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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雙龍新傳1~37 發言人: 網友 小刀2001 -------------------------------------------------------------------------- IP:頭魚翔海 發言時間: 2002-01-13 12:00:00 第一章出奇制勝   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深山、白雲、古廟、以及往來於白雲間猶如仙人般的身影,而穿梭其間的卻不是 仙鶴而是信鴿。   一間樸素的小屋裏,一個白衣尼正在向一個灰衣尼稟報剛受到的來信。「寇仲徐 子陵自刺殺宇文化及後分手。寇仲回彭梁後進軍鍾離,李子通設伏,寇仲詐作中計, 誘敵深入,在運河上以飛輪船大敗左孝友水師,左孝友率五千人逃回鍾離。」她和灰 衣尼都有傾城傾國之色,說出的話幹脆利落,卻不失天仙般的風采。   灰衣尼睜開眼睛:「雙方傷亡情況如何?」灰衣尼除了眼睛比白衣尼更加沈穩滄 桑以外,實在看不出她們有什麼年齡差距。   白衣尼道:「左孝友的一萬水師被殲五千,一百艘戰艦損毀八十;少帥軍方面陣 亡極少,據說只有十幾個,船只損毀幾乎沒有。」   灰衣尼又問:「俘虜呢?」   白衣尼沈默了一下:「沒有俘虜。」   灰衣尼道:「說說徐子陵的情況吧。」   白衣尼說:「徐子陵前往塞外,遇到了跋鋒寒,以及追蹤石之軒的師姐,他對邪 帝舍利一事表示道歉,想幫助師姐。但隨後遭到趙德言、墩欲穀的追殺。灰衣尼道: 「通知妃暄,再遇到徐子陵時,」她停頓了一下,「盡量讓徐子陵返回中原。」   「虧你還有臉來見我!」   李子通氣急敗壞地對戰敗歸來的左孝友破口大罵:「明明寇仲已經中計了,你怎 麼就那麼蠢!反被他算計了一道,你平時……」   左孝友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對李子通的喋喋不休只是唯唯諾諾,一句多余的話 都不敢說,那有往日的雄風!李子通看到他這副模樣也頗為解氣,從鼻孔裏哼了一聲 :「你這大將軍也不要當了!降為將軍,去!站在一邊!」   左孝友屈辱地答應了一聲,垂頭喪氣地站到一旁。大堂上諸將看到他那纏著繃帶 的腦袋、滿是血汙的戰袍、一瘸一拐的步伐,都有兔死狐悲的感覺。   李子通轉向坐在他旁邊的香玉山:「香公子,你看怎麼辦?」   香玉山神色如常:「為今之計,大王應立刻回到江都。寇仲此人最愛險中取勝, 我們可以讓他以為能通過竹花幫的人做內應,引他攻打江都,堅城之下,完全可以讓 他吃個大虧!詳細情況回江都後屬下會與邵令周細細商議。」李子通點點頭:「也只 好如此了!」忽看到左孝友欲言又止,他又皺起眉頭:「又怎麼啦?」   左孝友小心翼翼地站出來:「臣有一計,定可引寇仲攻打江都,只要……」   只聽得一聲巨響,左孝友左手居然甩出個特大號的爆竹!李子通做夢也沒想到左 孝友的計策居然是這副樣子!更離譜的是左孝友的右手,居然甩出一片明黃!連刀帶 人直撲李子通!   「井中月!」驚恐萬狀的李子通還沒來得及喊出聲來,井中月已劈到眼前。   原來陳老謀利用左孝友回軍鍾離的時間,給寇仲制成了一副他的面具,盡管時間 倉促,做得不是很好,但寇仲刻意不與李子通等人正視,總擺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憑著他精湛的「演技」,居然混進了帥府!   與此同時,隨著爆竹聲響,隨著「左孝友」進城,偽裝成殘兵敗將的少帥軍立刻 行動,高占道率五百飛雲騎攻打帥府,宣永和真正的左孝友指揮五千少帥軍襲擊城內 各個據點!   而這位帶著面具的「左將軍」居然還在繼續陳述他的「妙計」:「只要大王…… 」   李子通連人帶椅向後一翻,眼看這著「擊奇」似乎要劈空,偏偏原式不變,還是 到了李子通的頭頂!   「……暫住鍾離……」   「當!」李子通的九節鞭勉強架住了井中月。若是正式決戰,他決不會這麼窩囊 ,可現在驚慌失措下倉促應招,又在地上作滿地打滾狀,哪裏能講究什麼氣勢心法! 「撲哧!」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我寇仲定能衣錦還鄉!」   這時李子通已是強弩之末,只要寇仲再劈一刀,非癱倒在地不可!但李子通用來 對付寇仲的高手團也撲了過來!盡管由於事起突然,行動倉促,人數也不大齊全,但 這個高手團本來是用來對付寇仲徐子陵兩個人的,精於聯手搏擊之道。轉瞬間,已經 有六道刀光劍影拳風擊向寇仲的後心,後面還有七人正撲了過來!   寇仲在那一剎那突然感覺自己溶入了四周的環境,甚至感到周圍的一切都成了自 己身體的一部分。李子通的伺機反撲,高手團滴水不漏的進攻,香玉山的倉皇逃竄, 大堂上諸將的驚慌與猶豫,都一一映射到他的心頭。高手團裏任何一位高手都不會被 寇仲放在眼裏,但要對付他們的聯手就要費一番功夫了,而大堂上猶豫不定的諸將隨 時都可能加入戰團,還要對付李子通的反撲和香玉山逃跑,時機稍縱即逝!   而李子通和高手團的感覺卻截然不同。他們的精氣神突然無法鎖定寇仲,就象是 他消失了一樣!矛盾的是,寇仲明明還在眼前。幾乎在他「消失」的同時,寇仲如陀 螺般急速地旋轉,一刀劈出,誰也說不清這刀劈向何方,偏偏這一招是「不攻」!眾 高手正不知所措之際,寇仲以螺旋勁氣使出回飛身法,如龍卷風一樣轉到了李子通的 背後,一腳踢出,再吐一口鮮血的李子通飛向高手團,居然還是旋轉著飛出!高手團 雖然早就研究過對付螺旋勁的方法,那想得到寇仲竟以這種方式使出來,正狼狽不堪 的收回勁氣,無數道黃芒已經如影隨形的攻了過來!正是井中八法的第六式:戰定! 高手團的圍攻頓時土崩瓦解!   「少帥有令,降者不殺!」高占道率領飛雲騎已經攻進了大堂!   徐子陵停下馬來,望向天空中那個小黑點,悠然道:「又來了!」   跋峰寒和他一起望向那只飛鷹,淡淡地說:「這回人數看來不少!」   徐子陵點點頭:「不錯,而且頡利也在其中!」   跋鋒寒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那人數至少有兩三萬,而且應該是頡利最精銳的金 狼軍!我雖好勇鬥狠,也知道不應在這大草原與他們決戰,為什麼子陵卻停了下來? 」   徐子陵笑道:「如果射下那頭飛鷹又如何?」   跋鋒寒動容道:「那至少在兩倍的射程之外,就算你我躲進樹林,引它低飛,我 再把你拋上半空,還是不夠!」   徐子陵笑道:「正是要跋兄將我拋上半空,還要借你的拓木弓一用!」   由於城內的防禦措施都是針對外部,而且主要將領都集中在帥府裏,所以宣永的 少帥軍和部分左孝友的部隊迅速占領了整個鍾離。配合蔔天志、陳長林順流而下的少 帥軍水師,俘虜了李子通殘存的大部分戰艦。經此一役,李子通主力部隊已不複存在 ,李子通本人及其主要將領包括香玉山均被寇仲俘虜!李子通的殘部不戰自潰,聞風 而降。秦超文獻出高郵;江都的守將是李子通的表弟,為下屬所殺,寇仲不費一兵一 卒地占領了這座堅固如長安洛陽的城池!至此,少帥軍由五萬增至七萬,水師增加了 八艘大型戰艦,左孝友、秦超文以及表現出色的洛其飛名列大將軍之列,由於邵令周 、麥雲飛乘船出逃,桂錫和真正掌控了整個竹花幫,使洛其飛的情報網遍布江南!   徐子陵飛上半空,足有十丈多高,一箭射出,到了六十丈的高空,眼看去勢減緩 ,卻象被人憑空推了一把,陡然加速,似乎就要射中飛鷹!這時徐子陵忽有所感,憑 感覺又射出一箭。那頭飛鷹一個轉身,眼看就要躲過第一支箭,不料第二支箭撞到了 第一支箭,後者轉了個微妙的角度,再次加速,正中飛鷹,直沒入羽!   跋鋒寒撫掌大笑:「子陵的寶瓶氣真令我打開眼界!」   徐子陵一個轉身,直接飛落馬背,灑然笑道:「可惜距離太遠,不能遙控寶瓶氣 的方向,不得不射出第二支箭。」   跋鋒寒道:「可我還有一個疑問:你憑什麼肯定頡利也來了呢?難道真是靠你的 靈覺?」   徐子陵看著自己的寶馬:「靠的是我和星空人馬合一的靈覺!」跋鋒寒不可置信 地問道:「難道你把我的人馬合一之術提升到了精神層次?」   徐字陵說:「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可能我的武功比較偏重精神方面,所以當 我的內力灌輸到馬體的同時,也觸及到了馬的感覺。而馬的直覺可能本來就比人類要 強,我的靈覺借助它似乎能更加靈敏!」   跋鋒寒動容道:「如果這樣的話,你是否能純憑精神控制馬匹?」   徐字陵笑道:「這倒有意思!我可以試試。」   他略一沈吟,嘴角忽然露出一絲笑意,幾乎在同時,星空叫了幾聲,跋鋒寒跨下 的塔克拉瑪幹忽然人立而起,仰天長嘶!   跋鋒寒哈哈大笑:「子陵你怎麼跟寇仲一樣,也來捉弄我!」   徐子陵也笑道:「不是我,是星空!」   跋鋒寒笑道:「難道我能和星空對質不成?不過借助你的新本事,倒是可以教訓 教訓頡利!」他眼中精光一閃,「憑子陵的靈覺,我們可以和他們繞個大圈子,對他 們進行反追擊!再過兩個時辰就日落了,我們跟在頡利後面,隨他一起紮營,憑著面 具混入軍中,把他帶的糧草燒光!水囊都刺破!看他還憑什麼橫沖直撞!」   在原來李子通的議事府裏,寇仲和主要將領站在一張大地圖前。   寇仲笑道:「這張地圖比文原上一次的地圖更大更詳細了!」   白文原謙虛道:「若不是配合其飛兄的情報網,我也畫不了這麼大的地圖。」   洛其飛笑道:「若不是少帥威名遠播,我的情報網也不能擴展的這麼迅速!」   寇仲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但說到底,靠的還是人心。只要人心所向 ,不僅能讓我們耳目靈通,打起仗來也會輕松的多!」他轉向虛行之:「現在我國的 稅收情況怎麼樣?」   虛行之說:「由於國庫充裕,我國稅賦極低。對一般的平民無任何賦稅,對各種 貿易的征稅也是群雄中最低的,平均來看,比蕭銑、竇建德低了大約一半,比李閥低 了大約三成。」   寇仲點頭說:「好!行之你不仿找人將這些好處編成歌謠,廣為傳唱,效果可能 會更好!」   虛行之動容道:「這方法不錯!包在屬下身上!」   寇仲又問洛其飛:「李閥那裏有沒有什麼新消息?」   洛其飛說:「李元吉和裴寂在太原大敗於宋金剛,連太原都丟了!宋金剛的軍隊 直逼長安,李淵被迫准許李世民出征,但以李神通作監軍。」   寇仲笑道:「李世民取勝也許不難,關鍵在於時間,我們要趁此機會盡快擴充實 力,才有資格參與未來的洛陽大戰!你們說說看,下一步咱們該打誰呢?」   在大草原上,由於各民族間長期的戰爭,作戰方式、行軍紮營的方法其實都演變 得差不多,再加上跋鋒寒長期與突厥狼軍周旋,對突厥人的軍事組織非常熟悉。突厥 人本就重攻不重守,營寨設計並不象中原軍隊那麼嚴密,更何況這次作戰的對象畢竟 只是兩個人,與其說是作戰,到更象是一場狩獵!兩人輕而易舉的混入營中,「弄」 來了兩套軍服,帶著面具,大搖大擺的走向軍營的倉庫。   忽然傳來一陣號角,遠處傳令官大喊:「大汗有令,全體點名!」附近馬上有傳 令官也喊道:「大汗有令,全體點名!」其他各處的傳令官也喊出同樣的命令,眨眼 之間,命令傳遍整個軍營!   跋鋒寒徐子陵暗暗叫苦。他們想到的,趙德言等人也想到了。   翠微居合集cuiweiju。xilubbs。com第二章膽大包天頡利和趙德言、墩欲穀一起 巡視軍營,他覺得這樣做有點過火:「國師是否過慮了?說到底他們到底只是兩個人 ,他們應該趁此機會逃跑,而不是以卵擊石。」   趙德言道:「這兩個人都是膽大包天的人,專愛險中取勝,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   墩欲穀點頭道:「國師說得對,尤其是跋鋒寒,他在和馬賊作戰時多次采用過這 種戰術,比如那次……」   忽聽到一陣馬嘶,近百匹馬從馬房裏沖了過來!   