』!撲到父親的懷內,嬌聲道︰「爹!他們好不要臉,要想二個打一
個。」
公孫求劍拍拍她肩膀道︰「蘭兒听話,到一旁去,讓爹來處理此事。」
元智本想硬從公孫蘭身上奪下劍來,但見她所背之劍,並非飛龍劍的樣式,急怒道︰
「丫頭,飛龍劍到底在那里?」
公孫蘭氣他道︰「姑娘懶得和你說話!」
元智大吼道︰「若不交出,莫怪貧道無禮!」
公孫求劍不悅道︰「如你先向求劍招呼,嬴得求劍,再向愛女討劍;否則,還請乖乖
下山去吧!」
元智道聲!『好!』拔劍出鞘,招呼元清道︰「師兄,我們上!」
元清見勢,只有硬奪,乃向高瘦蒲稽首道︰「貧道有辜高幫主的厚望。」說罷,拔劍
而出。
高瘦薄長聲一嘆,爭斗勢所難免,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自己調解不成!心中似是大為
難過!
元清與元智持劍走出亭宇,來到台中央,並肩而立。
阮偉從平台退到一側,公孫蘭也偕同公孫求劍走下亭宇,高瘦蒲也搖著頭跟了出來。
公孫求劍吩咐公孫蘭站到一側,公孫面相信其文之能,但仍依依不舍地退到阮偉身旁
。
公孫求劍緩步走到元清兩人身前一丈,定身站住。
元清道︰「請公孫施主拔劍,貧道師兄弟要領教了。」
公孫求劍道︰「求劍早已說過,發誓不再用劍,何來拔劍!」
元智怨聲道︰「你不用劍,怎麼斗法!」
公孫求劍微笑道︰「劍是何物!無劍即是有劍,有劍等於無劍,求劍雙手便是雙劍。
」
阮偉忽然大聲道︰「何謂無劍即是有劍,有劍等於無劍?」
公孫求劍望了阮偉身背之劍一眼,大笑道︰「技藝不嫻熟,持劍若持廢物,技藝嫻熟
,何物不可當劍!」
阮偉道︰「這等說來,只要是物,皆可為劍?」
公孫求劍哈哈笑道︰「對了!對了!求劍終身求劍,結果求得無劍!」
元智狂笑道︰「閣下真是不用劍?」
公孫求劍微笑不語。
元清道︰「施主悟得最高的用劍之道,尚請手下留情。」
說罷腳踏丁字,凝神持劍,如臨大敵。
元智暗怪師兄滅了自己的威風,那有未斗之前,便請手下留情,氣憤之下,一劍迅快
刺出。
公孫求劍身形不動,左掌突起,駢指如劍,輕輕一拍,拍在元智劍上,元智陡覺劍上
傳來一陣潛力,大驚之下,翻腕削去。
其變招之快已甚驚人,然則公孫求劍手中無劍,變招更快,『啪』的一掌,又拍在元
智劍上。
元智倏然抽劍,突又向著對方胸口疾刺。
公孫求劍反應更快,手掌如劍刺出,後發先至,『啪』的一掌,拍在元智劍底,劍身
一歪,元智一劍刺空。
公孫求劍順勢滑下,刺向元智腹部。
元智曉得讓他手指刺中,必然如劍穿腹,左掌急忙拍出,擋住那招,身形飛快後掠。
公孫求劍未刺到元智的腹部,卻刺到他的掌心上。
元智但覺掌心一陣劇痛,舉手一看,左掌上已被公孫求劍中指刺穿一孔,其利如劍一
般。
這時,元智才知他那無劍勝似有劍,心下驚駭不已。
元清沉聲道︰「師弟無妨嗎?」
元智咬牙道︰「無妨!」
這下,他不敢再大意,腳踏丁字,用起玄門正宗劍法。
公孫求劍面對兩大武林高手,更不敢大意,神態凝重,但他雙目卻不望著敵人,垂眼
低望,如觀鼻心。
武當劍法本是以靜制動,卻見公孫求劍那樣子,絕不會先攻,當下兩人暗道︰自己有
劍,怕他做什麼?
兩人心意一通,霍然舉劍,交互揮出。
武當『飛龍劍法』向以輕靈見重,元清,元智皆有數十年火候,輕靈之外更加穩重,
劍劍刺出,風聲颯颯。
元清,元智的劍法已甚驚人,怛公孫求劍的劍法更是驚人,他那雙掌揮動,無一不似
雙劍。
要知肉掌那能與真劍相對,就是練有無上氣功,踫到像元清,元智的功力,一劍便要
削斷。
其實這正是公孫求劍用無劍的驚人之處,數十招來他那兩掌盡量不與真劍正面相踫,
攻勢凌厲之下,偶然相踫卻能夠即時借力使力帶劍而過。
百招以後,丐幫幫主暗嘆公孫求劍的劍法,已然通神,時間一長,元清,元智絕非敵
手。
忽見山坡上走來幾個白衣僕人,公孫蘭輕聲道︰「爹要施展神威了。」
阮偉正看得目馳神搖,見到白衣僕人,問道︰「他們來做什麼?」
公孫蘭笑道︰「不要多問,仔細看著。」
那幾個白衣僕人排列坐下,各從懷中掏出古形樂器,只見他們並不管場上主人的拚斗
,悠閑的吹奏起來。
那樂聲一听竟是湯朝時代的一種古典舞樂,名叫桑林,混合著堯那時代的一種音樂,
名叫經首。
這混合樂聲乍經奏出,但見公孫求劍忽然神態十分灑脫,腳下的步法,和桑林的音節
配合,手上的劍法和經首的節奏相台,如此一來,腳法配合著劍法,妙到極頂,彷佛公孫
求劍閉著眼楮也可以打敗元清,元智。
不數招,元清的劍法已顯雜亂,元智早已亂不成章,危殆萬分。
阮偉記憶喪失大半,腦筋空白,卻對這種高深武學領悟甚強,劍法是他所長,看到後
來,他不由大叫道︰「好個無劍即是有劍!」
第二十參章 為君跋涉一段情
驀然坡下一人急呼道︰「師父!飛龍劍找到了!」
場中參人聞聲一驚,公孫求劍不為己甚,明是即將得勝,卻先住手停攻,飛身後躍,
掠至一旁。
轉瞬奔上一位紅面道士,就是五色道士的老五,他們發現飛龍劍,考慮再參,終是推
派他來稟告師長。
元智厲聲道︰「你們不用心守關,來此作什麼?」
紅面道士俯身叩首道︰「弟子該死,讓人闖上山來!」
元智打不過公孫求劍,怒氣正盛,聲色俱厲道︰「職守不力,該當何罪!」
武當山規矩甚嚴,這職守不力一罪,應斷一臂。
紅面道士顫聲道︰「應……應……」
元清忽道︰「赦你無罪,站起身來。」
掌門一語,其重如山,紅面道士身心一輕!霍然站起,元智雖然脾氣暴躁如雷,卻不
敢對掌門師兄趣毫違背。
元清不急不緩道︰「你來做什麼?」
紅面道士指著阮偉道︰「飛龍劍在他身上!」
元智一看,阮偉身背之劍,雖用布包著,長度形狀卻像,上前問道︰「施主背的可是
飛龍劍!」
『可否請借貧道一觀?』
阮偉慨然道︰「那有什麼不可!」
說著解下背劍,正擬打開布包。
公孫求劍突道︰「且慢!」
阮偉心中贊佩公孫求劍的劍術,笑道︰「前輩有何見教?」
公孫求劍道︰「這把劍可是別人送給你的?」
阮偉茫然無知,他根本已忘,這劍是否別人送給自己。
公孫蘭赧顏道︰「爹!是女兒送給他的。」
公孫求劍凝神注視著阮偉茫然的神情,嘆道︰「既是愛女送給你的,你要好好保管。
」
說罷,退到一側,阮偉想不起公孫蘭何時曾送給自己一把寶劍,一面思索,一面把布
包打開。
黑紋鯊皮劍鞘上的劍柄,形狀奇特,元智一眼便看出是武當至寶——飛龍劍。
他性格粗暴,伸手抓去,欲將飛龍劍奪到手中。
元清大喝道︰「住手!」
元智一驚,連忙縮手,卻見阮偉沒事似的,捧劍含笑而立。
元清沉聲道︰「師弟!你這種行為豈不有損武當門風?」
元智到底是個修道之士,想到人家慨然借劍一觀,不管劍本來是誰的,總不該生劫奪
之心,當下懺悔道︰「元智不該,願听師兄責罰!」
元清雖是得道高士,但與師弟連手還不是公孫求劍的敵手,心下十分悲痛,又見元智
行為不當,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阮偉笑道︰「道長可要再看劍?」
元清痛聲道︰「不用看了,那劍就是飛龍劍,本為武當之物!」
阮偉道︰「道長是說,這劍本來是你們的?」
元清點頭道︰「這劍正是武當掌門信物,武當保管不當,致遭失手,施主手持這種神
物,要小心了!」
阮偉捧劍遞給元清道︰「這劍既是你們的,就拿回去吧!」
元智大驚道︰「你說什麼?」他再也不曾相信一個人肯將如此神物,白白送給別人;
卻見阮偉神色誠懇,絕非故作。
元清顫聲道︰「施主有何要求。」
阮偉大笑道︰「劍是何物,無劍即是有劍,有劍等於無劍,在下並無任何要求,盡管
拿去吧!」
他這番話,正如公孫求劍所說,公孫求劍察言觀色,不知阮偉是痴呆,還是真的悟解
自己的劍道。
元清沉思片刻後,舉手緩慢接去。
公孫蘭尖聲道︰「你真的要將劍送給別人?」
公孫求劍接道︰「你可知愛女送你此劍的用意嗎?」
公孫蘭嘆道︰「爹!他不知道。」
公孫求劍眉頭一掀,大聲道︰「告訴你……」
他正要說出公孫蘭送劍之因,元智插口道︰「這位小施主自願將劍送還師兄,你們嚕
甦什麼?」
就在這說話之間,元清業已接劍在手,但見阮偉送劍之後,即刻後退至公孫蘭身側,
並無任何狡詐之意。
元清拔劍出鞘,頓時一汐秘水閃耀在日光下,發出金色的光芒,就連丐幫幫主第一次
見到,也不禁贊嘆道︰「果真是一把好劍!」
公孫求劍牽起公孫蘭,大聲道︰「蘭兒,走吧!不要再理這個傻小子!」
公孫蘭流淚道︰「爹…………」
公孫求劍臉色鐵青,向著阮偉道︰「小子,你跟著武當兩位道士,下山去,不準再留
在此地,否則莫怪老夫無禮,要折斷你的雙腿。」
阮偉茫然道︰「前輩,晚輩犯了什麼過錯?」
公孫求劍不屑理會阮偉,笑向高瘦蒲道︰「高幫主,請至寒舍小飲!」
元清稽首道︰「公孫施主打擾了,元清就此告辭!」
公孫求劍神色不愉道︰「請便!」
元清,元智,紅面道士走下平台,阮偉仍站在那里,動也不動。
公孫求劍厲聲道︰「你還不走嗎?」
高瘦蒲忽道︰「小兄弟,你認為將那劍送給別人是對的嗎?」
阮偉道︰「劍是那道士的,還給他怎麼不對?」
高瘦蒲笑道︰「你怎知那劍是道士的!」
阮偉道︰「那道士親口說的。」
高瘦蒲道︰「錯矣!那劍不是那道士的。」
阮偉一驚,轉向元清的去路,大吼道︰「站住!」
吼聲之下,飛掠追去,高??蒲嘆道︰「公孫兄,你要原諒他,他眼神四散,顯是身懷
隱疾,不辨是非,對飛龍劍,並非故意不加愛護。」
公孫蘭跟道︰「爹,他已喪失記憶,早已忘了女兒送劍一事,這真不能怪他!」
公孫求劍見愛女說到阮偉,滿面溢出真摯的情愛,正如亡妻當年熱愛自己一般,當下
說道︰「高兄,我們趕去看看,莫讓他有所閃失。」
高瘦蒲用話騙走阮偉!心下十分擔心他的安全,首先飛掠奔去。
此時阮偉追上元清,元智閃身上前道︰「你追來做什麼?」
阮偉道︰「那劍不是你們的,請還給在下!」
元智暴叫道︰「誰說不是我們的!」
阮偉道︰「你們把劍還給我,等在下問明白了再決定。」
元智大叫道︰「那有這種道理!」
阮偉道︰「你們不給,我可要自取了!」
阮偉想到就做,舉步上前,要從元清手中拿回飛龍劍。
元智拔劍攔阻道︰「你要再上前一步,貧道劍下無情。」
元清不知阮偉為何突然轉變,怕元智魯莽,急道︰「師弟,不要傷了他。」
阮偉卻不管參七二十一,大步向前邁出。
元智見他藐視自己,一劍從他耳畔刺去,想去嚇阻他。
元智沒把阮偉看在眼下,那一劍刺去全未防範。
阮偉前事雖忘,功夫卻未散失,不自覺抬手擋去,施出天龍十參劍首招『笑佛指天』
。
他這一招用手施出,形態完全似劍一般,等元智覺到那一招來的厲害,手中之劍已被
阮偉奪去。
驀听一聲道︰「好劍招!」
林後走出高幫主,公孫求劍與公孫蘭,說話者正是公孫求劍,因為只有他看出阮偉隨
手一招,卻是由劍招化出。
阮偉一招得手,反手將劍甩出,頓時那劍如條天龍,穿空而去,勁道筆直,久久不見
落下。
元智大意失手,怎能忍受這眾目睽睽之下的恥辱,急從紅面道士背上拔出五色紅劍。
公孫蘭尖呼道︰「阮偉,小心!」
阮偉翻身讓過元智凌厲一劍。當下眾人皆不齒元智從阮偉背後暗襲,連元清亦暗嘆一
聲。
元智一招失手,不敢絲毫大意,即將飛龍劍法全力施出。
阮偉無劍,即以左手當劍,一招一式展出天龍十參劍,但他初解無劍之道,手法不熟
,天龍十參劍威功大弱,該勝之處,一時卻無法取勝。
別人看不出阮偉手法是何劍招,公孫求劍終身研究劍術,不數招便已看出他那劍法精
奧無比,舉世難有其匹。
阮偉施完十參劍,公孫求劍已看得目瞪口呆,因他業已看出那劍法竟是天下第一劍法
的天龍十參劍。
阮偉一遍施完,即刻又從頭展出。
但見阮偉赤手搏劍,閃耀在紅色劍芒下,驚險萬分,別人都擔心他,唯有公孫求劍確
信,一旦阮偉用手當劍使熟後,元智決非敵手。
公孫蘭關心阮偉的安危,聲音微微發栗道︰「爹,不要讓他們打了,飛龍劍既是武當
掌門信物,還給他們算了,不要讓他再冒性命危險奪回了。」
公孫求劍愛屋及烏,暗道若讓他結怨武當,爾後於他行道江湖大為不便,當下緩聲問
公孫蘭道︰「年前你說的少年可是他嗎?」
公孫蘭輕輕點頭,公孫求劍又道︰「那把飛龍劍,爹給你時曾說他年做你定情之物,
你可真的心甘情願?」
公孫蘭到底是女兒家,被問的嬌臉嫣紅,嬌嗔道︰「爹……」
公孫求劍笑道︰「不用慌,他不會敗。」
當下公孫求劍為安女兒之心,上前吐聲道︰「你們兩人停下手來!」
元智越打越驚,勢成騎虎,暗道,看來半生英名竟要敗在一位少年後生手下了,陡听
公孫求劍說話,正好借機下台,保全顏面。
阮偉並無爭勝之心,元智住手,他也收招,腳下卻不停,直向元清走去,欲取回飛龍
劍。
公孫求劍喊道︰「阮偉!」
他听女兒這樣喊,便也這樣呼叫,滿以為阮偉會停身站住,那知阮偉記憶喪失,對自
己的名字並不熟悉,恍似無聞,續向元清走去。
公孫求劍見他不理,大喝道︰「喂,小子,站住!」
這下阮偉可听到了,回頭笑道︰「前輩可是叫我嗎?」
公孫求劍暗暗搖頭,心想他果真記憶喪失,連自己名字都忘了,看來這病倒不易治療
。
當下點頭道︰「那把劍以前確是那道長的!」
阮偉疑問道︰「真是嗎?」
公孫求劍道︰「我不會騙你,剛才高幫主是試你來著,你不信問他就知。」
高瘦蒲笑道︰「公孫大俠說的不錯,高某見你不問清楚就把劍送給別人,幸而元清道
長是真主,倘若遇到壞人騙你,你當如何?」
阮偉性格豪爽,一听道理,即刻謝道︰「晚輩拜領教益,以後定當謹慎就是。」再向
元清歉然道︰「在下冒昧,煩擾道長,還祈原宥!」
元清眼見阮偉的武功,暗嘆後生可畏,不覺黯然道︰「施主義還武當飛龍劍,貧道與
武當門眾感激不盡,何有冒昧之處,施主您言重了。」
元智雖然粗暴,卻是直性子,心中折服阮偉的武功,沖口而道︰「元智不該暗襲施主
,尚請施主原諒!」
阮偉慌忙道︰「那里!那里!倒是在下不該。」
元清見師弟勇於認過,心下稍慰,遂向公孫求劍他們告辭,領著元智,紅面道士飄然
而去。
丐幫幫主在公孫求劍殷勤招待下,豪飲參日,才辭謝而去。
這二日公孫求劍費盡心力,也不能將阮偉記憶恢復,倒將無劍之道悉心傳授給他了。
這無劍之道乃武林僅有,是公孫求劍隱居看龍山二十年獨創的劍法心得,其精妙之處
,非一朝一夕所能學得。
阮偉此時心智一片純白,參日工夫卻學到其中精髓。
公孫求劍明知阮偉身懷自己渴求數十載的天龍十參劍,但卻絕口不問,更不與他談到
十參劍之事。
第四日清晨,公孫求劍向公孫蘭道︰「蘭兒,他的病爹無法治愈。」
公孫蘭道︰「難道他的記憶永遠無法恢復嗎?」
公孫求劍嘆道︰「其實,他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何必要再令他恢復記憶,徒增煩惱。
」
公孫蘭流淚道︰「一個人若然不知往事,那是多麼痛苦呀!爹,您一定要想辦法治好
他。」
公孫求劍道︰「他一定遭遇到重大的變故,才會如此,倘若恢復記憶那段變故,兒呀
!爹看對你將來總是不利的。」
公孫蘭道︰「不會的,他口中常呼義弟二字,想是不過喪失了他的兄弟,被大風吹刮
,腦子受傷而已。」
公孫求劍搖搖頭,嘆道︰「蘭兒,你可是真的愛他?」
公孫蘭忍住羞意道︰「女兒是非他不嫁。」
公孫求劍道︰「爹為你將來幸福著想,不如讓他懵懂一生,陪伴在你身旁,不是很好
嗎?」
公孫蘭堅決道︰「爹!世上可有藥物能治好他?」
公孫求劍道︰「有是有的,但那靈花千年難遇。」
公孫蘭道︰「莫非是冰漠上的血花?」
公孫求劍頷首道︰「那血花由萬年冰雪孕育而成,藏人傳說已久,卻沒听說有人見過
。」
公孫蘭低嘆道︰「那女兒明日就上藏北冰漠上去尋找!」
公孫求劍慈愛道︰「這不過是一種傳說,你真想去找,那是談何容易。」
公孫蘭急道︰「那……那……怎麼辦?」
公孫求劍見女兒如此關切,安慰道︰「尚有一法可治愈他,听說在昆侖山脈庫庫什里
山上居住兩位天竺僧人,身懷絕世武功。」
公孫蘭道︰「那兩位天竺僧人可治愈他的傷勢?」
公孫求劍道︰「天下有種神功名日瑜珈神功,合那兩位天竺僧人的功力,當可治好。
」
公孫蘭想到昆侖山脈正在藏北,傳說中可怕的冰漠地區,要到那里去找尋兩個僧人,
勢難如登天,不由問道︰「天下還有別人可治好他的傷勢嗎?」
公孫求劍道︰「除瑜珈神功外再無任何內功可治好腦傷,而這瑜珈神功在中原無人會
得,只有天竺國盛傳這種神功,目前據爹所知,尚無人能治得他這種病。」
公孫蘭不敢想像,是否能在昆侖山脈找到天竺僧人,當下焦慮滿面,一時不知怎樣辦
才好?
公孫求劍輕嘆道︰「兒呀!勸你還是放棄為他治傷,這兩種方法都不大可能。」
驀見公孫蘭神色一凜,道︰「爹,蘭兒要帶他到昆侖山去!」
公孫求劍道︰「帶他去找天竺僧人!」
公孫蘭堅決的點頭道︰「縱然找不著天竺僧人,說不定可以找到冰漠血花!」
公孫求劍道︰「天下事豈可幸求萬一,況且就是找到天竺僧人,人家是否願意耗損功
力為他治傷呢?」
公孫蘭聲音微揚道︰「女兒心意已決,不管如何艱難,定要帶他至昆侖山脈治好他的
腦傷,不然的話我也不回來了!」
突見阮偉走進,面向公孫蘭凝視道︰「蘭……我……」
他本來想叫她蘭姐姐,道出感激之話,但想到公孫蘭不願自己叫她姐姐,話聲一斷,
千言萬語都無從出口。
公孫蘭沒想到阮偉在暗中,全已听到自己心中之話,女兒家心事被情郎得知,頓時朝
霞滿面,嬌羞萬端。
公孫求劍早已知曉阮偉在側靜听,當下微微一笑道︰「蘭兒,爹只望你早日得償心願
。」
他這句話等於贊成公孫蘭到昆侖山脈去。
公孫蘭欣喜喊道︰「爹………」
第二十四章 奇人可遇不可求
公孫求劍直送阮偉與公孫蘭找到『白蹄島』後才止步不送。
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老父之面,公孫蘭與公孫求劍話別甚久,才依依不舍的
上馬。
阮偉不知說什麼話來道別,臨別時僅道︰「老前輩,晚輩終生不忘在此之日。」
公孫求劍殷切的關照道︰「你要好好??顧蘭兒。」
阮偉點點頭,騎在馬後,公孫蘭忍住離別的眼淚,策馬離去,『白蹄島』在山中數日
休息,更見威風,奔馳起來,又快又穩。
公孫求劍目送二人遠去,才返回山中,他心中十分安慰,以為他倆縱然此去白跑一趟
,朝夕相處,當使他們情愛更為忠堅。
此時,冬雖已殘,藏北一帶仍無人跡,公孫蘭與阮偉行了半月,只見荒漠一片,而且
越走氣候越是寒冷。
來到昆侖山脈,抬頭看去,山峰插雲,連綿千里,山頂在日光照耀下,全是銀白色,
想見是那萬年不化的冰雪。
此處無人可問,也不知庫庫什里山在那里,若要一處處細細尋找,真是窮一生之力也
不一定能找到天竺僧人,血花更不要談了,還不知這里有沒有呢?
