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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Bettymeimei:這篇文章寫得好感人，寫得真好！！ 02/23 18:16
推 shark1843:就只有，推!! 02/23 18:27
記憶，真是一個弔詭的東西。
很多事情明明我本人都不記得有，
在某些偶然接觸到過往人事物片段的時刻，
才會猛然發現很多事情從來沒有真正被遺忘。
正像是我事隔十多年重新又造訪去世爺爺奶奶的小屋那般，
過往的時光瞬間把現實的我淹沒，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傷感。
我似乎想起了無數的記憶，不...
應該說那些原本屬於我的又復甦了過來，
那些我過去有過而永不會再有的童年點滴，
那是一種好像丟失了珍貴寶物的遺憾感覺。
這也是我在聽到你病情的那一天的心情。
大學時的我們，說很像也很像、但是也有著完全不能相容的部分。
原本我們應該會比現在更疏遠的、單從個性上來說的話。
偏偏有些奇妙的巧合讓我們共同享有一些特別的回憶。
記得大一上的普物實驗，那一天跟我還不是很熟的你忽然跑來說：
"欸欸，我聽說了、你也是今天生日吧？好巧喔，同一天耶~"
我那時候巴不得立刻把你嘴巴打爛，
你也知道、那時候壽星是會被抓去丟湖的耶...
不好意思喔，十二月的水溫我個人是沒有興趣嘗試看看啦。
那時候我想說還好聲音不大，應該沒人聽到。
好死不好跟我同組的傢伙耳朵靈的很。
當天晚上在床上睡的正爽居然有人敲門，一打開門看到一個蛋糕我就想這下死了= =
下一秒鐘隔壁間的、隔壁的隔壁的，
總之一些住附近的熟面孔通通衝出來拿著奶油往我身上臉上亂砸一通。
匆促之間我也看到你拿著奶油往我丟，
我心裡想說好啊，你這傢伙想死、我就把你也捅出來。
正當我邊閃奶油邊要開始宣告新的攻擊目標的時候，
我忽然感覺周圍的風向變的，所有人就像衝向我的時候一樣通通往你那圍過去。
下一秒鐘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全身上下都沾滿了奶油...
那天晚上後來大家幾乎都被丟到湖裡，
我們一群人濕淋淋的一起去了宵夜街，
在大家好像在觀察河童的眼光中買了雞排跟珍奶回宿舍享用。
那之後我們就變的熟多了、交談也熱絡起來。
當然之後我們的生日變的很火紅，但是再也沒被丟過湖了。
取而代之的，我們總是請大家一起吃頓小火鍋、偶而也喝上一點酒。
我們一同享受了許多片段的時光，
只要我回校園去走一遭，我想我能夠指出很多細節...
但是即使不那麼做，有幾件事也是特別深刻的、不用特地去追索也能輕易的記起。
那其中有的也不全都是好事...
