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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 絕代雙驕(七十)
時間: Thu Sep 2 00:50:52 1999
發信人: [email protected] (楊改之), 看板: Emprisenovel
標 題: 代雙驕(七十)
發信站: 中山計中美麗之島 (Fri Mar 5 03:24:46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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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死里求生
銅先生厲聲道︰ 「但你卻為他笑了,是麼? 」
那少女竟嚇得話也說不出,忽然掩面痛哭起來。
銅先生緩緩道︰ 「你出去吧。 」
那少女嘶聲道︰ 「求求你……求求你饒婢子一命,婢子下次
再也不敢了。 」
小魚兒吃驚道︰ 「饒她一命?…你……你難道要殺了她? 」
銅先生冷冷道︰ 「殺,倒也不必,只不過割下她的舌頭,要她
以後永遠也笑不出。 」
小魚兒大駭道︰ 「她只不過笑了笑,你就要割下她的舌頭! 」
銅先生冷冷道︰ 「這只能怪你,你本不該逗她笑的。 」
小魚兒大叫道︰ 「我只不過說了個笑話給她听,你……你何
必吃醋! 」
銅先生忽然又是一掌摑了出去,小魚兒竟躲閃不開,被他—
掌打得仰面跌倒,口中卻還是怒喝道︰ 「你打我沒關系.但千萬不
能因為這件事罰她。 」
銅先生目中又射出了怒火,道︰ 「你…你竟然為她說話? 」
他竟似已怒極,連身子都氣得發抖。
小魚兒大聲道︰ 「這件事本不能怪她,要怪也只能怪我。 」
銅先生顫聲道︰ 「好....好!你寧可要我打你,也不願我罰
她,你……你倒也和你那爹爹一樣,是個多情種子! 」
說到 「種子 」二字,他忽然狂吼一聲,反手一掌擊出,那圓臉
少女被打得直飛出門外,—灘泥似的跌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小魚兒跳了起來,大喝道︰ 「你…你竟殺了她! 」
銅先生全身發抖,忽然仰首狂笑道︰ 「不錯,我殺了她,她再
也不能偷偷和你逃走。 」
小魚兒又驚又怒,道︰ 「你瘋了麼?她幾時要和我偷偷逃走? 」
銅先生道︰ 「等你們逃走時,我再殺她,便已遲了! 」
小魚兒瞪大眼楮,嘶聲道︰ 「你瘋了,你簡直瘋了……我本以
為你脾氣雖然冷酷,卻並不是個狠毒殘忍的人,誰知你竟能對一
個女子下此毒手。 」
他越說越怒,忽然撲過去,雙拿飛擊而出。
這時小魚兒武功之高,已足可與當代任何一個武林名家並
列而無愧,盛怒之下擊出的兩掌更融合了武當、昆侖兩大門派掌
法之精萃,小魚兒此刻不但已可運用自如,而且已可將其中所有
威力發揮。
誰知這足以威震武林的兩掌,到了銅先生面前,竟如兒戲一
般,銅先生身子輕輕一折,整個人像是突然斷成兩截。
他手掌便也在此時反擊而出,若非親眼瞧見,誰也不會相信
一個人竟能在這種部位下出手的。
小魚兒只覺身子一震,整個人又被打得跌在地上,他雖未受
傷,但卻被這種奇妙的武功嚇呆了。
銅先生俯首望著他,冷笑道︰ 「像你這樣的武功,最多也不過
能接得住花無缺五十招而已,我本以為你還可與他一拼,誰知
你竟如此令我失望。 」
小魚兒咬牙道, 「我能接得使他多少招,關你屁事。 」
銅先生竟不再動怒,反而自懷中取出一卷黃絹,緩緩道︰ 「這
里有三招可以破解‘移花宮’武功的招式,你若能在這三個月里
將它練成,縱不能勝了花無缺,至少也可多擋他幾招。 」
他居然要傳授小魚兒武功,這真比天上掉元寶下來還要令
人難以置信,小魚兒張口結舌,道︰ 「你……你是什麼意思?’