公孫蘭策馬徘徊在山上,不如向那里走才好。
阮偉嘆道︰「蘭姐,此去找人有如大海撈針,就讓我忘了往事算了,何必再勞累蘭姐
費心。」
公孫蘭笑道︰「你怎麼灰心了,你看姐都不灰心,怕什麼,我們上去一定可以找到天
竺僧人,也許一上山就發現一朵血花在等著我們呢?」
女孩子家善於美麗的幻想,阮偉跟著笑道︰「蘭姐,你不在乎我喊你姐姐!」
公孫蘭輕笑道︰「喊就喊了,不喊姐姐難道喊妹妹!」
阮偉正經道︰「我就喊你妹妹。」
公孫蘭嬌笑道︰「那不成,我明明比你大參歲啊!」
阮偉抱緊她的縴腰,低聲道︰「那你將來做我的妻子,喊什麼呢?」
公孫蘭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來,嬌羞道︰「我不知道。」
阮偉笑道︰「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喊你阿貓好了!」
公孫蘭不依道︰「你轉彎罵我,好!我不理你了。」
她嘟起小嘴,裝出不高興的樣子。
阮偉哈她胳肢窩道︰「別生氣,我還是喊你蘭姐,不喊你阿貓。」
公孫蘭被他一哈,逗得嬌笑不已。
陡听身後冷冷道︰「那有妻子比丈夫大的道理,既做姐姐就不能做妻子!」
公孫蘭聞聲,臉色忽變,飛身下馬,只見馬後一丈,立著一位矮小的怪人。
那怪人身著白裘,緊緊包里著臃腫的身體,頭頂上戴著皮風帽,綁在胖胖的臉頰上,
勒起的皺紋,把本已凶惡的臉更顯凶惡。
他看到公孫蘭嬌美如花的臉蛋,咧開大嘴一笑,腳下一滑,接近數尺。
公孫蘭嚇的慌忙後退。
難怪那怪人來到馬後,不知不覺,原來他腳下一雙又大又長的皮革長靴,能在雪上無
聲滑行。
公孫蘭大聲道︰「你是什麼人?」
怪人怪笑道︰「別管我是什麼人,年齡足夠做你的丈夫,那小子不行,年齡太小,只
能做我倆的兒子。」
公孫蘭見他辱及阮偉,拔出劍來,道︰「你再不走開,莫怪姑娘要用劍趕你了。」
怪人哈哈大笑道︰「竟有人敢在『惜花郎君』李油罐面前使刀弄劍,真是班門弄斧了
。」
想不到他這麼怪樣子會有一個這樣文雅的綽號,他那樣子十足和他名字一樣,像個油
罐,矮矮胖胖。
公孫蘭聞到他的名聲,暗暗大吃一驚,她在中原時曾听說五奇之中,有一位最為好色
,江湖譏諷為『惜花郎君』,那知天下這麼大,竟在此地遇到這位魔頭。
李油罐好色成性,眼見絕色在前,毫不把公孫蘭看在眼下,一個大滑行,伸手摸了公
孫蘭臉蛋一把。
他直嗅著肥手,大笑道︰「好香呀!好香呀!美人兒今晚就陪我一夜吧。」
公孫蘭受此奇辱,那堪忍受,飛劍狠命砍去。
阮偉飛掠下馬,托住公孫蘭的手腕,他見公孫蘭躲不開李油罐隨手一摸,這一劍砍去
,定要吃虧。
李油罐大怒道︰「臭小子,美人要砍我,菅你屁事,多手什麼?」
說著一掌迅劈去,只要這一掌劈實,阮偉腦袋便要開花。
阮偉心有防備,疾快舉手擋去,稍稍一觸,阮偉便知若要接實,手腕必斷,立即用起
無劍之道,輕輕滑開。
李油罐怒聲道︰「好小子,還真有一手!」
公孫蘭心知五奇武功,與自己父親不相上下,阮偉恐非其敵,為求阮偉安全,忍辱問
道︰「我們與你無冤無仇,各走各的路,為何要來相擾?」
李油罐狂傲的道︰「老夫興之所至,要怎樣就怎樣!」
公孫蘭強忍委屈道︰「就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吧!」
李油罐狂笑道︰「你走你們的,是你們自己下來找岔子,老李可沒有攔住你們。」
公孫蘭暗道︰「只要騎上『白啼烏』飛馳而去,就不怕那怪物再找麻煩,立時牽起阮
偉要飛身上馬。」
忽見李油罐一把抓住公孫蘭的衣襟,猛力一扯,頓見公孫蘭如飛掠起,被他摔到身後
,與阮偉分開。
阮偉大驚道︰「你做什麼?」
李油罐橫眉豎眼道︰「小子,快滾!老李看在美人面上,放你一遭!」
公孫蘭奔上前,喊道︰「你為什麼要把我和他分開!」
李油罐張手攔在中間,胖臉直笑道︰「老李放他走,也放你走。」
公孫蘭急急道︰「你既放我們走,就請讓開吧!」
李油罐色迷迷道︰「放你們走可以,老李並不阻攔,但要分兩批走!」
公孫蘭變色道︰「什麼分兩批走?」
李油罐大笑道︰「就是那臭小子先走,你卻要明天才能走。」
公孫蘭急怒道︰「這是什麼道理!」
李油罐仰頭長笑道︰「老夫說的話不算數嗎?美人不陪『惜花郎君』睡一夜,就想走
,天下那有這等便宜的事!」
阮偉再也忍不住這種羞辱,當下以手當劍,施展出天龍十參劍,一招一式凝重攻去。
公孫蘭也知多說無用,持劍在旁,只要阮偉一露敗象,立刻加入戰陣。
但見阮偉數招一攻,李油罐手忙腳亂,他從未見過以手使出這種怪異的劍招,一時根
本無法對敵。
然而五奇在江湖上豈是浪得虛名之人,『惜花郎君』李油罐精擅密宗武功『大手印』
,他此時無法展出,僅以對敵經驗,慢慢抵御。
時間一長,他便看出阮偉手法不熟練,要知阮偉雖然精通無劍之道,卻從未有時間演
練過,學了等於未學,比之與元智對敵時,進步不多。
元智武功比起李油罐差得太遠,只見李油罐一得空隙,立刻展出『大手印』,『大手
印』果然厲害,頓時壓住阮偉的氣勢,倒轉優劣的形勢。
阮偉自知再以不純熟的手法,與李油罐對敵,必定落敗,當下拋棄天下第一劍法不用
,展出『龍形八掌』。
阮偉才施出兩招,李油罐驚叫道︰「小子竟是龍掌神乞的弟子。」
江湖雖有五奇之名,卻未分出五奇的高下,數年前五奇曾在君山一會,五人印證武功
七日,公推龍掌神乞武功第一,這件事並未傳出江湖,故而江湖不知。
但另四奇對龍掌神乞卻是甘拜下風。
龍掌神乞嫉惡如仇,李油罐在江湖上為非作歹,最怕的就是他,這時見他龍形掌出現
,心中竟惴惴不安起來。
李油罐越打越驚,他知龍形八掌一掌強過一掌,接到第五掌他已不想接,乾脆溜掉。
忽覺阮偉第六掌並非龍形八掌第六招,而是第一招,心下奇怪他為何不施凌厲的第六
掌,而要打出最弱的第一掌?
莫非是他只會五掌?
這次阮偉打到第五掌後又變回第一掌,李油罐證實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哈哈大笑道『
小子,你只會五掌嗎?』
阮偉見他節節敗退,隨口道︰「就五掌便叫你吃不消。」
李油罐邊打邊笑道︰「想龍掌神乞本入出八掌,一時半刻還勝不得老李,憑你只會五
掌,豈是老夫對手,小子!接招!」
當下連環施出參招殺手。
阮偉打到第五掌,功力正是青黃不接,前後不連貫之際,被他參招一攻,連退參步,
形勢十分危險。
,公孫蘭見機不對,仗劍加入。公孫蘭的劍法得自乃父真傳,立即遏阻李油罐的攻勢
,兩人一聯手,一時倒能與他戰個平手。
李油罐久戰不下,狂嘯一聲,飛身掠起,脫下長靴,頓時身形靈活,把那大手印的功
夫,施展得更為出色。
公孫蘭功力較弱,阮偉換掌之際,李油罐一掌照準公孫蘭劍身拍去,公孫蘭把持不住
,一劍從右側滑出。
李油罐左手飛快抓出,公孫蘭驚變之下,不及防身,竟被李油罐攔腰抓住,他意在美
人,抓到就走。
阮偉怎能舍敵不追,拚命展出全身能耐,一面追敵一面喝聲道︰「放下蘭姐!放下蘭
姐!」
李油罐此時已點住公孫蘭的穴道,使她動彈不得,自仗輕功了得,自以為阮偉無法追
上,狂笑道︰「小子!看在龍掌神乞的面子上,老夫饒你,還敢追來!」
阮偉叫道︰「你放下她,我不追你!」
李油罐一听聲音不對勁,回頭一看,阮偉竟已接近數丈,只離自己參丈不到,想不到
他輕功還高出自己。
阮偉的輕功得自天輕功泰斗蕭參爺的真傳,李油罐武功雖高,輕功豈是阮偉的對手。
李油罐色心沖動,不願再停身戀戰,當下回身拼命奔去,想回到那原先脫去長靴之處
。
他一拚命,阮偉一時接近不了,李油罐來到長靴處,慌忙套上。
就這一停身工夫,阮偉追上,一掌猛力拍去。
那知李油罐一套上長靴,輕輕一滑,溜走十丈。
這樣一來,李油罐輕功等於加長一倍有餘,昆侖山脈下全是積雪,幾下一滑,阮偉已
落後數十丈。
但見李油罐的身形越來越小。
阮偉厲聲大喝道︰「站住!站住!站住!……」
喝聲,萬山回應,更覺淒厲。
陡聞一聲長嘯,從阮偉身後颯然掠過一個身影。
只見他幾個縱掠,已追過李油罐。
李油罐滿以為天下無一人再能追上自己,此時忽見一條好似鬼影落在身前,心下猛然
大駭,驚叫道︰「你是鬼!是人?」
定身一看,那是什麼鬼神,卻是一位高大的老僧。
那老僧威猛道︰「貧僧非神非鬼,明明是人!」
李油罐被他的輕功震懾住了,顫聲道︰「既非神鬼,請莫擋老李的去路。」
這就這片刻工夫,阮偉也追到,聲嘶力竭道︰「莫要放他走掉!」
高大老僧笑道︰「他走不掉了!」
李油罐畏懼連︰「出家人慈悲為懷,何必與老李一個俗人過不去。」
高大老僧威聲洪洪道︰「你放下那女孩,我也不為難你!」
李油罐色迷心竅,為難道︰「這……這……」
高大老僧霍然一指點出,李油罐頓覺身臂一麻,落下公孫蘭,他見老僧露出一手絕頂
氣功,抱頭逃命而去。
高大老僧任他逃走也不追趕,阮偉關心公孫蘭,俯身為她解開穴道,滿面愛憐之色。
公孫蘭雖經一劫,卻被阮偉的真誠,感動得熱淚盈眶,芳心大是安慰,縱然再遭一劫
,只要阮偉真心關懷自己,再受苦難又有什麼關系呢?
阮偉嘆道︰「蘭姐,小弟無能,讓你受驚。」
公孫蘭含笑道︰「怪我自己無用,怎怪得你。」
阮偉已是驚弓之鳥,淚痕未乾,聲音沙啞道︰「你要真被那老色鬼捉去,我也無法活
下去了!」
公孫蘭掏出手絹,柔情道︰「男人不要流眼淚,快擦乾,蘭姐以後永遠不離開你!」
高大老僧見他倆真摯的情愛,彷悌忘了身旁還有一人存在,不覺亦被感動得低宣了一
聲佛號。
阮偉被佛號提醒,即道︰「蘭姐,若不是這位老菩薩救你,你真的要被這老色鬼捉去
!」
他也把那高大的老僧當作神仙人物,因那輕功實在駭人听聞。
公孫蘭抬頭看去,只見那僧人長的黝黑,像貌不似中原人士,心下一動,誠懇問道︰
「老菩薩可是天竺人氏?」
高大老僧笑道︰「貧僧正是天竺龍僧!」
『請看續卷3』
飄香劍雨 續卷 2
第十參章 義薄雲天相跟隨
阮偉一時無言以對,呆呆站在那里。
卻見溫義不太著急,笑道︰「假若大哥能設法出去,小弟一人自可破陣而去。」
阮偉听不懂他話中的意思,溫義又道︰「丐幫總不能困住對他們有恩的人呀!」
霍然一道光線射進,陣的西邊打開,景色可見。
阮偉急道︰「義弟快沖出去!」
溫義微笑道︰「那有那麼簡單,大哥看!」阮偉向外看去,只見丐幫五老圍在缺口外
,若然冒險沖出,定然要遭五人毒手。
阮偉疑道︰「地們打開一面陣腳做什麼?」
溫義笑道︰「要放大哥出去呀!」
果听一老沈聲道︰「阮少俠,請出陣!」
阮偉道︰「丐幫五老,俠名天下,何必為難小輩們,晚輩要先讓拜弟出陣!」
五老尖叫道︰「胡說!老大見你救了本幫參袋弟子曹腳灰,才網開一面,那能放了溫
家小賊。」
四老跟道︰「放了溫家小賊,老六就是白死了嗎?」
原來丐幫本有六老,十餘年前老麼失蹤不見,江湖上不知失蹤的原因,想不到竟是死
在溫義的父親手里。
參老接道︰「想當年我們六位兄弟,遨游江湖,何等自在,那知在??西,兄弟六位正
在游山玩水時,卻被那溫老賊用陣法困死六弟,今天丐幫就要用陣法困死溫家之人。」
溫義冷笑道︰「這陣豈能困住家父?就是小生舉手也可破陣而出。」
二老笑道︰「好啊!那就讓你破破看。」
一老沈聲道︰「請阮少俠出來吧!」
阮偉道︰「敬請高抬貴手,就連晚輩義弟也一起放過,晚輩當圖後報。」
五老叫道︰「怎麼那樣嚕甦!假若再不出來,我們要封陣了!」
阮偉嘆了一口氣道︰「也好,就請封陣吧!」
溫義急道︰「大哥快出去,小弟自能出得去的。」
阮偉道︰「留義弟一人在陣內,為兄怎能放心?」
溫義無比感動的道︰「大哥不用管小弟,這個陣在小弟看來,還不算難,你快出去,
遲則有變。」
只听轟隆一聲,暮色四合,陣外景物頓失,五老怪叫道︰「看你們有何本領,出得陣
來?」聲音微弱難辨,顯然陣已被封。
阮偉微笑道︰「生死有命,現在你不用再逼我出陣了吧!」
溫義滑凝的面頰上,流下兩摘晶瑩般的清淚,輕呼道︰「大哥……」
阮偉應聲道︰「嗯……」
溫義道︰「你為什麼要舍命陪我?」
阮偉慨然道︰「既然義結兄弟,自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為兄怎能撇下義弟而獨自
逃生?」
溫義嘆道︰「此陣暗含五行生克,看來簡易,那知丐幫五老竭盡十餘年的才智,予以
添改,全然不合陣法原理,破陣時卻要全憑臨機應變了。」
阮偉大加贊賞道︰「難怪我看不出絲毫端倪,原來此陣已不合一般陣的規矩。」
溫義柔聲道︰「家父行陣土木之學譽滿江湖,丐幫五老心知普通陣理無法難倒家父,
便拚命鑽研,另走別徑,那知天下事物,萬變不離其宗,此陣雖然布置得十分離奇,小弟
深信仍可破出,但破陣時小弟便無法顧及大哥……」
阮偉笑道︰「賢弟家學淵源,小兄留此,反而累及於你,你且獨自闖出陣去,我與丐
幫五老無怨無仇,想他們不會留難於我。」
溫義道︰「大哥義薄雲天,小弟怎甘落後,今日要出則同出,休再提一入出陣之事。
」
阮偉豪邁的笑道︰「好!好,今日要出則同出,大哥好生高興,能交到賢弟這等生死
不愉的好友。」
溫義含淚笑道︰「小弟有幸得識大哥,此生亦可無憾!」
當下溫義在前,阮偉隨後,由生門出陣,一入陣,只見陣內煙霧彌漫怪石嶙峋,寸步
難行,恍似進入一座山石嵯峨的谷壑。
阮偉雖然熟讀陣法兵書,深切了解行陣原理,本身卻未經歷過,所謂『百聞不如一見
』,此時一見,縱勝百聞,卻也弄得不知所措。
要知無論武功文學及其他雜學,懂得再多,若不一一體驗,到了用時,便發揮不出。
阮偉絲毫不敢大意,緊隨溫義身後,步步移動,但見溫義果然十分熟悉,明明前無通
路,經他左轉右拐,便過一關,溫義生怕阮偉迷失,時時回首招呼。
二人又行幾步,霍然一座奇石阻前,溫義喊道︰「大哥,小心了!」頓時咫尺之內竟
是峰回九轉,一轉身便失去了溫義蹤跡。
阮偉大駭,回目四顧,不知如何移動才好,暗道︰倘若隨便移動,深陷陣中,溫義要
找也找不到,等半晌亦不見溫義回轉,立時丹田運氣呼道︰「義弟!義弟……」
微聞溫義應道︰「大哥退回去……」阮偉出陣時已默記陣路,退回去倒不難,回到陣
中,片刻後,溫義也跟著退回。
溫義臉色蒼白道︰「好厲害,這丐幫五老石頭陣真是厲害?」
阮偉道︰「我怎會片刻間使失去你的蹤跡!」
溫義嘆道︰「曾聞家父說,最高深的陣法能在最窄的範圍內怖下最繁雜的陣路,今日
此陣竟能數尺內,連變乾,坤,震。巽,坎。離,艮,覺八個方位,尚且配合五行生克。
」停了一頓,又道︰「小弟轉身一見此種情況,迅速應變,竟停不得片刻,走完後,回頭
不見大哥跟來,要想走回原地,竟無通路,只好另尋陣路,走回此地。」
阮偉奇道︰「運用輕功,不能一躍離開嗎?」
溫義搖頭道︰「有一年,那時小弟才六歲,見家父在一丈內布下一陣,困住一位老丐
,那老丐輕功甚高,但在陣內連躍數十次,竟躍不出陣來。」
阮偉道︰「那老丐可是丐幫六丐!」
溫義道︰「現在想來當年家父困住的老丐,可能就是丐幫六老中老六,自從那次後,
便未見到那位老丐,也許他已死在家父手中。」
阮偉輕嘆道︰「這樣說來,丐幫五老與令尊結下不可解的仇恨……」
溫義強笑道︰「咱們且不談這個,大哥要走出那數尺範圍的奇陣,先要習會『九宮連
環步』否則大哥輕功再高,一入陣內迷失方位,是再也縱躍不出。」
一日過後,阮偉把那路專破奇陣的『九宮連環步』練得已很熟悉。
又過一日,阮偉在陣內隨同溫義行走,對於陣法的應變,了然於胸,再融會心中所學
,實是進益不淺。
第參口清晨,阮偉便隨溫義輕易走出陣外,他倆雖然??渴了兩天,出得陣來,仍然神
采煥發。
舉目看去,陣外空曠無人,丐幫五老已不知去向?
阮偉見百陣外巨石數塊,阻礙行人通路,便一一推落兩側湖中,頃刻陣毀石亡。
溫義奇道︰「丐幫五老怎會不見了呢?」
阮偉笑道︰「他們以為此陣定因死我倆,所以才離開他去,不在正好,否則見賢弟闖
出,又要糾纏阻攔。」
溫義搖頭道︰「丐幫五老造成此陣,主要是試驗能否困住溫家之人,他們不見我死在
陣內,是決不會放心離開,一定有其他原因。」
阮偉想到︰「丐幫五老石頭陣,專困溫家不義人」這句話,正欲探問溫義家世,以解
心中之疑,忽聞半里外,龍亭那里傳來叱喝之聲。溫義道︰「我們去看看!」
倆人展開身形,急步掠去,一路溫義緊跟在阮偉身餃,輕功絲毫不弱,這時阮偉雖知
溫義身懷武功,卻不知高到何種程度,、心想他文質彬彬,身體縴弱瘦小,想來也高不到
那里。
這龍亭在午朝門內,原是宋故宮的大門,但因年久失修,宮殿早已破舊殘頹,游人罕
到。
來到龍亭前,只見龍亭下面是一方石台,高六丈左右,正中是一片傾斜石坡,寬有數
丈,雕刻著蟠龍,堂皇壯麗,石坡的兩旁差不多有百級的石階,叱喝打斗聲從石台上殘垣
斷壁的宮殿內傳出。
爬上石階,台上一目了然,失蹤不見的丐幫五老被七位金衣人團團圍住,丐幫五老顯
是不敵,各持兵刃竭力抵擋。
七位金衣人武功甚高,正是天爭教的金衣香主。
跟著丐幫五老就要有人喪生在他們七人圍攻之下,阮偉痛惡天爭教的暴虐,大喝一聲
,抖開市包,拔劍出鞘。
溫義急道︰「大哥要做什麼?」
阮偉大聲道︰「丐幫雖與我們為敵,卻是正義凜然的人,我不能見他們被奸徒所害。
」他這一番話,四下皆聞,丐幫五老在危急中,亦不禁听得眉頭軒動。
溫義道︰「你……你……不是他的敵手呀……」
在與胖公子簡少舞交手時,溫義便已看出阮偉武功並不高明,此時情急,不禁脫口呼
出。
阮偉不顧溫義勸告,但憑一股浩然正氣,急掠上前,持劍圈身一轉,閃出朵朵劍花,
向正面參位金衣香主攻去,這正是天龍十參劍第四招『金童拜佛』。
被攻參位金衣香主乃劍術行家,一辨劍風便知閃躲不了,急忙回身,舉劍封招。
『金童拜佛』是一記專門削斷敵人手腕的絕招,他們變招雖快,仍听到『當』。
『當』,『當』參響,參把寶劍齊柄削斷,再差一分,便要斷腕削指。
參位金衣香主駭然後退,另外四位金衣香主也驚得停下手來,丐幫五老一對一便打不
過金衣香主,此時已拚力拚斗了一夜,已然勞累不堪,對方一住手,便『砰』,『砰』…
…坐下,運氣養息。
那參位斷劍的金衣香主是劍術精絕的燕山參劍,老大『重劍』陳棕泉,老二『長劍』
胡中銳,老參『輕劍』鍾容輝,陳棕泉手持一柄比普通寶劍要重五倍的重劍,胡中銳是一
柄比普通劍要長一半的長劍,鍾容輝是一柄要比常劍輕得很多的輕劍。
參劍聯合,並世無儔,卻想不到一招之下,便被一位名不見傳的後生削斷兵刃,實是
驚震江湖,駭人听聞之事。
『重劍』陳棕泉忽然大叫道︰「飛龍劍!」
『長劍』胡中銳喝道︰「小子!飛龍劍客是你什麼人?」
阮偉不答問話,凜然道︰「你們可是要尋在下,開封鐵塔打敗貴教弟子的便是在下,
不用找丐幫五老??慣。」
一老丐突道︰「阮少俠,天爭教一向與丐幫為難,你不要一人招攬此事,丐幫五老一
口氣在,還要和他們拚個死活。」
一位矮胖老者,手持奇異兵刃——魚網,緩步走上前道︰「這位小兄,真是姓阮嗎?