原來突厥人為了行軍迅速,每個騎兵都配備了兩到三匹戰馬,多余的戰馬為了管 理方便,安排在各個馬房裏,而跋鋒寒徐子陵為了行動方便,把星空和塔克拉瑪幹也 藏在其中一個馬房。剛才兩人趁亂回去,藏在各自座騎的馬腹之下,在點名的時候用 指風割斷了所有的馬韁繩,然後徐子陵通過星空「一聲令下」,近百匹馬如決堤的洪 水般奔湧而出!   盡管騎兵的營地比較寬敞,但畢竟不是跑馬場,而且當時還有很多士兵正在營地 上集合,頓時一片大亂。頡利、趙德言、墩欲穀三人迅速策馬追來,轉瞬間就迎上了 馬群,三人幾乎同時騰空而起。跋鋒寒徐子陵也幾乎不分先後地從馬腹下翻身而上, 在翻身的同時,兩人竟一口氣射出三箭,一共六箭,全都射向頡利!   當時趙德言、墩欲穀分別在頡利左右兩側,稍稍靠前。兩人當然可以直撲跋鋒寒 徐子陵而去,頡利武功不低,絕對可以獨自應付那六根箭。可問題是主子有難,臣子 怎能視而不見?若是頡利因此心中暗自記仇,就算殺了跋鋒寒徐子陵也得不償失!再 說二人身陷千軍萬馬之中,如何逃脫?趙德言、墩欲穀都精於權謀,都要先去拍落那 六根箭。不料跋鋒寒徐子陵射出的箭先後次序上有一些微妙的差別,六根箭突然相互 碰撞,竟改變了方向!各有兩根箭射向趙德言、墩欲穀,還有兩根箭依然射向頡利! 兩人不得不半空變招,先保住自身。而那射向頡利的兩根箭竟一快一慢!頡利在半空 中輕而易舉的拍落快的那根箭,沒想到同時慢的那根箭竟陡然加速。這實在出乎頡利 的預料,他的右手來不及變招,於是用左手去擋。更駭人的事發生了,那箭竟在空中 劃了個弧線,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射向頡利的丹田!當然頡利剛才若是拔出他的馬 刀來,兩根箭算得了什麼!但那又顯得有點小題大做了,而且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 石的一剎那,他連後悔都來不及,半空中又無從借力,距離又實在太近,只好一扭身 ,勉強避開丹田要害。   但這根箭還是射入了他的左肋!   第二天,在曆陽杜伏威的帥府裏。   寇仲聽到杜伏威那焦急的腳步聲,轉過身去,正遇上杜伏威的眼神。寇仲從來不 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麼樣,但一看到杜伏威眼中所透露出的關懷和驚喜,忽然感到親 爹也不過如此,心頭一熱,脫口而出:「爹!」   杜伏威眼圈一紅,一把抓住寇仲的肩頭:「仲兒,我曾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寇仲感到咽喉像給瘀塞了似的,說話艱難。深刻的情緒沖擊著他的心神:「爹, 我沒事。」吸了口氣,笑道:「身為您的兒子,怎麼會這麼容易就完蛋!」   杜伏威哈哈大笑:「好兒子,你這次來,是不是要對付我的老搭檔?」   寇仲笑嘻嘻地伸出大麼指:「薑還是老的辣!爹猜得一點不錯!」   杜伏威笑道:「這孩子,又在拍我馬屁!」隨即眼中露出傷感的神色:「可惜, 不是所有人都能象你和子陵那樣幸運。」   寇仲道:「爹您放心,我並不是想滅掉輔公佑,我只是不想被他擋住我西進的道 路。」   杜伏威望向丹陽的方向:「老輔好不容易擺脫魔門,現在卻重陷泥沼,他與那魔 門妖道左遊仙占著丹陽自把自為,更拒絕與我對話。」   寇仲道:「魔門中人唯利是圖,只要輔公佑勢力衰退,自然會離他而去。這事爹 不用出手,只要牽制他就行了。」   杜伏威沈吟片刻:「也只好如此了。」隨即笑道:「據傳蕭銑派左元帥張繡討伐 右元帥董景珍,罪名是他意圖謀反,而且據說當年他在飛馬牧場被你俘虜時,和你還 有秘密協議。莫非是你在搞鬼?」   寇仲笑道:「沒辦法,孩兒為了趕時間,只好耍點小手段了!」   杜伏威笑道:「可你的勢力恐怕還沒擴展到巴陵,這事宋缺也有插手吧?」   寇仲哈哈大笑:「真是什麼都瞞不過老爹!」   趙德言、墩欲穀兩人大驚,踏足奔馬,飛向頡利。   象所有和寇仲徐子陵為敵的高手一樣,頡利也想過對付螺旋氣勁的方法,但沒想 到這根箭本身就是旋轉的,如鑽子一般鑽入他的身體,頓時破了他的護體真氣!   頡利大叫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向下跌落,可下面是近百匹的奔馬!而他正忙於 應付體內橫沖直撞的長生氣,那裏能在奔馬上保持平衡?當然若是他能騎在一匹馬上 到也無妨,可問題是他面對的方向正好與馬群奔跑的方向相反,就算要騎馬,也只能 來個「倒騎馬」!頡利雖然騎術精湛,卻沒有這等本事。眼看堂堂大汗就要被亂馬踐 踏,趙德言、墩欲穀幾乎同時趕來,拉住了頡利。可徐子陵的寶瓶氣,跋鋒寒的斬玄 劍,也如影隨形地撲面而來!   此時近百匹奔馬聚而不散,雙方五個人都在奔馬之上進行生死搏鬥。大營內都是 身經百戰的精兵,可除了少數高手外,誰能踏上奔馬,如履平地般過去救駕?而現在 徐子陵跋鋒寒展開近身纏鬥,弓箭也無用武之地。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頡利的幾 個親衛高手功力稍遜,此時已慢了一步。   趙德言一咬牙,當機立斷:「墩兄護駕!」將頡利推給墩欲穀,兩道黑黝黝如尾 指粗的鋼鏈,從趙德言左、右袖內毒蛇般鑽出,鏈頭是菱形尖錐,疾如流星的向兩人 戳來,陰損毒辣至極點。正是趙德言仗以成名的百變菱槍!   墩欲穀明白他的意思,由於兵器的原因,趙德言無疑是阻擋二人的最佳人選;而 且還有個更深層的原因,趙德言畢竟不是突厥人,和突厥只是相互利用的關系,要把 自身難保的突厥大汗交到他手裏,墩欲穀當然很難完全放心。墩欲穀順著趙德言的推 勢把頡利的身子一轉,背在身上。   徐子陵如一只大鳥一樣在空中畫了個漂亮的弧線,繞過趙德言的百變菱槍,雙拳 擊出,一陰一陽兩股寶瓶氣如太極圖一樣相互糾纏旋轉,射向背著頡利的墩欲穀。由 於徐子陵跋鋒寒是從奔馬上順勢向前騰空而起,速度比迎著奔馬而來的趙德言等人何 止快了一倍!可盡管如此,趙德言百變菱槍的速度竟毫不遜色,陡然轉向,也繞了個 弧線,以極高的速度圍著徐子陵繞了個圈子,竟似一條蟒蛇一樣要活活纏死他!原來 身為雲帥死敵的趙德言,早想出了對付回飛之術的辦法。   寇仲回江都後,並沒有馬上揮軍西進,而是在各方面的部署妥當以後,過了十天 戰鬥才真正打響。   其實杜伏威能猜到寇仲要打輔公佑,輔公佑自己也不難猜到,問題在於先打哪座 城池。輔公佑認為無疑是自己的首府──丹陽。丹陽和江都同在長江兩岸,前者江南 ,後者江北,兩者相距極近;而且江都和曆陽正好把丹陽夾在中間,當然寇仲去見杜 伏威也瞞不過輔公佑。而寇仲的飛輪船已經名震江淮,加上俘獲的李子通的船只,若 與杜伏威聯手,絕對能封鎖長江下遊。再加上從寇仲對李子通一役中可以看出,寇仲 喜歡搞擒賊先擒王的戰術。而且江都的水師也確實有異常動作……   但他沒想到寇仲打的不是江南的丹陽,而是位於梁都西面的淮陽,因為他認為寇 仲這樣做絕對不明智。   淮陽並不臨江,寇仲只能靠陸軍作戰,和身經百戰的江淮軍相比,這無疑是舍長 取短!一開始他還懷疑這是寇仲的聲東擊西,直至收到淮陽守將的飛鴿傳書:寇仲率 二萬大軍兵臨淮陽!他著實吃了一驚:寇仲的行動怎麼會如此迅速秘密?但吃驚歸吃 驚,他還是不擔心,因為淮陽的守軍有五千,城池雖比不上長安洛陽,但守上三四個 月還是不成問題的。而此時汝南的張離、汝陰的郭廷各率一萬五千兵馬支援,總共三 萬援軍,絕對能讓寇仲吃不了兜著走!   淮陽的守將也覺得奇怪,少帥軍這次來的全是騎兵,固然迅速,卻似乎並沒有帶 什麼攻城武器,而且「十則圍之」是用兵者的常識,以這樣的兵力攻打淮陽,恐怕援 軍還沒到,少帥軍就要死掉一萬!當然攻城武器可能隨後就到,可要等到那時候,援 軍也快到了!   他正准備趁寇仲陣腳未穩,給他來記重的。忽聽到少帥軍中鼓聲響起,節奏低沈 ,似乎要開始攻城,他心中冷笑,准備等少帥軍進入射程之後,來個萬箭齊發。偏偏 少帥軍前進的步伐極其緩慢,正心急之時,忽聽得手下倉皇稟報:「大事不好,西門 守軍嘩變,已經打開城門!」他的腦袋「嗡」的一聲:「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鼓聲陡然變得急促,少帥軍潮水般湧入城中!   寇仲撫掌大笑:「其飛這個大將軍真是當之無愧!」   身旁的高占道也笑道:「江淮軍最喜歡強行征兵入伍,固然可以迅速擴充實力, 但也容易混入內奸。這回少帥的確是擊中了江淮軍的要害。」   焦宏進點頭道:「江淮軍各部現在都有我們的耳目,淮陽、汝南、汝陰離我們最 近,在立國之初就已經開始滲透,現在只是瓜熟蒂落罷了!」   這時探馬來報:「輔公佑手下兩員大將張離、郭廷各率一萬五千騎兵從汝陰、汝 南兩地趕來,半個時辰後將到達淮陰,這時他們現在所在位置。」遞給寇仲一副地圖 。   原來由於江淮軍對其所轄百姓橫征暴斂,常年征戰,大量鄉民被強征入伍,近來 由於其兩大首領反目,情況愈演愈烈。而少帥國方面賦稅極低,人民安居樂業,貿易 興盛,國勢蒸蒸日上,再加上虛行之、洛其飛一直在蓄意滲透,這一帶上至地方領袖 、幫會頭目,下至一般的鄉民,甚至許多江淮軍的官兵,都與少帥軍暗通消息。在竹 花幫歸順寇仲之後,更是如虎添翼。可以說附近的鄉鎮,基本上已經在少帥軍掌握之 中。所以寇仲對這一帶的山川地理、敵軍動向都了如指掌,而少帥軍自身的行動,也 能做到最大限度的保密。           滿足你的需求= 翠微居努力的目標                第三章決勝千裏   「當!」跋鋒寒的斬玄劍以驚人的准確劈中了百變菱槍的尖錐。趙德言心中大恨 ,若不是忙於對付徐子陵,另一支菱槍源源不斷的後招絕對能把跋鋒寒纏住,此時卻 反而讓他借力飛起。   墩欲穀暗暗叫苦,徐子陵這兩團寶瓶氣借著奔馬前沖之勢迅疾無比,本就難以躲 閃,何況還背著個頡利,再說若是氣勢一失,如何應付緊隨而來的跋鋒寒?只能寄希 望於徐子陵的武功不象傳說中那麼厲害了。他雙手一檔,這才發現竟是一陰一陽兩股 內力!「怦!」一聲悶響!借勢向後飛去。他臉上驟然一紅,已然受了內傷。若是平 常,他決不會如此不濟,可現在為了不傷及背上的頡利,只好自己多吃點虧了。   百變菱槍如影子一樣的纏著向前飛去的徐子陵,不料徐子陵突然一抬手,正好拍 到前方一匹奔馬,就這麼稍一借力,竟陡然變前沖為後退,如離鉉之箭一般,腳前頭 後,射向趙德言!   跋鋒寒踏足奔馬,人劍合一,刺向墩欲穀。劍未到,劍氣先到了。墩欲穀此時剛 化解掉徐子陵的陰陽二氣,尚未完全緩過氣來,可一掌劈下,竟毫不遜色!同時也踏 足奔馬,想盡快脫離馬群。不料跋鋒寒一往無前的人劍合一竟改變方向,刺向墩欲穀 所踏足的奔馬。那馬痛嘶一聲,陡然加速。墩欲穀一腳踏空,臨危不亂,那一掌原式 不變,劈在斬玄劍上,借力飛起。繞是如此,喉頭還是湧上一口鮮血,硬生生地給咽 了下去。   趙德言見狀大驚,此時他雙手持槍,空門大開,還保持著前沖之勢。另一支菱槍 正刺向跋鋒寒,也來不及收回。他當機立斷,威鎮西域的百變菱槍竟脫手而出,同時 減緩前沖之勢,兩爪齊攻,施出「歸魂十八爪」的第一式「玄武悲泣」。他料定徐子 陵已是強弩之末,只要制服徐子陵,跋鋒寒自然孤掌難鳴。   不料徐子陵伸手一抓,抓的竟然是趙德言脫手而出的百變菱槍。徐子陵居然借著 它的前沖之勢,又改後退為前沖,速度卻絲毫未減!   此時馬群已被士兵漸漸驅散,但也快要沖出軍營,然而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已 經有五百名金狼軍調到了營外,正擋著徐子陵跋鋒寒的逃生之路。此時墩欲穀正護著 頡利脫離馬群,侍衛趕來護駕,五百名騎兵正准備對進入射程的跋鋒寒徐子陵射箭, 而趙德言也正在退出馬群,以便金狼軍射擊。   就在這時,兩人幾乎同時抓起百變菱槍,騰空而起,撲向金狼軍。箭在鉉上,眼 看就要離鉉而出!跋鋒寒大喊一聲:「頡利死了!」