銅先生將絹卷拋在他面前,冷笑著走了出去。
小魚兒大喝道; 「你究竟是要花無缺殺我,還是要我殺花無
缺?你究竟有什麼毛病? 」
銅先生霍然轉身,冷冷道; 「你這一生,已注定了要有悲慘的
結局,無論你殺了花無缺,還是花無缺殺了你,都是一樣的。 」
銅先生已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砰 」的關上了門,小魚兒怔
了半晌,抬起頭,卻發現猶自呆立在房中的少女,眼里已流下淚
來,
但這一次小魚兒卻再也不敢找她說話了,他實在再也不忍
瞧見一個活生生的美麗少女,為他而死。
那少女呆呆地站著,任憑眼淚流下面頰,也不伸手去擦,小
魚兒嘆了口氣,將那絹卷展開。
那上面果然是三招妙絕天下的招式,每一招都鋒利、簡單而
有效,正是花無缺那種繁復招式的克星。
絹卷上不但畫著清晰的圖解,還有詳細的文字說明,若不是
對 「移花宮 」武功了如指掌的人絕對無法創出這樣的招式。
「移花宮 」的武功,本是江湖中最大的秘密,銅先生又怎會對
它如此了解,這豈非是件奇怪的事。
但小魚兒卻沒有想到這點,他此刻簡直什麼都不願想,只是
瞧著那卷書,呆呆地出神。
少時有人送來飯萊,居然是樟茶鴨、豆瓣魚、棒棒雞..每
一樣都是通道地地的川味,還有一大壺上好的陳年花雕。
小魚兒一笑,盡管飽餐了一頓,卻留下一碟紅燒牛尾,半只
樟茶鴨子不動,像是自言自語,喃喃道︰ 「這兩樣菜不辣的,你吃
不吃都隨便你。 」
那少女始終站在那里,連指尖都未動過,此刻竟忽然轉過
身,用手撕著那半只鴨子就薄餅,吃了個干淨。
她若不吃,本在小魚兒意中,她此刻居然大吃起來,小魚兒
倒不免大感奇怪,竟瞧得呆了。
只見那少女吃完一只鴨腿時,便已似吃不下了,但還是拼命
勉強自己將半只鴨子吃光。
她嘴里咀嚼,眼楮卻眨也不眨地盯著那桌子上的一具計時
秒漏,一粒粒金黃色的細沙落下來,時間便也隨著流了過去。
小魚兒不禁苦笑,時間,現在對他實在太寶貴了,但他卻只
有眼見時間在他面前流過,全沒有一點法子。
突見那少女走了過來,走到他面前,悄聲道︰ 「你還吃得下
麼? 」
她竟忽然開口說話了,小魚兒不覺嚇了一跳。
那少女又道︰ 「現在說話沒關系,沒有人會來的。 」
小魚兒這才笑了笑道︰ 「我肚子都快撐破了,連一只螞蟻都
吞不下了。 」
那少女道︰ 「你最好還是多吃些,這兩天,我們只怕都沒有東
西吃了。 」
小魚兒又吃了一驚,道︰ 「為什麼? 」
那少女眼楮里射出了逼人的光芒,一字字道︰ 「只因我們現
在就要開始逃,在逃亡的途中,絕不會有東西吃的,甚至連水都
喝不到。 」
小魚兒簡直嚇呆了,吃吃道︰ 「逃?……你是說逃走? 」
那少女道︰ 「不錯,我方才拼命的吃,就為的是要有力氣逃
走! 」
小魚兒道︰ 「但銅先生…… 」
那少女道︰ 「現在正是他入定的時候,至少在兩個時辰之內,
不會到這里來。 」
小魚兒道︰ 「你能確定? 」
那少女道︰ 「他這習慣數十年來從未改過,據說十多年前,也
有個身份和我一樣的女子,就是在這時候,帶了一個人逃走的。 」
小魚兒恍然道︰ 「難怪他方才那般憤怒,原來他就是怕歷史
重演…。 」
那少女目中又泛起了淚光,道︰ 「你可知道方才被他殺死的
女孩子是誰? 」
小魚兒動容道︰ 「那莫非是你的…你的.. 」
那少女目中終于又流下淚來,顫聲道︰ 「她就是我嫡親的妹