」
阮偉道︰「在下阮偉,有何見教?」他一看便知,此人是外公說過的七海漁子韋傲物
。
韋傲物笑道︰「在金陵削斷本教兩位香主手腕的青年劍客便是你了!」
阮偉大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那青年劍客便是在下化裝,各位要報仇,請一齊向
在下招呼,不必牽連無辜之人。」
丐幫五老聞言大驚,就連溫義也想不到,阮偉竟是一劍結怨天爭,正義兩大幫會的阮
姓劍客。
韋傲物胖臉陰笑道︰「听說閣下暗器功夫十分了得,老夫想領教一番,若然閣下勝了
,老夫自不會再尋丐幫五老生事。」
『輕劍』鍾容輝搶道︰「兄弟們也不怕丑,二十年前兄弟們曾敗在『飛龍劍客』公孫
求劍的手下。呶!兄弟手上這個疤便是被他所腸。」
說著卷起衣袖,右手臂上果然有塊碗大的劍疤。
『重劍』陳棕泉,『長劍』胡中銳不聲不響的各自卷起衣袖,赫然手臂上也有一塊碗
大劍疤,而且位置恰好和鍾容輝那劍疤一模一樣。
可見飛龍劍客的劍術,已至入神的地步,竟能一劍在參人臂上留下同樣的劍疤,其功
力之精巧,更駭人听聞。
『輕劍』鍾容輝又道︰「燕山參劍受此奇恥,二十年來精研劍術,一心想和飛龍劍客
再決雄雌,那知飛龍劍客隱跡不見,莫非知道兄弟要尋他報仇,竟躲藏起來!」
阮偉雖不是公孫求劍的弟子,听外公所說,飛龍劍客是一位剛直的大俠客,手持其劍
,不能壞了他的名氣,當下怒聲回道︰「飛龍劍客豈是那種畏生怕死的人,在下不才,倒
要會會那口出狂言的狂徒!」
『長劍』胡中銳哈哈笑道︰「今日先宰小的,那怕老的不出頭,來呀!拿劍。」
溫義暗忖︰「他們的劍,明明被大哥削斷,那里還有劍!」
只見,殘壁後走出參位藍衣漢子,各自雙手捧著一把奇劍。
陳棕泉飛身上前,接過一把,藍衣漢子捧得行步艱巨的重劍,胡中銳接過一把長劍鍾
容輝則是一把又薄又狹窄的輕劍。
『長劍』胡中銳狂笑道︰「剛才不小心被小子削斷寶刀,這下再看你有何本領削斷它
!」
陳棕泉不聲不響,舉起重劍當劈山斧,朝阮偉頭上砍下,只覺來勢凌厲,勁風撲面,
阮偉不敢硬接,輕輕一閃,向右躲開。
右邊胡中銳抓住機會,一劍攔腰削去,那劍甚長,比在阮偉的腰身上,還多出一大截
,整個右邊被他長劍封死。
胡中銳出招甚快,劍又長,一般說來絕難躲過,那知阮偉向上一躍,已輕飄的落向左
邊。
『七海漁子』韋傲物,識得這招輕功,驚呼道︰「百變鬼影!」
左邊鍾容輝剎時已前右左參個方位刺出十餘劍,出劍之快,猶如十餘個劍手同時出手
一般,阮偉大驚,腳一沾地即時拔身掠起,欲向後縱落。
燕山參劍各以奇特的怪劍,配合一個天衣無縫的劍陣,阮偉才躍起身,胡中銳與鍾容
輝已在後方等待,阮偉如要落下,勢非落在他倆上刺的劍上不可。
阮偉吸氣上提,身形稍稍一頓,飛龍劍即時出手。
只見滿天劍影,銀光閃閃,燕山參劍再也想不到,阮偉在極端不可能的情況下,竟施
出一招生平未見的劍招。
那一招正是專門臨空下擊的絕招,『天龍十參劍』第二招『飛龍在天』。
但听『當』,『當』,『當』參響,燕山參劍的參把劍,從劍身腰中削斷,燕山參劍
大駭躍開。
此時燕山參劍的神情已不像第一次被削斷時,那等不在乎的樣子,因第一次阮偉是偷
襲,燕參劍急忙變招封擋,未能防備;這次卻是正面對敵,而且參人布下劍陣,長劍仍被
削斷,燕山參劍怎能不驚!
胡中銳鐵青著臉,叫道︰「拿劍!」立刻從殘壁後又奔出參位手捧奇劍的藍衣漢子。
燕山參劍深怕阮偉乘勝追擊,飛快掠身,接下寶劍,同頭看去,阮偉卻在他們身後,
垂劍靜待。
溫義恍然大悟,暗笑道︰「難怪他們備下寶劍,敢情早已知道飛龍劍客的兵刃是削鐵
如泥的寶刃了。」
他這猜測正是對了,當年燕山參劍敗在公孫求劍的手下,雖未硬接斷劍,事後精研劍
術,得知對手有一把削鐵如泥的飛龍劍,自認劍術已可敵對公孫求劍,數年來尋找他時,
便隨時各自備下五把寶劍,以便劍斷後,即時換用。
阮偉不等他們圍攻,一劍向地削去,頓時閃出參朵劍花纏向燕山參劍的右足。
這招專門削足的『龍戰於野』,正是天龍十參劍第五招。
參人不得已舉劍擋去,只听『當』,『當』,『當』參響,參把寶劍又被削斷。
胡中銳猶不死心,大叫︰「拿劍!」
藍衣漢子捧劍一出,參人知道阮偉不會乘機施襲,緩緩上前,握住劍後,霍然回身,
飛身刺出。
阮偉靜立不動,直等劍到胸前,吸胸後挺,這瑜珈神功怪異無比,但見他胸坎突然內
陷一尺,左手劍已飛快地擋在胸前,左右回勁一湯。
這時天龍十參劍中守勢最穩的第六招『一劍擎天』,這招本可防御四周,阮偉只使出
半招,已是十分駭然。
但听又是參響,燕山參劍的寶劍又被削斷。
陳棕泉大喝道︰「劍來!」這時胡中銳垂頭喪氣,連叫拿劍的勇氣都沒有了。
參劍送到後,燕山參劍好半天才接下,等了好半天參人竟久久不敢出劍。
參人只是持劍瞪眼看見阮偉,突然阮偉坐下,燕山參劍以為阮偉輕視自己,厲喝一聲
,參劍匯成一點向阮偉頭部刺去。
參劍輕重有別,匯成的劍風,猶如急水中的漩渦,直向阮偉落去。
在旁之人都不禁為阮偉捏了一把冷汗。
他們那知阮偉正想要坐下,才能把天龍十參劍的起手式『笑佛指天』,施出十成威力
。
劍招一出,參劍匯成的劍風,化於無形,於是眾人尚未看清,參劍又已斷去。
燕山參劍到此時,只有瞪著傻眼愣在那里,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輕劍』鍾容輝似是雄心不死,怪叫道︰「來劍呀!」
牆外一人匆匆奔進,顫聲道︰「稟告香主,沒劍了。」
鍾容輝驚道︰「什麼?沒劍了!」情急匆快之下,參人竟不知備好的五柄劍,已全部
削斷。
胡中銳臉色死灰,大嘆道︰「罷!罷!多少年來想報此仇,今日卻連飛龍劍客的弟子
也斗不過。」
陳棕泉冷冷道︰「今日又受一辱,不殺公孫老賊,誓不為人!」
阮偉立身,義正詞嚴道︰「在下並非飛龍劍客弟子,與他更無一點瓜葛,各位要記仇
,記在阮偉帳下,切莫連累公孫老前輩。」
胡中銳苦笑道︰「好!好!好!青山不改,咱們這筆帳,自有結算的一天。」當下參
人拋落斷劍,急步後退,靜立一旁。
韋傲物笑得很勉強道︰「閣下果然好劍法,不知暗器可否讓老朽一長見聞。」他這時
說話不像剛才狂傲,語氣卻客氣多了。
要知韋傲物手中魚網,是用金狒毛揉合細鋼絲編成,專破天下各種暗器,比暗器便先
立於不敗之地,自認一手絕毒的暗器,一定能折服阮偉,也好替天爭教爭回一點面子。
阮偉道︰「若然在下僥幸得勝,你們當真不再惹丐幫五老?」
韋傲物拍胸道︰「這個老朽可以擔保,閣下在暗器上如能勝得老朽一分,我們立時放
下丐幫五老爭斗這檔子事。」
阮偉笑道︰「其實在下與丐幫五老也有點小梁子,丐幫五老也不見得怕了你們,只是
你們此來主要為了欲替唐,印兩位香主報仇,在下卻不能眼看丐幫五老代在下受過,其實
以丐幫的聲勢,你們七位也是討不了好的。」
丐幫五老坐在地上養息,听了一段話,對阮偉替丐幫保存顏面,個個心中暗暗感激。
韋傲物笑道︰「既是如此,你就請賜教罷!」
阮偉把劍包好,拋給溫義,道︰「賢弟的暗器功夫如何?」
溫義接過寶劍,笑道︰「幼時家父曾說,現在江湖上惡狗甚多,打狗的方法,最好用
暗器,所以自幼就學了一點。」
阮偉道︰「賢弟家學淵源,想是十分精於此道了。」
溫義笑道︰「小弟懶散的很,自幼不好好學,有一次聞家父嘆道︰你不好好學,將來
踫到矮胖的狗,張牙舞爪起來,你便無法打地了。」
韋傲物見他們說起家常,又拐彎抹角的罵著自己,不由大怒道︰「要比就快比,何必
再嚕甦。」
溫義笑道︰「注意惡狗的網子。」他明著指點阮偉。
阮偉點點頭走上前問道︰「怎麼個比法?」
韋傲物道︰「並非性命相拚,不妨來個文比。」
阮偉道︰「什麼文比!」
溫義笑道︰「文比就是叫你站著,讓他盡力向你發射暗器,你不能還手,且不可跑開
,只有盡力躲讓。」
韋傲物冷冷道︰「那位快口的後生,倒是說對了。」鑒於阮偉驚人的劍術,他竟不敢
回罵溫義。
阮偉道︰「誰先動手?」
韋傲物故示大方道︰「你既已將寶劍放下,無兵刃可擋,就讓你先向老朽??兩下吧!
」
溫義插口道︰「好主意,先讓別人打完暗器,你反正有辦法擋過,然後再慢慢回敬,
要是我,也願意先讓別人打。」
韋傲物氣的瞪了溫義一眼。
阮偉旨在為丐幫五老解圍,立時從囊中摸出了一把『五茫珠』,招呼道︰「請注意!
」
說著五粒『五茫珠』前二後參,疾快射向韋傲物胸前。
韋傲物不及說話,舉手撒網罩去,那五茫珠後面參粒突然追上前面二粒,韋傲物不知
阮偉還有這種手勁的變化,雖將五茫珠罩下,卻不免有點慌了手腳。
網才落下,阮偉雙手連揚,右左手同時發出五粒前二後參的五茫珠,韋傲物以為勁力
著重在後參粒,網子罩上時,手法運用便與第一次不同,那知阮偉左手勁力著重在後參粒
,右手勁力卻著重在前二粒,這次韋傲物雖然接下,弄得比第一次更狼狽。
溫義笑道︰「好個陰陽手,惡狗差點打中。」別人亦看出韋傲物接的狼狽,但卻看不
出變化,因五茫珠在罩進韋傲物網內時,才產生手勁不同的變化,這時一听是陰陽手,眾
皆大驚。
在這片刻阮偉雙手各又摸出一把五茫珠,同時並成參排發出,第一排參粒,第二排二
粒,第參排五粒,這前後十粒,去勢平穩,韋傲物不敢用平常手法去接,盯目注視,突見
右手十粒,前參粒微停,中二粒稍慢,後五粒加快追上,韋傲一見,立時判斷,力道在五
粒,其次中二粒,當下手法急速一轉罩網接去。
要知人的眼力有限,只能注意一點,那知阮偉左手十粒稍一慢,其變化卻與右手完全
不同。
那變化竟是中二粒追上前參粒,後五粒不變,力道和右手截然不同,但見韋傲物罩下
的網子,好像套進一只大貓,網子突??跳騰,弄得七海漁子,十分狼狽。
溫義開心笑道︰「好個十錦參鮮陰陽手!」
暗器中只有最奇妙的手法陰陽手,卻無十錦參鮮陰陽手的名詞,溫義看得高興,不由
隨口編出。
金衣香主還不怎樣,丐幫五老听得,心中暗罵道︰「這小子嘴巴比他的老子還缺德。
」但因阮偉是幫著自己,听得也暗暗稱快。
說時遲那時快,阮偉大喝一聲,雙手拋出四排參粒一排,共二十四粒五茫珠。
韋傲物眼不可辨,只好罩上時憑觸覺分辨力道,運轉接網手法,但二十四粒五茫珠,
一入網即刻產生八種力道變化,韋傲物再強,也無法即時分辨出,只見網子一陣糾纏,突
有二粒脫網飛出,擊向韋傲物胸前。
這五茫珠雖是暗器中最光明正人之一種,其威力卻是最強,韋傲物知道五茫珠厲害,
不得已撒手放下魚網,急忙後躍閃過。
數十年來,韋傲物行道江湖還是第一次棄網逃命,想不到五茫珠竟有人練成八種變化
,當年暗器聖手蕭參爺也只能施出參道六種變化,誰知阮偉學過瑜珈神功,竟把蕭參爺久
練不成的四道八種變化練成了。
韋傲物棄網等於敗下陣來,此時欲圖敗中取勝,陡然雙手連揚,飛出數十枚細如牛毛
的毒針,布成漫天雨花狀,向阮偉頭部罩下!
這絕毒牛毛針若中了一根,即要喪命,眼見數十枚牛毛針如飛蝗般襲來,旁觀眾人,
無不看的心驚膽跳。
溫義情急喊道︰「用掌風劈落!」這在一般來說,唯有用強勁的掌風,才能解此危急
。
突見阮偉雙手向空四面亂抓,轉眼之間阮偉雙手各握二十餘枚牛毛毒針,溫義大喜呼
道︰「好個千手觀音收高寶呀!」
韋傲物臉色泛白道︰「蕭參爺的鬼功夫都給你學全了!」
阮偉道︰「閣下可是認識我外公?」
韋傲物道︰「連自己父親是誰,都不知道,還亂叫人家外公,真是個雜種。」
阮偉喝聲道︰「你說什麼?」
原來當年,瀟湘妃子發瘋,從呂南人前妻銷魂夫人薛若璧分娩時,搶下才生下的女嬰
即是阮萱,及從呂南人現在妻子萬虹手中搶去呂南人與銷魂夫人在婚變前生下,已甫參歲
多的阮偉,這件事韋傲物是當場親目所睹,知道得清清楚楚。
本來韋傲物看阮偉面貌酷似呂南人,已甚懷疑阮偉並不姓阮,後看他暗器全是出自蕭
參爺所授,又呼蕭參爺為外公,確定蕭參爺未死,才斷定他是瘋女蕭南隻帶去的呂南人兒
子而認成是自己的兒子,才會得到蕭參爺的真傳。
韋傲物傲然不理道︰「輸就輸了,你管我說什麼?」
阮偉生父不明,最忌別人喊自己是雜種,當下大怒,輕身躍前,一掌拍去。
韋傲物大敗之下,那防到阮偉『百變鬼影』身法,只听『啪』的一響,結結實實打了
一個耳括子。
韋傲物此時一敗涂地,再也顧不得什麼面子,挨了這一掌也不在乎,他摸了摸嘴巴,
退到一旁。
阮偉心中仍恨在那句『雜種』的話上,雙目盯著韋傲物的身影,愣在那里,好像呆了
。
另參位金衣香主是親兄弟,精擅掌法,大哥『黑砂掌』李椿鱗,老二『分碑手』李椿
井,老參『靂霹手』李椿奇,參人緩步上前,走向阮偉。
『黑砂掌』抱拳道︰「兄弟們不自量力,想領教閣下幾手掌法。」
阮偉道︰「剛才在下不是和那使網子的胖子說好,倘若在下勝了,你們便不再惹丐幫
五老,在下已然得勝,你們還嚕甦什麼?」
李椿鱗道︰「韋香主韋大哥答應的話,我們自當遵守,丐幫五老隨時要離開我們都不
阻攔,只是對閣下這掌法,兄弟們斗膽想請教一番。」
阮偉見識不廣,心道︰「我但憑外公『百變鬼影』身法,令他們打不到我,再乘隙打
他們幾個耳括子,叫他們知難而退也就是了。」當下慨然答道︰「好吧!你們兄弟參個一
齊上吧!」
旁邊可急壞了溫義,他可看出他們參人掌上功夫十分了得,尤其『黑砂掌』李椿鱗,
雙掌烏黑發亮,『黑砂』已練到十分火候,阮偉拳腳不行,所以在酒樓上,才會被胖公子
從樓上摔下數次,這次阮偉要想與他參人比掌法,一定討不了好。
溫義急道︰「你們要不要臉,連敗了二場,還不退走,要想車輪戰嗎?」
『分碑手』李椿井『轟隆』一掌,拍在一塊高有半人的大理石上,大理石頓時裂成數
塊,倒向四邊,嚷道︰「你這小子亂說什麼,要不服氣,代他上來,看我李老二不把你揍
成齋粉?」
『霹歷手』李椿奇聲音更大得嚇人道︰「看你男不男,女不女,還不夠我李老參揍一
拳。」
溫義氣得雙目欲淚,正欲上前給他們一點顏色,阮偉急步上前,攔在他身前道︰「賢
弟不要氣,小兄拚命也要給你出氣。」
溫義心生感激道︰「你……你……」他本想說你不行呀,卻再也說不出口。
忽听一縷怪音道︰「他娘的,吵了一夜還雞鴨鬼叫,看我老芮好欺負是不?」
李椿奇洪聲道︰「那個不要命的,隨便說話,有種出來見見。」
怪音又道︰「那敢情好!」突見玉皇大帝像下,高有五尺的蟠龍石柱後面懶洋洋的走
出一個六十餘歲的老乞丐。
那乞丐生得方面大耳,一臉正氣,只是聲音又怪又大,笑道︰「是誰要老花子出來的
?」
李椿奇道︰「是區區在下。」
老乞丐哈哈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個閻王殿里的黑鬼,跑到人間來耍威風,陰氣好
盛呀!」
原來那『霹靂手』李椿奇生得像個黑炭似的,卻最討厭人家說他黑,此時那忍得別人
奚落,但听『呼』的一聲,掌風挾雷霆萬鈞之勢拍向老丐頭部。
老丐直如不見,笑聲不絕,李椿奇那掌堪要打到他的鼻子上,霍然左掌一揮,已拿在
李椿奇的腕脈上。
李椿井救弟心切,一記分碑手,向老丐攔腰擊去,老丐右掌如電伸出,又拿住李椿井
腕脈。
李椿鱗大驚失色,雙掌當門直襲老丐,老丐雙手已拿住李老二,李老參,分手不得,
立時左足一圈,飛快??出,恰恰搶先踢在李椿鱗胯上,李椿鱗一個踉蹌,翻身跌倒。
老丐雙手如兩條青龍出海般,向空揮去,李椿井。李椿奇頓時如兩粒彈丸飛去,落在
數丈外的湖中。
李椿鱗乍然想起一人,失驚呼道︰「龍掌神乞!龍掌神乞!」拔起腿來,朝外飛奔。
老丐大笑道︰「小鬼,你還想逃!」緊追在後,飛掠奔去。
韋傲物及燕山參劍,怕李氏昆仲大失,急忙追去。
這時丐幫五老精力恢復,一一站起身來,阮偉上前揖道︰「丐幫人才濟濟,不知那位
龍掌神乞是貴幫何人?」
一老慈顏道︰「多謝少俠搭救,老朽兄弟感謝不盡。」
阮偉搖手道︰「那里!那里!倒是晚輩連累到前輩,十分過意不去。」
二老嘆道︰「天爭教為害江湖,涂炭生靈,想我自命俠義為懷的丐幫,竟無法奈何!
可嘆呀!可嘆。」
五老慨然道︰「小兄弟,老五佩服你,剛才怪我瞎眼和你為難,在此謝罪,不是說丑
話,我丐幫能勝得過天爭教金衣香主的,唯有幫主一人,適才若非小兄弟前來,我們一定
出丑了。」
阮偉道︰「丐幫人才,臥虎藏龍,五老謙遜,倒教晚輩汗顏。」
一老嘆道︰「適才龍掌神乞並非丐幫中人,你可知道嗎?」
阮偉驚道︰「那位老前輩鶉衣百結,明是乞丐打扮,怎會不是丐幫中人?」
一老道︰「天下乞丐總歸我丐幫管納,這是天下皆知的事,但唯有芮家乞丐,卻與丐
幫毫無干系,天下甚少人知曉。」
阮偉道︰「那龍掌神乞就是姓芮嗎?」
一老道︰「正是姓芮,江湖武林中除天爭,正義兩大幫會聲勢赫赫外,近年又有五奇
,震動武林,其武功不下於天爭教主蕭無及正義幫主呂南人,那位龍掌神乞就是五奇之一
。」
阮偉本想問五奇是誰,及芮家怎會是乞丐之事!忽見一老露出倦容,暗道五老們體力
尚未完全恢復,怎好打擾,當下抱拳道︰「晚輩尚有要事待辦,就此告辭。」
一老從懷中摸出塊紫竹牌,遞向阮偉道︰「你於丐幫有莫大恩惠,這竹牌是丐幫最高
信物,就是丐幫幫主見著,也要听命於它,希能善自珍視。」
阮偉恭敬接下,謝道︰「阮偉定當好好珍視,後曾有期。」說罷,牽起溫義,轉身欲
走。
四老忽道︰「請溫相公留下。」
溫義回身道︰「你們那陣也讓我破了,還要留我做什麼?」
二老道︰「丐幫五老十餘年來研究成的石頭陣,竟想不到參天之內便被你破了,五老
慚愧之至,這生想要用陣法困住溫天智,替六弟復仇,是再也休想了。」
溫義笑道︰「那當然啦!想家父智通於天,你們想困住他是再也無法的,據我猜想,
六老也許未死在家父手中,你們又怎麼肯定是家父害死了六老呢?」
四老道︰「你留在丐幫內,等你父親來後,說明六弟生死之事再放你,你既是阮小兄
的好友,我們也不會虧待你。」
溫義道︰「你們的意思,是想綁架我在丐幫內,然後再誘我父親落人你們布下的陷阱
。」
二老道︰「不敢說綁架,只是暫留溫相公大駕,否則令尊架子很大,我們是再也請不
出南谷的,只有委屈你了!」
溫義蹙眉道︰「假若我不願留下呢?」
二老嘆道︰「丐幫五老只有厚顏強留了。」
溫義氣道︰「說來說去,你們這班老家伙,還是放不過我,一老!你說你們好意思欺
負我一個人嗎?」他見一老最和氣,便大聲向他質詢。
一老吶吶道︰「這……這……只有委屈你了……」
阮偉忽然邁步上前,把那塊紫竹牌遞到一老手中道︰「丐幫听令!」
五老急道︰「小兄可知這紫竹牌只能命令丐幫一事?」
四老接道︰「那件事命令下來,凡我丐幫中人,赴湯蹈火也要完成。」
參老又道︰「你有任何危難不解之事,丐幫數萬人力不怕不能幫你做到。」
二老嘆道︰「你假若擅自用掉,要知這是丐幫五老五條性命換來的紫竹牌,天下唯一
無二,將來你有危急之事,需巨大人力幫助時,就要悔之莫及了。」
一老慈藹道︰「老朽不是和你說過,希你善自珍視嗎?要知此牌還給丐幫,我們遵令
代你辦成一事,你對我兄弟五人的恩情也就完全勾消,希你參思而行。」
阮偉堅決道︰「丐幫听令!」
五老同聲一嘆,同時伏地,齊聲道︰「丐幫五老謹代丐幫全體听令。」
阮偉凜然道︰「溫天智與丐幫的仇恨,尚需詳查,其子溫義與此事無關,爾後丐幫不
得再煩擾溫義。」
五老齊聲答道︰「丐幫五老謹代丐幫全體受令,違令者殺無赦!」
五老答後,翻身坐倒,垂目不語。
阮偉不安道︰「多有得罪之處,尚請諸位前輩原諒。」
五老尖聲道︰「去!去!去!還嚕嗦什麼。」
一老嘆道︰「你去吧,老朽心中總記著你那一份恩情,希好自珍重。」
阮偉心知丐幫五老忍痛犧牲了報仇的機會,心中對他們五人甚為不安。
溫義挽住阮偉手臂,溫柔道︰「大哥走吧!」
阮偉嘆道︰「賢弟,六老若真未死,你勸勸伯父,放了他吧!」
溫義溫柔笑道︰「好!你說什麼話,我都听你。」
一老忽道︰「那就有勞溫相公。」
丐幫六老間,顯是兄弟之情甚篤,他們心知想要在溫天智手中救回六弟,難如登天,
只要能得回六弟性命,那再顧到面子問題,四老齊聲跟道︰「倘若六弟真未死,丐幫與溫
家的仇恨,便一筆勾消!」
乍听遠處傳來龍掌神乞的大笑聲,雖只一面,阮偉已對他產生極大的印象,彷佛是自
己親人似的,當下極想和他再見一面,喝道︰「快走!」
說罷,牽起溫義,飛快掠去。
第十四章 奇人奇城奇行徑
行了里許,來到潘楊湖畔,只見潘湖中載沈載浮著兩人,仔細一看,原來是『分碑手
』李椿井及『霹靂手』李椿奇,楊湖中也浮沈著一人,是『黑砂掌』李椿鱗。
『七海漁子』韋傲物及燕山參劍站在遠遠一旁觀望,卻不敢上前搭救。
龍掌神乞站在楊湖畔,大笑道︰「你有種上來!」
『黑砂掌』李椿鱗水上功夫不弱,叫道︰「你有種下來!」
龍掌神乞抓頭搔腮,大概不會水,無法奈何,那邊李老二及李參雖是在龍掌神乞背後
,只在湖中浮沈,不敢上岸,可能吃了龍掌神乞的苦頭,上不得岸。
龍掌神乞見到阮偉和溫義,大喜上前,向溫義道︰「小弟長相滿聰明的,你有辦法騙
他上岸必有厚報。」
溫義奇道︰「你為什麼一定要老大上岸,卻不要老二及老參上岸?」
正說著時,李椿井及李椿奇趁龍掌神乞不注意,偷偷爬上湖邊,龍掌神乞哈哈一笑,
蹬身拾起兩粒蠶豆大的石子,反背彈去。
只听『颯颯』兩聲,他倆那樣高的武功竟躲不開,被擊在腿部穴道上,翻身重又跌落
湖中。
龍掌神乞大笑道︰「你倆再偷偷上來,惹火了我,下次就打眼楮。」
那邊『黑砂掌』李椿鱗大罵道︰「老賊!兄弟們不過把你吵醒,你就要逼死我們嗎?