兩根百變菱槍同時飛出,橫掃金 狼軍。正在彎弓瞄准的金狼軍紛紛閃避,狼狽不堪,即便有些箭射出,也毫無准頭。 而且跋鋒寒的那句話震撼力實在太大,因為混亂之中頡利看起來確實有點不妙。更要 命的是徐子陵接著大喊一聲:「起!」眾人感到心頭震了一下,頡利更是吐了一口鮮 血,而金狼軍座下的戰馬竟紛紛人立而起,仰天長嘶!此時原來的奔馬沖進騎兵的隊 列,更是一片大亂。在眾人手忙腳亂之後,徐子陵跋鋒寒也消失了。   趙德言指著前方,大喊一聲:「追!」他看到兩人又藏於馬腹之下,借奔馬的掩 護沖破包圍。但剛才為了避開弓箭,距離較遠,又是夜晚,實在看不清他們到底藏在 哪兩匹馬下。   國師有令,怎敢不從?五百名金狼軍和營中趕來的後續部隊立刻追趕馬群。但馬 群逐漸散開,眾人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忽聽得遠方傳來馬蹄之聲。   轉眼間千軍萬馬出現前方,火把連天,照亮了半個天空,同時也照亮了黑狼軍的 旗幟。   原來突利通過內應得知頡利等人追殺徐子陵二人,立刻起兵趕來。跋鋒寒徐子陵 那兩聲大吼,正好給突利的偵察兵指明了方向。   張離行軍至一片丘陵,看到前方來一批少帥軍,頓時大喜。因為這裏是丘陵地帶 ,為防止少帥軍設伏,他盡量在高處走。此時前方的少帥軍和自己一樣,也是騎兵, 數目似乎比自己略少,而且自己還占了居高臨下之勢,可謂占盡便宜。對方似乎也吃 了一驚,在射程之外停住了腳步,似乎拿不定主意是逃跑還是進攻。張離沒有給他時 間猶豫,馬上下令自己的一萬五千名騎兵沖下山坡。   郭廷正在指揮手下渡河。他全神戒備,派出幾隊輕騎兵四處巡查。因為寇仲善用 奇兵是出了名的,要是被他來個「渡河未濟,擊其中流。」那自己還是趁早回汝陰算 了。   結果平安無事,安全渡河,郭廷松了口氣,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寇仲恐怕 正在淮陽忙得焦頭爛額,那有功夫算計自己。就在此時,一隊少帥軍沖了過來。   郭廷又好氣有好笑,對方兵力明明比自己少,居然還分出兩翼,擺出一副要把自 己包圍的架勢。若是在自己渡河的時候使出這種戰術倒還不錯,現在卻只是個笑話! 看對方軍旗上有個「宣」字,想必是宣永。寇仲名震天下,宣永的名氣近來也水漲船 高。可郭廷總覺得和身經百戰的自己相比,宣永只是個戰場上的初哥,現在看來果然 如此!他心中一陣冷笑,左右各派出四千人牽制對方,自己率七千人直搗對方的中軍 !   幾乎在張離沖下山坡的同時,對方大約一萬名少帥軍擺出了一個弧形的陣勢,似 要把對方包圍。張離知道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可他卻看到對方軍中豎起了一面大旗, 上面有個「白」字,莫非是白文原?   張離心中一動:這是怎麼回事?白文原當年在朱桀手下時,張離曾多次與他交戰 ,深知他的手段,對方無論如何也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莫非白文原想來個萬箭齊 發?可對方都是騎兵,由於為了行動方便,騎兵所帶的弓本來就不大,射程也不是很 遠,自己居高臨下俯沖而至,眨眼間就能沖到射手的跟前,他們又能射出幾根箭?   就在此時,又出一件奇事。白文原一聲令下,兩翼的幾千名少帥軍竟一齊下馬, 手裏還拿著東西,由於距離較遠,看不清是什麼,只看到下馬的少帥軍兩兩一組,把 手中的東西相互一拼接,然後作了個展開的動作,兩個動作都極為迅速熟練。現在張 離和少帥軍的距離已將近一箭之地,看得出那似乎是弩,但比一般的弩要大。   此時,箭已射出。   深山、白雲、古廟。   在那間樸素的小屋裏,灰衣尼詳細地向白衣尼詢問了徐字陵跋鋒寒射傷頡利的經 過後,問道:「那他們到底是怎麼逃脫的呢?」   白衣尼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他們二人本來就穿著金狼軍的軍服,竟趁亂戴上 面具,混在追擊他們的部隊之中。正好此時突利聞訊趕來,兩人突然出手,擊傷趙德 言。至此,金狼軍內三個主要人物都已負傷,突利趁機大敗頡利,據說連他的牙帳都 拔了!」說到這裏,她的眼神中閃爍著激動自豪的光芒,不複有往日的平靜。   灰衣尼看著她笑了:「從你十歲以來,你第一次這麼激動!」   白衣尼臉一紅,低下頭來:「弟子確實失態!但弟子聽到徐子陵揚威域外,痛擊 突厥,為我漢族人爭光,心中實在忍不住為之喝彩!」   灰衣尼笑著說:「其實我又何嘗不為之自豪?你我雖修習天道,畢竟還是漢族人 。有些東西心中既然不能放下,就不必勉強。」   白衣尼點頭道:「弟子明白了。」   灰衣尼感歎道:「自當年楊堅派史萬歲大敗突厥以來,我漢族又一次揚威塞外, 確實是大快人心!不過我總覺得以趙德言的武功,就算因奔馬之勢攔不住二人,也不 至被輕易擊傷。」   白衣尼問道:「這麼說,趙德言是怕為頡利所忌,故意使出的苦肉計?」   灰衣尼道:「雖然不敢斷言,但確實有這個可能。由於突厥獨特的制度,頡利的 負傷,必然導致他內部新一輪的爭權奪利,這無論對突利還是中原,都大大有利。不 過頡利雖然敗了,卻還有個畢玄,他怎都不會無動於衷吧!」   白衣尼道:「師傅說的一點不錯,畢玄在呼倫貝爾湖截殺二人,但此戰卻撲朔迷 離。曾傳說畢玄殺了跋鋒寒,但徐子陵跋鋒寒在數日之後出現在松花江畔,卻與馬賊 作戰,功力似乎絲毫未減。但以畢玄的作風,怎都不會讓跋鋒寒生還。」   灰衣尼平靜地說:「徐子陵的換日大法畢竟不是白學的!妃暄呢?」   白衣尼道:「師姐追蹤石之軒也到了松花江畔,據說祝玉妍也在追殺石之軒。」   灰衣尼點點頭:「好,說說寇仲的情況吧。」   郭廷看到的情形幾乎與張離一樣,他並不認為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兩翼的弩手離 他很遠,射不到他,只要沖上去把宣永的中軍打垮,區區幾個弩手怎麼可能對抗一萬 五千人的部隊?然而箭一射出,他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箭如蝗蟲般鋪天蓋地地射了過來,射程之遠,覆蓋了郭廷大部分的的部隊!每個 弩手後面都有人為之遞送弓箭,漫天的箭雨竟毫不間斷!   原來在魯妙子的書上,曾記載著諸葛弩的制作方法以及對它的改進,而陳老謀與 宋閥的大批巧匠又進一步改良,制出的諸葛神弩不僅可以連發,而且射程是一般弓箭 的兩倍!不過體積較大,不便於騎兵使用。陳老謀針對這項弱點,把它設計成可以拆 卸折疊的神弩,騎兵雖然使用不便,但攜帶卻並不困難。   雖然飛輪船讓寇仲的水師稱雄於江淮,但爭雄天下靠的畢竟主要是陸軍,若無過 人之處,如何能在短時間內後來居上?寇仲有鑒於此,大力發展弩箭。因為弩箭手不 象弓箭手,所需訓練不多,准確度卻極高,最大的缺點是成本較高,但這對於有楊公 寶庫的少帥軍來說當然不是問題。盡管由於時間緊迫,只制造出了四千架諸葛神弩, 在宣永、白文原的兩支一萬人騎兵裏各配備了兩千架,而這已經足夠了。   張離現在是欲罷不能,本來騎兵沖鋒就很難說停就停,何況是從山坡上向下俯沖 !一萬五千人如撲火的飛蛾一樣撲向漫天的箭雨。而且大部分的箭都射馬不射人,許 多騎兵被射得人仰馬翻之後,還連人帶馬滾下山坡,砸向前面那些沒被射中的騎兵, 情況混亂至極點。   郭廷的兩翼被射得損失慘重,紛紛後退,打亂了中軍的隊形。偶爾有騎兵沖了過 去,也被宣永養精蓄銳的人馬幹掉。江淮軍的士卒和少帥軍不一樣,不是招募而來, 大部分都是被強征入伍,若是打勝仗,固然意氣風發,可眼前的處境有如下地獄一般 ,如何撐得下去?紛紛潰逃,但他們的後路卻是一條河!   就在宣永白文原對江淮軍展開屠殺式的攻擊時,寇仲派焦宏進的兩千人守淮陽, 自己和高占道各率一萬人來到兩處戰場附近,以防不測。由於這兩場戰役都非常順利 ,張離、郭廷都當場陣亡,所以寇仲和高占道的部隊並沒有介入,而是繼續進軍,以 占領淮陽的方法占領了汝南汝陰兩座城池。   經此一役,少帥軍殲敵將近三萬,俘虜一萬人;己方僅陣亡幾十人,傷數百人; 淮河以北的大片土地為寇仲所有,再加上以前李子通的領土,少帥國在寇仲回來不到 一個月的時間內,擴展了將近三倍!單以地域而論,寇仲已經隱然能和李淵、王世充 、竇建德、蕭銑等人分庭抗禮!   cuiweiju。xilubbs。com歡迎您的光臨第四章死裏逃生男裝打扮、神色平靜的師 妃暄在徐子陵旁邊坐下,淡然自若的道:「你剛才和祝玉妍又有什麼交易?」   徐子陵心中一陣刺痛,師妃暄對他顯是誤解日深。就以這句看似平常的話,實帶 幾分輕蔑鄙視,在以前更不會吐自她的香唇。   他把心內的情緒隱藏起來,目光落在她靜若止水的玉容上,聳肩灑然道:「只是 閑聊幾句吧。」   師妃暄秀眸一黯,打量他道:「子陵兄語帶不忿,是否心中覺有不平之事?」   徐子陵想不到她竟能窺破自已的心事,苦笑道:「有什麼語帶不忿的?事實上我 們確和祝玉妍有單大交易,目標是殺死石之軒。」他以前也想不到自己會和祝玉妍合 作,不過他直覺感到祝玉妍說的是真話。如果她真能通過玉石俱焚大法和石之軒同歸 於盡的話,那自己確實應該在她全力施展之前牽制住石之軒。   師妃暄輕輕淺歎道:「我們的關系因何變得如此惡劣?」   徐子陵望向長街上的人流,淡淡地說:「立場不同,這是遲早的事情。」   師妃暄看著他:「那麼子陵的立場到底是什麼呢?」   徐子陵繼續望著長街上的人流:「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能否問師小姐一個問 題?」   師妃暄似乎知道他要問什麼,歎了口氣:「盡管問吧!子陵。」   徐子陵轉過頭來直視著她的眼睛:「我聽人說,為了讓李世民當上皇帝,佛道兩 門會不惜一切代價,不知此話是否當真?」   師妃暄平靜地說:「不錯。」   徐子陵想起了與師妃暄的種種交往,想起了在長安時師妃暄的所言所行,說道: 「是否也包括我和寇仲的兩條命?」   師妃暄似乎有點受不了徐子陵的眼神,垂下頭去,低聲道:「子陵啊,我真的不 願意想這個問題,非回答不可嗎?」   師妃暄的幾句軟語相求反而搞得徐子陵受不了了,他苦笑道:「對不起,是我強 人所難了。」   師妃暄抬起頭來,眼中隱含淚珠:「如果我真是你所說的仙女,又怎會介入塵世 的爭鬥?可惜我不是!告訴我,子陵,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呢?」   徐子陵一看到師妃暄的淚珠頓時亂了方寸,師妃暄的言辭更讓他招架不住:「嘿 ,都是小弟不好,我認輸!」   師妃暄「撲哧」一樂:「那咱們就說說石之軒的事好啦!」   徐子陵真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           ※       ※       ※   誰也沒想到寇仲的速度如此之快,把汝南交給隨後而來的白文原的部隊,立刻率 一萬騎兵進軍朱桀的淮安!由於淮安和汝南相距不遠,再加上寇仲的這一萬騎兵其實 並沒有經曆什麼惡戰,在汝南稍一休整,就以生力軍的姿態兵臨城下!朱桀雖然知道 自己和寇仲難免一戰,但沒想到寇仲來得如此之快。即便是身處最前線的淮安守將羅 剛,對他如何連下三城的經過也只是知道個大概。他已經打定主意堅守不出,將各個 關鍵崗位都換上自己的親信把守。寇這次肯定是不能故伎重施了,事實上由於以前隔 著個輔公佑,對迦樓羅國的滲透工作並不象對江淮軍那麼成功,這次寇仲只能老老實 實的攻城了。但寇仲千裏奔襲,攻城器械又能帶多少?   寇仲開始派人喊話,無非是勸他棄暗投明,速速投降之類的。這些話羅剛攻城的 時候也對別人喊過,全當耳旁風。象淮陽這樣堅固的城池,即便在攻城器械齊全的時 候,也要分多次攻擊才能攻下。一般在兩次攻擊的間隙,攻城一方會繼續喊話,實在 支持不住了,到那時再降不遲。   