妹。 」
小魚兒怔了半晌,慘然道︰ 「對不起,我方才中不該逗她笑
的。 」
那少女恨恨道︰ 「我妹子跟了他七年,他為了那麼小的事,也
能下得了毒手,而你與我妹子素不相識,反而為她爭辯,甚至不
惜為她拼命…。. 」
小魚兒道︰ 「你就是為了這原因,所以才冒險救我的? 」
他忽然拉起她冰冷的手,沉聲道︰ 「但經過十多年前的那次
事後,他防守得必定十分嚴密,我們能逃得出去麼? 」
那少女道︰ 「若是在他的禁宮中,我們實在連一分逃走的機
會都沒有,但這里,卻只不過是他臨時歇腳的地方. 」
這時她臉上初次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拉著他道︰ 「何況,這
地方不但是我找到的,而且是我布置的,我們雖不是一定能逃得
出去,但好歹也得試一試,那總比在這里等死的好。 」
小魚兒四下瞧了一眼.忍不住道︰ 「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 」
那少女道︰ 「這是個廟。 」
「這里竟是個廟? 」他眼楮瞧著四下華貴而綺麗的陳設,鼻子
里嗅著醉人的香氣,實在難以相信,這里竟會是個廟宇。
那少女道︰ 「這里本是個冷冷清清的古剎,經過我們一整天
的布置後,才變成這樣子的。 」
小魚兒嘆道︰ 「你們的本事可真不小。 」
他忽然一笑,又道︰ 「但時間寶貴得很,我們為何還不走,你
若是想聊天,等我們逃出去之後,時間還多著哩。 」
那少女道︰ 「我們要等人來收去這些碗筷後才能走,否則立
刻就會被人發現,我們已不在這個屋子里。 」
小魚兒笑道︰ 「不錯,我小地方總是疏忽,好像每個女孩子都
比我細心得多。 」
那少女凝注著他,緩緩道︰ 「你認得的女孩子很多麼? 」
小魚兒苦笑道︰ 「我真希望能少認得幾個...你呢?你認得
的男孩子... 」
那少女冷玲道︰ 「我一個都不認得。 」
小魚兒笑道︰ 「你現在總算已認得我了,我姓江,叫江小魚,
你呢? 」
那少女默然半晌,緩緩道︰ 「你不妨叫我鐵萍姑。 」
小魚兒像是怔了怔,苦笑道︰ 「你也姓鐵?為什麼姓鐵的女孩
子這麼多…. 」
話未說完,鐵萍姑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只听門外輕輕一響,小魚兒趕緊倒在床上,已有個面色冷峻
的紫衣少女,帶著個青衣婦人走了進來。
鐵萍姑站在那里,根本不去瞧她。
這紫衣少女卻走到她面前,冷冷道︰ 「你妹妹已死了。 」
鐵萍姑也冷冷道︰‘我知道。 」
紫衣少女道︰ 「你傷心麼? 」
鐵萍姑道︰ 「我若傷心,你開心麼? 」
紫衣少女霍然扭轉身,一雙冷酷而充滿怒火的眼楮,恰好對
著小魚兒,小魚兒卻向她扮了個鬼臉。
這時那青衣婦人已將碗筷全都收了出去。
紫農少女忽然道︰ 「你也可以出去了。 」
小魚兒怔了怔,強笑道︰ 「你說我可以出去了? 」
紫衣少女又轉身盯著鐵萍姑.冷笑道︰ 「你自然知道我說的
是你,你為何還不走? 」
小魚兒一驚,心跳都幾乎停止。
鐵萍姑卻冷冷道︰ 「誰叫我走的? 」
紫衣少女冷笑道︰ 「你現在已可以換班了,我叫你去休息休
息還不好。 」
鐵萍姑不再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小魚兒眼睜睜瞧著她往外走,心里雖著急,卻一點法子也沒