」
龍掌神乞笑道︰「誰要逼死你們,你上來給老夫出出氣,老夫即放過你們。」
李椿鱗罵道︰「誰信你的鬼話,你要想整治我,我就偏偏不讓你整治,有種就下來!
」
龍掌神乞搔頭自言自語道︰「這他娘的怎麼辦?我就是不會水,唉,悔不當初不學水
。」
溫義笑道︰「我倒有辦法,叫他上岸!」
龍掌神乞大喜道︰「快快說來,真能騙他上來,老芮決不忘你的好處。」
溫義笑道︰「我也不想要什麼好處,不過,你要告訴我,為什麼一定要那老大上岸?
」
龍掌神乞道︰「你猜猜看?」
溫義搖頭道︰「這是你心里的事,我猜不著。」
阮偉忍不住道︰「莫非老前輩要把他拋到潘湖中去!」
龍掌神乞大叫道︰「對啊!小子,你怎麼知道的!」
阮偉恭敬道︰「天爭教中盡皆罪惡不善之人,若落在湖水混濁,象徵著潘美齷齪的潘
湖中最好,倘若落在湖水永遠保持澄清。象徵著楊家清白的楊湖中,豈不槽塌了湖水?」
溫義恍然大悟道︰「所以說你就一定要使落在楊湖中的李椿鱗,落到潘湖中陪他兩位
兄弟去。」
龍掌神乞贊道︰「不錯!不錯!」
溫義提高嗓門,向湖中李椿鱗,叫道︰「你有種泡在湖中,不要上來。」
李椿鱗大叫道︰「李老大要上來就上來,誰也攔阻不了。」
溫義譏笑道︰「哼!你真的敢上來麼?」轉身又道︰「我們走吧,諒他兄弟參人不敢
上岸。」
龍掌神乞轉身未走數步,陡听『黑砂掌』李椿鱗在後面大叫道︰「李老大就是上來啦
,誰管得著。」
溫義低呼道︰「打!」龍掌神乞反應何等快速,聞聲俯身拾起兩粒石子,『錚』『錚
』彈出,李椿鱗見機不對,欲逃進湖中躲避,那來得及,但听『啊唷』一聲,翻身倒地。
龍掌神乞哈哈大笑,飛奔上前,如小雞般提起,道︰「你譏老夫不會水,今天就叫你
到那髒湖中,喝個飽。」
右手提起李椿鱗,左掌揮手拍在他屁股上,喝道︰「去!」
李椿鱗身在半空中叫道︰「你這個自命俠義的老鬼,制住我雙腿穴道,想淹死我嗎?
」
龍掌神乞大笑道︰「誰要淹死你哪!」
原來那粒石子打在他腿部穴道上,動彈不得,要知道水上功夫再好,若腿部不能動,
照樣要活活淹死。
李椿鱗驚駭萬分,一落人湖水,拚命掙扎,忽覺雙腿竟是能動,但因穴道才解,活動
不靈,不禁『咕嘟』『咕嘟』連喝下數口湖水,直到他兄弟倆趕來扶起,湖水已喝了半飽
。
他兄弟參人只在湖中大罵,卻不敢游近湖邊一步,生怕被龍掌神乞的彈石打中。
溫義笑道︰「好個彈指神通!好個移位拍穴呀!」
武功中有隔山打牛,這移位拍穴和它同一個道理,譬如穴道點在胸中,只要在屁股後
??一腳,就能傳勁將穴道解開,同樣一掌拍在屁股上,也許不點在股上的穴道,竟點在腿
上的穴道,但這門功夫,十分精深,江湖上會的人,少之又少。
龍掌神乞笑道︰「這有什麼了不起,倒是你那騙他上岸的法兒,真不錯。」
溫義笑道︰「啊!那是使驢的法兒。」
龍掌神乞奇道︰「什麼使驢的法兒?」
溫義笑道︰「我們庚西的驢子脾氣最拗,你若叫地向東走,地偏偏向西走,所以廣西
趕驢的主人,要地向東走時,偏偏要地向西走,結果地就偏偏向東走,主人這才能把地趕
到目的地。」
龍掌神乞大笑道︰「罵得好!罵得好!世上果有不少人像驢子一般。」
那邊韋傲物及燕山參劍交頭接耳,低低私語,卻無一人敢上前向龍掌神乞正面交鋒,
卻也不敢離去,因李氏兄弟尚在湖中,若私自離去,見危不救,違犯天爭教中大規。
龍掌神乞皺眉道︰「老芮見著天爭教的狗腿子,就討厭得很。」
溫義笑道︰「可是要再想法子,讓那岸上的四個驢子也吃吃苦頭!」
龍掌神乞笑道︰「那四個驢子沒惹我,怎好下手!」
溫義道︰「那簡單,大哥,你罵幾句天爭教主蕭無,他們天大膽子,也不敢不出頭。
」
阮偉面皮嫩,蕭無與自己無仇無冤,吶吶半天,竟想不出幾句罵他的話,最後赧顏道
︰「我……我……罵不出……」
龍掌神乞哈哈笑道︰「這有什麼罵不出,看我來罵。」於是拉大嗓門罵道︰「天殺的
蕭無呀!不得好死的蕭無呀!養了一群蠢驢的蕭無呀!」
要知道天爭教主蕭無是個殘暴凶戾的人,當年只因為心愛弟子鍾靜辦事不力,便被削
去右臂,此時竟有人坦然公開罵他,天爭教下在場人如不理會,若被他知道,殘刑難逃。
韋傲物與燕山參劍雖然十分懼怕龍掌神乞,亦不敢置若不聞,四人一聲吼,壯膽奔來
。
『七海漁子』韋傲物大聲道︰「冒犯天爭教主,該當何罪?」
龍掌神乞抬頭望天道︰「冒犯花子老芮,該當何罪?」
溫義笑道︰「一人吃一頓拳腳。」
龍掌神乞傲然道︰「打驢子有什麼意思,污了老芮的手腳。」
阮偉道︰「以晚輩之見,把他們統統拋下潘湖中,喝喝那湖中的髒水。」
龍掌神乞擊掌大叫道︰「好主意,這句話可說到老芮的心坎里。」
天爭教金衣香主在江湖上聲勢赫赫,何等威風,今日之事可說是未有之辱,那里忍得
住,四人一聲呼喊,揮拳打向龍掌神乞。
龍掌神乞身形似龍翻騰,掌法凌厲萬分,哈哈大笑中,不數招擒住他們,一一拋落湖
中。
雖只數招,阮偉看得目搖神馳,但見那掌法精妙奧奇,出招之厲,竟不下於天龍十參
劍。
溫義歡慕道︰「好厲害的掌法!老芮,你這是什麼掌法?」
龍掌神乞一愣,要知他輩份甚高,雖自稱老芮,武林中皆尊稱他前輩,無一人喊他過
老芮的。
他是個豁達的人,一愣後,也不在意,笑道︰「這掌法是芮家傳家之寶,名喚龍形八
掌,你可別打鬼主意,非芮家之人八掌不傳。」
溫義笑道︰「適才你答應,小生若騙李老大上岸,必有厚報,我也不要你報,只是我
這大哥不會掌法,你把那八掌傳給他!」
龍掌神乞笑道︰「這怎麼行……」說著抓起一把石子,連連彈去,只听『啊唷』四聲
,翻落水中,敢情韋傲物及燕山參劍不知厲害,想要偷爬上岸。
龍掌神乞弓道︰「兩位小子要到那里去?」
阮偉道︰「晚輩欲偕同義弟至藏邊一行。」
龍掌神乞道︰「可是去見『飛龍劍客』公孫老兒!」
阮偉道︰「順便要去拜訪他老人家。」
龍掌神乞道︰「這樣好啦,至藏邊可經過山西,你們且隨老芮至山西一行,到時總少
不了給你們一點好處。」
當下說走就走,參人回身看去,湖中七人倒真乖,浮在湖中,無一人再敢偷爬上岸。
龍掌神乞大笑道︰「驢子都上來吧!老芮要走了。」
數日行程,已到山西境內。
一路上談笑風生,龍掌神乞對阮偉,溫義的印象越來越好。
這一日來到一個古城,遠遠看去,那城像一座堡壘,四面圍著高大的城牆。
城牆石磚彩色斑爛,古色古香,但已發青,顯是這城建立的年代已甚久遠。
走到城門口,阮偉抬頭看去,城頭當中大書參字道︰「芮城府」,筆劃剛健,氣勢雄
偉。
城的右邊卻旁注一行誡語道︰「非親非故之女子莫入此城。」
阮偉暗道,這誡語好怪,可真是一座奇怪的城,溫義不解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
龍掌神乞笑道︰「這句話是芮家自古傳訓,不要管它,我們進城吧,一年沒進此城了
,惦記得緊。」
忽貝城門口走出參個漢子,衣著華貴,氣宇昂軒,見到龍掌神乞趕緊站在一旁,行禮
道︰「大叔回來啦!」
龍掌神乞昂然受禮道︰「回來啦,你們參個出去辦貨是吧!」
中年漢子恭聲應道︰「是,大叔。」
龍掌神乞大搖大擺走進城內,阮偉,溫義好奇的跟在他身後,只見城內一棟棟房屋櫛
此鱗次,十分整齊。
一入城中街道,道上行人服裝整潔,質料華麗,但見著龍掌神乞,皆一一行禮。
偶而也看到幾位與龍掌神乞一樣乞丐打扮的花子,見著龍掌神乞便以平輩之禮點頭而
過。
忽見前面來了一個八十餘歲的老和尚,龍掌神乞慌忙行禮道︰「佛爺近來清修可好!
」
老和尚慈笑首道︰「一年又到啦!」
龍掌神乞恭顏道︰「一年浪跡江湖!心中真思念得很。」
老和尚道︰「轉瞬七十將屆,你還著相很深,將來成佛就難了。」
龍掌神乞道︰「佛爺教訓得是。」
老和尚揮手道︰「快回去見見家人吧!」
龍掌神乞恭禮告退,又行了一段路,阮偉再也蹩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老前輩,
什麼叫做芮家乞丐!」
龍掌神乞笑道︰「我知道你們一進城就會奇怪,且跟著我到寒舍中去,再為你們細說
一番。」
再走了一段路,眼前是一棟華麗高大的合院巨宅,龍掌神乞指手道︰「這就是寒舍了
。」
溫義笑道︰「這是寒舍的話,那天下的房子都該算草棚啦!」
龍掌神乞已與溫義之間,言笑無忌,其實龍掌神乞的年齡可做溫義的爹爹,只是性情
豪放,不拘小節罷了。
走進巨宅,立時迎出一大堆衣著綢緞的孩子,有的叫爹爹,有的叫爺爺,鬧成一團。
龍掌神乞叫道︰「不準吵!不準吵!客人來啦。」
孩子一听客人來了,安靜下來分站兩旁,一看兩個客人才十六,七歲,喊龍掌神乞爹
爹的孩子已有十參,四歲,比阮偉小不了多少,笑道︰「是兩位小客人。」
龍掌神乞笑罵道︰「什麼小客人,大客人,快叫娘出來。」
進入中堂,內中布置華麗高雅,高大的紅木桌椅放置得井井有條。
阮偉,溫義落座後,後堂一陣檀香飄來,走出兩位丫鬟,捧著茶點,含笑放在桌上,
向龍掌神乞福禮道︰「老爺回來啦!」一會兒走出一位淡妝高貴的婦人,臉如滿月,七十
餘的年齡,後跟參位參十餘的中年文土,婦人上前福道︰「一年不見,相公身體還好?」
中年文士跪禮喊道︰「爹!」
溫義暗笑道︰「難怪外面那麼多小蘊卜頭,原來龍掌神乞有那麼多兒子。」
龍掌神乞笑道︰「免禮!免禮!」
那邊參位媳婦帶著一大堆孩子上來行禮,龍掌神乞笑著向溫義道︰「我就是怕回來,
回來時一大堆人行禮煩都煩死了。」
高貴婦人笑道︰「說什麼廢話,孩子不讓他們行禮,豈不壞了家法,有什麼好煩的。
」
龍掌神乞笑道︰「是!夫人,沒什麼煩的。楨兒!快迎爹這兩位小朋友到後面休息。
」
一位年齡最大的中年文士應聲上前,阮偉心道︰「別人要敘家常,倒真是不便打擾。
」
當下向溫義一打眼色,跟在中年文士身後進入內堂。
中年文士迎他倆到一間陳設精致的客室,笑道︰「兩位且在這里休息,待會家父就會
來的。」
阮偉笑道︰「大叔請自便。」
中年文士離開後,溫義笑道︰「想不到龍掌神乞竟有這麼大的家庭。」
阮偉奇道︰「找真想不通芮老前輩,有這麼大的家業,為何還行乞江湖。」
溫義道︰「奇人奇事往往不可以常理推測。」
這時天色將暗,幾個丫鬟送上飯菜,菜肴十分精美,飽餐之後阮偉正在與溫義閑聊,
外面一聲輕咳。
溫義道︰「主人來啦!」龍掌神乞進來,笑道︰「你的耳朵真靈。」
阮偉站起身來迎接,龍掌神乞道︰「坐!坐!不要客氣。」
當下自己也在椅子上坐下。
溫義笑道︰「前輩真有福氣啊!」
龍掌神乞道︰「有什麼福氣,芮家家族日見凋零,只有我還算爭氣點,養了五個兒子
。」
溫義笑道︰「那要養幾個才有福氣?」
龍掌神乞忽然嘆道︰「你們進城,見城旁寫道,非親非故之女子莫入此城。這句話看
之簡單奇怪,其實卻是我芮家祖先經過一場情劫,悔之再參,立下此語,以免外魔入侵,
芮家也因這句話,子弟都不易結婚,而致族中人口漸漸凋零衰少。」
阮偉道︰「老前輩既有妻子,為何要浪跡江湖?」
龍掌神乞道︰「這也是芮族家規,你不是問到芮家乞丐一事嗎?凡是姓芮的人,只要
能活到五十歲,就要行乞二十年。」
溫義昨舌道︰「那就是說,要行乞到七十歲。」
龍掌神乞道︰「老芮今年六十參,算來已行乞十參年,尚要七年在江湖上浪蕩乞討,
一年規定只能回來參天,與家人團聚。」
阮偉暗道︰「難怪老和尚說,一年又到啦,敢情他是今年第一次回家!」
龍掌神乞又道︰「妤不容易在外挨了一年,今天才能回來好好過參天。」
溫義嘆道︰「你們芮家為何要那樣刻苦自己呢?」
龍掌神乞道︰「這是自古以來傳下的家規,誰也取變不了。」
溫義道︰「假使芮家有人做了大官,到老還要棄官行乞!」
龍掌神乞搖頭道︰「百年以來,芮家遵奉祖訓從無一人在朝廷任官。」
溫義輕嘆道︰「我真想不透,你們那祖上遭受什麼重大的情劫,才會定下這樣消沈的
祖規?」
阮偉道︰「願七年轉瞬就過,老前輩好永遠回家團聚。」
龍掌神乞嘆道︰「我倒希望時問過得慢點,七年後老芮就要去世哪!」
阮偉驚道︰「前輩身體康健,好好的為何談到死字?」
龍掌神乞道︰「你們在城中可見到那位老和尚嗎?芮家祖規又雲︰七十而不死,必為
僧。」
溫義大嘆道︰「為僧即是去世,唉!天下竟有這麼個律己嚴厲的家族!」
龍掌神乞道︰「能活到為僧就不錯了,為僧後,芮家就一律稱他老人家佛爺,現今芮
家也只有四位佛爺。」
阮偉道︰「芮家既為丐,為何不入丐幫呢?」
龍掌神乞道︰「丐幫是天下乞丐團結起來,自助的幫會,芮家乞丐卻規定,只能乞討
,不能接受任何外援,所以芮家自古以來,學藝防身,精研武技,以備將來老年好獨自為
生。」停了一頓,又道︰「縱如此,尚有不少老輩,在乞討二十年中,因耐不住??寒及別
派欺凌,死於非命!」
溫義忍不住滾下眼淚,嘆道︰「太摻了,太慘了,二十年的孤苦生涯,天下什麼人能
忍受得住?」
龍掌神乞大笑道︰「我老芮不認為苦,只有做乞兒的人,才能體會人生的冷暖,有雲
︰「做了參年乞丐,皇帝也不想做了。」誠不欺我也!「阮偉與溫義皆不禁讀佩龍掌神乞
的胸襟豁達。忽听屋外有人道︰「爹,論規大會開始啦!」
龍掌神乞站起身道︰「來,跟老芮去參加芮家一年一度的論規大會。」
阮偉訕訕的道︰「這個,怕不方便吧!」
龍掌神乞大笑道︰「芮家論規大會,最歡迎外賓參加,走!」
阮偉,溫義隨龍掌神乞出了客室,迎面看到一個丫鬟手提一幅一人高的大畫像,畫像
上是位女子。
那女子姿容絕美,長身玉立,恍似仙子一般。
龍掌神乞問道︰「把畫像拿到那里去!」
丫鬟驚慌道︰「夫人說畫像舊了,送去裱褙……」
龍掌神乞蹙眉道︰「好好的畫像,表褙什麼,送回去——」丫鬟不安道︰「夫人命令
,下人不敢不從。」
溫義笑道︰「送去裱褙有什麼關系,老芮別留難她了。」
龍掌神乞見到畫像,彷佛十分傷心,揮手道︰「好,快快送去!」
丫鬟如遇大赦,低頭快步而過。
龍掌神乞一時還呆呆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溫義低聲道︰「老芮,那畫像女子到底是何人,會令你如此難忘?」
龍掌神乞長身一嘆,移動腳步,道︰「那是舍妹的畫像!」
溫義邊走邊問道︰「那畫像好美啊!不如她本人現在何處?」
龍掌神乞霍然停住腳步,悲痛道︰「舍妹早已去世多年了!」
溫義失聲道︰「啊!對不起,我真不該多此一問,令你傷心。」
龍掌神乞搖頭道︰「我每次回來,見著畫像總要難過數日,怪不得你。」
溫義道︰「尊夫人對你真好!」
龍掌神乞正奇怪,他怎會說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來,溫義又道︰「尊夫人怕你見晝傷
心,才命婢女送去裱褙。」
龍掌神乞沒想到這點,連聲『哦』『哦』!
溫義接道︰「那知尊夫人白白費心,卻讓你撞見送晝的婢女,是故那婢女見著你驚慌
萬分,大概事前尊夫人已關照她,決不能讓你見到。」
阮偉一旁靜听,暗贊義弟心細如發,別人粗心,看不見的事情,他卻能連想到那麼多
,真是不易。
龍掌神乞嘆道︰「你真聰明,能想到這點,老芮從不知內人這樣對我!」
溫義笑道︰「你現在既然知道了,以後可要另番心意對待尊夫人。」
龍掌神乞大嘆道︰「遲矣!遲矣!老都老了,還有什麼心意?」
阮偉見提到龍掌神乞的尊夫人,他更為傷心,揮口道︰「老前輩兄妹間的情意,真是
可貴。」
龍掌神乞頷首道︰「老芮只有一妹,自幼長在一起。從無爭吵過一次,不是老芮自夸
,天下兄妹間的感情,實難比得。」
溫義生性好奇,問道︰「那她是怎麼去世的?」
龍掌神乞心中十分喜愛阮偉與溫義,嘆息一聲道︰「說來話長,我們邊走邊談吧!」
走出院門,晚風習習,龍掌神乞話意一來,說道︰「舍妹芮鏡花,嫁與武林名家『飛
龍劍客』公孫求劍……」
阮偉失聲道︰「啊!飛龍劍客!」
龍掌神乞沈浸在思潮里,沒有追問阮偉,續道︰「飛龍劍客是武林中盛譽甚著的俠客
,可惜舍妹卻嫁錯了他……」
溫義不解道︰「為什麼?」
龍掌神乞嘆道︰「壞在舍妹不該先認識他……」
溫義道︰「那有什麼關系,先認識他不是更好嗎?」
龍掌神乞道︰「芮家規矩甚嚴,女子不得私自先識男家,要憑媒妁之言,才能構成婚
姻,本人卻做不得主……」
溫義大是不平道︰「那有這種道理,這樣對女子太不公平了!」
龍掌神乞低嘆道︰「這有什麼法子,祖規如此……」
溫義哼聲道︰「若有這樣祖規,要是我才不管它呢?」
龍掌神乞不以為忤,自個又道︰「一年論規大會上,公孫求劍以外賓身份參加,就如
此舍妹與他一見鍾情……」
說到親妹的私情,龍掌神乞遲疑一會,接道︰「爾後舍??私自出城與他相見,結果被
長輩發現……」
溫義驚聲一呼,想到芮家嚴厲的祖規,急問道︰「那怎麼辦?」
龍掌神乞道︰「原本要嚴厲處刑,虧好家父母甚得人望,多方說情才免於難,但要即
日擇配人家……」
溫義明知她已嫁公孫求劍,也不由驚道︰「那飛龍劍客怎辦?」
龍掌神乞低嘆道︰「舍妹性格倔強,當夜便潛逃出城,與公孫求劍在外私自成婚……
」
溫義拍掌道︰「好!好!要是我也如此!」
阮偉快步上前,拉了拉他的手,低聲道︰「你不要多言。」
溫義臉色奇異道︰「大哥以為老芮的妹妹不對嗎?」
阮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龍掌神乞腳步一慢,微微頷首道︰「老實說來,我是十分贊成舍妹的,但這樣一來,
卻造成母女兄妹終生不能再見一面……」
溫義道︰「她為什麼不回來看看你們,或是你們去看看她?」
龍掌神乞嘆道︰「那能再敢相見,本來要處他們夫婦倆於死地,鑒於家父聲譽,才僅
規定︰永逐舍??,不列入芮家之譜,爾後芮家人不能再與她相見,否則以欺祖罪論!」
溫義氣憤道︰「簡直不合道理!不台道理……」
龍掌神乞沈思一會,才道︰「十九牛前才得知舍妹早因難產去世,想來她若不嫁給飛
龍劍客,是不會如此去世的……」
言下,不勝欷??,兄妹之倩,表露無遺。
當下參人默默無言,低頭行路。
阮偉、溫義跟在後面,腦中不時憶起芮鏡花的遺容……
第十五章 天媚媚人艷驚魂
來到一處大廣場,這夜月色甚好,正是八月中秋前夕,廣場一片皎潔。
廣場上已坐滿百餘人,一眼看去,都是參十以上的中年人及老年人,就連來賓席上的
幾位,也是德高望重的白發老漢。
龍掌神乞道︰「凡參加芮家論規大會,皆是一家之長,你們跟著我,不要到來賓席上
去。」
龍掌神乞按輩份在前排坐好後,阮偉,溫義跟著坐下,放眼望去,附近皆是白發人,
只有他倆人年紀最小。
場上私語聲,喃喃不絕,忽見場中一人站起道︰「本人忝為主裁,宣布開會。」
頓時鴉雀無聲,阮偉見那主裁身肥高大,國字臉口,帶有幾分憨氣。
龍掌神乞叫苦道︰「糟糕,竟是鏡愚為主裁!」
溫義道︰「那高個子做主裁,不是很好嗎?」
龍掌神乞道︰「鏡愚弟自來與我不和,今天他為主裁,少不得要攻擊我。」
主裁鏡愚道︰「敬請佛爺宣達家規。」
只見前排中央坐著一位白眉白袍老和尚,站起走到場中,打開一幅金帖,中氣充沛的
讀道︰「家規之一,非親非故之女子莫入此城;家規之二……」
這家規一共十參條,什麼不準為官呀!不準揚名呀!五十為丐,七十為僧……等一大
套。
老和尚讀完後,接著討論一年來對外交易的事情,處理幾件案子後,鏡愚起立大聲道
︰「論規開始!」
立時議論紛紛,半晌後,卻無一人起立,指責某人違犯重大家規。
鏡愚突又起立道︰「本主裁要指責一人,請佛爺法眼斷判。」
論規大會,主裁說話的份量最重,頓時大家安靜下來,要看看倒底是何人被主裁指貢
?
