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mallfinger (厭倦)
看板Hate
標題[長恨] 爺爺再見...
時間Sat Apr 14 02:35:53 2007
你走了以後
我一直在腦海裡...
找尋對你的記憶
當我一結束考試衝回到家
老爸給我三柱香
看著你躺在那的面容
我一時之間竟然找尋不到任何關於你的記憶
也不知道如何去悲傷
依稀只有記得
你在我小時候伏地挺身做了10下氣喘噓噓
你當場做了個30下
在我灌了一下午的蟋蟀 只有抓到3隻
你笑笑的去灌了一小時 就裝滿了整個盒子
你教我怎麼做竹槍 怎麼做竹劍...
你帶著我穿著小西裝 到神戶吃牛排
教我禮節 如何使用刀插....
這終於也才開始慢慢的清晰
但我腦海終究是模模糊糊的
今天送你...
市長來了 議長 社長 委員 還有你的學生都來了
你知道嗎 你的學生也都70好幾了
今天他們用日語唸出你的祭文
我漸漸的開始哭了出來
大學以後 已經沒有好好的跟你說過什麼話
這幾年來 你也都總躺在病床上
每次看你 我總是逃避你那無助的眼光
你瘦弱見骨的手 抓著我的手臂 何等的用力
我不敢面對
佛教的習俗很麻煩
天天誦經 誦到我的耐性都快沒有了
今天帶著你的軀體 前往火葬場
經過了文化中心前的樹
你之前一直很自豪的跟我說"這些是我當初在市政府的時候種的"
經過了垂楊路
也想起了你一直說的 當初這裡是河溝 兩邊垂著楊柳 所以叫垂楊路
從家裡到火葬場的這段路
我哽咽到一個不可思議
淚水浸濕了我的胸前
不敢出聲 不想讓別人知道
只能抱著你的靈位 轉頭望窗外
司儀說出你一生的事蹟
我才赫然發現
原來你給我的 已經深植在我的個性 我的想法中了
你應該很不想走吧
我知道你很怕死
就像我害怕面對你一樣
我知道失語之後的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所以我一直逃避
不只是你
同樣也是對老爸
出家門口走的這一段路
我突然想起了好多好多事情
我轉頭看看老爸
一直顫抖....
今天下午下葬完之後
大家都說功德圓滿
你的告別式真的很隆重也很盛大
最後在墓前送你的人也很多
甚至我懷疑
是不是只有這樣的時刻
這個家族散出去的這些枝
才會這樣的團結一致
離開的時候
老爸坐了下來
大家都說要走了
我才終於聽到...
老爸的哽咽
我從來沒在老爸的神情中
讀取過如此多的悲傷與孤獨
25年來從沒看過他顯露關於情感方面的情緒...
是的
他終究是你的兒子
就像我終究是他的兒子一樣
這是永遠的羈絆與不捨
爸爸的失常
不只是我
全家族的人都嚇了一跳
在場所有人全部都安靜了下來
彷彿剛剛互相祝賀功德圓滿的笑聲不曾存在...
但是我知道
老爸對你 對奶奶不到一年的相繼離去
比任何人都更加的悲痛
從你走之後到下葬的這16天
我沒看過他休息
半夜 都看他在抽煙 在喃喃自語
這幾天 他笑著跟我說臼齒掉了
我自己都覺得他笑的好無奈
我們都太壓抑
壓抑到了一種病態
所以我們都忘記了如何去承擔
只能默默的一直接受
我今天笑笑的跟妹妹說
改天 我們要想辦法騙老爸去裝假牙了
你走後
我開始害怕另一個更大的害怕
這個家...
雖然我已經不常待著
但是突然從6個人變成4個人
雖然媽媽說 終於忙完
明天可以去好好大吃一頓
我卻看到了一種輪迴
一抹開始漸漸滲出的陰影
當爸爸開始笑著說自己牙齒掉了
當媽媽開始生氣自己怎總是找不到眼鏡
很多好像都不曾改變的事情
其實都已經變的太多
到現在上香的時候我還是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麼
或許我也正在迷失吧
心裡的陰影一直散不去....
相信你應該很快就可以找到奶奶了
結儷60年 至少在我懂事以來
沒看過你們爭執
相敬如賓 真的在你們身上得到最佳的印證
爸媽可就沒像你們這樣了
奶奶病了 你也就倒了
奶奶走了不久 半年後你也走了
雖然對於我們來說
一時很難接受與平復
但就如妹妹說的
其實這樣...應該算不錯吧
爺爺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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