大三的時候大家都開始做專題的，
我那時候因為跟你也熟，大家就同一組。
那時你線上遊戲打的挺凶的，專題混的利害，
所以整組的事情常常都落到我頭上，這件事情讓我怨恨你好一段時間之久。
更不用說後來大四你專題的期末Project還是我幫你做的這件事情。
包含自己那份我總共做了3個期末Project。
這件事情讓我覺得自己好像看清了你，
好像重新認識到一開始就存在於我們性格中的差異。
無數愉快的時光當中我似乎把這些忘記了，
然而當事情開始轉變、我們被迫要處理問題的時候，
我常常發現自己總是被留下來獨自面對。
是的，我們有些相似，
我跟你，都有點自負、有那麼多一點點的特立獨行。
但是這份自負是建立在全然不同的基礎上。
你的自負是建立在不允許自己被認為失敗，
因此無論手段為何、有些時候也無論是否利用了旁人，你都希望能取得好的成果。
而我的自負是偏向於自我滿足，這是我性格中的缺點，至今亦然。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但是我不想打破自己的原則，失敗並不是建立在結果，
而是自己是否用自己的姿態努力到最後。
因此你會利用我，而我會失去對你的信任，我想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本來我明明是這樣想的，但是某些時候的你又是那樣的有魅力。
跟我這種偏向離群的種類不同，你是擁有能夠吸引別人眼光跟欣羨的能力。
那時候大家一群唸工科的都很宅，就唯獨你敢在舞會中跟女孩子搭話甚至一起跳舞。
若要說到誰最先交女朋友，恐怕你就不是第一也是第二個吧。
我應該是已經對你失望了才對。
但是怎麼搞的、那麼多的記憶好像又在說那些我所看到不好的你只是幻象？
那之後幾年，我們走上了不同的路，我出社會開始工作、而你則去唸了研究所。
我們的聯絡變少了，僅僅隱隱約約的聽到一些你的消息。
偶而出現在一起聚餐的場合(很多也是你登高一呼才舉辦的^^)，
總覺得你慢慢的邁向了穩定的道路，兩三年前在台北車站微風廣場吃燒肉，
你跟我說也許再過一兩年就要考慮結婚的事情。
儘管偶而有幾通電話打來，
能夠感覺到你對這越來越安穩而慢慢步上軌道的日子感覺莫名的不安和徬徨。
你似乎害怕一成不變的人生以及完全可以預測的到軌跡的往後歲月。
也是，像你這般追求刺激的人，我想這種平凡無奇的時光不知道你受不受的了呢！
那之後幾個月...某一天我聽到你打電話來，電話裡聲音很微弱，
你問我的是一個早就沒有聯絡的人的電話。
那個人，我很奇怪你為什麼會想要找他呢？我記得你們並不是處的很好才對。
應該說，你似乎曾經對他做了有些過分的事情、之後就走向完全決裂的地步。
你那微弱到快要講不出話來的聲音，跟似乎急切想要跟那個人聯絡的情況，
一切都給我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當天晚上一位共同朋友丟MSN、說你得了癌...
我很仔細的問他是不是沒選字？你是要打炎吧？
他說他跟你通話，你的發音就是他打的那個字...
我那時候覺得既荒謬又真實，因為這真的是那個讓一切合理的解釋。
後來我打電話給很多人，經過很多求證...
我認為情況就是很糟糕，我跟朋友商量現在應該要怎麼做。
因為你又不希望我們去探病，所以最可能的方式就是寫卡片了。
接下來我把所有跟你我比較熟的人都聯絡上。
天知道我有幾年沒有跟這些人聯繫了...
我告訴所有人你的情況，並且把我希望他們寫卡片的想法傳達出去。
最終，其實我不知道你收到多少卡片。
我自己寫的那一份--是我多年來唯一一次寫的卡片吧--我是自己拿到榮總去的。
我走到放射治療部外，我知道你就在裡面、我甚至可以看到你的房號，
我想著我走過去敲門，然後你就像往常一樣笑著跟我打招呼。
但是我也害怕我走過去，看到我的朋友，
結果我認不太出來，因為他可能瘦到不像話、他可能全身插管，
他可能因為化療被折磨的很嚴重。
我站在門外，猶豫著，我不知道該不該打擾。
我害怕突然到的到訪對你的病情帶來危害，
你女友告誡過我們不要這麼做、否則我一定找大家來探病。
最終我把卡片交給了護士、希望那能給你一些鼓勵。
後來我聽到你的情況漸漸轉好，那時候也到了我要出國的前夕了，
因為學校有著落、你也漸漸穩定的關係，就由我舉辦了一次聚餐要好好慶祝一下。
那次聚餐的一周前，你告訴我你的情況又有了變化，
聚餐後你就又得要繼續住院治療，可能長達幾個月...