老和尚道︰「你要指責何人!先報出名來!」
鏡愚大聲道︰「本主裁要說的,是鏡元兄。」
剎時,嘩聲大走,因芮家現今除佛爺外,輩份最高的便是鏡字輩,論規每年都是小輩
犯規,今年論到長輩犯規,還是第一次。
老和尚嚴肅道︰「且把事實說來。」
鏡愚道︰「咱門芮家祖宗規矩,數百年來,未嘗沒有人或多或少犯過,小輩犯規因年
紀小情有可宥,但若長輩犯規,實乃芮家之不幸。」停了一頓,回眸四掃,見大家都被自
己的話聲吸引住,於是又道︰「咱們家規第參條怎麼說著!」
溫義問道︰「老芮,那第參條是什麼?」
龍掌神乞憂色道︰「不準揚名顯世。」
溫義笑道︰「那有什麼關系呀,揚名顯世是光宗耀祖的事,怎會不好呢?」
只听鏡愚厲聲道︰「鏡元兄為丐十參年,在江湖上博下大大的聲名,尊稱五奇之一龍
掌神乞,這不是違犯了咱們家規第參條嗎?」
溫義驚道︰「啊!老芮,他說的是你。」
龍掌神乞嘆道︰「可不是嗎,老芮早知今天要出丑了。」
頓時四下吵雜萬分,顯是鏡元在江湖上被尊稱龍掌神乞,在芮城府還是第一次听到鏡
愚擺手止住吵聲,又道︰「咱們芮家祖傳龍形八掌,傳到鏡元兄手中,想不到他竟據此稱
霸江湖,你們說應不應該?」他本想四下一定會附聲應和,示勢之下,必能定下鏡元的罪
名。
那知四下靜悄悄的,竟無一人應聲,原來好名是天下一致的通性,芮家個個武功不凡
,卻在武林中藉藉無名,今天有人能揚名江湖,尊稱五奇之一,凡姓芮的听到,莫不暗暗
稱快。
鏡愚急躁道︰「你們說應不應定罪?」四下仍是一片寂靜,顯然沒有人附和他的意見
。
鏡愚急的臉通紅道︰「我們請佛爺定奪。」
溫義悄悄道︰「老芮,那高個子怎麼那麼急著定你的罪呢?」
龍掌神乞搖頭道︰「奇怪,我雖與鏡愚向來不和,卻無仇怨,他為何一定想害我呢?
」
溫義道︰「以我之見,你那弟弟必有企圖。」
白眉老和尚慢條慢理道︰「違背家法,理應處罪。」
鏡愚聞言大喜,鏡元雖然心胸豁達,一听佛爺要定罪,不由臉色慘變,想是芮家違犯
家規,處刑甚重。
卻听白眉老和尚又道︰「但元賢佷為丐期間,為求自保防身,行跡江湖不免要與人械
斗,祖宗傳下來的龍形八掌本為防身之用,江湖上的一般無知之輩,沒見過龍形八掌,把
元賢佷捧為五奇之一,又稱龍掌神乞……」
鏡愚急道︰「像這樣顯世揚名還不違犯家規嗎?」
白眉老和尚望了鏡愚一眼,又道︰「江湖上附會之名,並非元賢佷有意顯名,不算違
規,應當無罪!」
鏡愚臉色陡變,要知芮家論規大會,每次必請一位佛爺臨座,一切重大的事,佛爺裁
定下來,便等於鐵案,誰也不能反辯。
四座聞言歡動,原來鏡元在芮家中最得人和,反之鏡愚性情古怪,家族中很少有人和
他來往。
白眉老和尚輕咳一聲,滿場皆聞,頓時安靜無言,他緩緩道︰「海字輩佛爺,請主裁
宣判鏡元無罪。」
鏡愚不敢不從,站起身來,正欲宣達鏡元無罪,四下寂靜無聲,只要主裁宣達下來,
鏡元便真無罪,但主裁卻不能不听佛爺的定奪,只是一個形式罷了。
溫義輕笑道︰「大哥看,那高個子好像舍不得說呢?」
鏡愚好不容易捏著鏡元的把柄,欲藉此打擊於他,以逞陰謀,眼看陰課不成,忽听溫
義輕笑,眼光銳利的一掃,陡然靈光閃過腦際。大聲道︰「鏡元兄違背家規第一條。」
眾人本以為,他一定宣達鏡元無罪,那知說出鏡元違背家規中最重的第一條,一時間
,四下嘩聲大起。
白眉老和尚震聲道︰「愚賢佷可知家規中第十參條嗎?」眾人見佛爺說話,頓時又安
靜下來。
鏡愚道︰「晚輩不敢隨便誣陷他人,否則願受家法處裁!」
白眉老和尚嘆道︰「那你說罷!」
鏡愚向著龍掌神乞厲聲道︰「鏡元兄,可知家規第一條嗎?」
主裁問話,龍掌神乞恭身起立大聲道︰「芮家家規之一,非親非故之女子莫入此城。
」
鏡愚跟著道︰「此城是指何城?」
龍掌神乞道︰「此城即是芮城府。」
『鏡元兄既知此條家規,為何要帶一陌生女子進入此城?』
龍掌神乞怨聲道︰「主裁指的是那一位?」
鏡愚指著溫義,喝道︰「就是他!」
溫義不動神色,眾人齊都望著他,看他如何回答?鏡愚只覺自己手中滲出不少汗珠,
雙腿微微發顫,原來鏡愚指溫義是個女子,只因情急之下,看到溫義貌如女子的面容,臆
測斷出。
他為打擊龍掌神乞在芮家中的聲望,才干冒違犯家規中第十參條,『不可誣陷他人』
的罪名,來達成目的。
龍掌神乞看到溫義安靜的神態,微微放心,笑道︰「倘若主裁一定要陷我罪名,乾脆
說我是女子罷了,何必誣陷外人,壞了芮家的名聲。」
鏡愚見著溫義安靜的神態,急得額頭汗珠直流,暗道︰「這下完了,世上貌美的男子
多的是,我怎可隨便臆測說出,該死!該死!」
白眉老和尚莊重的道︰「愚賢佷,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快說!否則佛爺要定你罪了!
」
鏡愚急得迸出一句話,道︰「你們不信,叫那小子脫下褲子看,是不是女子!」
他情急隨便說出,話詞毫不修飾,那知他這一句話,把溫義說的滿臉緋紅。
阮偉氣得大聲道︰「你這人為老不尊,怎可隨便叫人脫去下衣!」
鏡愚眼光好尖,已然看到溫義臉紅,大笑道︰「他若在男子面前,不敢脫褲子,便是
女子。」
溫義羞赧道︰!
『是女子又怎麼樣哪!難道女子就做不得你們芮家論規大會的外賓嗎?』此言一出,
不啻承認自己是個女子,四下嘩然雷動。
龍掌神乞暗自怪責道︰「糊涂!糊涂!老芮怎麼沒看出啊!」
就連阮偉也听得糊涂了,愣在座上,呆住了。
鏡愚冷笑道︰「芮家自始祖以來,除非在外選回來的女子,配為芮家子弟的妻子外,
非親非故之女子,一概嚴禁入城,始祖為防後代弟子淫亂,規定除派出去對外行商外,芮
姓子弟不準出城,就是為了防止和外姓女子混在一起。」說到這里,他哈哈大笑一陣,又
道︰「那知鏡元兄竟敢帶女子擅入芮城府,該當何罪?」
阮偉起立大聲道︰「賢弟,此地不歡迎我們,我們走。」
溫義起立跟在阮偉身後,走出數步,憤憤道︰「為何女子做不得外賓,真是豈有此理
!」
鏡愚飛身攔在阮偉身前,怨聲道︰「那麼容易出去嗎?由始以來,芮城府未有非親非
故之女子入城過,外賓只歡迎男客,從不歡迎女客,你倆乖乖坐著準備領罪。」
龍掌神乞走上前道︰「這是鏡元瞎眼,自願領罪受罰,那怪得他倆,快放他們出去!
」
鏡愚冷笑道︰「祖宗規矩不能壞,除非這女娃子嫁給本城中芮姓子弟,否則嘿!嘿—
—」溫義氣道︰「否則怎樣?」
鏡愚道︰「否則用刀劃破你的臉,免得你以後引誘芮家子弟。」
溫義聞言大驚,阮偉轉身護衛在她身前,大有誰敢上來,就和他拚命的氣概。
鏡愚厲聲道︰「女娃子,你願不願意嫁給本城中芮姓子弟!」
溫義氣憤憤道︰「那有逼人出嫁的道理,小生就是不答應!」
鏡愚回首向白眉老和尚道︰「佛爺,本主裁要動手了。」
白眉老和尚輕嘆一聲,喊道︰「元賢佷回來!」他叫龍掌神乞回來,免得阻礙鏡愚動
手,顯是不敢違背嚴厲的家規,要讓鏡愚出手行凶。
鏡愚從懷中摸出一柄亮晃晃的解腕小刀,一步一步向溫義走近。
龍掌神乞不敢違抗佛爺命令,但也不能失了義氣,拋卻自己帶進來的朋友不管,陷於
進退兩難的地步。
忽听一陣女子咭咭笑聲,全城大驚望去,只見那邊走來十餘位妙裝的女子。
在這八月寒冷的天氣,那些女子僅輕紗一襲罩體,肉色曲線隱隱可見,觀者無不暗驚
,這些女子,一襲輕紗竟無寒瑟之態。
共有十八位妙齡秀美女子走到場中後,分站兩旁,中間緩緩走出一位粉紅軟綢裹體,
頭上雲鬢高堆青螺,插滿珠翠,容色絕美的艷蕩女子。
那女子走到前排中央,四下萬福,嬌摘滴道︰「小女子天媚教少教主萬妙仙女與各位
請安。」話聲一落,四座駭然起立,他們本以為這些女子是芮家族人,也許今年特別,論
規大會後,來點餘興節目。那知竟是外教異族,芮城府從未有無干系的女子進來過,想不
到先前喬裝一個進來,被主裁發覺,已夠驚人,詎知現在又整整來了十九個,實是破天荒
的事情。
在場芮家子弟,十之八九雖已成家,卻未出城一步,此時陡見著外間女子如此妝扮,
所謂『食色性也』,都不由看得目馳神搖。
白眉老和尚望著鏡愚,看主裁如何處決此事,但見鏡愚手中解腕小刀早已跌落地上,
神情木然,想是已被目前景況驚呆住了。
龍掌神乞乘機引導阮偉及溫義在一側坐下,預備見機送他倆位出城,以全義氣。
半晌無人出頭和萬妙仙女招呼,萬妙仙女笑道︰「傳聞丙城府如何了得,我等到了此
地,竟無人出場答話,真是掃興得很。」
她那知芮家最重禮節,雖然大家已驚異萬分,但論規大會主持人鏡愚沒有說話,誰也
不敢僭禮先問。
萬妙仙女嬌聲笑道︰「敢情你們開會開的累了,小女子為你們獻上一段消遣怡神的節
目。」縴手輕輕一拍,十八位妙裝女子飄然四下飛舞起來。
芮家女子個個都是循規蹈矩的良家婦女,在場各人那見過這種冶蕩的舞蹈,越舞越綺
麗誘人,不及盞茶功夫,全場十之八九,已在迷惑狀態。
突然響起一聲龍吟巨喝,全場各人不由神色一凜,齊齊驚醒,而那十八位舞姿正急的
少女卻翻身跌倒,停下舞來。
萬妙仙女大驚失色,驚駭的望著白眉老和尚,暗道︰「芮家果然了得,這聲佛門巨喝
,不傷別人,卻把自己的十八位得意弟子震傷了,其功力運用之妙,真是天下無二。」
她輕飄飄的圈圈一轉,一一拍活十八位妙裝少女被震傷的穴道。
鏡愚大喝道︰「你們還不出城,要找死嗎?」
萬妙仙女媯眼一轉,突然看到一側阮偉,溫義倆人,心中一蕩,款款姍姍走去。
走到溫義身前一丈,笑道︰「你們倆位臉好熟呀!」
龍掌神乞以為她和溫義是素識,回頭看去。
萬妙仙女縴手微拂額前瀏海,輕笑道︰「你們兩位難道不認識我了嗎?」
阮偉及溫義被弄得迷迷糊糊,正要開口問話,萬妙仙女攏發的縴手放下時,指甲輕輕
一彈。
龍掌神乞一嗅到迷香,大喝道︰「不好!迷魂粉。」頭腦一量,反應稍一慢,萬妙仙
女已兩手各摟住昏迷的阮偉及溫義,躍回場中。
等到龍掌神乞神智清晰,抬頭看去,十八位妙裝女子,護在萬妙仙女身前,自己不便
再出手。
萬妙仙女格格笑道︰「天媚教獻舞一場,聊表對芮家的敬意,告辭了。」她已知芮家
十分厲害,不敢再留下,欲急速離開。
十八位女子護住她才走數步,白眉老和尚突道︰「主裁愚賢佷無能,各位上前,攔住
來犯女子。」
在場各人皆是芮家功夫甚高的長輩,一听佛爺命令,便一齊上前圍住天媚教的退路。
萬妙仙女一聲嬌叱,領先沖出,她功夫雖然十分了得,但挾著倆人不便動手,十八位
女弟子功夫便差了,不一會兒便被擒下十參位。
龍掌神乞突然加入戰斗,他雖然明著攻擊萬妙仙女,其實卻是擋住芮家子弟的正面攻
擊。
萬妙仙女攻勢一輕,忽聞一聲蚊蚋道︰「快逃,遲則不及。」
萬妙仙女奇異的望了龍掌神乞一眼,不知他為何要救自己,那知龍掌神乞乃要假她之
手,救出阮偉,溫義二人。
萬妙仙女武功甚高,當下率領剩下的五位妙裝女子突圍而逃。
眾人追到城門口,只見守門的子弟已被迷倒,難怪叫她們直闖而入,因格於芮家祖規
,眼看萬妙仙女挾著溫義,阮偉逃去,卻無一人敢出城追擊。
也不知過了好久,阮偉悠悠醒來,但覺四肢百骸懶洋洋的,絲毫無力。
他睜眼打量四周,人目俱是粉紅色,房間內裝潢得綺麗堂皇已極,彷佛是閨閣千金的
繡房。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尖叫,阮偉一听是溫義的呼叫,當下心中大急,暗道︰「她是女子
啊!怎能讓她落人險境!」不由急得大喝一聲,忽然他發覺自己竟能站起來了。
第十六章 破例傳掌解困厄
『迷魂粉』乃是天媚教中,最具威力的迷藥之一,聞名江湖,此之一般迷藥,更不知
厲害了多少倍。
但阮偉習得天下至異的瑜珈神功,『迷魂粉』雖是厲害,一經他運功拒解,軟弱無力
的感覺全消。
當下他站起身來,離開軟榻,沖出房外,只見一間一間的房屋,櫛比鱗次,一路排下
去,那溫義的呼叫聲,顯是從最後一間傳出。
溫義醒來,覺得全身軟弱無力,動彈不得,忽聞一陣香風飄來,走進來四位輕紗女子
,四位女子格格嘻笑中,就來動手脫她的衣服。
溫義是處女之身,怎容得旁人脫她的衣服,但她未曾學過瑜珈神功,迷魂粉已使她喪
失功力,無能反抗,只有嚇得大聲呼救。
四位女子知道她不能動彈,不管她怎樣叫罵,七手八腳的動手亂扯,不一會見,長衫
,短衣全被她們脫去,露出女子的褻衣褲。
四位女子一見她穿的女子內衣,不由大大的一怔,就在此際,陡聞一聲暴喝︰「住手
!」
阮偉眼中露懾人的光芒低沉道︰「你們快滾出去!」
四位女子看清來人竟是阮偉,八只秀目,一齊盯注在他身上,臉上泛現出迷茫之色。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輕笑道︰「小伙子,叫我們出去做什麼啊?」
阮偉氣憤道︰「你們把我義弟怎麼了?」
那女子指著身後的軟榻,笑道︰「你的義弟不是在那好好的睡著麼?」
阮偉急問道︰「賢弟,你怎麼樣了?」
柔軟垂地的重重紗帳內,不見回話,忽傳出一陣低低的啜泣之聲。
阮偉以為溫義受辱,大驚之下,雙掌連環劈出,四女子自知難敵,都迅即飄身讓開。
阮偉就要沖過去看個究竟,只听那高挑女子笑道︰「你若這等冒失的沖過去,你那義
弟就要哭得更厲害啦!」
忽聞溫義低弱道︰「大哥,打她們每人一個耳括子。」
阮偉身形一閃,飄飛之下,『啪!啪!啪!啪!』四聲輕響,四位女子各已挨了一記
耳括子。
阮偉心腸較軟,不忍施下辣手,但也打得四女臉上紅起一塊。
四位女子跟隨萬妙仙女至芮城府,已被芮家絕世的武功打得心驚內跳,十八位姊妹只
剩下五位,這時見阮偉露出一手絕頂輕功,以為他也是芮家中人,那敢回手,嚇得轉身退
出房外。
阮偉緩緩走近軟榻,問道︰「你沒事嗎?」
溫義急道︰「你別過來!」
阮偉微一停頓,望著數層彩色繽紛的軟紗帳,道︰「你可站得起來!」
溫義輕道︰「小弟全身不能動彈。」
阮偉輕嘆道︰「我若不過來,怎能救你逃出此地!」
等了半晌,溫義才低泣道︰「大哥過來吧。」
阮偉掀開軟帳,頓見肌膚冰清如羊脂般的玉體,裸裎在眼前,溫義雖未全裸,但給阮
偉看到自己女兒面目,忍不羞的哭更厲害。
阮偉驚慌道︰「義……義……弟」溫義哭個沒停,阮偉定下神,道︰「你傷到那里嗎
?」
溫義抽泣道︰「我……我……全身無力。」
阮偉道︰「你別傷心了,大哥定將為你今日所受之辱,出口氧!」
溫義停住泣聲,羞赧道︰「你快幫我把衣服穿起來。」
阮偉抑住心跳,顫抖的觸摸在溫義滑膩,瑩淨的肌膚上,慌得半天也穿不好一件短衣
。
溫義被他觸弄得全身發熱,羞澀道︰「大……大……哥……怎麼啦……」
阮偉被他一說更是慌亂,但見她豐滿的胸部,用條淺紅輕綢護胸,勒得緊緊的。
阮偉一時看得竟愣住了,暗道︰「義弟真是女子啊!」
溫義雖被他看得羞的無地自容,但無絲毫怒意,反自心底泛起一絲甜蜜的感覺。
阮偉好不容易才替她穿著妥當,溫義行動不得,阮偉攬手把她抱起。
抱在懷中,溫義動人的眉目清晰可見,星眸如似含煙,尚掛著兩滴晶瑩的羞淚,粉臉
玉頰上猶有淺淺淚痕。
他倆面面相對,靈犀暗通,阮偉緩緩抱她走出紗帳,抬頭看去,萬妙仙女冷笑的站在
門前,擋住去路。
阮偉朗聲道︰「在下與貴教無冤無仇,你為何暗施鬼技,用此下流手段,迷我二人?
」
萬妙仙女媚笑道︰「你二人與本教有緣,才能至此,否則,想來此地的人還來不了呢
?」
阮偉氣道︰「來這里做什麼,你快滾開,讓我們出去。」
萬妙仙女款擺縴腰,笑道︰「好處可多呢,你留下數日就知,何苦定要離開!」
阮偉怒道︰「你若再不讓開,莫怪在下無禮了。」
溫義也呸了一聲道︰「好不要臉,女孩子家穿的這樣,還敢站在男人面前。」那萬妙
仙女僅著褻衣,外披有等於無的輕紗,妖艷已極。
萬妙仙女一笑道︰「你是男子嗎?」
溫義臉色一紅,阮偉怒道︰「你到底讓不讓!」
萬妙仙女笑道︰「你有本領,就抱那假相公闖出去。」
阮偉一個箭步,想從左側掠去,萬妙仙女蛇腰一扭,雙掌疾快拍出,阮偉左腳一點,
避開掌風,輕巧的閃到右側。
萬妙仙女輕喝道︰「好輕功!」掌法一變,兩手成爪向他抓去。
其變招之快,十分驚人,阮偉不敢大意,身法急變,展出『百變鬼影』,突見他雙腳
不動,直條條的掠起,要從萬妙仙女頭頂闖出。
萬妙仙女大驚,來不及阻擋,急的雙手連揮,彈出數縷疾風,挾著『迷魂粉』,朝阮
偉頭面罩去。
阮偉急忙運功屏氣,但已遲了一步,仍吸到一點,只听『噗咚』一聲,抱著溫義昏倒
地上。
萬妙仙女輕掌一拍,走來先前四位女子,把阮偉,溫義抬到軟榻之上。
萬妙仙女對那高挑女子道︰「介花去把『破魂陰陽和合散』拿來。」
介花驚道︰「非要用那藥才行嗎?」
這『破魂陰陽和合散』是天媚教中最媚人的藥物,只要吃了這種藥物,若不陰陽交合
,必然乾渴而死。
萬妙仙女道︰「這兩人武功不凡,若不用『破魂陰陽和台散』不能就範,快去拿來。
」
不一會,介花捧來一只精巧的檀木小盒,萬妙仙女拿出一小包紅綢里著的藥物,遞給
另兩位女子,說道『給他兩人??下。』
介花顯是甚得萬妙仙女的寵愛,插口道︰「那位較矮的相公,是個女子,少教主給服
下『破魂陰陽和台散』有什麼用?」
萬妙仙女道︰「那女子剛才對我無禮,我要出口氣。」
拿藥的兩位女子各倒了一林白水,拿著『破魂陰陽和台散』,走近軟榻,就欲給阮偉
,溫義服下。
介花暗嘆一聲,她不為阮偉嘆惜,卻為溫義悲傷,因阮偉服下後,少教主好淫成性,
自會和他交合,解了藥性,但溫義吃下此藥必將??渴參天死去。
就在此時,門外走進一位輕紗女子,稟告道︰「少教主,外面姓芮的老頭子在等著,
好像有什麼急事。」
萬妙仙女眉頭輕皺,道︰「把他迎到隔室等我。」
輕紗女子去後,萬妙仙女向介花道︰「你看著這兩個娃子,我去妝扮一下。」
此時阮偉又悠然醒來,他在受迷前業已運功屏氣,暫時昏倒後,內氣不息,不用多時
,便把毒氣排出體外,要知這瑜珈神功有無比的神功,縱是睡眠中,遇到外侵,亦能自然
行動。
兩位持藥女子,正欲給阮偉及溫義服下『破魂陰陽和台散』,介花道︰「不忙??他倆
,等少教主回來,再??不遲。」
她這一慈悲心,倒救了阮偉和溫義,阮偉雖然醒來,還不能用力,當下他不敢輕動,
暗運瑜珈神功,恢復體力。
來訪的芮姓老頭子是芮城府的主裁鏡愚,他被迎進阮偉所在的隔壁房間,焦急的等著
。
萬妙仙女換上一襲粉紅色,薄如蟬翼的輕紗,滿身散發著誘人綺思的濃香,雲鬢高堆
如螺,樣子更是妖媚惑人,她輕飄飄走進,一見鏡愚就嬌嗔道︰「龍形八掌秘本帶來了麼
?」
鏡愚望著萬妙仙女誘人的軀體,??下一口唾液,嘆道︰「你壞了我的大事,你壞了我
的大事!」
萬妙仙女媚眼輕拋道︰「壞了什麼大事?你若今日再不交出龍形八掌秘本,我可不饒
你!」
鏡愚忍不住眼前美色的誘惑,伸手抱去,萬妙仙女輕笑躲過,道︰「你怎麼這樣猴急
,先把秘本拿出來……」
鏡愚一把沒抱住,肥臉苦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龍形八掌是芮家唯一的絕傳,怎可輕
易求得。」
萬妙仙女臉色頓變,滿面寒霜道︰「怎麼啦!要容易到手,天媚教會求你嗎?」
鏡愚陪笑道︰「你別生氣,我只是說難得,並未說不替貴教設法取得。」停了一頓,
嘆道︰「這龍形八掌在芮家一脈單傳,而鏡字輩傳給大房獨子鏡元兄,欲取得龍形八掌只
有在他身上設法。」
萬妙仙女笑道︰「你要想在龍掌神乞身上打主意,可不是容易之事,我看你還是另想
別法吧。」
鏡愚嘆道︰「龍形八掌,芮家只有鏡元兄會,除他之外,再無一人會此掌法。」
萬妙仙女驚訝道︰「那怎成啊!倘若龍掌神乞這老家伙一死,這套驚世絕學,豈非要
絕傳了?」
鏡愚道︰「這套絕學,祖宗傳下來,怕後代子弟仗此絕學,胡作非為,規定芮家只能
一人在當世會此絕學,不傳第二人。」
萬紗仙女奇異道︰「那這套絕學,怎會在芮家傳下數百年!」
鏡愚嘆道︰「祖宗規定,長輩死後,晚輩才能學,也就是說鏡元兄死後,下一輩歌字
輩,才有一人,幸蓮得傳。」
萬妙仙女不信道︰「天下只有龍掌神乞會龍形八掌,他若死後,絕學失傳,你們下一
輩怎能再學,別騙人哪!你是否??過天媚教的甜頭,便想推參阻四毀棄諾言!」
鏡愚苦著臉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嗎?自結識你之後,我已成芮家的罪人,你說我
還會不替你賣力嗎?」
萬妙仙女淫笑道︰「這是你自己找上門的,怪不得姑娘。」說罷,笑聲不斷,彷佛甚
是得意。
鏡愚苦笑了一聲!
