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閣溫古知心區 ◆ 獨立書評：獻給許許多多的祭日 ◆ 作者：春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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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舊雨樓歡聲雷動，「舉國」上下熱烈響應溫瑞安先生的親臨。我沒有看全溫瑞安
先生的作品（《神州奇俠》，《四大名捕》，《說英雄誰是英雄》都只看了一部分）
，想當然的沒什麼說話的資格，於是轉為寫古龍先生的《多情劍客無情劍》——畢竟
他們的風格曾如此相像過。
《多情劍客無情劍》——過於有名的東西，以至於沒看之前就知道故事的結局，然而
看後卻仍然無法抑制內心的傷悲——那種莫可名狀的淒婉充盈靈魂後，便忍不住動筆
。村上先生有題記，取作「獻給許許多多的祭日」。——我無法為這句話準確定義，
所以我只好全盤照搬，然後重新開始。
李尋歡——令人反側難忘的三個字。所以令人難忘，不獨他的名字透射出的寂寞與無
奈（類似的花巧古龍作品中多次出現，譬如楚留香，譬如陸小鳳）。每每合起雙眼，
腦中首先浮現出的是那張因肺病而慘白的臉，繼而露出與年齡極不相稱寫滿風塵的眼
，唯一能夠印證他年齡的只有一雙看起來依然年輕的手，手在不斷鐫刻著一塊永遠不
能完成的女人偶像，悄然溜走的生命便在此刻鑒證他的夢。
林詩音是他的夢。
依稀記得林詩音對孫小紅說過的：「我代表著李尋歡的過去，而你代表著他的現在和
將來。」寫到這裡，我的筆禁不住難過起來——人當然不能永遠活在過去，但是人注
定要永遠活在情感裡。當他情感完全屬於過去，他別無選擇——為了成全對朋友的義
，決定了李尋歡一世的悲苦。
在《多情劍客無情劍》中，「過去」永遠是一個不可觸碰的詞，跟它稍有瓜葛，立刻
就會陷入悲傷的沼澤——拋去險惡卑劣的龍嘯雲；甚至他最深切愛著的林詩音，也因
為疑心，固執和偏見向他釋放負面的情感，令他徹底沉落至無物之陣，行同死人地昏
噩半生。——如果說，愛情是思想中的光芒，這些就是愛背後的陰影麼？
我想，最瞭解李尋歡的始終是阿飛，雖然他們各自把自己封閉。
後來，阿飛在《邊城浪子》中暮氣朝朝的出面了，少了一貫的鮮活生動，全然成為「
小李飛刀」的衛道者，絮絮不止的空談著正義和理想。——而他的人與殘陽一樣，同
樣有資格訴說那漸欲老去的傳說，無奈地傾聽著滄海桑田……讓人除去心痛，憋悶到
無處釋放……
還有那眼若死灰，慣使薄劍的荊無命，尚幸僅驚鴻一瞥似的露了一下，所以毀的並不
嚴重——不過這次，他的心倒真的死了，那位曾孤傲不群過的劍客，成了「傳說」的
另一衛道者，對此，沉默之外，我竟也無話好說……
不記得什麼時候，上官金虹去找李尋歡決鬥，決鬥地點居然是「金錢幫」的總部；「
既然你喜歡，我不妨就將你埋在這裡。」上官一派穩操勝券站著說話不嫌腰疼的世故
嘴臉。其實任何人都清楚，有荊無命在，這一戰本身便無法公平……接著鏡頭一轉，
離開這當世三大高手，再轉，一直轉到阿飛和孫小紅。
一直不大明白孫小紅何來的自信，相較於結末處極近神經質的阿飛，孫小紅的表現反
倒與年齡不相符的沉冷與酷練。——孫小紅這個人物，在整部《多情劍客無情劍》中
，無非一件漂亮的花瓶或者其它做裝飾用的古玩。後來畢竟有所改觀，變成了善解人
意的花瓶——然而花瓶始終是花瓶，無論它如何改變……
曾經懷疑慣於冷靜的上官何以非得硬去招架小李的飛刀，或者正因為習慣了冷靜，偶
爾才會有在規律中尋求出軌到至乎生死的刺激。只是事後證明他的錯誤，自信成了自
負——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托大卻已足夠致命…..
不過「自負」這詞用的並不好，所以才在後面及時換成「托大」，上官顯然具備「自
負」的資本，況且，「自負」放到現今，遠稱不上貶義，當然，不是林仙兒似的盲目
自信。
由頭至尾我都懶得提那位一身淫蕩的所謂的「武林第一美女」，有人說過「擁有一百
個女人的男人是國王，擁有一百個男人的女人是妓女」，我以為加諸在她身上正合適
。近來朋友為林仙兒平反，說「她無非是為了更好的生存而選擇了那等人生。充其量
亦只是無法擺脫命運的可憐人」，我大聽不入耳，於是我的筆繼續轉移，離開關於她
的話題。重新回到李尋歡那裡。
總覺得李尋歡最後不該跟了孫小紅。說來奇怪，這結局讓我近乎荒謬的聯想到《笑傲
江湖》的令狐和盈盈。看見令狐和盈盈結合後，我就想，令狐完了，他終究被鎖在那
個不屬於他的世界裡了。——其實令狐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他自己和他的江湖。
合起書本再看《笑傲江湖》這個令人無限神往的標題，一番慨歎也只剩眼淚好流了……
結束最後一戰後，無論誰都知道了，圍繞「小李」所展開的那些轟轟烈烈的故事到底
成為消散的雲煙。然而直到故事的末尾，古龍先生仍不厭其煩強調孫小紅的重要，「
我現在才知道我本就不配做他的妻子，只有你才配得上他。」隨著林詩音的黯然退出
，李尋歡的歸屬塵埃落定。然而又似根本從未發生過任何爭議，林詩音最初選擇嫁給
龍嘯雲，然後當事實擺在眼前又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開始認為自己過去的生命毫無
意義，不論自己身處何處都找不到活著的證據，甚至連是否活過都值得懷疑。或許不
獨她如此，另一個當事人似有更深切的體會。
古龍先生把自己浪子歸根的情懷宣洩到李尋歡身上，不如說是在成全孫小紅。該成全
的都成全了，該滿足的都滿足了，那麼誰來成全我們這些讀者？——哪怕仍然獨自一
人，獨自留點美麗而淒婉的回憶也好……
——想想我們也實在不好伺候，歡悅團圓的廝守招致我們大叫其俗，空留繾綣的別離
我們又難堪悲涼……
執著一念無疑刻舟求劍。我們徒為活著的李尋歡，林詩音，阿飛而傷感，卻忘記了人
死後不過一堆枯骨，我們無法知曉他們生於何日，逝於何時，只好改為「祭日」——
將此文獻給許許多多曾經活過的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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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筆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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