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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在怨恨中扭曲,   心靈在忌妒中變態。   幾乎所有的小說都有女人。   沒有女人的書也有,但相信沒有女人的書都不大好看。   《聖經》告訴我們,人類的始祖亞當和夏娃由於偷吃了伊甸園的智慧禁果,犯下了人類的原罪,而這原罪的“主犯”,恰恰是作為世界第一個女性的夏娃。   然後,女神便經由女奴才到女人。   古龍的小說中有許多女奴和女人,就是沒有女神。   所以古龍的書好看,卻也可怕。   荷蘭心理學家、哲學家海曼斯在《女性的心理》一書中,列舉了女性種種性格特點:   ●心情易於變化   ●容易感到不安   ●恐懼心較強   ●悲痛的時間持續較長   ●憤怒的時間持續較短   ●欲望不斷變更   ●愛笑   ●理論的概括性欠缺   ●不喜歡太抽象的事物   ●以直觀態度對待事物   ●容易激動   ●善於輕信人言   ●手腳很靈巧   ●虛榮心強   ●擅長誇張   ●既殘忍,又富有同情心   ●誠實   ●富於虔誠的宗教心   ●精神比較脆弱   ●注重經濟效益   ●善於忍耐病痛   ●孩提時代學習語言很迅速   凡此種種女性的特點,在古龍所寫到的女人中都有所旁及,不能不說古龍是一個相當瞭解女人的人,女性獨特的精神結構他都曾給予留意。   只不過古龍從小身世飄零,性格孤獨沉鬱,經常用喝酒來打發日子,借酒來麻醉自己,以忘掉心底的哀愁和寂寞,又好女色,換女朋友如走馬燈。這樣的身世、心境與經歷,自然而然影響到他的創作。   他常用細膩的筆觸去描寫人物微妙而複雜的情感,常用生與死,幸福與痛苦,現實與理想等尖銳對立的矛盾,去表現人物的內心世界和高貴獨立的人格,以此來揭示生命的意義和人生的真諦。   但這多用於他的男主人公。   他寫女性,多寫變態人格,追求變態怪異的外部效果。   她們為情所役,是情感的奴隸。她們為愛所苦,容易遷怒於人,不僅自己在網中,同時也禍及他人。   偏偏他又喜歡寫美人,越是美得讓人不可逼視的女人,越是殺人如麻的女魔頭。   佛家雲,人生於世難免癡。嗔、貪三毒。而在古龍的偏見中,只有女人才會糾纏在這三毒中。   他往往有意無意地誇大了女人的殘忍與毒辣。   人家是“情多累美人”,他是“美人累情多。”   他的英雄大俠們的最大的對頭幾乎都是女人,變態的女人。   《絕代雙驕》也不外如是。   移花宮宮主是一個武功高強,風姿綽約的美人:她裙袂飄飄,白衣勝雪,長發如雲,清柔嬌美,沒有一絲俗氣。   這樣的美人,本是許多人愛慕的對象。   只是她永遠高高在上,永遠自以為是,永遠以為可以主宰一切。所以,她在別人眼裏,是一團火,一塊冰,一柄劍,甚至可說是鬼是神,但絕不是人。   男人當然不會愛上一個不是“人”的女人,所以她愛江楓,江楓卻不愛她。   江楓不愛她也就罷了,愛情總歸要兩情相悅才得美滿。   可千不該萬不該的,江楓愛上了她的奴婢花月奴。因為花月奴“卻是人,活生生的人,她不但對我好,而且也瞭解我的心。世上只有她一人是愛我的心,我的靈魂而不是愛我這張臉。”   人格就在怨恨中扭曲,心理就在忌妒中變態。   她得不到這分愛,她也要把這分愛毀掉。就像一些幼稚的、心地不太好的孩子,自己不能保有這件玩具,情願弄壞它也不讓別的孩子得到。   可歎的是她不是孩子,江楓和花月奴也不是玩具。   於是,她的毀滅行為便特別令人怵目驚心。   但江楓還是不如她所願。   花月奴死了,在臨死之前。這個可憐的女人還是認為他們相愛是一種罪孽。但她還清醒,覺得:“誰也無權將上一代的罪孽留給下一代去承受苦果。”所以她要求江楓為了孩子要活下去。   但邀月宮主不讓他活下去,也不讓他再看一看他的愛妻。她還是不甘心,她還要江楓聽她的話。、江楓卻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回到他的愛妻身邊——以同死的方式。   早已種下的怨恨,到此已長成大樹。   她只有向江楓與花月奴剛出生的雙生子下手了,否則,如何能泄她心頭之恨?   她的刀已向其中一個孩子臉上戳去,她妹妹的一條毒計,卻讓她改變了主意。   憐星宮主主張,她們帶走一個孩子,留一個給江楓的結拜兄弟——當代第一劍客燕南天,並讓他知道殺江楓是移花宮所為。