萬妙仙女又媚笑道︰「你快說,還有什麼法子能得到龍形八掌!姑娘理當論功行賞…
…。」
鏡愚精神一振,指手劃腳道︰「鏡元兄死後,絕學倒不會失傳,因龍形八掌古傳秘本
,珍藏在芮家城『靈隱寺』中,由芮家佛爺保管……」
萬妙仙女笑道︰「我明白哪!龍掌神乞死後,你家佛爺在歌字輩中選一人,傳授此掌
。」
鏡愚道︰「那倒不是,就連芮家佛爺也沒人會龍形八掌,更不敢偷學,鏡元兄死後,
佛爺們共同保管的秘本,傳給芮家被選的人,在監視下,由他自己揣摹參月,然後收回,
至於能學多少,就看那被選的弟子天賦如何了!」
萬妙仙女道︰「你乾脆到『靈隱寺』把那秘本偷來,不就成了!」
鏡愚連忙搖手道︰「行不通!行不通!芮家佛爺個個都有神鬼莫測之能,莫說是我,
就是齊集天下好手,到靈隱寺也偷不出來。」
萬妙仙女在芮城府曾見過佛爺,知他所說不假,當下話音一變,笑道︰「你倒是有什
麼法子!能從龍掌神乞那里偷學到龍形八掌!」
鏡愚嘆道︰「我所以說,你們壞了我的大事!」
萬妙仙女眉頭輕皺道︰「壞了什麼大事?你說說看。」
鏡愚道︰「芮家祖規中,曾說到,若然一輩中會龍形八掌者,違犯祖規,貶低輩份,
廢除武功,便要將那套掌法,傳給同輩份的兄弟,原因是下一輩受龍形八掌者,是由他遺
書中提選存在靈隱寺中,但他違規後,那遺書便不能成立,於是佛爺們只好將絕學傳給當
世中輩份最高的一人。」
萬妙仙女道︰「難道你是芮家輩份最高的一人!」
鏡愚道︰「除出家的佛爺不算外,鏡字輩中,鏡元死後,便數我的輩份最高。」
萬妙仙女道︰「這樣說來,龍掌神乞違規後,則芮家龍形八掌,非你莫屬了!」
鏡愚道︰「是!他若違犯家規,存在靈隱寺中的遺書,所提的下一輩被選者,便屬無
效,這樣一來,只有我是合法的繼承者,那知……」
萬妙仙女不安道︰「我們真的壞了你的大事!」
鏡愚嘆道︰「可不是嗎?昨晚一年一度的論規大曾,龍掌神乞帶來你擒去的兩位少年
人,他不知其中一位是女扮男裝,卻被我誤打誤撞指出,要知芮家最忌外姓女子進入本城
,我當場可指出他違犯家規第一條,事證俱在,教他百口難辯,立時定下罪狀,那知你帶
著十八位弟子猛然闖進……」
萬妙仙女倔強道︰「姑娘是番好意,听說你昨晚做論規大會的主裁,想去見識,見識
,給你助興一番,那知你們芮家有那些臭規矩。」萬妙仙女本意是想在昨晚大鬧一番,因
江湖傳聞芮城府十分了得,外人不敢輕易擅入,她想在他們論規大會時,大鬧一番,便可
立即揚名江湖,誰知偷雞不著蝕把米,被擒去十參位弟子。
鏡愚暗罵一聲,口中卻道︰「你這一闖入,芮城府那曾見到這麼多非親非故的外姓女
子,頓時大亂,你們走後,會雖然照開,但那女扮男裝的俊少年被你擒去,如此一來,事
無對證,又是群情不安之時,佛爺即下定奪,恕鏡元兄不知者不罪,要他立下兩件大功…
…」
萬妙仙女道︰「不知是兩件什麼事?」
鏡愚冷笑道︰「第一件要他一年內擒回那喬裝的少年,若然仍是處女,便要一定嫁給
芮城府中姓芮的子弟;第二件你們既非處女,便要每人處殘刑,以重振芮城府在武林中的
聲望,叫以後別的女子,不敢擅自進入!」
萬妙仙女臉色蒼白道︰「我那十參位被擒的弟子,結果如何?」
鏡愚淡淡道︰「你那十參位弟子,驗明皆非處女後,嫁不得芮家中人,便一一削去兩
耳放回,我看就會回來了。」
萬妙仙女柳眉倒豎道︰「姑娘不信龍掌神乞有何能耐,他若來此,便叫他????銷魂蝕
骨的味道。」
鏡愚斜眼冷笑道︰「你不用狠,如你若非處女,頭上雙耳一樣保不住。」
萬妙仙女『啪』的一記耳光,打得鏡愚退了兩步,罵道︰「你這老鬼倒消遣起姑娘,
姑娘只要把你在我這做的事,向芮城府一報,看你可活得長久。」
鏡愚摸摸面頰,陪笑道︰「何必生這麼大的氣,我說說玩兒的,龍掌神乞一人豈能奈
何得天媚教。」
萬妙仙女暗道︰「這老家伙尚有利用的價值,何必開罪於他,結下仇恨。」當下臉色
一變,媚笑上前,兩手捏著鏡愚兩頰的肥肉,妖媚的笑道︰「誰教你惹姑娘生氣,你若不
惹我生氣,我怎會打你!」
說著,說著,身體貼了上去,鏡愚被她一逗,雙手在她身上亂抓起來。
萬妙仙女格格淫笑,輕輕一閃,躲開過去。
她心里掛著阮偉,那願和這老家伙相纏,笑道︰「你別和我亂纏,等下我教龍掌神乞
第一件事便完不成,那被我擒來的喬扮少年,已被我??下『破魂陰陽和合散』,少時給你
去享受吧……」
鏡愚曾用過『破魂陰陽和合散』,知道有極強烈的功效,眼下浮起溫義俊美的面容,
大是心癢,連忙道︰「在那里!在那里!」
萬妙仙女笑道︰「急什麼?你先說說看,有什麼法子,再能有機會奪得龍形八掌的秘
傳!」
鏡愚急急道︰「當然有法子,你快帶我去!」
萬妙仙女道︰「倘若你無法為本教取得龍形八掌,就教你先吃下『破魂陰陽和合散』
然後禁閉地牢參日。」
鏡愚變色道︰「那豈非要了我的命?」
萬妙仙女冷笑道︰「到那時你還顧到性命,能求速死便不錯了。」說罷,走向里面。
鏡愚急道︰「我拚了一死,也要替你取得龍形八掌,難道你不信嗎?」
萬妙仙女回身媚笑道︰「你若取得龍形八掌,姑娘絕不會虧待你,走吧!先讓你????
好處。」
鏡愚大喜,真像個老色鬼,跟在萬妙仙女身後,向阮偉這邊走來。
阮偉靜臥軟榻上,把鏡愚和萬妙仙女談的話听得一清二楚,暗道︰「好險!若非那高
挑女子阻止,這時義弟豈非要中那邪藥的迷亂!」
轉頭看去,溫義還在沉睡,沒有參,四個時辰似乎醒不來,阮偉心下大急,此時自己
功力已全部恢復,便伸手搭在溫義腕脈上,用本身真力,助她醒來。
片刻功夫,萬妙仙女帶著鏡愚來到這間房內,介花上前迎接,萬妙仙女道︰「給他們
服下『破魂陰陽和合散』沒有?」
介花遲遲道︰「還……還……沒……有……」
萬妙仙女也不介意,吩咐道︰「去把『迷魂粉』解藥,和『破魂陰陽和台散』拿來給
他倆一齊服下。」
介花匆匆走出,鏡愚猴急般的道︰「那妞兒在那里?」
萬妙仙女指著軟榻道︰「像死的一樣,躺在那里,你現在就想麼……」
鏡愚不知羞恥道︰「那有什麼意思,等下服過藥後,才有意思,哈!哈……」
阮偉聞言大怒,飛身躍起,『啪』的一掌,打在鏡愚老臉上,登時紅腫一塊,比萬妙
仙女打的那邊,高過寸許。
萬妙仙女大驚,萬萬想不到阮偉竟會不到時辰,就醒轉過來,而且恢復功力,施展了
一手絕世的輕功。
這鏡愚身肥高大,平時懶散慣了,武功比起鏡元真有天地之別。
阮偉罵道︰「你這老匹夫,怎的這樣不知羞恥!」
鏡愚年齡比阮偉大參倍有餘,挨了耳光,實是莫大的恥辱,愣了一會後,揮起拳頭含
怒擊去。
鏡愚在芮城府中雖然不肖,但拳法依然不弱。
阮偉不會拳法,無法招架,只好施展輕功左閃右躲,應忖鏡愚的攻擊,還能閃躲自如
。
打了盞茶時間,鏡愚打不到阮偉一拳一腳,阮偉也無法得勝,打到後來,阮偉漸漸沉
不住氣浮亂起來。
萬妙仙女暗笑笑道︰「我還以為這小子有莫測之能,竟能不懼『迷魂粉』,原來武功
稀松平常,只是輕功高明罷了!」她那知阮偉若一劍在手,不要二招便可打敗鏡愚,可惜
他那柄劍放在龍掌神乞家中,並未帶出,無法施展出天下第一的劍術。
眼看阮偉就要落敗,陡听帳內,傳出一聲,道︰「走巽位,打乾位。」
阮偉一听就知這是溫義的聲音,心中大喜,不覺隨聲走巽位,右拳猛力向乾位打出。
要知阮偉習得瑜珈神功,再加自幼練過玄門正宗昆侖內功,功力已達極峰,這一拳雖
無章法,力道卻有數百斤。
鏡愚慌忙身要一扭,向坤位落去。
溫義又道︰「走兌位,反背打坎位。」阮偉聞聲從巽位即時退到兌位,身法俐落無比
。
鏡愚一拳從坤位打出,打了一個空,身形跟縱打出,他這一跟縱,就要落到坎位後,
才能再打出一拳。
那知阮偉反背一拳猛力打去,剛好迎向鏡愚,鏡愚大驚失色,兩招皆處在被動,不得
不變招躲讓。
十招之後,阮偉在溫義指示下,打得鏡愚汗流夾背,毫無還手之力,只有逃命的份兒
。
萬妙仙女掌法甚精,已看出帳內溫義的拳法大大高出鏡愚,招招能算出鏡愚的拳路,
鏡愚只有挨打的份兒,再數招便要落敗,當下躍身上前,雙掌封住阮偉的攻擊,薄怒道︰
「你不行,退下去!」
鏡愚倒也有自知之明,不敢逞強,赧顏退下。
萬妙仙女笑向阮偉道︰「小伙子,你也不成,退到一旁看著罷!」
阮偉看不慣萬妙仙女,只著褻衣怪狀,轉身走向一旁,不屑與她動手。
萬妙仙女看阮偉怕羞走開,笑得直打仰,真是放蕩無恥,她忽然雙掌急拍,震飛紗帳
,露出溫義端坐在軟榻上的景象。
溫義吸到『迷魂粉』本不會醒來,但經阮偉渡過神功,這瑜珈神功妙用無方,就把她
催醒過來。
萬妙仙女向溫義走近數步,道︰「姑娘好本事,天媚教少教主倒要領教一番。」
溫義雖然醒來,功力尚未恢復,只能坐起,尚不能行動自如。
溫義不甘示弱,譏笑道︰「你要和我打,那不配。」
萬妙仙女笑道︰「怎麼才配?」
溫義氣道︰「你先穿好衣服,再來跟我說話。」
萬妙仙女擺出一付妖相,笑道︰「你管我穿不穿衣服,高興起來,我就脫光,你又奈
何!」
溫義罵道︰「無恥的賤人!」擺頭望向一旁,不再理會。
萬妙仙女笑態一??,厲聲道︰「姑娘再不出手,可不要怨我了。」
溫義心里十分氣忿,若是能動,早就跳下去打她一頓。
相處半月,阮偉已了解溫義的個性,高傲不羈,有如幽蘭,他猜出溫義還不能動彈,
故而容忍不出手。
阮偉躍身攔在溫義身前,大聲道︰「我義弟武功高強,不屑與你動手,你有什麼本領
只管施出來好了。」
萬妙仙女笑道︰「你不會半路拳掌,怎是我的對手,乖乖退下去,姐姐待會給你好處
。」
說罷腰身一挺,逼近阮偉一步,阮偉臉色通紅道︰「我雖然打不過你,你也打不到我
。」
萬妙仙女媚笑道︰「姑娘倒是不信。」
阮偉怒道︰「你不信,試試看。」
萬妙仙女笑道︰「看仔細啦!」雙掌一轉一拍,如兩條毒蛇飛快伸出。
雖是輕描淡寫的兩掌,卻含著無窮玄機,比之鏡愚的拳法,大是高明,阮偉身如疾箭
,剛剛閃過,萬妙仙女掌法突變,在阮偉四周掌影如山,甚難躲避。
要知這『游蛇掌』是萬紗仙女的精心絕學,不遇強手,不肯輕易施出,只因阮偉輕功
太高,才不惜施出,預備一舉得勝。
游了十餘圈後,萬妙仙女掌法一緊,就向阮偉要害擊去,這一擊無論是部位,掌勢都
是意在必中,那知阮偉腿不屈,身不動,倏地躍出萬妙仙女『游蛇掌』勢力範圍之外。
萬妙仙女登時一愣,竟然未看出阮偉是如何跳出自己游掌的圈子。
萬妙仙女行道江湖十餘年來,從未一人能逃過她『游蛇掌』圍擊之下,她還不信阮偉
真有這份能耐,掌法一變,又圍在阮偉四周游動起來心阮偉站在當中,凝視不動,根本不
理她的虛招,任她在四周游動,但見她一發實招,便施展『百變鬼影』輕功心法,一躍而
出。
如此再而參,萬妙仙女終是信了阮偉身懷絕世輕功,一時倒奈何不了他,但阮偉也無
法向萬妙仙女回攻一招,溫義雖在旁,瞪眼看著,也無法指點,因萬妙仙女掌法太過高明
。
二十招後,萬妙仙女暗道︰若讓一個少年人和自己打個平手,實在太過丟人,銀牙一
咬,把從未施展的參大絕招打出。
要知每個學武的人,都有他最後的幾下絕招,也可說是救命絕招,平時絕不施展出,
以免為敵所知,失了靈效,不到性命交關時,不願讓人看到。
萬妙仙女蛇腰一扭,雙掌成落花般錯綜交互擊出,看來毫無章法,但阮偉卻不敢輕易
動彈,因為有章法他尚可施展『百變鬼影』躍開,這無規章的掌法,四面襲來,竟不知從
那一方躍出才好。
這一招『水蛇斷腰』為游蛇掌參大絕招之一,正是叫敵人捉摸不定,無可逃遁。
阮偉眼見一掌襲到,不由自主向空虛無防處躍去,這『水蛇斷腰』果真厲害,看來無
章卻處處有防,阮偉身形一動,那空虛處立時填滿掌影,阮偉撞去,一掌便被萬妙仙女擒
住手腕穴道,動彈不得。
萬妙仙女手掌一放,妖笑連連道︰「怎麼樣!打到你了罷!」
阮偉糊里糊涂被擒,十分不服,大聲道︰「你有本事再擒住我?」
萬妙仙女心中喜愛阮偉的俊俏,笑道︰「這有何難?但若再擒住你,你可要听姐姐的
話才行!」
阮偉怒道︰「有本領就擒住,嚕嗦什麼?」一拳猛向萬妙仙女頭面擊去,萬妙仙女笑
聲不斷,如花枝亂顫,閃耀躲開。
萬妙仙女又展開游蛇掌,阮偉只有逃讓,但他身形才起,便又被萬妙仙女用『水蛇斯
腰』招法擒住。
妙仙女點住阮偉全身麻穴,挾在脅下,笑著走向溫義。
阮偉心中羞急難堪,他這時頭部挾在萬妙仙女乳房上,陣陣肉香,薰人飲醉,阮偉無
法移動讓開,只有偷眼向溫義望去。
只見溫義閉目坐在榻上,似在苦思,萬妙仙女笑道︰「姑娘,你兄弟被我擒住,現在
看你的了?」
溫義眉頭輕蹙,不視不理,萬妙仙女一氣之下,揮手點去,溫義應手而倒,倒令萬妙
仙女大吃一驚,想不到溫義竟無絲毫抗拒之力。
萬妙仙女挾著阮偉向房門走去,笑向鏡愚道︰「那妞兒讓你對付,藥在榻旁。」
鏡愚諂笑道︰「多謝!多謝!」肥身霍然撲到軟榻旁邊。
阮偉內心沸然大怒,狠狠望著鏡愚,目皆欲裂,暗呼道︰「鏡愚呀!鏡愚呀!你敢踫
她一下,阮偉苦必要生啖汝肉!」
萬妙仙女淫笑道︰「愛惜點呀!別太魯莽,孩子們,我們出去吧!別擾了芮爺的興致
。」
房內五位由芮城府逃回的輕紗女子,一向不離萬妙仙女身側,當下跟在她身後,欲退
出房外。
就在此時,傳來幾聲哈哈大笑,聲如龍吟,繞梁不絕,笑聲中尚有叱喝呼罵聲,顯是
一人想闖進,被天媚教徒圍住。
阮偉辨聲已知龍掌神乞來到,眼看溫義危急,不禁急忙大吼道︰「芮老前輩!芮老前
輩……」
阮偉內勁雄厚,傳聲遙遠,萬妙仙女雖即時點住他的啞穴,但聲音已被龍掌神乞听到
,龍掌神乞立時大喝回道︰「馬上來啦……」
鏡愚曉得龍掌神乞厲害,萬妙仙女武功雖高,也非他的敵手,若然讓他知道,自己私
自潛出城外,回去報知,便是大罪一條,那再顧到眼前的美色,慌忙穿身躍出窗外,逃之
夭夭。
萬妙仙女早聞龍掌神乞的厲害,不敢輕易與他對敵,腦子一轉,掠身上前,連點溫義
全身啞麻穴,挾在另邊脅下,雙手各個按在他倆胸前『期門』大穴上。
不過片刻,外面寂然,龍掌神乞如旋風沖進,萬妙仙女急忙大叫道︰「龍掌神乞站住
!」
龍掌神乞定身一看,自己要救的兩個小朋友,在敵人脅下,大喝一聲,就要上前搶回
。
萬妙仙女厲聲叫道︰「老乞兒再過來,我就按下去了!」
龍掌神乞是大行家,一看便知他倆被制在『期門』大穴上,自己若輕易妄動,她若當
真按下去,焉有命在,心有顧忌,便不敢冒險,停身不動。
萬妙仙女得意笑道︰「老乞兒要救這兩位娃子,再也休想,快回去吧!」
龍掌神乞忍住怒氣,道︰「你放下那兩位小朋友,有話好談。」
萬妙仙女大喜,倒想不到這兩娃子,能令狂傲不羈的龍掌神乞忍氣吞聲,這倒是一個
大好的利用機會。
萬妙仙女狡黠異常,這天媚教自萬妙仙娘收了這位女徒後,由於她的狡黠,近年來已
使天媚教名噪江湖。
萬妙仙女為了得到震驚江湖的『龍形八掌』,遠從貴州來到這里,眼見前面站著天下
唯一會使『龍形八掌』的人,這機會那肯放過,突然一道靈光閃過腦際,登時計上心來。
她狡猾的道︰「老乞兒想這兩位娃子活著嗎?」
龍掌神乞沉住氣道︰「你若弄死他倆,也別想活命!」
萬妙仙女笑道︰「我怎舍得弄死這兩位金童玉女般的娃子,就叫我傷了他倆,也舍不
得!」
龍掌神乞怒意全消,笑道︰「那敢情好,快放了他倆,龍掌神乞感激不已!」
萬妙仙女深喜計已得逞,笑意盈然道︰「感激有什麼用,眼看我這一雙耳朵便要不保
!」
龍掌神乞大驚道︰「你怎知道老芮要割下你的耳朵!」
萬妙仙女道︰「天機不可??漏,我說呀,我若放了他兩人,老乞兒還要我的耳朵麼?