寇仲喊完了話,還不攻城,又派人曆數朱桀的種種罪狀,象什麼吃人肉,濫殺功 臣,殺人如麻等等。有些罪名羅剛知道是事實,有些則是誇大其詞,羅剛自己可以無 所謂,可守城官兵的臉色都有點不大自然了,尤其是說到「毒蛛朱媚」的時候,竟有 士兵暗自竊笑,搞得羅剛自己也有點尷尬了,偏偏這通喊話還特別長。   由於誰也說不清寇仲的諸葛神弩到底射程有多遠,所以羅剛躲在城牆後面,現在 他實在忍不住了,探出頭去看看。寇仲的主力以及寇仲本人都在西門外,所以羅剛也 在西門城牆上。從上面看過去,少帥軍方面確實有些異動。有些士兵在更換盔甲,還 有些人似乎在組裝幾台攻城武器,那些武器看上去有點象救火的水龍,而且似乎已經 組裝好了,正抬起炮口對准城頭。   羅剛感覺有點不妙,正要後退,從「水龍」裏噴出的火油把他渾身都澆了個遍! 同時五架「油龍」一起噴射,把整個西城牆變得油汪汪的!   「快退!」羅剛驚恐地大喊一聲,但已經來不及了。幾支巨弩馬上射出火箭,城 頭頓時變成一片火海!拉住吊橋的滾軸被燒壞,吊橋落下,大軍蜂擁而至。   無論羅剛准備了多麼充足的守城工具都無法在火中施展,只能聽任少帥軍撞開城 門,何況他自己也身陷火海。   撞開城門後,沖在最前面的是手持盾牌的重裝甲步兵。原來魯妙子設計的鎧甲是 可以拆卸組裝的,分開來可以作為輕騎兵的裝甲,組合起來又能裝備成重甲騎兵或步 兵。所以寇仲這次行軍帶的雖然大都是輕騎兵,但隨時可以變成多個兵種。   由於指揮官和主力部隊已經在西城牆上葬身火海,剩下的部隊軍心渙散,紛紛逃 向圍城力量薄弱的東門。此時寇仲的輕騎兵充分發揮了速度的優勢,東門馬上就成為 他兵力最雄厚的地方。守城部隊頓時徹底崩潰!           ※       ※       ※   徐子陵不知道這樣的結果是好是壞。   石之軒成功了,舍利的邪氣異力已盡歸他所有,治好他的精神分裂症,使他變回 遇上碧秀心前那談笑殺人的邪魔。祝玉妍似乎也成功了,通過師妃暄和徐子陵纏住石 之軒,她終於有機會施展出玉石俱焚大法!盡管這成功是如此的苦澀!徐子陵一向視 陰癸派為死敵,但在此時此刻,想起她剛才對石之軒的傷情與無奈,心頭竟浮現出婠 婠的倩影,她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呢?   想歸想,他的長生勁氣卻有增無減,好似天上的風雲,化身千萬,又若有若無, 配合師妃暄似拙實巧的色空劍,以石之軒之能,應付起來仍是非常吃力,再不像適才 般揮灑自如。           ※       ※       ※   祝玉妍壓力大減,使出另一套帶法,飄帶彷似重若千斤,舉輕若重,而看石之軒 的情況,似對他有重大的威脅。而石之軒竟凝立不動,純以精奇玄奧的手法,著著封 擋,沒有露出絲毫敗狀。有如任由怒潮急浪沖擊的深海巨礁,永能屹立不倒。   氣勁漫空,呼嘯連連。天魔場收窄至半丈的範圍,收縮速度越來越快。   徐子陵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一切都按計劃行事,問題出在哪裏?難道……   祝玉妍忽撮嘴尖嘯,發出天魔音。   不論是敵人的石之軒,戰友的師妃暄和徐子陵,耳鼓均填滿她驚天動地的尖嘯聲 ,就像在長途跋涉的荒漠旅途上,狂猛風沙忽起,四方咆哮怒號,開始時已是短促有 勁、刺激耳鼓,接著天魔音變成無隙不入、似有實質的沙石,沒頭沒腦鋪天蓋地的襲 來。   徐子陵感到在魔音侵襲下,連視線也變得糢糊不清,天地似若旋轉,魔音像狂風 怒濤般把他淹沒。奇怪的是,隨著他五官感覺的模糊,他的靈台卻陡然一亮!徐子陵 猛然醒悟過來。   祝玉妍實是用心狠毒。   她之所以邀徐子陵、跋鋒寒合作對付石之軒,又肯和大敵的門徒合作,實是不安 好心、一石數鳥的卑鄙奸計。   既可借他們之力困死石之軒,俾她能施展玉石俱焚,與石之軒同歸於盡,更可同 時拉他們上路。   如能一舉除去跋鋒寒、徐子陵、師妃暄、石之軒,對以後由婠婠領導的陰癸派自 然是大大有利,比之目前的情況完全是兩回事。盡管人算不如天算,跋鋒寒因為對付 馬賊而缺席,但她依然成功了!天魔勁場倏地以石之軒為中心收縮,徐子陵清楚的感 覺到,當它細窄至一點,也就是它爆炸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要玉石俱焚!但他的 醒悟太遲了!徐子陵和師妃暄一樣被天魔音和天魔力場包圍,身陷局中,必死無疑!   就在那一剎那,徐子陵做夢也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他感到自己的身軀象破了個大洞一樣,元神竟脫殼而出!「回首」一望,發現「 自己」居然浮在半空,而軀體竟然還在繼續戰鬥,只不過動作緩慢,轉為守勢,兩眼 也不再有昔日的光彩!石之軒、祝玉妍、師妃暄都面露異色,似有所感,徐子陵自己 也無暇細想,大喝一聲:「臨!」   聲音由徐子陵的軀殼發出,奇怪的是,那股本來應該和聲音密不可分的沖擊卻由 半空中的元神發出!由外而內狠狠地「撞了一下」祝玉妍的天魔力場!力場收縮的過 程似乎有點滯澀,奪人心魄的天魔音似乎也有點混亂。余音未了之際,石之軒竟然也 大喝一聲:「兵!」   徐子陵感到石之軒這一聲大喝與九字真言形似而神非,竟似乎是以不死印的心法 ,從稍有混亂的天魔音借力發出!祝玉妍和師妃暄依然保持著進攻的態勢,但都露出 矛盾、痛苦、無奈的神色。徐子陵感覺到自己的元神象被一根繩子拉著一樣,迅速地 飛回自己的軀殼,就在即將再次「進入」天魔力場的時候,又大喝一聲:「鬥!」   幾乎在同時,祝玉妍也大喝一聲:「太遲了!」   徐子陵感覺一切似乎都慢了下來,元神歸體,在身後布起氣牆,撲向師妃暄。他 看到師妃暄正在撤回色空劍,以免傷著他。然後……   然後是一聲巨響!           ※       ※       ※   就在寇仲攻城的時候,白文原率一萬人馬進軍南陽,這一萬人裏收編了兩千名被 俘的江淮軍,另外留了兩千人鎮守汝南,把汝南、汝陰兩地的防務交給了宣永,以防 輔公佑反撲。   南陽的地方勢力早就不滿朱桀的統治。上次寇仲徐子陵大鬧南陽,由於陰癸派插 手,導致朱桀趁虛而入。雖然他占領了這個商業重鎮,但由於朱桀名聲太壞,商旅紛 紛改道,以至影響到了迦樓羅國的經濟運轉,最終不得不讓地方的幫會領袖插手政務 ,但同時也課以重稅。現在寇仲連戰連捷,聲勢大振,又實行鼓勵商業貿易的低稅收 政策。所以白文原一到,當地的三派四幫馬上裏應外合,獻出南陽城。朱桀當然曾派 人監視這些地方領袖,可那些官員早已被收買。   事實上由於整個漢南地區位於關中、洛陽、巴蜀、江南幾大經濟區域之間,而南 面的襄陽更是兵家必爭之地,曆代的北方統治者要進攻南方,必攻襄陽,為了迅速調 動兵員,在漢南一帶修築了大批的官道,所以這個地區可以說是中原陸上貿易的樞紐 。同時又有漢水及其眾多支流,這個地區可以說是巨商雲集,與少帥軍關系密切的龍 遊幫也是發跡於此。一方面朱桀靠繁榮的貿易支撐著政權,另一方面當地的商會領袖 對他的橫征暴斂也恨之入骨,所以當年龍遊幫的澤嶽聽說寇仲要對付朱桀才會如此高 興。本來南陽是個緩沖地點,但自從朱桀占領南陽之後,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而少 帥軍在當今天下群雄中最重視發展商業貿易,再加上宋缺的關系,漢南商界和少帥軍 一拍即合。   少帥軍與江淮軍幾場大戰,以及寇仲輕取淮安,顯示出少帥軍無論是野戰還是攻 城都有強大的戰鬥力。淮安、南陽是迦樓羅國除冠軍外最重要的兩座城池,淮安之戰 的威懾,以及南陽的不戰而降,引發連鎖反應,許多小城鎮紛紛歸降寇仲,再加上對 當地無論是山川河流還是官員結構都了如指掌的白文原,少帥軍所向披靡,直搗冠軍 。   cuiweiju。xilubbs。com最求無止境第五章過去未來冠軍是迦樓羅國的首府,也 是朱桀最堅固的城池,他當然可以堅守不出,針對寇仲的「油龍」也不難想出克制的 辦法,但問題是若無援軍,守城和等死也差不多。而朱桀的名聲太差,天下群雄都不 願和他扯上關系。再加上此時李閥忙於對付宋金剛,蕭銑忙於平定內亂,輔公佑被杜 伏威和宣永等人牽制,至於王世充,面對李世績、竇建德的虎視眈眈,根本無力南下 。而且寇仲進軍神速,群雄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寇仲的勢力已經急劇擴張。即便朱桀 守城,以他目前的軍心,此時不窩裏反已經不錯了。而且由於有白文原在,伏擊少帥 軍根本不可能,何況誰也不願面對諸葛神弩。   朱桀派兩千人守城,自己率五千人出城。名為迎戰,實則逃往洛陽,投奔王世充 。由於時間緊迫,派去聯系王世充的人還沒回信,就已經開始逃跑,所以對王世充到 底是什麼態度朱桀心裏也沒底。   少帥軍雖然因對方群龍無首而輕取冠軍,但寇仲和白文原都沒想到朱桀會如此「 果斷」,白文原率軍急追而去,但已經來不及了。   朱桀為了逃命,一路上丟盔棄甲,逃到半路被白文原追上,命手下擋住白文原, 自己和朱媚連財寶都丟棄了,逃到伊闕時只剩下五百人。   伊闕守將是張鎮周,竟借口尚未接到王世充的命令,不肯放朱桀入城,事先還秘 密派人通知白文原自己的立場。不過他說的也確實是實話,時間如此緊迫,現在王世 充有沒有做出決定都是個問題。   朱桀正進退兩難之際,背後響起了諸葛神弩發射的聲音。   白文原再見到朱桀朱媚的時候,二人已經被射成重傷。若是兩軍陣前交戰,白文 原定會毫不留情,可現在看到自己的仇人這副樣子,再想起寇仲並不好殺,於是將二 人押回冠軍,交寇仲處置。寇仲聽從白文原的意見,要將朱桀父女當眾斬首,以泄民 憤。然而朱桀害死的人太多,法場之上群情激奮,沒等到斬首,就一擁而上,將他二 人活活打死,還分而食之,最後只剩下了一點殘骸。這個亂世中最殘暴的梟雄,就這 樣離開了人世。   至此,寇仲實際上已經掌握了運河南段、長江下遊以及整條淮河的水運控制權。 由於以前王世充擔心楊公卿、張鎮周投奔李世民,所以讓他們鎮守南面的伊闕、偃師 、許昌等地,而現在王世充領地的南線已經完全與少帥國接壤,這不僅使李世民攻打 洛陽變得更加困難,還使寇仲有了兩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屏障,其中楊公卿鎮守的偃師 、許昌等地實際上已經歸寇仲所有。現在少帥國地域之廣闊、貿易之繁盛,都不遜色 於任何一位霸主。但地域狹長,無險可守。然而此時北面的楊公卿、張鎮周,以及正 在與竇建德交戰的孟海公、徐元朗,分別為寇仲隔開了王世充、竇建德。而南面的杜 伏威則牽制住了沈法興和元氣大傷的輔公佑,而此時蕭銑忙於內亂,更無暇北上。種 種微妙的形勢,為寇仲構築了一道道無形的屏障。當然,這決不能持久。           ※       ※       ※   跋鋒寒興致盎然地聽徐子陵講述至此:「隨後你是被師妃暄救醒的嗎?」   徐子陵點頭說:「不錯。祝玉妍精血盡散而死,化為無形。可惜石之軒只是遭受 重創,據師妃暄的估計,非一年半載不能複原。」他眼中露出傷感的神色。   跋鋒寒笑道:「幸虧我不是寇仲,否則非對剩下的情節刨根問底、添油加醋不可 !」   徐子陵啞然失笑:「鋒寒莫非是以退為進?其實師妃暄是向我道別,她以前就說 待此事一了,即返回靜齋修煉天道。」他望向遠方,「她還提醒我,石之軒複元之日 ,將是石青璿遭劫之時。」   跋鋒寒沈思道:「師妃暄的所言所行,總是包含深意,暫且不去揣測。而你在戰 鬥中元神離體的感覺卻非常有趣。據我所知,許多死而複生,甚至重病昏迷的人,都 會有這種感受,只不過有人視為神跡,有人視為幻覺,而象你這樣還能克敵制勝者更 是聞所未聞!若你能控制這種元神離體的感覺,那將是武學史上前所未有的創舉!」   徐子陵笑道:「如果那樣,我豈不成了活神仙!」   跋鋒寒忽然陷入沈默,然後話鋒一轉:「突利雖然現在和你稱兄道弟,還托你把 靈鷹送給寇仲,但最終還是會為了民族的利益和你們兵戎相見。」   