有,只見紫衣少女眼楮已又盯在他身上,一字字道︰ 「你不願意
她走? 」
小魚兒打了個哈欠,笑道︰ 「她走了最好,她那副晚娘面孔
我已瞧膩了,你雖然也未必比她好看多少,但換了個新的總比舊
的好,我天生是喜新厭舊的脾氣。 」
紫衣少女冷笑道︰ 「你眼楮若敢盯著我,我就挖出你眼珠
子。 」
小魚兒見到鐵萍姑已悄悄退了回來,故意大笑道︰‘你嘴里
雖說不願我瞧你,心里卻是願意的,說不定你還希望我能抱一抱
你,親一親你,否則你為何定要將她調走,自己留在這里? 」
紫衣少女氣得臉上顏色都變了,顫聲道︰ 「你……你敢對我
如此說話? 」
小魚兒吐了吐舌頭,笑道︰ 「你可不是雌老虎,我為何不敢,
我還想咬你一口哩。 」他瞧見鐵萍姑已到了這紫衣少女身後,更
故意要將她氣得瘋。
紫衣少女大喝道︰ 「你莫以為我不能殺你,我至少可打斷你
話未說完,她頭忽然垂了下來,接著,整個人就噗地倒了下
去,連哼都沒有哼出一聲。
鐵萍姑一掌已切在她脖子上。
小魚兒跳了起來,道︰ 「你不怕別人發現…… 」
鐵萍姑冷冷截口道︰ 「時機難得,我只好冒一冒險了,何況,
在這里的人,都不會關心別人的事,她就算三天不露面,也不會
有人找她的。 」
她一面說話,一面已將那張床移開了半尺,伸手在牆上摸索
了半晌,牆壁立刻出現了一道窄門。
鐵萍姑一推而入,沉聲道︰ 「快跟著我來。 」
入壁後,居然還有一條地道,曲折深邃,也不知通向哪里,一
陣陣陰森潮濕之氣令人作嘔。
小魚兒又驚又喜,捏著鼻子走了段路,才忍不住嘆道︰ 「想不
到廟里居然也會有復壁地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
鐵萍姑道, 「我收拾這間屋子時,已發現了。 」
她接著又道; 「據我猜想,這古剎乃是五胡作亂時所建,那時
流寇盜賊橫行,人命更賤于豬狗,很多人都削發出家,借以避禍,
但廟宇中也非安全之地,所以寺僧才建了這些復壁地道,以躲避
散兵流寇的殺掠。 」
小魚兒嘆道︰ 「你的確和我所認識的其他女孩子有些不同。
你有頭腦……這世上有頭腦的女孩子,已越來越少了,而且有些
人就算有頭腦,卻偏偏懶得去用它,她們總認為只要有張漂亮的
臉就夠了。 」
鐵萍姑像是又笑了笑,道︰ 「但這卻只能怪男人。 」
小魚兒道︰ 「哦? 」
鐵萍姑道; 「只因男人都不喜歡有頭腦的女孩子,他們都生
怕女孩子比自己強,所以越是聰明的女孩子,就越是要裝得愚笨
軟弱,男人既然天生就覺得自己比女人強,喜歡保護女人,女人
為何不讓他們多傷些腦筋,多吃些苦。 」
小魚兒大笑道︰ 「如此說來,愚笨的倒是男人了, 」…’但你連
一個男人也不認得,又怎會對男人了解得這麼清楚?’
鐵萍姑道︰ 「女人天生就能了解男人的,但男人卻永遠不會
了解女人的。 」
小魚兒嘆了口氣,道︰ 「這話倒的確不錯,一個男人若自以為
能了解女人,他受苦的日子就不遠了。 」
這時兩人心中其實都充滿了恐懼和不安,所以就拼命找話
說,只因說話通常都能令人緊張的神經松弛、鎮定下來。
在這黑暗陰森的地道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命能否保全
的時候,兩人若再保持沉默,那豈非更令人難以忍受?
地道已越來越潮濕,越來越黑暗.