」
龍掌神乞不敢違背芮家佛爺所定下的兩大條件,吶吶道︰「這個……這個……老芮…
…」
萬妙仙女笑道︰「別這個那個了!姑娘向不強人所難,反正老乞兒一年後覆命,半年
後,若有本領便來取姑娘耳朵,半年內卻不能動。」
龍掌神乞道︰「這個簡單,半年後,你好好保護著耳朵罷!」
萬妙仙女詭笑道︰「老乞兒既然放不過姑娘的耳朵,卻要答應一個條件,我才能放他
兩人。」
龍掌神乞道︰「你說說看,只要老芮能答應,自然答應!」
萬妙仙女道︰「他兩人,那男娃子只要能在掌法上勝過我一分一毫,便可離開此地,
否則姑娘便不放。」
龍掌神乞見過阮偉的神奇劍法,暗道︰「此子身懷神功,掌法不會差到那。」當下大
聲應道︰「好!那一日這阮姓少年掌法勝得過你,老芮才帶他兩位離開此地!」
江湖上一諾千金,龍掌神乞更是最重信諾的人,萬妙仙女輕笑一聲,把阮偉,溫義拋
給龍掌神乞。
龍掌神乞雙掌急拍,解開阮偉,溫義被點的穴道,溫義啞穴一解,便大聲叫道︰「老
芮上當啦!阮偉根本不會掌法,怎能和她相此!」
龍掌神乞那知阮偉劍法驚人,掌法卻半點也不會。
萬妙仙女正是利用阮偉不會掌法,套上龍掌神乞,如若要想阮偉得勝,除非傳他龍形
八掌才成。
阮偉學會龍形八掌,萬妙仙女便可在對敵時偷學,此計深謀遠慮,這計謀卻令龍掌神
乞再也想不到,她是要偷學龍形八掌。
龍掌神乞以為萬妙仙女故意刁難,說來說去是在欺騙自己不知阮偉的武功底細,大怒
之下,身形一轉,只听五聲慘叫,房中五位輕紗女子的耳朵,已被他一一活活扯下。
萬妙仙女帶進芮城府十八位女弟子,除十參位被擒已削下耳朵,剩下五位,一個也未
逃掉。
萬妙仙女大驚失色,她久聞龍掌神乞武功驚人,尚未親眼見過,今日一見,舉手之間
,便扯下五位已隨自己學藝數載的弟子雙耳,不由大為驚駭。
龍掌神乞揮手一彈,十枚斷耳成一線擊向萬妙仙女,萬妙仙女雙手齊揮,才一一接下
。
龍掌神乞大喝道︰「滾出去!滾出去!明天老芮便叫阮偉和你對掌。」
萬妙仙女懾於他的神威,半聲不響,領著呻吟不絕的五位弟子,出房而去。
溫義心腸軟弱,嘆道︰「老芮啊!你為什麼扯掉那五位女子的耳朵呀?」
龍掌神乞何嘗是那種殘酷的人,慨嘆道︰「芮城府的規矩即是如此,老芮又有什麼辦
法!」
阮偉想起芮家佛爺命龍掌神乞要做的第一件事,眼見龍掌神乞執法不苟,想到一年後
,他要強迫溫義做芮家新娘,心中不由大大的不安起來。
龍掌神乞突向阮偉道︰「你真不會掌法嗎?」
阮偉誠懇地點點頭,龍掌神乞道︰「來!我傳你一掌,你要認真學,明日之能與萬妙
仙女相抗。」
當下,龍掌神乞就講解一掌的使法,及用勁應變之道。
這一掌足足講了半個時辰,阮偉雖然听懂,但到練時,竟感到十分困難,半天過去,
才勉強學會。
到時萬妙仙女派人送來參人菜飯,她為要學龍形八掌,自然不敢虧待他們參人。
到得晚上,更派人送來提神益氣的蓮子人參湯。
倒弄得龍掌神乞糊涂了,莫名其妙,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只好不管參七二十一,
吃了再說。
晚上龍掌神乞讓阮偉稍一休息,便叫他練掌,到得第二日清晨,才把這一掌練得嫻熟
。
第十七章 千里迢迢走雙騎
溫義身內藥性未解,軟弱難動,睡了一夜,睜開眼就見阮偉在苦苦勤練,龍掌神乞卻
不知何處去了?
阮偉練來練去就是那一掌,溫義不耐道︰「大哥,你老練那一掌做什麼?」
阮偉抹去額上的汗珠,笑道︰「義弟起來啦!芮老前輩只傳我一掌,為兄練了一天,
還覺到抓不著個中神髓,真是慚愧的很。」
溫義嘆道︰「他真的只傳大哥一掌!」
阮偉道︰「可不是嗎?老前輩要再傳我一掌,恐怕一掌也學不成,只傳一掌,練了一
天一夜,也不過如此。」
溫義道︰「縱然再高的掌法,大哥只會一掌怎是那妖婦的對手?」
霍然,一聲哈哈大笑,穿窗而入,龍掌神乞笑道︰「你這丫頭,別小看老芮那一掌,
就是勝不得萬妙仙女,也可打個平手。」
溫義見過萬妙仙女的掌法,搖頭道︰「我不信……」
一個黑衣壯漢,恭敬走進,恭聲道︰「少教主在前廳相候,請阮大俠賜教。」
龍掌神乞笑道︰「你不信,我們看看阮偉那一掌功力如何?」
阮偉。溫義跟著龍掌神乞來到大廳上,廳中家具皆已搬空,敞開很大的地方,足夠十
餘人打斗。
萬妙仙女站在廳中等候,再無旁人,她今天穿的很整齊。粉紅色勁裝,頭上粉紅綢巾
包著柔發,腳踏粉紅色尖靴,襯上那粉紅的膚色,遠遠看去,好像一片彩霞,比起昨天端
莊多了,也好看多了。
龍掌神乞為示公平,與溫義站在廳側,讓阮偉一人過去。
阮偉一走近,萬妙仙女毫不客氣,『颯』『颯』『颯』一口氣攻去參掌,阮偉不敢硬
接,後退閃過。
萬妙仙女得理不讓人,緊跟而上,掌法不停,一招一招如江河滾流,涌涌而上。
龍掌神乞輕聲道︰「淮西範家大河掌不足懼,阮偉只要回敬她一掌,便叫她吃不消。
」
果然阮偉被逼得緊,右掌前伸,左掌如箭穿出,迅快無比,『啪』的一聲,掌風輕響
之下,拍落萬妙仙女頭上包巾。
要是阮偉再低下一分,便要怕碎萬妙仙女的腦袋,只見萬妙仙女微一驚慌,掌法不變
,仍是一招一式,打出那套大河掌。
龍掌神乞得意的望了溫義一跟,好像在說︰「你看,一掌就拍落對手頭巾,老芮不吹
罷!」
溫義微微一笑,心內卻在驚訝,為何萬妙仙女仍是以那套平凡的大河掌對敵呢?
斗了一個時辰,阮偉一共攻了十參掌,掌掌差點擊中萬妙仙女,萬妙仙女雖是驚險萬
狀,但卻掌法不變,冒險的引阮偉攻來,以性命換取阮偉的掌法秘訣。
龍掌神乞知道,今日阮偉再無法取勝,大喝道︰「阮偉回來!明天再和她比。」
阮偉跳出大廳,萬妙仙女含笑凝立,也不追趕。
龍掌神乞一言不發,回到房內,問道︰「你覺得今天的比斗如何?」
阮偉恭敬道︰「晚輩覺得每次掌勢雖強,卻無後勁,能夠叫她無法再逃。」
龍掌神乞沉思一會,道︰「那再授你一掌!」
這一掌比昨天那掌更難,才練了半個時辰,阮偉便弄得滿頭大汗,溫義很識相,不看
阮偉練掌,只是蒙頭大睡,剛好她身體尚未復原,一睡便呼呼入夢。
又是一天一夜,阮偉才摸熟第二掌,龍掌神乞陪他不睡,凌晨出去一個時辰後,帶回
一小瓶白色液體,給阮偉服下後,阮偉立時精神大振。
這天比掌,萬妙仙女施展的是魯東有名的掌法『劈山掌』,這『劈山掌』比淮西範家
『大河掌』厲害得多,她以這套掌法敵對阮偉所學二掌,仍是驚險萬狀,到得第十回合竟
被阮偉劈斷一大截青絲,但過了十參回合後,龍掌神乞鐵青著臉叫回阮偉,聲明次日再比
。
溫義甚是奇怪萬妙仙女怎不施展厲害的掌法,她那知萬妙仙女為偷學阮偉學到的掌法
,只有近身最驚險時,才能體會出阮偉的掌法秘訣。
回房後,龍掌神乞考慮了半個時辰,不聲不響的傳了阮偉第參掌,阮偉心內很難過,
因他已看出,龍掌神乞傳掌時神情很是痛苦。
他本待不學,但看到龍掌神乞嚴肅的神色,不敢出口拒絕,只有暗自下心,努力學習
,以便在第參天擊敗萬妙仙女,不必再向龍掌神乞學那第四掌。
凌晨,龍掌神乞出去時,阮偉已把第參掌練熟了,累了一天一夜,毫未休息,縱是鐵
打的人也支持不住,一個時辰後,龍掌神乞回來,又帶一小瓶白色液汁,強令阮偉服下,
說也奇怪,阮偉一服下那瓶白色液汁,便精神百倍,倦態全消。
反觀龍掌神乞不知從何處得來白色液汁,總之一回來之後,都是神色憔悴,萎靡不堪
。
今天萬妙仙女一上場使施展『游蛇掌』,她知阮偉學了參掌後,再不以最精最厲的掌
法相對,決然無法抵敵得了。
這『游蛇掌』果然厲害,萬妙仙女以此掌法與阮偉參掌相抗,有驚無險。
溫義暗道︰「好呀!到今天才搬出真本領來!」看了數掌後,溫義看出萬妙仙故意不
施展全力,仍是和阮偉近身相搏,驚險重重。
到此溫義才恍然大悟,難怪她不施展真功夫,敢情她要引阮偉一掌一式演練掌法了。
龍掌神乞也防到別人偷學自己的掌法,一看阮偉十參個回合後,還敗不了萬妙仙女,
便急忙喚回。
龍掌神乞看出萬妙仙女已拿出看家的本領,他還是第一次見著『游蛇掌』,暗佩這套
掌法不凡,其詭異精怪之處,為生平僅見,下由興起好勝之心。
第四掌他便毫不考慮傳給阮偉,自信這四掌連環施出,不怕敗不了萬妙仙女那套怪異
的掌法。
阮偉沒有憩息,到第二天早上,才把第四掌摸熟,龍掌神乞照例從外帶回一瓶白色液
汁,阮偉雖然一夜未曾合眼,但一服下,就像甜睡一場大覺後一般。
阮偉學了四掌再和萬妙仙女比斗,和會參掌截然不同,萬妙仙女那套『游蛇掌』被封
得蹩手蹩腳,好幾次差點喪命在第四掌下,但是萬妙仙女仍能拖過十參回合。
這下可大大氣壞了龍掌神乞,回房後,氣得他愣在椅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阮偉慚愧得幾乎要流下眼捩,不安道︰「晚輩資質魯鈍,有負前輩所望,這……這…
…」
龍掌神乞霍然抬頭嘆道︰「不怪你!下怪你!想不到萬妙仙女心志那等堅強,該敗不
敗,好!我再傳你第五掌!看她還有什麼能耐接得住!」
阮偉道︰「晚輩不學了!」
龍掌神乞驚道︰「為什麼?」
阮偉道︰「晚輩勞累前輩傳掌,四日來前輩消瘦不少,於心不安,再傳一掌,前輩更
要消瘦了。」
龍掌神乞摸著雙頰果是深陷下去,搖頭道︰「老芮沒關系,你一定要學第五掌,否則
勝不過萬妙仙女,便脫身不得,豈不是前功盡棄。」
阮偉道︰「前輩四夜未睡,今日好好睡一覺,明日晚輩就以四掌和萬妙仙女拚個死活
,能勝固好,不能勝只有和前輩來生再見。」
龍掌神乞道︰「老芮確是四夜未睡,恨不得馬上倒地睡去,你不學第五掌,預備明天
不顧性命,一定要見個真章麼?」
阮偉無言地點點頭。
龍掌神乞笑道︰「你不顧自己的性命,難道就不顧她嗎?」說著,指向在軟榻上養息
的溫義。
阮偉一驚,暗道︰「該死!怎麼忘了義弟,我死去不要緊,若讓義弟落在她們手中,
那……那……」想到那天的驚險,不由汗珠涔涔落下。
龍掌神乞臉色嚴肅道︰「這第五掌乃從易經得來,易經雲……」
阮偉聚精會神听他講解第五掌,阮偉業已知道龍掌神乞傳授自己的掌法,一掌比一掌
厲害,一掌比一掌玄理更深,倘若前四掌不學,只學這第五掌,莫說學了,就是听也听不
憧。
第二日凌晨,龍掌神乞出去後,阮偉正在勤練,溫義醒來,走下軟榻,喊道︰「大哥
!」
阮偉停下掌來,體貼的道︰「你怎麼起來啦!快去睡睡,好好養息。」
溫義微笑道︰「大哥,我身體全好了,昨天就沒事了。」
溫義靜靜看阮偉把第五掌,反覆練習,半晌後,忽然揮口道︰「大哥學會了第五掌,
一定可以打敗萬妙仙女。」
阮偉已知溫義之能,大喜道︰「真的嗎?」
溫義嘆道︰「但若那妖婦,施展那天連擒大哥兩次的手法,大哥仍是打不過。」
溫義指的是,『游蛇掌』參絕招之一,『水蛇斯腰』。
阮偉想到那天被擒的情景,比起兩天來施展的掌法,確是精妙多了,自己雖然會了五
掌,恐怕仍然無法取勝。
溫義又道︰「那妖婦在危機時,施出那招,大哥便無法勝她,除非再學一掌,才有制
勝的希望。」
阮偉搖頭道︰「為兄真不願再麻煩芮老前輩,你看就幾天功夫,老前輩頭發白了不少
,假若再學第六掌,我心何忍!」
溫義想了半天,嘆道︰「好吧!我告訴大哥一個制勝的法子。」
原來那天溫義看到萬妙仙女擒住阮偉的手法,但覺奇妙無比,數日來,無時不在苦思
那招破解之法。
幾天來,她醒在軟榻上,明是醒覺,暗中卻在運用智慧,苦思不已,到了昨天,已被
她想出一個破招法。
溫義本不願告訴他這路破招,因她知阮偉多學一掌於他本身大有益處,也是千載難逢
的良機,但被阮偉一說,也不忍心再讓龍掌神乞這等勞累,焦急下去。
於是,又道︰「妖婦那招若不施展,恁誰第一次踫著,也要吃到苦頭,除非武功高絕
,才能免難,她本不應把這種秘學隨便施展出來,既被我見著,我苦思數日後,發覺家父
所創的那路『九宮連環步』便可破它。」
阮偉跟溫義學過『九宮連環步』,聞言大喜,溫義又教他一路專破那招的手法,阮偉
練熟,龍掌神乞才回來。
龍掌神乞喘息的遞給阮偉一小瓶白色液汁,阮偉接下後,又遞給龍掌神乞道︰「前輩
自己服下罷!」
龍掌神乞搖搖頭,走到一側,閉目打坐運功,阮偉輕嘆一聲,喝下液汁後,精神立時
大振。
在與萬妙仙女比斗之時,阮偉會了五掌,萬妙仙女的『游蛇掌』已無法抗敵,到第七
回合,阮偉連攻四掌後,第五掌劈出,萬妙仙女仍然冒險迫進,欲細察那第五掌的變化,
她不知自己根本不能再抵敵,眼看第五掌就要劈碎她的腦袋,乍見她身形一變,如斷腰水
蛇,亂游亂動,毫無章法。
說也奇怪,那招雖無章法,卻能巧妙的躲開阮偉第五掌的攻擊,而且回攻過去,差點
打中阮偉的手臂。
龍掌神乞看到萬妙仙女那記怪招,臉色煞時蒼白,暗嘆︰「完了!完了,今日阮偉不
但勝不了她,且有失手的可能,只有再傳他一掌!再傳他一掌!唉!我這樣做,如何對得
起祖先!」
他正待喚回阮偉,但場中第八回合已經開始。
阮偉掌風凌厲,勢若驚濤駭浪,一掌接著一掌,一掌快過一掌,攻下四招,萬妙仙女
如游蛇般,四面游動,圈子越游越大,顯是不堪敵對。
阮偉第五掌展出,萬妙仙女圈子陡然縮小,生似寧願拋棄性命,也要逼近阮偉。
阮偉心知在危急時,萬妙仙女一定會演出那記怪招自救,當下第五掌架子在,功力卻
未打實,預備敵方有變動,即可變招。
萬妙仙女甚怕第五掌的威勢,身形一接近,就急忙展出那記怪招『水蛇斷腰』。
她那知阮偉智珠在握,敵不變,己不變,敵一變,即刻腳走『九宮連環步』。
『九宮連環步』為腳法中天下獨步,正是『水蛇斷腰』的克星。
萬妙仙女那招雖然怪異無比,卻見阮偉貼在她身後,寸步不離,萬妙仙女大驚失色,
正要變招自救,那知阮偉已搶到她前面,右手劃了一個大圈子,穿掌而出。
萬妙仙女不及變招,雙掌疾點,要想擊中阮偉右手上的穴道。
豈知這是溫義教的虛招,左掌如電跟出,那掌勢竟是龍掌神乞教的第五掌。
但听萬妙仙女慘聲一呼,雙掌『喀喇』折斷,痛得她花容失色,直流眼淚。
阮偉躍回龍掌神乞身退,龍掌神乞大聲道︰「你去吧!半年之後好好保護著耳朵。」
溫義本想對她報復,見她雙掌被阮偉打斯,沒有百日不能復原,也就算了。
萬妙仙女抱著雙掌,飛快掠去。
龍掌神乞見萬妙仙女走後,向阮偉道︰「你那步法果真高明!」話中滿台譏諷之意。
阮偉惶恐道︰「若非前輩傳下五掌,晚輩再也無法勝得。」
龍掌神乞冷冷道︰「不見得,你既會那套步法,早有制勝之道,為何隱藏不露,莫非
有意偷學老芮的掌法。」
阮偉被冤,臉色蒼白,身軀發顫,溫義急道︰「老芮別冤枉他,那路破法是我教他的
,他以前根本不知道。」
龍掌神乞識得『九宮連環步』,望了溫義一眼,臉色生氣道︰「你是南谷溫天智的女
兒麼?」
溫義笑道︰「生什麼氣啊!我雖教了大哥的步法,但他打斷那妖婦手掌的掌法,還不
是你教的第五掌嗎?」
話雖然可以這樣說,假若阮偉不會『九宮連環步』,是再也無法打到萬妙仙女,明眼
人一看便知。
龍掌神乞氣道︰「丫頭別給老芮戴高帽子,誰不知你爹的腳法天下無雙,但是溫老頭
的拳法卻不見得是老芮的對手。」
要知溫天智早在數十年前,拳法,腳法便已名震江湖,堪稱無雙,人都是護著自個家
里,溫義口不說,臉色卻露出不悅之色,不信龍掌神乞的掌法會比自己父親的拳法厲害。
龍掌神乞大叫道︰「好啊!你以為你父親了不起嗎?阮小子只學了老芮五掌,若是學
全八掌,就是不會你爹的腳法,也只要參招便可打敗萬妙仙女,就是和溫老頭相比,亦可
立於不敗之地。」
他這話倒真不假,因為一套掌法要學全才能融匯貫通,阮偉學了五掌不能融匯貫通,
只得每掌的參成功力。
溫義撇嘴道︰「我才不信呢?」故意做出絕不相信的神色,存心氣氣龍掌神乞,要激
他把八掌全傳給阮偉。
龍掌神乞果然受激,氣呼呼的道︰「阮小子,來,老芮把八掌全傳給你。」
阮偉霍然跪下身去,『砰!砰……』連磕了五個結結實實的響頭。
龍掌神乞以為他听到自己答應傳全八掌,故而感激磕頭,那知阮偉聲音哽咽道︰「晚
輩該死!晚輩該死!害得老前輩違犯家規。」
說罷,抬起頭來,左掌抓住右掌就要拗斷。
溫義驚得尖聲一叫,龍掌神乞飛快上前,抓住了阮偉雙手,厲聲道︰「你要怎樣?」
阮偉流淚道︰「前輩義簿雲天,為解晚輩們困厄,寧犯家規,輕傳掌法,但……但…
…芮家家規何等嚴厲!晚輩不能害前輩,願自折雙掌,廢去五掌功夫!」
龍掌神乞嘆道︰「你怎知芮家家規,規定龍形八掌不能傳他人!」
阮偉把在房中,听到隔室鏡愚與萬妙仙女談的話,一一道出。
龍掌神乞大嘆道︰「芮家出此敗類,實在是家門不幸!難怪萬妙仙女冒著性命危險,
和你比斗,原來為了偷學龍形八掌,龍形八掌豈是容易學的,任她揣摹數年,也只能學點
皮毛,不足為懼!」
說罷,放開阮偉雙手,又道︰「你不必自責,老芮並未存心傳你掌法,且你八掌尚未
學全,明年論規大會,老芮自首請罪,相信佛爺也不會太過責難。」
停了一頓,龍掌神乞連嘆道︰「要知我每傳你一掌,內心痛苦莫名,彷佛犯了莫大的
過錯,故而每日清晨拚力奔到華山南峰,消耗體力,以稍求內心之安。」
華山在??西華陰縣西南約十里,高五千仞,僅是路程,芮城到華山有百里,再加上登
峰,南峰尤高,而龍掌神乞在一個時辰來回,其速度之驚人,用心之苦,可想而知。
溫義到底女人心腸,听得十分同情,道︰「老芮呀!你何必那樣自苦呢?」
龍掌神乞也不理會,又道︰「第二天我正在南峰上對天懊悔,忽遇一位朋友,人稱鐵
指醫隱,我倆已年餘未見,沒想到他這次隱身在華山南峰,下山時他送我一瓶白色液汁,
說是靈芝液,我也沒吃,就帶下山來。」
這鐵指醫隱是五奇之一,聲名僅次龍掌神乞,精擅指法,且醫道通神,因怕俗人煩擾
,故居處無定,常居不易找到之地,人稱醫隱。
溫義曉得靈芝液的寶貴,驚呼道︰「怪道大哥能五夜不睡,毫無倦容,原來吃了靈芝
液!」
龍掌神乞接道︰「以後我每日凌晨上山,遇到他便送我一瓶,現在想來,你能得勝,
一半也要歸功鐵指醫隱,日後你若踫到他,不要忘了人家的好處。」
阮偉叩頭道︰「前輩自己不吃,卻讓晚輩吃了,這種恩惠叫晚輩如何報答?」
龍掌神乞怒道︰「東西不是我的,你記在老芮帳上做什麼?君子受恩不忘,你要報,
也必須回報鐵指醫隱,知道嗎?」
阮偉連忙點頭應是,龍掌神乞扶起阮偉,道︰「你不要再把我傳你五掌的事,記在心
中,磕了五個頭也就夠了。」轉向溫義又道︰「老芮希望你明年中秋前夕,在芮城府候我
。」
溫義對龍掌神乞說話雖然隨便!內心卻十分敬佩,點頭道︰「小生定當赴約!」
龍掌神乞笑道︰「什麼小生!女娃子就是丫頭,稱什麼小生,明年見時,老芮要求好
完結一段公案,好!咱們後會有期!」
龍掌神乞說走就走,阮偉,溫義來不及道別,已沒了他的影子。
溫義嘆道︰「好一位慷慨豪義的前輩英雄!」
阮偉卻默默不言,心內暗嘆溫義應諾,一年後,不是要和她生生活離嗎?他總覺得要
讓她嫁給別人,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
溫義不知,龍掌神乞約她一年後,在芮城府相見,有何用意!當然也不知阮偉在想些
什麼?她拉著阮偉的手,輕道︰「大哥,我們走吧!」
二人到??集上。買了兩匹高大的駿馬,並轡雙騎,緩馳到芮城府外。
當天下午,他一人進入芮城府,至龍掌神乞家中,取回包袱及飛龍劍,臨走時,由龍
掌神乞兒子的口中,得知鏡愚在靈隱寺被佛爺失手殺死。
阮偉明白,一定是鏡愚到靈隱寺偷竊龍形八掌秘本,被佛爺發覺,以為是外敵入侵,
失手打死。
出城後,便與溫義雙騎直向西藏進發。
西藏在我國西南隅,地勢極高,氣候寒冷,時有暴風,人類不易生存,故居民不多。
藏民篤信喇嘛教,廟宇甚多,但有名的很少,他們施行政教合一制度,宗教首領就是
政治首領,首領一是達賴,一是班禪,分居在拉薩與日喀則,這兩個最有名的都市,不但
是全藏的宗教中心,也是政治,經濟的中心。
由山西至西藏,數千里之遙,關山險阻,很不易行走。
出山西入??西境內,黃昏時到得一處名叫『朝邑』的地方,此處為一古市,市面上倒
也熱鬧。
他倆並不急著趕路,見這古色古香的市集,有甚多好玩之處,倆人尚不脫小孩心性,
任意游玩起來。
倆人正玩的高興,溫義買了不少綾羅綢緞及日用品,放在鞍旁,忽見前面走來一位白
發老翁。
那白發翁老態龍鍾,偃僂拄杖,行起路來,一步一步隨時有跌倒的可能,令人看來油
然生出敬老之心。
但教溫義看到,臉色突變,牽起阮偉匆匆向岔路走去,阮偉不知何故,走了一段後,
輕聲問道︰「義弟,有什麼不妥嗎?」
溫義神色不安道︰「沒……沒……什麼?」
轉了一個彎,阮偉猛然看到前面站著一位龍鍾的白發翁,拄著拐杖,當道而立,阮偉
大駑,暗道︰「這老翁不就是剛才見著的老翁嗎?」
溫義看到,陡然牽著阮偉後轉,加快腳步。
阮偉听到身後『咚』『咚』……??杖觸地之聲,知道老翁跟來,心中甚是不解,溫義
為何不願見他!