徐子陵奇怪道:「雖然有這種可能,但你怎麼忽然想起這件事來?」   跋鋒寒看著他:「你剛才說起活神仙,世上當然沒有活神仙,但有沒有仙女呢? 」   徐子陵臉上有點變色,勉強笑道:「那又怎樣?師妃暄也承認自己不是仙子。」   跋鋒寒一字一句地說:「我只是忽然想到,如果她不是,突利能做的事,她為什 麼不能?」   徐子陵迫不及待地說:「但突利代表著一個民族,而師妃暄……」他忽然說不下 去了,因為他想起了佛道兩門那龐大的勢力!   跋鋒寒說:「這話也許你不愛聽,而且我也不敢肯定是對是錯,但你這次回中原 ,必然會面對寇仲和李世民的決戰。即便你人在塞外,也難以擺脫中原的是是非非。 有些事可能很殘酷,但你一定要想清楚!」   徐子陵有點茫然地問道:「想清楚什麼?」   跋鋒寒說:「子陵你是當局者迷。你要麼全力支持寇仲打天下,要麼勸寇仲投向 李世民,沒第三條路可走了!支持寇仲的突利希望你去幫寇仲,支持李世民的師妃暄 希望你去勸降,他們倆的想法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還是讓你不得不回到中原,面 對這場逐鹿之爭。」   徐子陵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師妃暄可以回到靜齋潛修天道,我卻不能在塞外 逍遙。」   跋鋒寒冷哼一聲:「可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師妃暄有兩個任務:一個 是和婠婠決勝負,另一個就是幫助李世民一統天下,兩件事她都沒辦完,怎麼可能真 的退出江湖?恐怕你回中原沒多久,要麼師妃暄要麼了空,又會來對你曉以大義了! 」   徐子陵想說一句「不可能」,可就是說不出口。           ※       ※       ※   寇仲在帥府中大笑:「這次勝利,其飛和謀叔應計首功!」   陳老謀笑道:「若不是有魯大師的秘籍,我那造得出這麼厲害的武器!」   洛其飛也謙虛道:「這點功勞和少帥縱橫天下相比,實在不值一曬。」   寇仲心中一動:「其實我和子陵之所以能屢屢大難不死,靠的是我們的武功總能 推陳出新,令敵人防不勝防。諸葛神弩雖好,但敵人總能找出應付的辦法,若我們能 不斷地改進,不斷地推出新武器,那麼天下就沒人能奈何我們少帥軍!」   陳老謀興奮道:「好主意!我們可以設立一個常設機構,與各地的巧匠和兵工廠 聯合,專門負責武器的研制。」   虛行之補充道:「只要給與他們一定的利益,這個設想完全可以成立。」   寇仲笑道:「若是能集合各地的巧匠,群策群力,造出的東西恐怕連魯大師也想 不到!這個機構當然由謀叔領導,細節你和行之好好商量一下,名字嗎……哈,不如 就叫天機院!」   眾人聽了無不拍案叫絕。   陳老謀又說:「其實在魯大師的秘籍裏,有關武器的制造只是其中一部分,有許 多知識可以用來制造機關巧器,也可以用來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我看天機院也不必 局限於制造武器,有些東西完全可以用於商業,這樣也可以吸引一些大商家為我們出 錢。」   寇仲聽得大是興奮,隨即想起魯妙子當年還有很多小冊子,其中好像還有關於農 耕的,可惜當時沒想那麼多,若是能都拿出來就好了。   虛行之點頭道:「不錯,楊公寶庫雖好,但我們用錢的地方也越來越多,不能不 早作打算。」   寇仲說:「行之說得對,改日不妨征詢一下澤嶽等人的意見,看看在不增加賦稅 的前提下,有什麼好的生財之道。我們本錢這麼厚,應該不難找出好辦法。另外…… 」他問洛其飛,「志叔和長林那裏怎麼樣了?」   「很順利,估計這幾天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寇仲笑道:「好!」           ※       ※       ※   徐子陵和跋鋒寒分手後,乘上翟嬌南下的商船,順運河而下。   他想好好的睡一覺,但跋鋒寒的話卻在他腦中回響,怎麼也睡不著。   徐子陵恍恍惚惚之間,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橋上,橋下的江水川流不息,師妃暄 正在給他講故事:「……有位道家的仙長,開爐煉丹,萬事俱備,獨缺一個守爐的道 童……」   師妃暄那完美無瑕的面孔分外聖潔,徐子陵隱約記起這是在洛陽天津橋上,前幾 天,為了和氏壁的事情他和師妃暄還動了手……   忽然寇仲不知從哪跳了出來,笑嘻嘻地看著師妃暄:「師仙子本事真大!掐指一 算就知道子陵心情苦悶,然後馬上就能找到子陵給他講故事,你對子陵實在是……」   徐子陵大窘,正要反唇相譏,忽然寇仲變成了跋鋒寒,他一陣冷笑:「哪有那麼 巧的事!」   徐子陵怕師妃暄生氣,回頭一看,卻發現師妃暄的臉變得模糊不情,只有一張嘴 還在說:「我對你們雖有憐才之意,但是……」   徐子陵陡然覺得心裏一寒,忽然師妃暄變成了婠婠,他和寇仲象僵屍一樣倒在一 間破屋子裏,外面風雨大作。屋外正要追趕獨孤鳳的侯希白聽到屋內聲音有異,轉過 身來。   可就在侯希白轉身的同時,婠婠的身影向前一飄,同時說道:「……但是我受人 之托……」她袖子一揚,已經掃過了寇仲徐子陵的天靈蓋!   「嘩!」侯希白終於闖了進來,可已經晚了,婠婠已經轉過身來,對他說:「幫 我埋了他們好嗎?」   「不是這樣的!」徐子陵忍不住大喊。他記得這是和婠婠第一次鬥法,他和寇仲 當時初次嘗到螺旋勁氣的味道,動彈不得。幸虧在侯希白闖進來的時候,婠婠還沒有 動手,還在說個不停……   她當時為什麼那麼多話?為什麼動作那麼慢?徐子陵忽然想起婠婠在棧道那次也 是這麼多話,她當時說的是……   「我在幹什麼?在做夢嗎?」徐子陵忽然冒出這個念頭。以往做夢的時候一有這 個念頭,他馬上就會醒了,可這次卻沒有。而他的夢卻越來越奇怪了!   他發現自己到了一座美麗的山穀──幽林小穀!不知道為什麼,他知道這就是幽 林小穀,他還知道青璿就在那間河邊的小屋裏。他心中一喜,推門而入。   屋裏除了青璿以外還有一個人──竟然是師妃暄!她們倆都沒注意到徐子陵進來 了,還在繼續她們的談話,可是談話的氣氛卻不大融洽。   石青璿笑盈盈地說:「放心,我會去成都見子陵的,不過我可不會對他講什麼天 下蒼生之類的話哦!曉以大義的事情我可做不來!」   師妃暄歎了口氣:「青璿妹妹,其實當年……」   石青璿似笑非笑地說:「當年幸虧靜齋不肯收留我娘,否則我恐怕會象你一樣, 不敢愛不敢恨的,多累人!」   徐子陵聽得心驚肉跳,他明知是夢,偏偏一切都清晰無比。正要上前,忽然場景 又變。   青山之上,白雲之中,一個道士艱難地點點頭:「好,我答應你。」徐子陵心想 :這一定是寧道奇!果然,旁邊的師妃暄露出一絲喜色:「多謝散人!」   「但我有個條件。」   「請講。」   「我只會用單手去對付他們!」   「散人切勿輕敵!」師妃暄有點急。   「我意已決!」   師妃暄不說話了,只是歎了口氣。她轉過身來,已是在一條長街之上,在她的背 後站著寇仲和解輝。   她又是一臉聖潔地對自己說:「子陵,為了天下蒼生,勸勸你的好兄弟吧!」   他正要說話,師妃暄的手指溫柔地堵住他的嘴,含情脈脈地說:「不要急,好好 考慮一下吧,我等著你呢!」   他望向寇仲,寇仲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但那只是一閃而過,隨即滿不在乎地哈 哈一笑:「好吧!我答應你!嘿!這下我可輕松啦!呵呵呵!」   可他看著寇仲卻無論如何也輕松不起來。   突然,一個溫軟的嬌軀倒在他懷裏,徐子陵大驚:「婠婠!為什麼!」   婠婠口中的鮮血不停的流出,她那一身白衣已經染紅了一大片,她的生機正在迅 速的消失,連長生氣都救不了她!   婠婠抬起頭來,那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淒美的笑容:「……我既然得不到你…… 」   徐子陵的心痛得縮成一團!他緊緊地摟住婠婠:「你不是說過──既然得不到我 ,就要毀了我嗎?你還能再跟我鬥上一百年,機會有的是!」   婠婠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中露出萬縷柔情:「我只想……」   「轟!」一聲巨響!徐子陵終於從噩夢中醒來,偏偏睜不開眼睛,卻發現體內的 長生氣如脫韁的野馬,正在橫沖直撞!而那轟隆巨響竟然來自自己的腦內,而且越來 越強!   更要命的是,他心情激蕩,無法平靜,靈台那一點清明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翠微居合集cuiweiju。xilubbs。com第六章兩個條件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徐子 陵一開始做的夢其實很正常。只不過在不久以前,為了擊破祝玉妍的玉石俱焚,徐子 陵在無意中有了元神出竅的體驗。從那一刻開始,徐子陵的靈台深處就發生了微妙的 變化。此時借助夢境,他的靈覺竟大幅增長,在一定程度上居然看破了過去未來!然 而他所看到的都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這使他的心靈裏逐漸充滿了負面的情緒。 偏偏他睡覺的同時自然而然的練起了長生訣,那些負面的情緒實在是練長生訣的大忌 ,因此他的真氣隨著夢境的深入,不知不覺地有了偏差。直到他夢見垂死的婠婠,無 助地倒在他懷裏,用那樣的眼神在看著他,不知為何突然心如刀攪,長生氣頓時失去 控制,陷入了走火入魔的危險境地!   此時他明明醒了,能感到船已靠近碼頭,但偏偏就是睜不開眼睛,心情激蕩,腦 中轟隆作響,若是寇仲在此,這問題自然迎刃而解,可惜……           ※       ※       ※   寇仲突然臉色大變,長身而起!   眾將都嚇了一跳,不知所措。   寇仲一揮手,示意大家不要說話,同時閉上眼睛。           ※       ※       ※   徐子陵剛一想到寇仲,耳中突然傳來一陣歌聲,那歌聲他本來已經聽到,只不過 剛才忙於應付橫沖直撞的長生氣,未加注意,此時不知為什麼,歌聲竟脫穎而出。歌 曲的唱功其實乏善可陳,只是歌詞開篇驚人:「少帥來了不納糧……」   徐子陵先是一愣,繼而差點兒沒樂出來──這個寇仲,吹牛皮的本事越來越爐火 純青,這方法居然也想得出來!   唱歌謠的似乎是碼頭上個幾個小孩,他們繼續唱道:「……大戶小戶盡開顏…… 」   原來寇仲命虛行之將自己的「德政」編成歌謠,四處傳唱。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   徐子陵側耳傾聽,全然無視體內的異變。   「……苛捐雜稅一概免,豐衣足食慶平安……」   歌聲歡暢,朗朗上口,中間夾雜著頑童的嬉笑,讓徐子陵想起了自己和寇仲的童 年。那段歲月其實很辛酸,但現在想想卻充滿了溫馨,即便是念及言老大,也只是覺 得好笑,因為小仲老喜歡捉弄他……   徐子陵一邊回憶,一邊笑著推開房門,走上甲板,想看看那些孩子……   他忽然一愣──我剛才不是走火入魔、不能動彈嗎?怎麼不知不覺之中已然平安 無事?想來是因為自己當時專注於歌聲,心情一片寧和,深和長生訣運行的要旨。心 魔一去,自然而然的化解了走火入魔的危險。但是,自己剛才到底作了什麼夢,以至 於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細細想來,竟已然忘懷!   徐子陵一笑置之,不再去想,走上甲板,看到那群小孩已經嬉笑著遠去。   他轉過身來,對面一艘船正在緩緩的靠近他。徐子陵一陣驚喜:「宋二哥!你終 於回來了!」盡管他知道船艙裏另外還有兩個人。   宋師道也笑著走出船艙:「子陵!」   