小魚兒伸手去摸了摸,兩旁已不再是光滑的牆,而是堅硬、
粗糙、長滿了厚絨青苔的石壁。
他也感覺到,地上亦是坎坷不平,忍不住問道︰‘這廟宇的復
壁難道是連著山腹的麼? 」
鐵萍姑並未回答,卻亮起了精巧的火拆子。
這里果然已在山腹中,縱橫交錯的洞隙,密如蛛網,風,也不
知從哪里吹進來的,吹得人寒毛直豎。
小魚兒笑道︰ 「在這種地方,銅先生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想找
到咱們也不容易。 」
鐵萍姑道︰ 「但我們要想走出去,只怕也不容易。 」
小魚兒嚇了一跳,失聲道︰ 「你……你難道也不知道出去的
路? 」
鐵萍姑道︰ 「我當然不知道。 」
小魚兒駭然道, 「那麼你…。‧你為什麼說咱們可以逃得出
去? 」
鐵萍姑道︰ 「只要有路,我們自然就有逃出去的希望。 」
小魚兒苦著臉道︰ 「姑娘你未免將事情瞧得太簡單了,你可
知道,山腹中的這些洞隙,有的根本是沒有路通出去的。 」
鐵萍姑道︰ 「也還有的是可以通得出去的,是麼?’
小魚兒道︰ 「縱然有路,但這些洞穴簡直比諸葛亮的八陣圖
還要復雜詭秘,有時你在里面兜上三個月的圈子,到最後才發現
自己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
他長嘆道︰據我所知,古往今來,被困死在這種山腹里的冤
死鬼,若是聚在一起,閻王老子的森羅殿只怕也要被擠破了。 」
鐵萍姑在前面走著,卻連頭也不回,冷冷道, 「既是如此,再
加兩個也不多. 」
小魚兒道; 「你——你難道不著急? 」
鐵萍姑冷冷道︰ 「你若著急,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小魚兒怔了征,苦笑道, 「你別生氣,我並沒有怪你,只不
過… 」. 」
鐵萍姑霍然回過頭,大聲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這里的危險?
但無論如何,我們總有一半的機會能逃出去,這總比坐在那里等
死好得多,是麼? 」
小魚兒吐了吐舌頭,笑道︰ 「早知道你這麼生氣.那些話我就
不說了。 」
鐵萍姑狠狠盯了他半晌,忽然嘆道︰ 「我真想不到你竟是個
如此奇怪的人。 」
小魚兒笑道︰ 「我也真未想到,你的脾氣竟這麼大。 」
他嘴里在不停地說著話,眼楮也沒有閑著。
這時,他忽然發覺石壁上濃厚的青苔里,隱約仍可瞧見刻著
個箭頭,鐵萍姑目光閃動,顯然也瞧見了。
她立刻沿著這箭頭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走了十余丈轉
角處的石壁上果然又有個箭頭。
但小魚兒卻還是站在那里,動也不動。
鐵萍姑皺眉道︰ 「現在我們既然已可走出去了,你為何站著
不動? 」
小魚兒笑嘻嘻道︰ 「你若沿著這箭頭走,再走片刻,就可見到
銅先生了,但我可不願再見到他那副尊容。 」
鐵萍姑一驚,道︰ 「這些箭頭難道不是指路的? 」
小魚兒道︰ 「箭頭雖然是指路的,但指的卻絕不是出去的
路。 」
鐵萍姑道︰ 「你怎知道? 」
小魚兒道︰ 「這些箭頭,必定是以前廟里的和尚刻上去的,是
麼? 」
鐵萍姑道︰ 「不錯。。 」
小魚兒道︰ 「他們也為的是怕迷失路途,被困死在這里,所以
才刻這些箭頭的,是麼? 」
鐵萍姑道︰ 「不錯。 」
小魚兒道︰ 「他們為了躲避流寇,所以才躲到這里,等他們知
道流寇走了之後,你想他們要到什麼地方去呢? 」
鐵萍姑道︰ 「自然是回到廟里去. 」
她脫口說出了這句話,才恍然大梧,失聲道︰ 「不錯,這些箭
頭指的一定是回廟去的路,他們只不過是想在這山腹里躲避一
時,又怎會去標明出路。 」
小魚兒拍手笑道︰ 「我早已說過,價錢個很有頭腦的女孩子,
你終于明白了,我看你方才想不通,只怕也是故意裝出來的。 」