他必定會將自己一生絕技傳授給這孩子,也必定會要這孩子長大了為父母復仇。而她們也把另一個孩子撫養成人,並教他移花宮的神奇武功。屆時,有人前來尋仇,他自然會挺身而出,首當其沖。那他們弟兄間就變成不共戴天的仇人。弟弟要殺死哥哥,哥哥要殺死弟弟。這豈非要比現在殺死他們好得多?   於是,一個曠古難見的惡毒的計謀便醞釀出來,並開始執行。來日發生在他們兄弟間的種種災難,種種痛苦,在這一瞬間已無可挽回地註定了。   而這僅僅是因為一個女人由“情”而入“癡”。由“癡”而生“嗔”變成的怨恨。   在金庸的《天龍八部》中,有一個人物叫康敏,她的所作所為,令人發指。推根究源,卻只不過是由“嗔”而來的。   康敏愛段正淳。段正淳情人多多,感情只能平均分配。   因為得不到段正淳的“獨一份”的愛,便設計要將段正淳害死。這倒罷了。而她殺死丈夫馬大元,獻身白世鏡、全冠清等,都是為了要陷害蕭峰。但蕭峰還根本不知道她是誰,跟她也沒有任何瓜葛,僅僅是因為在一個人頭攢擁的聚會中,蕭峰“從沒看過她一眼”。   馬夫人惡狠狠地道:   “你難道沒生眼珠子麼?憑他是多出名的英雄好漢都要從頭至腳地向我細細打量。有些德高望重之人,就算不敢向我正視,乘旁人不覺,總還是向我偷偷的瞧上幾眼。只有你,只有你……哼,百花會中一千多個男人就只你自始至終沒瞧我。   你是丐幫的大頭腦,天下聞名的英雄好漢。洛陽百花會中,男子漢以你居首,女子自然我為第一。   你竟不向我好好的瞧上幾眼,我再自負美貌,又有什麼用?那一千多人便再為我神魂顛倒,我心裏又怎能舒服?”   看到這裏,是否感到心驚膽戰。一“嗔”而可至此,也算是天下少見了。   無獨有偶,邀月宮主的行徑不逞多讓。為了報仇,她比康敏更有忍耐性,更無情,也更不像人之所為、常言說,時間可以沖淡一切,而且,從繈褓之時就帶在身邊,親自撫養大,並教會他絕世的武功,這裏頭總會有山份母性的情懷存在吧?不要說人了,就算是野獸和其他動物,當它們做母親時在無意中哺育了別的種類的幼獸時,也往往會視為己出,何況是有情感、有知覺的人?人類正是憑此而揖別動物界,登上了“萬物之靈”的寶座的。   缺乏了這一點,那還像個人嗎?   所以,我們只能說,邀月宮主是一個半瘋半狂、半人半魔的“非人”。她還活著卻無異已是行屍走肉,她看輕所有的生命,包括她自己撫養大的生命,其實也恰恰看輕自己的生命。她看似高高在上,卻沒有一絲高貴的品格,她居然一定要花無缺殺死江小魚,居然在江小魚已倒下之後,還提醒花無缺,他身上就有一柄“碧血照丹心”短劍,可以用它來自裁。   這還是人嗎?   這不是人的“人”偏偏被古龍寫在書中,並由此構架成一部多卷本長篇,裏面有不少文字描寫這些半瘋半狂,失去理性的痛苦生靈。   古龍為的是什麼?將這些人性中貪、嗔、癡三毒及其所引起的非理性的心理與行為都揭幽發微,集中到了一處,加以放大、顯微。使人感到朗朗世界之中所隱伏的如此驚世駭族的魎魍魑魅,原來正是藏在人的心中——這些人都已經失去了理性,都已經瘋了,他們所處的世界,正正是一個瘋狂的世界。   我們可以從中發見古龍的“慈心”,他既用直抒胸臆的方式,又用婉轉的曲筆,批判了那種前代仇怨憤恨,化為現世的業報冤孽的倫理模式。邀月宮主就不用說了,即便是絕世劍客燕南天,所持的也還是“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的陳腐的觀念。   但是仇恨是什麼呢?它只是一張魔網,一半是由於上代的恩仇情恨,而另一半是出自這一代的輾轉報複。每一張魔網正是以上一代遺傳的恩仇情恨為“經”,以這一代的輾轉報複為“緯”,從而縱橫交錯,錯綜複雜,了無盡頭。   最終只能給人帶來痛苦,帶來毀滅。   終於,在《絕代雙驕》中,古龍讓他所塑造的這一代新人,共同合力撕開了這一張魔網。讓人看到了,破網之後的世界,畢竟還是可愛的。   因此,盡管《絕代雙驕》沒有離開“新武俠小說”業已形成的某些固定的程式,即如情仇恩怨難解難分之類,學藝——報仇等等,也沒有擺脫男性作家對女性亙古已來的固有的偏見,但它描寫了一個純粹的江湖——人世間充人性和人情,充滿了傳奇的冒險的精彩故事。讓我們從中看到了新一代江湖人物希望的曙光,蘊含著獨特的藝術價值。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9.224.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