另兩個人也走出船艙,一個身形高大挺拔,身穿高麗武士服,但看起來溫文儒雅 。   還一個赫然是傅君嬙。           ※       ※       ※   寇仲長出一口氣,睜開眼睛,看見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抱歉的一笑:「 沒關系了,我剛才覺得子陵有危險,現在看來問題不大……我還是要親自去看一趟。 」   這話更是驚人。虛行之提醒他:「飛馬牧場的駱方、竟陵的馮歌今天專程來見您 ,現在想必快到了。」   寇仲頹然坐下,深切體會到作為領袖的無奈。   洛其飛說:「不如少帥先和他們談完再說,屬下派人打探一下徐爺的消息,半天 之內應該會有回音。這樣少帥找起來也方便點。」   虛行之說:「這也是個辦法,再說以徐爺的身手,少帥現在的聲勢,誰能傷他? 誰敢傷他?即便有意外也能化險為夷。」   這話說的合情合理,寇仲靜下心來,細細品味,盡管感覺不象剛才那麼強烈,但 還是能察覺徐子陵的內心歡喜平和,充滿了生機,這種感覺玄而又玄,從未有過,寇 仲松了口氣:「你說得對,看來子陵已經化險為夷了。」   眾人都為之松了口氣。這是有人稟報:「竟陵的馮歌、飛馬牧場的駱方求見少帥 。」           ※       ※       ※   徐子陵笑著向他們打招呼:「小師姨你好!這位想必是金正宗金兄吧!」一邊打 招呼,一邊走了過去。   其實兩條船還相距一丈,可說來也怪,徐子陵一步跨出,好似閑庭信步,卻已然 到了對面的船上,就象兩條船本來就連在一起似的,給人以矛盾至無法解釋的感覺。   船上三人都面露訝色,徐子陵的身法固然驚世駭俗,可他說的話更令人不解。   金正宗驚訝道:「在下和徐兄從未見過面,徐兄為何能一眼認出?」   徐子陵笑道:「寇仲曾跟我提及金兄的風采,我只是順口一猜罷了。」   宋師道順勢說道:「咱們進去說話吧。」   傅君嬙本來一副准備興師問罪的樣子,但徐子陵自見面以來,一連串的言行「打 斷」了她的情緒,驚訝之余,只好先進船艙再說。   眾人落座之後,徐子陵問宋師道:「瑜姨怎麼樣了?」   金正宗露出啼笑皆非的神情,傅君嬙更是大皺眉頭,偏偏徐子陵說的自然無比, 而且流露出發自內心的關懷,傅君嬙駁斥她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宋師道說:「傅大師親自出手將她救醒,不過身體非常虛弱,現在還在平壤。據 傅大師說,君瑜至少要休息到秋冬之際,才能完全複元。我本想看到她複原再回國, 但此時家父一再派人催促,再加上你們和君嬙出現了誤會,只好提前回國。當時到底 是怎麼回事呢?」   徐子陵解釋道:「當時在許城,情況複雜,來不及向小師姨解釋……」   傅君嬙一瞪眼:「不許叫我小師姨!」   徐子陵苦笑道:「那我該怎麼稱呼您呢?」   傅君嬙一愣,看著徐子陵的笑容,一時還真想不出他該怎麼稱呼她。   宋師道打圓場:「那就叫傅姑娘吧!」   傅君嬙想想也只能如此,只好默認了。   徐子陵於是接著說:「我和寇仲都是孤兒,從小受人欺淩,經常三餐無繼,如果 不是有個買包子的貞嫂時常接濟我們,我們恐怕早就餓死了。貞嫂不會武功,沒有什 麼江湖地位,但是她和傅君倬對我們都有活命之恩,在我和寇仲的心中都是一樣的, 不管她們是漢人還是高麗人,都是我們的娘。」   眾人聽他款款道來,語調中流露出發自內心的真誠和濃烈的感情,都不知不覺的 受到了感染。傅君嬙的感覺尤其強烈,因為徐子陵是看著她說的,一時竟忘了駁斥他 的話。   徐子陵眼中露出傷感的神色:「可能我們這樣稱呼讓傅大師很尷尬,只不過兩個 孤兒,對於真心對他們好的女子,除了一個‘娘’字,實在不知道還能怎麼稱呼。」   看著徐子陵那清澈的眼睛,傅君嬙不禁心中一酸,眼光也不知不覺的柔和了。   徐子陵接著說:「後來等我們回到江都,卻發現貞嫂和她丈夫已經被征入宮中作 禦廚,她的丈夫在宮中被人陷害而死,行刑的是宇文化及的部將,貞嫂卻下落不明。 我和寇仲都以為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這個娘了,沒想到就在宇文化及即將授首之際, 我們卻發現他的衛夫人就是貞嫂,兩個人竟然是生死相許的愛侶!」   眾人其實聽到一半的時候已經猜到了結局,但當徐子陵親口說出,想起當時那淒 慘的情景,還是忍不住心中一沈。   這其中離奇變幻,若是換了寇仲說,傅君嬙早就拍案而起,罵他胡編亂造了。可 是這番話換了徐子陵說,不要說她罵不出來了,甚至根本無法懷疑其真實性。   徐子陵看著傅君嬙:「我們當時的做法可能讓傅姑娘很不高興,但我們當時實在 是不知所措,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不知我這樣說能否得到傅姑娘的原諒。」   徐子陵的眼中露出無可置疑的真誠,傅君嬙忽然覺得「傅姑娘」這個稱呼也不太 好,但也說不出為什麼不好。她避開徐子陵的目光,垂下眼睛,沈吟片刻:「好,不 過我有兩個條件。如果你們能答應這兩個條件,以前的事一筆勾銷。」   「請講。」   傅君嬙正色道:「首先,你和寇仲以後不得再冒充奕劍門的弟子,我也不是你們 的師姨。」   徐子陵苦笑道:「我不是已經改叫你為傅姑娘嗎?寇仲也會答應這個條件的,只 不過他有時候愛開幾句玩笑,你不要介意噢!」   傅君嬙一聽到寇仲就心頭火起,可徐子陵一句「不要介意」,莫名其妙地讓她把 話咽了回去。   其實這個條件的重點本來是要糾正他們和傅君倬的「母子關系」,可徐子陵說完 那番話後,第一個條件實在無法原原本本地說出口。   傅君嬙理理思路:「第二個條件就是關於寇仲的,他如果異日一統中原,絕不能 對高麗用兵。」   這話其實應該對寇仲說,只不過傅君嬙實在拉不下臉來到少帥國去見寇仲。   徐子陵爽快地說:「這個問題姑娘盡管放心,只要我和寇仲有一口氣在,決不會 容許任何人侵略娘的祖國。只不過姑娘是否太抬舉寇仲了!」   金正宗歎道:「徐兄可知少帥這一個月來千裏西征,勢如破竹,已然震動天下。 李子通、輔公佑、朱桀都是身經百戰之輩,可他們在少帥軍面前竟然都不堪一擊。這 些話如果在一個月前說出來根本沒人相信,現在卻成了事實。如今少帥國加上宋閥的 領地,已經占據了我國海上貿易額的三分之一。我們實在無法對他等閑視之。」   徐子陵已然明白,這次之所以能達成妥協,除了宋師道從中斡旋,更重要的是寇 仲的實力急劇膨脹,令各方勢力不得不調整策略。高麗如此,那麼其他人呢?   金正宗頓了頓,接著說:「實不相瞞,在下身為高麗王禦前首席教座,當年也曾 沖鋒陷陣,抗擊隋軍。隋軍的暴虐我依然記憶猶新,所以當得知傅君倬在臨死前收了 二位義子,我和所有高麗人都感到難以置信,因為傅君倬對漢人的痛恨決不在我之下 。見到了宋兄和徐兄之後,我才明白了她當年的做法,相信她現在也能含笑九泉了! 」   在座的聽了這話都黯然神傷,徐子陵更是另有一番感觸,因為他憑著超人的靈覺 ,感到金正宗提到傅君倬時帶著一種強烈的感情。可能他曾經對傅君倬之死有過誤會 ,所以當年在怒海之上,金正宗才會不顧生死地與寇仲搏鬥。但想到傅君倬當年曾說 她決心以死殉國,無意於兒女私情,不知這金正宗是否是另一個宋師道呢?           ※       ※       ※   馮歌一見寇仲,頓時熱淚盈眶:「少帥,終於又見到你了!我們一直在等著這一 天!」   寇仲也眼圈一紅,想起了當年在竟陵的那場苦戰,拍著他的肩膀:「我一直沒去 找你們,是想讓你們多一點平安快樂的日子,畢竟我的實力不強,不想讓你們白白送 命。」   馮歌信心百倍地說:「為了少帥,就算戰死沙場,也在所不惜!何況少帥戰無不 勝,足以傲視天下!」   駱方也很興奮:「我們都說你用兵如天馬行空、神鬼莫測,當世無人能及!」   寇仲老臉一紅:「那有那麼神,當初在竟陵我還不是倉皇逃竄!」   馮歌依然堅持道:「您那是雖敗尤榮,竟陵的軍民一直記著您的大恩大德,這幾 年來一直在做收複竟陵的准備,城內很多居民都和我們暗通聲氣。哈!沒想到靠著少 帥的威名,竟然兵不血刃,就拿下了竟陵!」   原來自寇仲擊敗輔公佑之後,不僅讓輔公佑的江淮軍為之喪膽,竟陵和輔公佑的 其他領地被宣永的部隊分割開來,失去了聯系。輔公佑現在更是自身難保,那還顧得 上它。在擊殺朱桀之後,附近中立的小城鎮都紛紛向少帥軍投誠,竟陵只是其中一個 。當年與寇仲並肩作戰的馮青、馮漢現正在鎮守竟陵。   寇仲感歎道:「當年在竟陵九死一生,誰能想重奪竟陵會這麼容易!當時與之為 敵的杜伏威還成了盟友。」他轉過頭來問駱方,「柳執事有什麼意見?」   駱方道:「柳執事說現在場主和大管家還在長安,他不方便擅自做主,公然支持 少帥,所以牧場希望暫時保持中立。當然如果少帥軍需要通過牧場的領地,他也沒有 意見。」   原來在寇仲徐子陵去長安取寶之前,李建成曾試圖逼迫商秀珣與少帥軍斷絕關系 ,被商秀珣嚴詞拒絕,雙方幾乎翻臉。而自楊文幹事變之後,太子黨大傷元氣,李秀 寧、李世民趁機向李淵提出以懷柔政策對待飛馬牧場。而當時寇仲徐子陵九死一生, 據說也沒得到寶庫,牧場的幾位執事對少帥軍都不看好,紛紛勸商秀珣趁機和李閥改 善關系。於是在一個月前,商秀珣應李秀寧之請前往長安,雙方還沒商談出個結果, 形勢已然發生巨變。   寇仲笑著問:「馬匹價格能不能更優惠呢?」   「當然可以。因為畢竟少帥的領地和牧場接壤,省了大筆的運費。再說現在少帥 軍是最大的買主,多給點折扣也是天經地義的,任誰也不能說個不字。」   寇仲哈哈大笑:「柳執事真是精明!」           ※       ※       ※   徐子陵和宋師道看著傅君嬙和金正宗的船逐漸遠去,兩人心中都百感交集。   徐子陵轉過身來:「我剛才有很多問題想問宋兄,只是不便開口,現在卻又不知 從何問起。」   宋師道笑道:「那就問你最想問的吧!」   徐子陵試探道:「瑜姨對你回來有何看法?」   宋師道說:「來這裏之前,我一直在平壤陪她,起始時對我很冷淡,我要走時她 卻希望我多留點時間。只不過……」他看著川流不息的河水,緩緩地說,「她只視我 為一個好的朋友,真正占據她芳心的男子,是跋鋒寒而非我宋師道,何況我的心除你 們的娘外再容不下其他人。」   徐子陵為之愕然,沒想到宋師道深情至此,於是岔開話題:「宋兄是否要回嶺南 ?」   宋師道笑道:「有寇仲替我完成我爹的理想,我何必那麼急著回去?我早已厭倦 世家望族的生活,只怕回到嶺南就出不來了!」   徐子陵驚訝道:「你不是說令尊催促你回來嗎?」   宋師道說:「這是我和爹定的一個協議。既然我不願繼承我爹的理想,就要幫助 寇仲建立新一代統一王朝。因為只有寇仲,才決不會重蹈楊廣征高麗的慘劇,我所要 做的,就是在半年之內,負責少帥軍和我們宋閥之間的協調與整合。半年之後,任我 高飛!」   聽到這裏,徐子陵不得不由衷的佩服宋缺──這個理由對症下藥,讓宋師道無法 拒絕;而且少帥軍和宋閥的協調問題確實是個隱憂,協調人必須能力出眾,在少帥軍 和宋閥兩方面都有很大的影響力,而且本身又沒有野心,宋師道實在是不二人選;而 且寇仲在給人做媒方面一向熱心過頭,這次肯定會對宋缺心領神會,半年時間,足夠 他作很多事了!           滿足你的需求= 翠微居努力的目標                第七章飛龍在天   眾人談笑之間,切入了正題。   馮歌說:「現在襄陽周圍的城鎮都願意聽少帥號令,錢獨關也派人跟我說過願意 效忠少帥,但條件是讓他繼續作襄陽城主。」   由於馮歌舊隋時就在這一帶為官,威望素著,和地方豪強都有交情,所以由他來 出面勸降。   寇仲冷笑道:「老錢明知道我不可能答應這條件,分明是想拖延時間。」他向眾 人解釋了錢獨關和陰癸派的關系。   洛其飛說:「怪不得有傳言說錢獨關的寵妾白清兒去了長安,原來是班救兵去了 。」   虛行之皺眉道:「只怕沒那麼簡單。錢獨關和陰癸派可能只是相互利用的關系, 最多不過是陰癸派的外圍弟子,否則陰癸派也不用把白清兒安插在他身邊。