鐵萍姑忍不住垂下頭,一張臉已紅到耳根了。
她忽然將火折子交到小魚兒手上,道︰ 「你……你帶路吧。 」
小魚兒嘆了口氣,喃喃道︰ 「所以越是聰明的女孩子,就越
是要裝得愚笨軟弱,所以你現在就要我多傷些腦筋,多出些
力 」。 」
他話未說完,鐵萍姑已紅著臉,跺著腳道︰ 「這件事就算是你
對了,也沒什麼了不起。 」
小魚兒笑嘻嘻瞧著她,瞧了許久,慢吞吞笑道︰ 「我就是要你
臉紅、生氣,你生起氣來,才真正像是個女孩子,我實在受不了你
那冷冰冰的樣子。 」
鐵萍姑想要板起臉,小魚兒卻已大笑著轉身走了,于是她剛
板起來的臉,又忍不住嫣然一笑喃喃道,‘我的臉真紅了麼?我實
在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臉紅時是什麼樣子,這只怕還是我生平
第一次 」
小魚兒沿著箭頭而行,每隔十多丈,到了轉角處,他就發現
另外一個箭頭在那里。
只不過箭頭指的是前,他就往後,箭頭指的是左,他就往右,
每走過一個箭頭,他就將那箭頭設法毀了去,鐵萍姑隨他走了半
晌,忍不住道︰ 「你這樣走,能走得出去麼? 」
小魚兒笑道, 「我雖不知能否走得出去,但這樣走,至少距離
那廟宇越來越遠了。 」
但這時洞隙已越來越窄,小魚兒有時竟已走不過去,到了
這時,指路曲箭頭也沒有了。
小魚兒嘆了口氣,道︰ 「現在,咱們看來只有踫運氣了,索性
閉著眼楮往前走吧。 」他一面說話,一面已熄去了火折子。
銑萍姑不再說話,只覺自己的手已被小魚兒拉住。
她的心突然跳了起來,在黑暗中,這心跳得似乎特別響,鐵
萍姑的臉不禁又紅了,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只听小魚兒悠悠笑道︰‘一個人的心若是要跳,誰也沒法子
叫它停住。 」
鐵萍姑 「嚶嚀 」一聲,要去擰他的臂,但手卻又忽然頓住,痴
痴地發起怔來,她忽然發覺多年以來,這竟是自己第一次意會到
自己也是有血有肉的。
狹隘地洞里,舉步艱難,有時甚至要爬過去,在黑暗中走這
樣的路,可真不是件舒服的事。
鐵萍姑衣服已被刮破了,也許身上已有些地方在流血,但她
卻絲毫不覺得痛苦,一個人竟像是走在雲堆里。
每走一段路,小魚兒就打亮火折子,瞧瞧四周的情況,但到
了後來,火折子的光焰,已越來越弱。
小魚兒知道火已將盡,更不敢隨意動用了,他知道在這種地
方,若是完全沒有火光,那更是死路一條,于是路就走得更苦了。
鐵萍姑的腳步,終于也沉重起來。接著,她就感覺到全身疼
痛,頭暈眼花,又餓又渴。
她自然不像小魚兒那鐵打的身子,怎能受得了這種苦,若不
是小魚兒始終在和她說說笑笑,她簡直連一步都走不動了。其實
小魚兒自己又何嘗走得動?若是換了別人,到了他這種絕境之
中,縱不急得發瘋,也難免要呼天怨地了。
但小魚兒卻是天生的怪脾氣,要他死,也許還容易些,要他
著急愁苦,要他笑不出,那卻要困難得多。
鐵萍姑終于忍不住道︰ 「我們歇歇再走吧。 」
小魚兒沉聲道; 「絕不能歇下來,一歇,就再也休想走得動
了。 」
鐵萍姑道︰ 「但我…‧我現在已…. 」
小魚兒笑道︰ 「你想,我們在這千古以來、極少有人來過的神
秘洞災里拉著手散步,這是多麼美、多麼風流浪漫的事,別人一
輩子都不會有這種機會,我們為何不多享受享受。 」
鐵萍姑幽幽道︰ 「只可惜我……我不是你心上的人。 」
小魚兒笑道︰ 「誰說不是的,此時此刻,除了你之外,世上還
有和我更親近的人麼? 」
鐵萍姑又 「嚶嚀 」一聲,整個人忽然倒入小魚兒懷里,她的臉
燙得就像是一團火,這火,是從她心底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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