你叫我不要說出去，否則那像是提前舉辦葬禮或是告別式的氣氛會把人逼瘋。
畢竟，你的癌一開始發現就已經是第四期了...實在是樂觀不起來。
那天我誰也沒說，畢竟那可是大家都很愉快的日子。
你要出院了、而我要出國了，人生中也沒幾個順遂的日子吧！
大家都聊的很盡興，但是我沒怎麼說話。
我也沒跟你說很多、我不知道要用什麼語氣用什麼表情去說。
那天你要提早離開店裡的時候，我們還合照了一張相片，
老實說我笑的很勉強。
早知道那會是最後一張相片的話...無論如何我都會擠出好一點的笑容的...
那天後來我跟一個很熟的好友續攤去喝，
我喝的很猛、我故意就是要讓自己喝醉。
我把你的情況告訴他，我大概也把自己的遺憾告訴他了、我忘了我說了什麼。
不是那麼可靠的記憶當中，我記得我看到我的好友好像眼裡睛有著淚光...
後來我出了國，
一開始功課很忙、我被整的東倒西歪，被搞的亂七八糟的生活中，
偶而還是會聽到你的消息。
我還跟你聊過一兩次MSN，說起來真的沒長進，
我們聊的還是一些哥兒們的低級對話。
當時我是很難想像跟我聊著外國妹胸部很大的你會在幾個月後離開人世。
那一天，我的生日、當然也是你的，
朋友們幫我慶生，那已經是睽違多年有朋友幫我慶祝的生日了...
我不由得想起好多年前跟你的那一次。
我回家、帶著滿面笑容吧我想，打開電腦連上MSN。
然後我就看到一個朋友的離線訊息，說著你去世的消息。
所以，這是我多年來特別孤單的一個生日~
因為再也無法從你那得到、或傳達給你生日快樂了。
你的告別式辦在今年1月，我沒參加、我在國外做專題。
不過比起告別式，比起立起在不知道的山頭的墓碑，
我總覺得、我應該有我自己憑弔你的方式。
我跟你是這樣的遙遠，但是有些時候我又感覺到某些部分、我的的確確是最了解你的人。
你還記得有一次，你打電話來、你也許喝醉了也許沒有，
你跟我說你覺得很孤獨、問我說有幾個能夠完全信的過的朋友。
我講出了一個數字，你說你很羨慕我。
我反問你，你也給了我一個數字。
我們都沒有去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對方的那個數字裡面。
我想、我們都很清楚對方不在裡面。
一早就認為應該是這樣，所以我從未想要再一次的給予你信任。
像這種情況居然被我認為是理所當然，儘管我應該是確實能理解你的矛盾才對。
的確是很矛盾，你跟那個決裂的朋友...我心裡在想你是不是對他有愧疚呢？
你是不是想要他的原諒，或者想要得知他過的好不好。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好像窺見到一個不一樣的你，
跟我一直以來保持距離的人不同，你似乎也有著其他的面向。
但是一切就這樣來不及了，忽然之間我就只剩下回憶而已。
我還記得你大三教我的那個調酒~
我在美國用不道地的材料又調了一次，呵呵、果然沒有你調的那麼好。
我也記得有一次我們不知道發什麼瘋，
在大雨當中你開著你那台超過十年的飛亞特我們就這樣衝出去兜風，
那場雨中我跟你好像有稍微談開了...
還有那次我們半夜坐你的車衝到新竹吃宵夜，
結果找不到貢丸米粉，最後在永和豆漿隨便吃了小籠包了事。
我那時候研究所沒考好，你跟我也是跑到永安漁港去散心，
那時候我看著海邊、忽然覺得實在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對了，那邊的香腸特別貴...一根好像要到30，而且還沒有特別好吃咧。
啊，我還跟你一起去看過咒怨...
太多太多了，回憶有多少、遺憾就有多少。
還記得我寫在卡片的最後一句話嗎？
"我對自己許願通常都沒什麼用，但是為別人許下的願望可是百試百靈喔！"
"也許願望本就是為他人而存在的吧！"
對你的願望是我第一次對他人許願不靈的。
儘管如此，再相信我一次吧，因為這個願望一定會實現的，我敢保證。
我希望你是不帶遺憾、平靜的離開這個人世的。
再見了，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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