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qir (想睡在海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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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遊記] 洄瀾天空之城 - 大同大禮‧立霧山(一)
時間Sun Jul 6 23:18:48 2008
拎著為小K買的登山杖跳下計程車衝進松山站,但為時已晚,售票員和開車鈴
無情地拒絕滿頭大汗的我。誰知這竟是一連串失控行程的開端,原定的同禮部
落與立霧山行砍成只去大禮不說,還不顧關節軟骨損耗,匆忙陡下太管處,差
點搭不上預定的火車。
兩個禮拜後,我搭著北回線的電車,回到了花蓮。傍晚時分海面一片深沈紺藍,
太陽早已墜入高聳的中央山脈背後,我想像著清水大山與千里眼山正在遙遠的
上方溫柔俯視洄瀾平野與湛藍汪洋。這次要前往的地方,就藏匿在清水山列與
砂卡礑溪谷間900公尺的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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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太管處停車場起登,一小段平緩迂迴後便耐不住性子直切陡上,過了半小時
抵達山腰流籠站,心中不禁估算起搭流籠上山的風險和價格。續行不遠即接回
平緩正路,海拔在凌亂的腳步間跳升,我們得以平視新城山、丹錐山,當然,
還包括了那片霸道醜陋的開採平台,無疑是在世界級風景區的門面狠狠削了一
刀。經過上回奔忙下山時緊急煞車躍上而坐的倒木,我停下來靠著它眺望丹錐,
雖然沒有那天黃昏的夢幻景色,但偷閒的愜意卻是極類似的。
山徑上遇到一位老先生,一問之下才知道是立霧山登山口民宿的主人,Dadau
(漢名:黃明源)。他操著濃厚鄉音努力地和我們談天,從他的家、客人談到
土地與牲畜,儘管只是閒話家常,卻能感受到他黝黑臉孔與含糊發音裡的熱情
。年事已高(民19年出生)的他,至今仍背負著蔬菜上下部落與平地,令氣喘
吁吁、只想搭流籠的我感到汗顏。
上至林道,原本昂然矗立而難以一窺其頂的中級山頓時變得和藹可親,塔山搭
著丹錐山的頸間私語,三角錐山向東西兩側張開雙臂,化為大斷崖山與白髮山。
林道前行往大同方向蜿蜒,我們向左拐了個彎,大禮部落的青色田野與殘存的
建築毫無保留地出現在眼前。
普拉特草和野牡丹安安靜靜地在路旁歡迎我們光臨部落,身為生物老師的Nao
眼尖地揪出了藏在草叢裡待放的山油點草,長梗的蘭花草在微風中輕輕頷首。
房舍與田園錯落的緩坡在日光下色彩濃烈,即使人煙撤離仍蘊藏著豐富生機,
彷彿是數十年來人與自然爭奪、共存後所殘留的訊息。繞過沈寂近三十年派出
所,部落中一茂一枯的門神樹佇立山徑兩側,迎接旅人的造訪與族人的回歸。
穿過玉米田,走下古樸房舍旁的泥階,熟悉的禮拜堂與竹棚在草地上等著我
回來歇息。
兩個禮拜前,下午兩點,我和小K走到部落禮拜堂前的草原。開闊的視野更突
顯了部落的遺世獨立感,儼然是座天空之城。午後山嵐翻湧,掠過竹林、農田
、杉林、荒廢的房舍,失重般墜入峽谷。和煦的日光斜照,三角錐山、曉星山
鎖住了視線,雲的纏綿讓群山多了一份神秘悠遠的氣息。我躺在竹椅上,闔上
雙眼。知覺變得不可思議地敏銳,陽光的溫度與色澤變化,雲嵐的濃度與流向,
植物和土地透過空氣傳播的氣味訊息,真實且直接地溶進我的世界。心裡某個
總是任其空虛凋蔽的部分似乎開始慢慢修復,虛弱無力的身體彷彿逐漸獲得了
力量能驅動四肢摸索方向。
但今天無比燦爛晴朗,教堂與山景的色澤純粹且強烈,氣氛洋溢著歡樂與悠閒,
竹棚漏下的不是那天迅速漂流的山嵐,而是鈷藍天色;山巔也少了霧氣瀰漫的
迷幻,顯得直硬俐落。斜倚在竹椅上,我很清楚有些感觸只能專屬於某天。
續行至杉林邊緣的房舍,沈穩的色澤和老舊的氣味讓那天的我不忍離去,靠在
屋簷下的座椅感受年邁氣氛,坐在庭前石頭對望端詳房舍的質樸。屋側是一片
杉林,邊坡上刻意栽種的花卉正盛開;屋前搭著一具不太牢固的鞦韆,只能僵
硬地擺動,不能實現我站在上面飛盪眺望群山的妄想。屋後是通往大同的古道,
我記得路上山棕燦爛,路徑覆滿落葉,鐵便橋扶手上有不知該往哪走的毛毛蟲,
還有那天陡上之後瞥見的丹錐山與塔山....
離開部落前,我回望台地與群山。「怎麼可以有這麼帥氣的山呢。」這句脫口
而出的話與那天小K在竹棚的讚嘆如出一轍。忽然,我稍微能理解太魯閣群山
給了某些人怎樣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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