白發翁忽然蒼聲道︰「小姐,老僕體弱力衰,已不堪奔波跋涉矣!」
溫義霍然轉身,怒聲道︰「誰要你跟來,體弱力衰,豈不是自作自受。」
白發翁身體頭抖道︰「主人日夜思念小姐歸去……」
溫義冷笑道︰「胡說!我就是死去,爹也不會管我!」
阮偉見老翁好像站不住了,勸道︰「義弟,這位老伯年紀這麼大了,有什麼話好好說
。」
說著上前,欲要扶住白發翁。
溫義道︰「大哥別小看阿福,他是故意裝給你看的,其實他的功夫,在江湖上能勝得
過他的,沒有幾個。」
阮偉想到老翁剛才明明在後面,霍然擋在這里,沒有絕廁輕功,無法繞一個大圈子趕
到這里。
當下立即止步。
阿福向阮偉笑了笑,腰??忽然挺直,笑道︰「小姐,阿福平時對你總算不錯吧!看老
僕為了尋找小姐,腿都快跑斷了,還是回去吧!」
溫義哼聲道︰「怎麼不裝了,你回去吧,我說不回去就不回去,不用說動我,你平時
對我的好處,我記得住。」
阿福搖搖頭,嘆道︰「天下沒有不疼愛子女的父母,何必和你父親鬧氣呢?」
忽然溫義流下眼淚,聲音哽咽道︰「爹娘既是疼我,為何不出來找我,只讓你一人出
來,明明不把我當作親生女,我若在外面死了,爹娘也不會管。」
阿福道︰「那會!那會!主人,主母知道你在外面不會受欺,才沒有出谷,小姐總知
道主人早已發誓此生不出谷。」
溫義狠聲道︰「我決定不回去,你走吧!」
說罷,轉身行去,阮偉無法相勸,牽著馬匹跟在身後。
阿福跟上前道︰「老僕來時,主母尚且哭著對老僕說,要小姐一定回去,一個女孩子
家,孤身在外容易受人欺騙。」
溫義听到母親,停住腳步,皺眉呆立。
阿福趁機加緊勸道︰「小姐走後,主母一直哭泣不已,可想她老人家是多麼疼愛你,
小姐還是回去,不要傷了她老人家的心。」
溫義咬牙道︰「我才不信呢?娘平時看我,像仇人似的,從未親切的待我一次,你別
騙我,我不會上當。」
阿福暗中嘆息一聲道︰「主母一向待小姐很好,只是主母不願表現在外面!」
溫義突然大聲搖頭道︰「我不信!我不信!娘不疼我,爹更不疼我,他絲毫不疼我,
只為了我武功練不成,他就狠心打我,我再也不回去見他!」
阿福道︰「主人為了那二十年之約呀!才逼小姐勤練武功。」
溫義仰天流淚道︰「我被生下來,沒有好好過一天,就是教我練功,天天練也無所謂
,但為何不好好待我?為何打我?」
阿福大嘆道︰「小姐要知主人心境不好,才會如此!」
溫義淚流不止道︰「為什麼心境不好!難道十多年來,就無一天心境會好嗎?戎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
阿福跟著老淚縱橫道︰「據老僕所知,主人十餘年來,確無心境好過一天……」
溫義猛然抬頭注視著阿福道︰「那是為什麼?那是為什麼?……」
阿福急急道︰「老僕不知!老僕不知!……」
溫義『哼』一聲,用力一踏縴足,快步而走。
阿福緊跟道︰「小姐!小姐!……。」
溫義大聲道︰「叫什麼?我說不回去就不回去!」
阿福慌忙道︰「小姐就不顧主人那二十年之約嗎?」
溫義猛然停下身。
阿福接道︰「那二十年之約,有關主人終身之信。」
溫義沉思一會後,道︰「你別再勸我,我是決定不回去的!」
阿福驚慌失措道︰「這……這……」
溫義堅決道︰「但二年後,約到之時,我會回去,替父親應約!」
阿福放心道︰「那這二年內,小姐到何處去了?」
溫義怨聲道︰「你不用管我,我要自由自在生活二年,再回去;你回去與父親就這樣
說,趕快走!別嚕嗦了!」
阿福知道再勸也沒用了,只得應命回去。
阿福看了阮偉一眼,嘆道︰「那老僕走了,小姐珍重。」
地果真去了,這一去,瞬息不見,那有龍鍾之態。
溫義呆立一會,向阮偉道︰「我們走吧!」
阮偉傻傻道︰「到那里去?」
溫義笑道︰「不是到西藏去嗎?」
阮偉暗笑糊涂,把馬??遞給溫義,上馬飛馳,兩人雙轡,連夜趕路,逕向西藏而去。
一路上,阮偉並不因溫義是個女子,而感到不便,仍把她當作拜弟看待,有時投宿小
客棧,房間不多,他倆也就共居一室,和衣而眠,或秉燭夜談。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常因長久的相處而彌堅,他倆同行千里,雖未言談到互相愛慕的
倩語,其實心中已與對方合成一片,生死不渝了。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氣候入冬時,他倆來到青海,至此再入藏邊,路途越發難走,
必須參加商隊才能行走。
在蒙古,熱河,新疆一帶,商隊皆是以駱駝為主要馱獸,千里黃沙之中,數十匹或數
百匹結成一隊,但在西藏那邊並無沙漠,皆是數千仞的高原,駱駝在那里無法生存,商隊
以該區特產的??牛為馱獸。
阮偉與溫義在青海賣了馬匹,先參加一隊駱駝商隊,越過了柴達木盆地後,換了??牛
。
參加??牛商隊直入藏內,月餘後,已是隆冬,他倆買了反毛皮襖,黑冬冬的披在身上
,終於來到西藏第一大邑——拉薩。
第十八章 一怒出家為紅顏
喇嘛教是佛教的支派,起源於天竺國,流傳到西藏,蒙古一帶,該地的居民稱喇嘛教
的僧人為喇嘛。
拉薩是宗教兼政治領袖之一的達賴喇嘛的駐地,是故邑內高大的廟宇很多,經濟繁榮
,道上來往行人,絡繹不絕。
阮偉心道,聾啞虎僧既是天竺之僧,來到西藏,一定借住在喇嘛廟內,四年之約已屆
,他必定返回,於是便找到一處很大的廟宇,想進去探問一下。
這廟宇在拉薩境內已算不小,阮偉本以為大廟內,容易打探,那知隨同溫義入廟後,
請教幾位僧人都是純藏民出家,一句漢話也不會。
阮偉、溫義也不會藏語,弄得雙方指手劃腳,咿呀半天,也無法說得清楚。
藏內漢人不多,一時找不到翻譯,一位老僧見他倆不燒香拜佛,東問西問,以為找人
,便上前問道『兩位施主要找一位漢人嗎?』說的話雖是漢語,但發音卻不甚準確,阮偉
听了半天才听懂。
阮偉連忙點頭道︰「是?是!我們要找一位漢人。」他想這廟內既有漢人,叫出來,
請問一下,不是一切都解決了嗎?
老僧怪聲怪氣道︰「你們等一等!」
那老僧走到廟後面,盞茶後帶著一位中年僧人,遙遙走來。
阮偉暗嘆道︰「怎麼又是一位喇嘛,看樣子還是講不通!」他見到幾個僧人都是藏人
,就以為喇嘛都是藏人,卻未想到也有漢人做喇嘛的。
中年僧人來到後,阮偉吃力地道︰「請問你憧不憧漢語?」一字一字說得慢吞吞的,
生怕那位中年僧人听不憧。
那中年僧人語句清晰道︰「貧僧本是漢人,當然憧得漢語。」音調竟是標準的金陵官
話。
阮偉覺得聲音好熟,不由仔細向那中年僧人端詳了一陣,這一端詳不打緊,驚得他大
聲呼道︰「鍾大叔是你!你……你……怎麼做了和尚?」
原來這位中年僧人就是在九華山頂,救走受了重傷的劍先生,而一去隱身不見的鍾靜
。
阮偉再也想不到,拋棄在金陵的妻子,四年不見的鍾靜會做了和尚,若非听到聲音,
阮偉絕不會注意眼前光頭的僧人會是鍾靜。
他這一大聲驚呼,引得四下喇嘛齊都注目過來。
鍾靜出家參年有餘,忘卻紅塵一切,阮偉早已長大,起先他也未看出,眼前高大的少
年竟會是阮偉,經阮偉一叫喚,他也認出,但見四面驚動,不便談話,輕道︰「隨我來!
」
廟後面,地方寬敞,房子一間一間排列下去,怕有百十間,想來都是僧舍。
鍾靜帶著阮偉,溫義進入自己屋內,回身合十道︰「出家人忘塵,施主請坐!」
諳聲平靜得出奇,好像並不認得阮偉一般。
阮偉大聲道︰「我是阮偉啊!鍾大叔難道不認識小佷了嗎?」
忘塵盤膝坐到雲床上,望了阮偉一眼,見他情感激動的樣子,搖了搖頭,彷佛不願見
他似的,緩緩合上雙眼。
阮偉傷心道︰「大叔不認識小佷,倒不要緊,難道你能忘記在金陵等候你歸去的妻子
嗎?」他以為鍾靜受了很大的刺激,故而失卻記憶,便想以話詞來打動他,使他憶起往事
!
忘塵端然而坐,絲毫無動於衷,好似在這世上,無他牽掛之人一般。
阮偉低沉道︰「你可知道,你的女兒,日日在呼喚著你的回去,難道你能忍心讓一位
女孩兒家無父嗎?」
忘塵眉頭稍稍一動,顯是心有所感。
阮偉緊接道︰「你可知道,你的岳母每日關心你的生死,關心得日日流淚,你難道忍
心讓一位老人家為你而傷心嗎?」
要知鍾靜當年殘廢時,被天爭教主蕭無削去一臂,孫敏並不嫌棄,給他治傷,答應把
自己的獨生愛女凌琳嫁給他,婚後,凌琳對他不好,千般作弄他,但每次都是孫敏制止凌
琳的胡鬧,並勸慰他,待他如親生一般的慈愛。
鍾靜听到岳母因自己的生死不明而傷心流淚,再也忍不住睜開眼道︰「你見過孫夫人
嗎?」
阮偉見他說話,顯是尚未忘卻紅塵,大喜道︰「見過!見過!」
鍾靜道︰「她老人家身體還好?」
阮偉道︰「孫前輩身體安康……」
鍾靜一听岳母安健,便又閉下眼楮,阮偉沖上前,一把扶在鍾靜肩上,搖動道︰「大
叔!大叔!你別閉眼楮,你要回去啊!你不能讓孫前輩為你日日不安呀!」
鍾靜嘆道︰「出家人忘塵,你怎麼總是要提起出家人塵世之事,是何道理!」
溫義一旁,忽然噗嗤笑道︰「出家人心本無塵,既是忘塵,心內總有可忘之事,與其
日日抑制忘懷,煩惱自苦,何不如一吐為快?」
鍾靜被溫義說動,睜開眼道︰「無塵!無塵!出家人應是無麈,我怎麼要叫忘塵呢?
」
溫義笑道︰「可見大叔,在塵世間還有不能忘卻之事,才會取名忘麈,想把它忘記,
人生百年,何其短促,大叔何必非要出家忘卻塵世的事呢?」
阮偉附聲道︰「對!對!百年後,什麼都沒了,出家做什麼?大叔有家有室,應該還
俗才對!」
鍾靜嘆道︰「那個家也不是我的家,還俗有什麼用!」
阮偉急道︰「怎麼不是大叔的家,凌琳大嬸不是大叔的妻子嗎?……」
鍾靜怒道︰「不是!不是!她根本不是我的妻子……」
阮偉一愣,暗道︰「她怎麼不是你的妻子啊!」
鍾靜悲聲接道︰「她那是我的妻子啊!若是我的妻子,又怎麼會從無一日愛過我呢…
…」
凌琳未嫁鍾靜前,早已愛上呂南人,其後她以為呂南人死在深壑中,但不十分相信,
在母親的主持下,嫁給鍾靜,卻根本不愛他,婚後為了思念呂南人,便拿鍾靜出氣,鍾靜
卻十分愛她,終日忍氣吞聲。
鍾靜垂頭喪氣地嘆口氣,娓娓述道︰「那天離開九華山,等劍師伯身體安復後,我便
急匆匆趕回家,離家數月,我雖知凌琳從不把我當做丈夫愛過,內心卻十分思念她,十多
年來她為我養了個孩子,我總覺得她已是我的人了,還再說什麼愛不愛呢?只要她與我生
活在一起,我便感到非常幸福滿足了!『回家時,我本想悄悄進去,讓她們驚喜一下,那
知在花園內,竟看到她與一位男子談笑風生,滿面歡愉,結婚這麼多年,她從沒這樣笑過
,也從沒這樣歡樂過。』頓時,我恍然大悟,難怪婚後她百般折磨我,難怪她不愛我,原
來她早已心有所屬了!『那男子名滿江湖,長的又英俊瀟灑,不像我是個殘廢之人,而且
又早我認識凌琳,既然凌琳與他在一起能得到幸福,我何必去干擾他們呢?何必再去做個
受氣受苦的丈夫呢?我但覺活在世上空虛得很,便極力想離開這世上一切。』『於是我向
最荒僻的地方流浪,數月悛,飄泊到康藏一帶,從強盜手中救下一位老喇嘛,那喇嘛道行
很高,來到拉薩,我便隨他在這廟內出家了!』『參年多來,有時午夜夢回,想到塵世一
切,總是割舍不斷,找以為自己道心不夠,卻不知佛家本無麈,我這俗人要人佛,還不能
夠呢!』溫義低低道︰「凡人皆能成佛,只是大叔心中還在愛著大嬸,才念念不忘……」
她女孩子家,說到『愛』字,不由粉頸低垂。
鍾靜猛力用手??著腦袋,怨聲自責道︰「我要忘記她!我要忘記她……」他連叫了十
數聲,到得最後,聲嘶力竭,呼不出一點聲音。
阮偉不平道︰「那男子是誰呀,他太不應該如此了!」
鍾靜嘶啞道︰「為什麼不應該呢?」
阮偉大聲道︰「凌大嬸既已嫁給大叔,無論如何,那男子不應該乘大叔不在家時前去
勾引大嬸,阮偉見著此人,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
鍾靜神色奇特道︰「假若那人是你的親人呢?」
阮偉氣道︰「那我更要尋他理論,若他真是存心不良,阮偉不認他這個親人!」
鍾靜遲疑一會,終是咬牙切齒說︰「那人便是正義幫主呂南人!」
阮偉失聲一呼,他再也想不到,勾引凌大嬸的男子,會是領導數萬正義男兒的幫主。
鍾靜嘆道︰「正義幫主俠名滿天下,我鍾靜螢火之光,怎堪與他相比!」
阮偉勸道︰「大叔總應該回去才對,免得孫前輩不安心,再者那個家,大叔不應拋開
不問。」
溫義也道︰「與其在這里思念痛苦,倒不如回去看看,說不定是場誤會……」
鍾靜辛苦趕回家,見到妻子與以前戀人相談,便以為她不貞,一怒出家,數年來苦苦
思索,也覺得不應不問個清楚,當下道︰「你們別說了,就在近日內,我會回去看看的…
…」
阮偉聞言心喜,溫義笑道︰「大叔回去,可要還了俗呀,否則大嬸就是想跟你和好,
也不敢說了!」
阮偉奇道︰「為什麼?」
溫義笑道︰「你這身打扮,要她如何敢和你和好呢?」
阮偉輕笑道︰「簡直亂說!」
鍾靜被他倆一說,暫時拋下愁容,問道︰「你們來這里做什麼?」
阮偉當下把在九華山頂,鍾靜負著劍先生去後,自己留在山上的一段經過,全盤說出
。
鍾靜贊道︰「你秉性忠厚,才會得到奇緣,天龍十參劍天下第一劍,賢佷將來的前途
,一定無可限量。」
鍾靜想了一會,又道︰「西藏傳說在昆侖山脈那里,有座庫庫什里山,高有九千仞以
上,山上有棟廟宇,說那廟宇在古時是有名的聖廟,全廟由佛像到屋柱,全部都是由黃金
建造,傳說很逼真,但誰也沒上去過,也沒有人敢上去,因那山上終年積雪高堆,是西藏
可怕的冰漠地區,到了那里,常會陷足雪中,被活活埋死。『數年前西藏來了兩位天竺僧
人,聲言要找到那座聖廟,大概其中之一便是聾啞虎僧,他約你四年後相見,不知有否約
你在那里相見?』阮偉搖頭道︰「沒有約定那里,想是那位老前輩在庫庫什里山等我,小
佷這就要到那里去找找看。」
鍾靜道︰「賢佷武功高超,自不會怕冰漠雪堆,但這里距離昆侖山脈尚有千里之遙,
路途艱險困難,很不容易走到。」
阮偉問道︰「不知可有商隊通過那里!」
鍾靜道︰「有是有,但很少有商隊過藏北昆侖山脈至新疆,寧可從青海繞道。」
阮偉道︰「大叔,小佷這就告辭了。」
阮偉與溫義告別鍾亂後,又費了幾天的功夫,才問到一個??牛隊商,為了爭取時間,
不惜冒險抄個捷徑,直入新疆。
他倆參加隊商,第二日便開拔。
沿途氣候十分寒冷,晝夜的氣溫,相差甚大,常常會刮起風來。
一路上風光倒也不錯,高原上的居民不似拉薩的居民,拉薩那邊因地勢較低的關系,
可以從事農耕,居處固定,便以石建??樓房,名日石碉,下欄家畜,人居樓上。
但高原上,是以山牧為主,時常移動,概用帳房,那帳房不似蒙古包,它們都是依靠
絕壁,支以掛梁,成四方形,上覆??牛毛織成的毛氈,更用??牛糞堆成低垣,以御寒風。
有時一天可看到很多的四方帳蓬,養著大群的綿羊和??牛,但也有時一天看不到一個
。
行了八天後,已經連著兩天未看到人跡了,這天氣候低沉,大家都感到呼吸不大舒適
。
幾個老走此道的??牛商,神色非常惶恐,彷佛有什麼禍事要來臨似的。
帶隊的老商人只叫大家好生管著牲口,也未說出原因,阮偉與溫義藝高膽大,看不出
什麼異樣,也沒有把它放在心上。
到了下午,霍然天邊轟隆一響,雷電閃閃,阮偉以為要下大雪,才會雷電交加。
那知打了半天雷,一點也沒下,帶隊的老商人吩咐大家趕緊躲起來。
一時隊商紛亂起來1阮偉正要查問原因,西邊『呼!呼!』大響,頓時滿天雪花亂飛,
五指不辨。
那雪花不是天上下的,竟是高處上的積雪,被大風吹成雪片,飛揚而起。
阮偉只覺站不穩腿,那風大得嚇人,響聲震耳欲聾,他看不見前面,只有大聲呼喊︰
「義弟!義弟!你在那里?你在那里?」
他的內功雖然精湛,但在這大風中呼聲一出,便被吹散,半晌都不見溫義回聲。
阮偉急得不顧自己,在大風中走來走去,喊道︰「義弟……義弟……義弟……」
霍然,一大片雪花蓋來,阮偉站不住腳,竟被那雪花卷去,一時失去了知覺……
第十九章 妾似朝陽又照君
阮偉被雪花卷去,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等到他緩緩醒來時,天色已暗。
他一睜開眼,便呼叫︰「義弟……義弟……」
這時,他不知自己處身在帳棚內,以為還是在曠野無人的大風中。
帳柵內只有一只牛油蠟燭發出微弱的光亮,燭光搖曳不定,照著他徒然生起的身影,
搖搖晃晃,有如鬼魅。
霍然,『呱』的一聲兒啼,原來阮偉這一聲呼叫,竟把睡在同一間帳棚內的嬰兒吵醒
了。
這間帳棚,有數丈來寬,在中間隔著一塊布幕,分成兩邊,布幕掀開,一位窈窕女子
慌慌張張的走進來。
阮偉被那大風驚嚇過度,呆迷的神智尚未清醒過來。
一位中年婦人的聲音在哄著,嬰兒啼聲漸漸小了下去。
窈窕女子溫柔的走到阮偉身邊,輕輕地扶著他躺下,替他蓋好厚毛氈,十指縴巧地按
在他『太陽穴』上,慢慢揉著,想使他重新入睡。
阮偉睜著大眼,怔怔的望著那窈窕女子。
窈窕女子輕聲道︰「你認識我嗎?你還認識我嗎?」
阮偉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看著,直到看的累了,徐徐閉下眼皮。
窈窕女子仍在輕揉著阮偉的『太陽穴』,揉著,揉著,晶瑩的淚珠有如斷線般落下,
滴在阮偉蒼白的臉頰上,但是阮偉並未察覺到落下的清涼淚水,因為他此時已經熟睡了…
…
東方又升起曙光,這帳柵內仍是靜悄悄的,外面朔風怒號,吹得覆蓋帳柵的皮毛『劈
啪』,『劈啪』的直響個不停。
帳棚皮門打開一角,伸出一個滿面胡髭的大腦袋,向外張望,見大風已然停了,用藏
語低聲咒罵道︰「他媽的,這個鬼天氣!」他用了很大的勁,推開積到半門高的雪堆,走
了出來,四周一看,遍山都是白雪,牲畜已不知道那里去了。
胡髭大漢以為牲畜被吹走了,慌慌張張的跑到帳棚另一邊,一面用力敲擂著,一面用
藏語叫道︰「家里的,起來哪!牲畜都被刮跑啦!」
帳門內走出一位藏裝的中年婦人,打著阿欠道︰「你嚷叫什麼嘛?」
胡髭大漢埋怨道︰「睡了參天,還睡不飽,你看,牲口都沒啦!」
原來這大風竟已整整吹刮了參天。
西藏男女地位平等,甚至有的地方,女權尚高過男權,故夫婦間,做丈夫的,有時還
要听妻子的話。
藏婦又打了個呵欠,揉揉睡眼,才道︰「鬼叫鬼叫的,牲口不見了,你找過沒有嗎?
」
胡髭大漢罵道︰「什麼都沒有,還找個屁!」
藏婦走到平日圍牲口的絕壁之下,用手扒開吹來的積雪,扒了一層,听到牛羊的低鳴
聲,立即喊聲︰「當家的,快來扒呀!牲口沒被刮跑,都在里面呢。」
胡髭大漢飛快奔來,與藏婦合力亂扒,扒了半個時辰,牛羊一只只現出來了,近些牛
羊身上都是積雪,呼呼的冒著白氣,出來之後,一個個用力抖震著身上的雪。
這些??牛及綿羊最耐寒冷,地們被埋在雪堆中參日,竟沒有被凍死。
胡髭大漢點了點數目,七十餘頭牛羊少了二只,想是被大風刮散了,一場大風僅僅損
失了二只綿羊,胡髭大漢高興道︰「家里的!我們好運氣呀,岡底斯的大風,只吹走了兩
只小綿羊。」
西藏高原這種又怪又狂烈的大風,常造成牧者的巨大損失,因為風由西方吹來,他們
便以為是住在岡底斯山上的妖神造成的,所以稱為岡底斯的大風。
藏婦歡喜地笑罵道︰「嫌丟的少麼?一大早事情還沒弄清楚便亂叫,吵醒了蘭姑娘,
小心剝你的皮!」
胡髭大漢道︰「還早?都已快正午了!」
藏婦抬頭看天,果見陽光躲在頭上的烏雲里,驚道︰「真的正午了,當家的,快把牲
畜趕在一起,天黑前得遷到大草原的地方去。」
藏婦走進帳棚內,掀開布幕,只見蘭姑娘偎在從雪里救回來的男子的懷里,睡得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