不管白清 兒是否去了長安,她都不會給錢獨關陪葬。」   白文原點頭道:「軍師說得有理。其實在幾年之前,狼煙四起,陰癸派自然要四 處安插據點;現在天下大勢分明,陰癸派只有集中力量控制李閥,才有機會掌控天下 。襄陽孤城一座,陷落只是遲早的事情,以陰癸派的角度來看,最好能讓我們在堅城 之下消耗大量兵力,來個兩敗俱傷,讓李閥撿個便宜。只不過錢獨關身為地方勢力, 未必樂意。」   白文原從兵法角度解釋陰癸派的行動,讓寇仲聽了耳目一新,進而想到了另一個 原因--那就是陰癸派本身其實也受到了牽制,那就是石之軒。石之軒如果想統一兩派 六道,損失利益最大的就是陰癸派,尤其是祝玉妍,此間必有一番龍爭虎鬥,所以近 來陰癸派近來對他的「胡鬧」才會應招乏力。   虛行之也動容道:「文原說得很對。」他問馮歌:「馮將軍能調動多少人馬攻打 襄陽?」   馮歌說:「最多一萬人。」   白文原皺眉道:「我軍現在戰線太長,打襄陽恐怕至少要七、八萬才行,一時抽 調不出這麼多兵力。看來對襄陽目前只能攻心為上了。」   寇仲問陳老謀:「我們的火龍能否對付襄陽?」   陳老謀搖頭道:「襄陽城防之堅,僅次於長安、洛陽、江都。火龍要想噴到牆頭 ,恐怕已在守城武器的射程範圍之內,另外幾樣攻城利器,可能要再過十天才能用於 戰場。」   寇仲說:「那我們就給錢獨關十天的時間,他只可以攜家人財產離開襄陽。同時 我們一邊准備攻城,一邊對襄陽展開攻心之戰。如果十天之後他還不答應條件,那我 們就讓他嘗嘗什麼叫驚天動地!」   說完後他忍不住心想:子陵應該有消息了吧。           ※       ※       ※   宋師道接著說:「目前我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整合所有少帥國領地內的宋家商號 ,保證寇仲能一直財源滾滾。」   徐子陵感到不解:「寇仲不是有楊公寶藏嗎?難道錢還不夠多?」   宋師道說:「問題在於寇仲擴張太快,用錢的地方越來越多。而且他實行的是低 稅收政策,這固然能贏得民心,但可能在一年之後,才能在經濟上見到成效。在此之 前,他賺錢的速度肯定比不上花錢的速度。」   徐子陵不禁為寇仲擔心:「看來這小子有點騎虎難下了。這一年之期,只怕是多 事之秋。」   宋師道笑著說:「子陵放心,一年之期,只是保守的估計。少帥國貿易增長的速 度,超乎所有人的預料。現在已接近少帥國的領地,你沒發現船只已經越來越多了嗎 ?」   徐子陵抬頭一看,果然發現運河裏的船只不知不覺已經比剛才多了一倍,而且很 多都是滿載貨物的商船!而且越往前走,數量越多!   徐子陵嚇了一跳:「好家夥,怎麼這麼多!」   宋師道解釋道:「因為現在運河、長江、淮河的黃金水道以及江都的出海口已經 在少帥軍的掌控之下,凡是寇仲的飛輪船所到之處,任何海盜水匪都無處遁形,貿易 的安全性大大提高。以前做貿易需要向各處割據勢力交稅,現在只需向少帥軍一方交 稅,就可走遍黃金水道,稅費何止低了一半!而且據魯叔派來的人說,少帥國由於賦 稅很低,藏富於民,百姓的購買力迅速提高,生意特別好做。」   徐子陵道:「這麼說由於貿易繁盛,即便是低稅,也能給寇仲提供大筆的經費? 」   宋師道說:「不錯,而且這樣一來,少帥軍等於博得了天下商旅的歡心,這對少 帥軍勢力的擴張大有好處!」   徐子陵略一思索,已然明白了宋師道的意思。當今世上,胡佛、翟嬌,沙天南、 榮鳳祥、安隆、香貴等巨商無一不在政治經濟方面有著深遠的影響力,而象宋缺這樣 的超級巨商更能左右天下的局勢,即便是澤嶽、沈仁福等人也都是長袖善舞、消息靈 通之輩。這些人當中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人願為寇仲出力,都足以令風雲變色。   他又問宋師道:「宋二哥你剛從高麗回來,怎麼看來對寇仲的情況比我還清楚? 」   宋師道笑道:「既然要幫助寇仲賺錢,當然要做點准備工作。魯叔和翟嬌都跟我 說過這方面的情況,而且這幾天君嬙和金正宗他們天天在討論少帥國的變化,我早就 耳熟能詳了。」   徐子陵臉一紅,暗叫慚愧。翟嬌確實跟他提過幾句,他當時以為是誇大其詞,沒 放在心上。說到底,他並不認為寇仲在文治方面能有多大的成就,那似乎是李世民的 專長。沒想到李世民忙於應付家族內鬥,而寇仲卻把太平盛世的理想一步步地變成了 現實。   那個問題又一次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師妃暄的選擇真的正確嗎?   忽然之間,他「想」起了寇仲那張笑嘻嘻的面孔,抬頭一看,一艘船正迎面開來 ,其速度之快,令運河中上百條船都為之遜色--只有飛輪船才有這樣的速度。   燦爛的笑容在徐子陵臉上層層綻開,心中的苦悶頓時消失得一幹二淨:「小仲! 」   一個驚喜的聲音傳過來:「小陵!宋二哥!真的是你們!」   同時一個身影從那艘船上一躍而起,飛了過來。   徐子陵抬頭望去,那身影真好似飛龍在天。   寇仲一跳到船上就說:「小陵,你沒事兒就好!」           ※       ※       ※   那間樸素的小屋裏,灰衣尼又在興致勃勃地聽著寇仲的近況資料,屋裏除了她和 白衣尼以外,還有個師妃暄。   她聽完後微笑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徒弟:「你們覺得現在寇仲有什麼問題?」   白衣尼說:「襄陽堅城之下,恐怕就是寇仲受挫之地。」   師妃暄搖搖頭:「以寇仲的本事,這還難不住他。他的真正問題是糧食,因為‘ 少帥來了不納糧’,所以他的庫糧無法充足。」   灰衣尼說:「但你忽略了幾件事,少帥軍本來兵微江寡,其實不需要太多的庫糧 ;近來雖然兵力大增,但因為這幾次戰事都是速戰速決,不僅糧草消耗較少,對手的 糧庫也大多得以保存,落到了寇仲的手裏。」   白衣尼說:「我明白了,還有一個原因,由於常年戰亂,地廣人稀,江淮一帶又 喜經商不喜務農,即便要收也收不了多少糧,不如幹脆不收,吸引各地流民前來耕種 。所以正式條令中說的是一年之內不納糧,等到第二年再交,那時候人口大增,收獲 會更大。」   師妃暄皺起眉頭:「但是遠水不解近渴,在此之前,他還是要花大筆的錢去賣糧 ,而他實行的又是低稅收政策……」她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師傅。   梵青惠點點頭:「這就是問題所在--寇仲哪來的那麼多錢?」           ※       ※       ※   寇仲聽完徐子陵宋師道的講述,一拍大腿:「宋二哥你真該多陪陪瑜姨,她現在 肯定在埋怨你不解風情呢!」   宋師道苦笑著搖搖頭。徐子陵踢了寇仲一腳,笑罵道:「我就知道你這家夥狗嘴 裏吐不出象牙。」   寇仲歎了口氣:「是啊!所以小師姨一見我就又打又罵的,可是見了小陵,馬上 就變得又乖又溫柔,這是為什麼呢?」   徐子陵笑著岔開話題:「那是因為我不象你這麼嬉皮笑臉、信口胡言。對了,你 近來很威風嗎!到底現在有多少兵了?」   寇仲得意洋洋地說:「二十萬!」   徐子陵宋師道都嚇了一跳,徐子陵道:「你這小子是不是又在亂吹牛皮,不是實 行募兵制嗎?二十萬職業軍人,不到半年就能把楊公寶庫花個精光!」   寇仲笑道:「這是募兵制和府兵制的結合。真正的職業軍人只有十萬,大部分都 在前線作戰。另外十萬采取府兵制的辦法,從當地征兵入伍,守衛地方,而其中的佼 佼者也可轉為職業軍人。這樣我就有足夠的機動兵力南征北戰了!」   宋師道說:「那你的守備力量豈不是相對薄弱?」   寇仲說:「憑著魯大師的守城工具,不用精兵也能固若金湯。再說現在各路群雄 自顧不暇,誰能攻我?而且我的精兵大部分都是騎兵和飛輪艦隊,憑借遍布各地的烽 火台和鴿站,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就能調集兵力。就算真有誰吃了豹子膽來惹我,我 也能叫他來得去不得!」   宋師道說:「十萬騎兵和水師,花費也同樣驚人,現在你的財政狀況到底怎樣? 」   寇仲抓頭道:「現在還沒問題,不過已經有點吃緊。我讓虛行之找一些和我們關 系密切的商界代表,在梁都開會商討對策,現在人該到得差不多了,宋二哥這次來正 好給我們出出主意。」           ※       ※       ※   在寇仲去長安取寶之前,少帥軍盡管在彭城、東海等地取得過勝利,但天下群雄 對少帥軍的實力都沒放在眼裏,這某種程度上是因為寇仲徐子陵名聲太大,以至於蓋 過了少帥軍本身。當時寇仲徐子陵從九江出發到長安,一路之上,鬧了個雞飛狗跳, 就在全天下都對他們的「長安取寶」一驚一咋的時候,少帥軍在虛行之等人的領導下 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成長。盡管象李世民這樣的佼佼者注意到了一些跡象,但還是沒有 料到積蓄已久的少帥軍會擴張得如此迅速!天下群雄還沒來得及調整各自的戰略,又 傳來幾個驚人的消息。   就在朱桀惡貫滿盈的時候,杜伏威宣布擁立寇仲,同時向輔公佑發出勸降書!被 拒絕後,杜伏威從曆陽,蔔天志、陳長林從江都兩面夾擊丹陽的輔公佑。同時經過休 整的左孝友、宣永分別從東西兩線率軍渡江南下,對輔公佑的殘部穿插包圍,使其首 尾不能相顧!   原來當時寇仲去曆陽見杜伏威時,兩人曾有協議:一旦寇仲的這次西征成功,杜 伏威就歸降寇仲,同時逼降輔公佑,如果輔公佑不答應,那就仁至義盡、無話可說了 。   按說這樣的大戰,寇仲應該親臨指揮,可寇仲卻指示宣永、陳長林等人,一旦開 戰,聽從杜伏威的指揮。   杜伏威曾為此笑著問寇仲:「畢竟我現在還是你的敵人,你就這麼信任我嗎?」   寇仲當時哈哈大笑:「那有兒子不信任爹的!」   由於以前杜伏威、輔公佑都是江淮軍,對彼此的軍情部署乃至作戰手法都一清二 楚,互有所忌,所以彼此之間並沒有真正的大打出手。此時輔公佑將近一半的軍隊已 被寇仲殲滅,強弱立判。輔公佑的許多將領原本就是杜伏威的屬下,藕斷絲連,此時 更是三心二意。以至於有一次杜伏威於陣前脫下頭盔向對方大喊:「你們不認得我了 嗎?我倒要看看誰敢來攻我!」對方竟不戰自潰,紛紛倒戈!   輔公佑病急亂投醫,向沈法興求援,但此時秦超文的艦隊也對沈法興的毗陵虎視 眈眈。更要命的是,僅隔一天,宋閥也向沈法興宣戰,不僅停止了與其一切貿易來往 ,宋智還在邊境上屯集重兵,劍拔弩張,令沈法興不敢抽調兵力北上。   開戰不到三天,就有傳言輔公佑已經戰死,到第六天的時候,輔公佑真的被杜伏 威給宰掉了!   另一個消息更是驚人--誰都以為宋閥准備攻打沈法興的時候,宋缺突然出兵,輕 取海南!事先誰都以為海南派在嶺南能牽制宋閥,沒想到竟如此不堪一擊!可見宋缺 隱藏的實力遠超乎人們的想象!   由於海南地處偏僻,這個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宋閥的兵力已經北上集結。輔公佑 勢力土崩瓦解之時,宋缺已經准備好了對沈法興、林士宏的軍事部署。           ※       ※       ※   當寇仲把宋師道介紹給虛行之等人,准備召開財政會議的時候,收到了輔公佑戰 死、宋缺攻陷海南的消息。眾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又一條緊急軍情送到:「李世民率 兵從龍門渡過黃河,迎擊宋金剛,唐軍數度接戰,均為金剛所敗,最後李世民采取堅 壁清野的策略,閉營築壘以拒金剛精騎,看准金剛軍糧不足,不能作持久戰的弱點。 宋金剛終於糧盡,往北撤返,李世民全面出擊,先在呂州挫敗金剛,接著乘勝追擊, 一晝夜行軍二百多裏,先後十次交鋒,直追至雀鼠穀,八戰八捷,大破金剛,俘斬數 萬人,金剛退至介州,在城西背城列陣,南北長七裏。李世民派李世績與之作戰,詐 敗佯退,金剛追擊時,世民親率精兵繞到後方強攻,兩面夾擊,金剛不敵潰敗,被李 世民收複晉陽。」   