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 阿公你要加油!!

[IZUMISAKAI (沒事~)]

十五天了...
阿公終於再加護病房裡稍稍回復了意識..
似乎感覺到插管的痛苦..
睜著眼睛..眼眶泛著淚水..嘴巴嘗試著要說話..手指頭掙扎著..
而病房外的長輩們..卻在討論是否拔掉他的管子
讓他回家來往生...


阿公生於民國九年..土生土長的台灣省雲林縣人
雖然在我有記憶以來..我就在南部給阿公阿嬤帶，
直到上幼稚園才被帶往台北與父母同住
小四前對阿公就像對父親一樣..有顆敬畏的心，
總覺得他很兇..而不怎麼跟他親近
小四的時候跟著我們上台北的阿嬤因為腦中風過世
因為擔心我們3兄妹乏人照顧，於是他在我小五時就北上來與我們同住
而我也開始過著跟阿公同房而居的日子....直到我結婚..

我對阿公的生平不太了解..也不敢主動了解(對父權的敬畏)
只能從他與親朋好友聊天時略窺一二..
從他小時候唸書時被壞學生欺負、被勒索卻不敢跟我阿祖講、
二戰時被日本徵招到海南島當兵、
因為曾經好賭敗光了我阿祖分的他的田地、
當選過里長、懂日文、手風琴、姓名學、中醫、農藝、料理
但是在我大學畢業前，我並不懂得他對我們的好他的厲害
每天只會吃著他做的飯菜，嫌他的囉唆，
抱怨著每每假日都一大早挖我們起床(連過年也不意外)
他做的養生藥丸也是有一天沒一天的在吃
擺臉色給他看(但是我卻從沒頂過嘴)...
我書唸的雖多，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道理不是不懂，只是長拋諸腦後XD

上了大學後，因為是在台南..才開始體會以前住家裡的好:
感冒時有阿公幫忙抓中藥，早上有人叫床不怕遲到，吃飯有人煮，衣服有人洗!
但是最主要還是有一次
我發現阿公他在整理雲林老家那一塊空地上的雜草時..效率變慢了，常常需要休息再做
連想替龍眼樹修枝也爬不上去，我頓時覺得阿公真的是老了，而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從此我寒暑假回老家幫他除草、修剪花木再也不叫苦，也很少擺臉色給他看了..

有時候我會想:阿公為了我們這些孫子到底付出了多少!
從他土生土長的老家，快70歲時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台北~
早上五點起床，就只能在那抽菸，接著準備我們的早餐..
天氣好時，會到附近的公園走走!天氣不好時就在家看電視聽廣播；
我大學時曾經跟他一起到公園散步，只見他坐在涼亭抽菸，
遇到認識的朋友路過就打聲招呼..納涼到接近中午就回家煮飯
睡個午覺，再到公園裡坐，或是開始做洗衣服各種家事..傍晚在開始準備晚餐
實在是很難想像他竟然過了十幾年..

我退伍後特地留在台北工作希望能多陪陪他
也注意到他所愛看的電視節目已經從日本摔角變成了動物頻道跟旅遊頻道
我就盤算著:等我存夠錢我要出錢讓阿公出國去玩!
可是工作三年了...錢是存到了，可是阿公的身體卻越來越不行
他常生病了也不想讓我們知道..會自己去看病，也常常忍到最後一刻才去
高血壓，糖尿病、膝蓋老化..
甚至是今年四月時...在公園摔跤了也不講
直到晚上痛到不行無法使力時才去掛急診..是傷到脊椎，很嚴重，至少要復建半年
那時我正在籌備我的婚禮..並沒有太多的心力去關懷他
七月時他好多了，能行走了，也順利參加我的婚禮了
沒想到八月初我蜜月回來後，過沒幾天他就因為感冒頭痛住進了醫院!

在醫院期間..第一個週日是我去看護的..精神跟狀況都還不錯
第二個周日本來要出院但因為二次感染..肺炎引起嚴重氣喘而開始帶起了氧氣面罩
在我晚上離開前他還叮嚀我趕快早點回家..
結果隔天上班中時接到我妹來電說昨晚阿公病情嚴重到已經插管送進加護病房了
在加護病房治療期間，雖然我們大家都有做最壞的打算
但是隨著肺炎獲得控制，大家還是抱持著阿公一定會好的希望
可是醫生說因為肺纖維化的很嚴重..
阿公可能一輩子脫離不了插管、氣切，還要一輩子洗腎
昏迷了十五天終於在今天阿公爭開了眼..恢復了一點意識

我想我永遠忘不掉看到阿公醒來時的那份感動與喜悅
但是病房姑姑們討論的話題卻讓我又掉進黑暗之中
他們不忍阿公繼續這樣受苦下去，加上去廟裡求籤卜卦的結果都說撐不過這關..
於是他們希望我爸能同意讓阿公拔掉管子，送回家而不讓他再醫院往生...

我好恨!!為什麼阿公開始有了一點點希望，卻要剝奪他活下去的權利
        感覺拔掉他的呼吸器跟殺人是沒兩樣的..
我好恨!!明明我是長孫..年紀也不小了，卻沒有好好孝順過他
        還常常讓他把我當小孩子一樣的擔心..
我好恨!!常在心裡想要帶阿公出國玩，自己日本都去三次自助了，
        幫阿公報明出團的計畫卻不曾行動過..
我好恨!!沒有跟阿公好好聊過天，沒有煮過一頓給阿公吃!
我好恨!!以前很多很多的不懂事!!


阿公!!你要趕快好起來，不能輸給插管跟洗腎的痛楚
我還要好好的孝順你..我們還要一起出國!
再三個月你的曾孫就要出世了，還要等著你給他取名字咧
你要加油阿...阿公..


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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