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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Re: 問村上作品"開往中國的慢船"
時間: Sun Mar 8 02:05:13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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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Re: 問村上作品"開往中國的慢船"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 (Sat Mar 7 00:12:26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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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網路上的芳鄰抓到的......
(選自時報舊版《聽風的歌》,
賴明珠 譯)
開往中國的 Slow Boat
想載著你同行
船是租來的
只有我倆同行……
——老歌
1.
我第一次遇見中國人,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這篇文章,就從所謂考古學式的疑問出發。各種出土品上貼著各式標籤,分
門別類地進行分析。
話說第一次遇見中國人,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1959 年,或 1960 年是我的推定。 哪一年都可以,哪一年都沒有什麼大差
別。 正確地說,是完全沒有差別。對我來說,1959 年或 1960 年,就好比一對
穿著不起眼衣服的雙胞胎醜兄弟。就算能穿過時光隧道回到那個時候,相信要區
別 1959 年和 1960 年,對我也會是相當辛苦的。
雖然如此,我還是很有耐心地繼續我的作業。堅硬的洞穴越挖越寬,新的出
土品雖然不多,卻也開始現出它的姿態了。
對了,那年正是約翰生和巴達生爭奪重量級拳擊冠軍的一年。這麼說,到圖
書館去翻翻舊的新聞年鑑體育版就行了。這應該可以解決一切。
第二天早晨,我騎著腳踏車到附近的區立圖書館去。
圖書館大門旁邊,不知怎麼會有雞籠子。雞籠子裡五隻雞正吃著略遲的早餐
,或略早的午餐。天氣非常好,因此我在進圖書館之前,先在雞籠旁邊的舖石上
坐下,決定抽一根煙。並且一面抽煙,一面望著雞吃飼料的樣子。那些雞非常忙
碌的啄食著飼料箱,牠們實在是太急躁了,那用餐的景氣,簡直就像早期格數較
少的快動作新聞影片。
抽完那根香煙,我體內確實有了什麼變化。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就在不知為
什麼的情況下,新的我隔著五隻雞和一根香煙的距離,向我自己提出兩個疑問。
第一個問題是:到底誰會對我第一次遇見中國人的正確日期感興趣?
另一個問題是:在日照充足的閱覽室桌上放著的舊新聞年鑑和我之間,除此
之外,還有什麼彼此能分享的東西存在呢?
很正當的疑問。我在雞籠前面又抽了一根煙,然後騎著腳踏車與圖書館和雞
告別。因此,天上的飛鳥沒有名字,我那記憶也沒有日期。
本來,我大多的記憶都沒有日期。我的記憶力非常不確實。因為實在太不確
實了,我往往覺得我在拿這不確實向誰證明什麼似的。但是到底要證明什麼?我
也不清楚。大概要正確把握不確實的東西所證明的事,本來就不可能吧?
總而言之,我的記憶,就是像這樣非常地含糊不清。有時前後顛倒,有時事
實與想像交錯,有時我自己的眼睛和別人的眼睛混在一起。這種東西或許已經不
該稱為記憶了。透過我小學時代(戰後民主主義那可笑而可悲的六年之間落日的
每一天)能夠正確而清晰地回憶起來的事,只有兩年。一件是有關中國人的事,
另一件則是某個暑假下年舉行的棒球比賽。在那場棒球比賽,我是中堅手,在三
局後半,發生腦震盪。當然我不會沒有理由就突然發生腦震盪,我們球隊那次比
實時,只能使用附近高中運動場的一個角落,這是那天我得腦震盪的主要原因。
換句話說,我為了全速追捕中央高飛球時,迎面撞上了籃球架。
我醒來時是躺在葡萄棚下的長椅上,天開始暗下來,水灑在乾燥的操場所發
出的氣味,和當枕頭用的新手套的皮味最先撲進我的鼻子。接著是倦怠的側頭部
疼痛。我好像說了什麼,自己並不記得,是陪著我的朋友,後來告訴我的。我大
概是這樣說的:沒關係,只要拍掉灰塵還可以吃。
這種話是從那裡冒出來的,我現在還弄不清楚。也許是正在做夢吧?可能做
一個正在搬運午餐麵包時,從樓梯上滾下來的夢吧!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能夠
從這句話聯想起來的情景了。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現在那句話還常常在我的腦子裡打轉。
沒關係,只要拍掉灰塵還可以吃。
然後那句話便停留在腦子裡,使我想到所謂我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和所謂我
這樣一個人不得不經歷的道路。然後試著想那種思考必然會到達的一點——死。
死這件事,至少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茫漠的作業。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死使我
想起中國人。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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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谷昇
你在那裡
發條鳥沒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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