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下午三點半，冷空氣持續盤據島嶼上方，所幸，太陽給足了面
子，不出去走走，實在辜負難得的大好時光（下週似乎又要開始雨、
雨、雨）。要趕在天黑前完成一趟小小的「森林浴」，答案無他，只
有離家最近的四獸山了。以山林整體的「純淨度」而言，我喜歡象山
勝過虎山，後者的野狗和寺廟的數量同等繁盛，常常讓我不敢領教。
八年前尚未離鄉唸書的時節，最常爬的就屬象山了（虎山則是更久遠
的孩提記憶：印象裡猶是大排水溝的虎山溪，十餘年後竟也成了親水
賞螢的空間！）那時，沒有「去象山看101、拍信義區夜景」這回事
（眺望近處多是一畝畝待開發的荒地）；步道上沒有太多年輕遊客或
外國人（最常碰到的是晨昏運動的老人）；山頂沒有「五星級豪華公
廁」（第一次看見，我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山腳下也沒有重
病患者插管似的隧道（停步休息時只聽得蟲鳴或人語）……。象山仍
是象山，我只是看著它慢慢改變。
本來步行僅須十幾分鐘，即可從永春崗公園、顏子廟、市立療養院任
一入口起登，結果不曉得哪根神經扭到，我竟然巴巴地等起公車來（
非尖峰時間等了約十五分鐘，算算時間用走的早到了），下車後再繞
過施工圍籬進中強公園，抵靈雲宮入口時，已過四點整了。之所以特
別選此路線上山，是因為唯有這走法才能在轉往拇指山之前順遊象山
頂。拇指山也登過幾次了，今天只想一探拇指山西側的世界。不知為
何，多年來始終未曾有「西進」的欲望？可能僅是習慣而已。
四點未半，夕陽呈現偏斜之勢，被冷風吹得沒什麼熱度，天空倒是極
明朗透亮，盆地北緣山列由西至東，盡皆歷歷可數。六巨石上有兩台
相機正捕捉眼下這遼闊展望，雖然鏡頭都向著101……，那海拔五百
公尺以上的龐然巨獸，「從象山頂仰望101」勢必已成許多新台北人
的記憶指標吧？而我兀自懷想著更早之前的荒地面目。
快速穿越熱鬧的山頭，沿著花崗岩步道起伏，陸續經過幾個岔路：往
北星寶宮的、往天寶聖道宮的、往吳興街的，然後路線左彎，朝拇指
山頂劇然陡升，忍字碑則於前方土徑旁，遂取直行。
親山步道未延伸過來，因之維持著小徑原貌：砂岩為主、瓦片等物相
摻的舊階，為周圍雜樹夾蔭著，顯得益發寧靜，這裡頭卻並非「毫無
雜質」。到妙高台之前有幾處展望點，無論哪個角度，象山隧道的大
鼻孔總噴著沸騰車陣，聲浪可遙聞，而另一側亦傳來北二高萬芳交流
道規模更加壯闊的車馬喧。想到拇指山腹部被鑿出一條大隧道；山稜
北面是挹翠山莊等別墅，南面則是富德公墓、昔日的垃圾掩埋場（今
日的「環保復育公園」），感覺便有些怪。
雖如此，轉為暗紅色且即將滑墜地平面的夕陽，以其餘暉傾灑天空一
角，映照得林葉搖曳泛亮，這景致還是很美的。另外，原先看去應是
墳塚成群的三張犁山，由於逆光，山的本體變得乾淨多了，只剩下黝
暗的剪影，宛如一頭小象，將鼻子伸進吳興街，和另一頭被隧道貫穿
的大象，正靜靜地對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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