寇仲聽了卻若無其事:「這只是遲早的事,幸虧李小子這時候取得勝利,夾在我 軍連場大捷的消息中不那麼刺耳。只不過襄陽的錢獨關可能又會蠢蠢欲動了,其飛你 把老爹和宋閥主的事情告訴他,另外通知他祝玉妍已經完蛋了。他如果還無動於衷, 就把他和陰癸派的關系鬧得滿城風雨,我們就在城外看熱鬧吧!」   幾句話說得大家一樂,李世民帶來的壓力頓時煙消雲散。寇仲又說:「行之你們 接著開會,我和子陵出去轉轉。」   徐子陵想起以前寇仲一聽到李世民的消息就如臨大敵,現在卻輕松自信,真是今 非昔比了!寇仲要奪得天下的理想終於不再只是個理想!   徐子陵只顧著替寇仲欣慰,卻沒注意自己的變化。以往看到寇仲的勢力日漸壯大 ,他總是忍不住為師妃暄李世民擔心,現在不知怎麼卻忘了這回事兒。   走出帥府,只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寇仲卻露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李小子 怎麼這麼快就贏了!我現在戰線過長,顧不過來了。子陵你定要幫我!」   徐子陵笑罵道:「少在這裝可憐,又想耍手段讓我留下?虛行之、宣永、白文原 都已經能獨當一面,再加上杜伏威和宋缺,就算李世民親自出馬,也奈何不了你了, 何況是沈法興、錢獨關這幾個跳梁小醜。」   寇仲朝他做了個鬼臉,笑嘻嘻的說:「那你要去哪呢?總不會又去塞外吧?哈! 我知道了,你想去幽林小穀!」   徐子陵笑道:「你這張大嘴怎麼合不上了?至於那麼高興嗎?」   寇仲說:「那時因為你平安無恙啊!我剛才還以為你走火入魔了,嚇死我了。」   徐子陵心裏一陣感動:「你怎麼知道的?」   寇仲抓頭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知道的,只是突然覺得你有極大的危險,直覺 感到你心神大亂,似乎走火入魔,難道真有此事?」   徐子陵思索道:「這件事來得古怪,去得也是莫名其妙。」他向寇仲解釋了一番 。   寇仲沈思道:「看來你做的夢是關鍵,你到底做了什麼夢讓你心神大亂呢?」   徐子陵瀟灑一笑:「已經忘了的事情,多想無益。而且我有種感覺,有一天我終 究能回想起這個夢的。」   寇仲笑道:「其實並不難猜,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你現在是怎麼看待我爭天 下的事情呢?」   徐子陵沈吟片刻:「以前我曾經想,如果你不是我兄弟,我肯定會幫助李世民。 但現在再想起這個問題,卻感到難以取舍,只可惜他和你為什麼生活在同一個時代。 」   寇仲大樂:「看來小陵你該多做幾個夢才好!」   徐子陵笑道:「你現在就在做白日夢!那只是因為看你治理的不錯吧了!」   寇仲哈哈一笑:「好久沒跟你逗悶子了!這幾天當領袖當得我實在有點累。咦! 」   靈鷹盤旋而下,飛落在寇仲伸出的手臂上,徐子陵回來的短暫時間裏,寇仲和靈 鷹已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寇仲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靈鷹,又看看徐子陵那匹腿上有白色斑點的黑馬,「你這 次去塞外得了不少好東西,又是星空又是靈鷹,哈!靈鷹也該有自己的名字,不如就 叫無名吧!過幾天我也要找匹好馬,給它起個好名字。」   徐子陵笑道:「這次我還跟老跋學了種‘人馬如一’的本事,可能對你更有幫助 。」隨後大致解釋了一番。   寇仲大喜:「哈!要是我的飛雲騎也能學會這種本事,還怕什麼玄甲天兵了!」   cuiweiju。xilubbs。com歡迎您的光臨第八章財雄天下徐子陵苦笑道:「一想到 你會用這來對付李世民,我真不清楚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寇仲沖他眨眨眼:「李世民若沒有我這樣的對手,豈不太寂寞了?對了,我差點 忘了告訴你,香小子被我抓住以後一直關在牢裏,你說該怎麼處置?」   徐子陵無可奈何的一聳肩:「還能怎麼處置?誰讓他是小陵仲的親爹呢?只好把 他一直關著了,他沒說什麼嗎?」   寇仲道:「他除了求饒以外,還說抓住他也沒用,因為香家每當有人被捕,馬上 會調整組織,不擔心他泄密。哼!他以為這就能難得住我?我每到一地就摧毀香家的 賭關妓院,嘿嘿!香家也是人,我讓他調整個二、三十次的,看他還能不能滴水不漏 !」   這幾天,勸降的說辭以各種方式各種途徑塞滿了錢獨關的耳朵。   「襄陽比之江都如何?城主比之輔公佑、李子通又如何?還是降了吧!」   「城主當年不就是圍攻過少帥和徐爺嗎?那不過被李密所逼,有什麼大不了的? 白文原也曾經是少帥的對頭,現在怎樣?心腹大將!」   「竟陵已在少帥掌握之中,襄陽孤城一座,能撐多久?城主何必非要搞到撕破臉 皮的地步呢?」   「放眼天下,沒人能當城主的援兵!蕭銑幹掉左元帥董景珍又跟右元帥張繡面和 心不合,王世充更是怕了少帥,避之唯恐不及,李閥還在忙著應付宋金剛,就算今天 李世民立刻擊退宋金剛,你以為他會馬上提兵而來嗎?只怕城主在李世民的心中未必 有這麼大分量。」   「城主,我不是說您的稅太高,不過少帥國的生意確實好做。其實照我看,城主 何必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大家一起和和氣氣的做生意不是很好嗎?糧草的事 情……還是緩一緩再說吧!」   錢獨關一開始聽這些說辭時還能板得住面孔,可後來說辭越來越厲害,甚至有不 少說客來自襄陽內部。說到底他畢竟是由襄陽城的士紳商人推舉出來,和陰癸派的關 系無論如何也拿不到台面上來。   可他聽到糧油商人陳佐的話實在忍不住了,陳佐是他多年的生意夥伴,現在叫他 運個糧草居然也推三阻四。錢獨關當時就大發雷霆,以其身家性命相威脅,陳佐才答 應馬上把糧草運來。   就在這時,傳來了李世民擊退宋金剛、輔公佑敗亡以及宋缺起兵的消息。   這三個消息任何一條都足以震動天下,何況是同時出現,聽得錢獨關心中忽喜忽 憂,亂成一團。   消息一傳到,勸降的人沒來,卻來了白文原的三萬騎兵。朝城裏射了一支箭,箭 上有信。   「你和白清兒那點事情少帥知道,李世民也知道。少帥說了,不管你和陰癸派還 是陽癸派有瓜葛,只要你能使襄陽免於戰火,你還可以做你的富家翁。那麼李世民會 怎麼對你呢?難道會把你送到長安去支持建成元吉?」   「祝後因施展玉石俱焚對付石之軒無功而亡!城主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讓他臉色大變。他確實如虛行之所料,和陰癸派只是相互 利用的關系。他也當然明白陰癸派現在可能顧不上他了,也許這消息是假的,但他的 心已經開始亂了。   但是如果投降,陰癸派一旦騰出手來,決饒不了他。   錢獨關一邊想著這些問題,一邊看著城外白文原的三萬騎兵。   三萬人馬要圍住襄陽都有點勉強,更不要說打了。若是換了別人,錢獨關早就揮 軍而出,給他個下馬威了。   可白文原有諸葛神弩。   但錢獨關也不能呆在城裏束手待斃,若不能打幾個勝仗提升士氣,恐怕襄陽是守 不了多少天的,再說白文原的人馬還在不斷的增加,似乎正在運幾架奇形怪狀的攻城 機械。   錢獨關想起了白文原的信中還寫了這麼一句話:「我軍已運來了十台‘神機’、 十五台‘驚天’,城主若還執謎不悟,馬上就會知道什麼叫驚天動地!」   傳說淮安的守將羅剛,未發一箭,就在城頭被活活燒死!這次寇仲不知又有什麼 新武器了。   錢獨關回信的口氣馬上放緩了很多,說是要征詢一下城內士紳和下屬的意見,明 天一早就給個答複,因為現在已近黃昏了。   到了半夜,錢獨關率領一千輕騎,從南門出城,兜了個大圈子,繞到了白文原的 背後,撲向他的糧草和工程器具。   他根本沒指望靠這點兵能擊退少帥軍,即便燒了糧草,對方也能從竟陵等地運來 ,但至少能提升一下他的士氣。再說恐怕只有在夜裏,諸葛神弩才不能發揮所長。   關鍵是要把對方的攻城器具焚毀。不管寇仲有無誇大武器的威力,將其一把火燒 光總是有益無害的。   「噌!」一支箭從他後方射向天空,炸開一片耀眼的煙花,照亮了他的部隊。   螳螂撲蟬,黃鵲在後。馮歌的一萬人馬已經從他背後殺了過來!   「噌!噌!噌!噌!噌!」又有好幾支煙花箭射向天空,把這一千輕騎照得燈火 通明。   陷入黑暗中的白文原和馮歌的部隊卻響起了諸葛神弩的機括聲。   幸虧諸葛神弩不能在馬上立即發射,如驚弓之鳥的錢獨關趁著在煙花亮起到弩箭 發射這短短的時間內,竭力逃離這片「明亮」的戰場,可是煙花箭猶如附骨之咀,緊 追不放。一時間夜空中萬花綻放,地上卻屍橫遍野,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但夜幕畢竟給錢獨關提供了一定的掩護,諸葛神弩並沒有發揮應有的威力,雖然 一千輕騎射倒了將近一半,但錢獨關還是率領殘兵逃向城門。   白文原當機立斷,下令停止發射,全力追擊敵軍。   自從知道白清兒是陰癸派的人,飛馬牧場就不再賣馬匹給襄陽了。經過這一年多 和朱桀、輔公佑等人的戰鬥,襄陽的戰馬消耗嚴重,這次偷襲,還征調了不少民間用 馬。而少帥軍一方,騎的卻是剛從飛馬牧場運來的良馬,因此很快就追上了錢獨關的 部隊,雙方糾纏混戰,打到了城門。守城士兵看到城主有難,不得不開門,卻也讓數 萬少帥軍尾隨其後,跟著沖進了襄陽城。   寇仲得知錢獨關戰死,攻克襄陽的消息,撫掌大笑:「文原這招耍得漂亮!錢獨 關若知道那些攻城武器只是一堆爛木頭,肯定會非常後悔!」   原來這時候「神機」、「驚天」幾樣武器還沒造好,白文原鑒於形勢突變,索性 拿假武器嚇唬錢獨關,故意以少量人馬兵臨城下,誘使錢獨關出城來攻。   徐子陵說:「幸虧錢獨關被你的攻心之戰搞得心亂如麻,幹出這樣的蠢事,否則 若是堅守不出,那就麻煩了。」   從前線回來的洛其飛笑道:「徐爺放心,我們還有後招。襄陽城中的糧油商人陳 佐因不滿錢獨關專橫跋扈、橫征暴斂,把他的糧庫位置透露給我軍。若那天晚上錢獨 關不上當,潛入城中的飛雲騎就要燒糧倉了!」   寇仲笑道:「雖然這招沒用上,但陳佐忠心可嘉。免了他一年的稅收,把糧倉裏 一半的糧食都賞給他吧!」   洛其飛笑著領命而去。   徐子陵不禁感歎寇仲在這方面的天賦,如此一來,更不知會有多少人要為少帥軍 出力。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怎麼陰癸派的人這次反應如此遲鈍?就算祝玉妍不 在,綰綰怎麼也不露面?」   寇仲說:「可能是因為祝玉妍一死,群龍無首,出了內亂。」   徐子陵搖搖頭:「祝玉妍之死,我只告訴了你、宋二哥、跋鋒寒,鋒寒在塞北修 煉,你和宋二哥只是最近幾天才知道,就算消息傳到長安,陰癸派的人也未必相信, 更不會因為一句謠言就無心理會襄陽的困局。」   寇仲也皺起眉頭:「說的也是,難道是師妃暄跑去跟綰綰說祝玉妍死了?好像也 不大可能。除非……」   他倒吸一口涼氣,看著子陵,徐子陵也面色沈重:「不錯,除非是石之軒!」   寇仲說:「這就對了,他根本不用說什麼,只要亮個相就足以證明一切。也只有 他,才能把魔門搞得天翻地覆!但不是說他還要半年時間才能複原嗎?」   徐子陵說:「可能他只是把傷勢強壓下來,也可能我們根本就低估了他複原的速 度。」   寇仲點點頭:「不錯,如果換了我的話,在這樣緊要關頭,怎麼可能歇上半年! 」   徐子陵忽然有點煩躁不安:「不行,我要去趟長安!」   寇仲嚇一跳:「你要幹什麼?去見老丈人?剛才只是猜測,石之軒不一定在長安 。」   徐子陵搖搖頭:「不,正如你所說,石之軒不可能歇上半年,否則群龍無首的陰 癸派可能被趙德言等人控制,為此他必須去長安。正因為他來了,所以白清兒才遲遲 不能回襄陽。若是等到石之軒去幽林小穀的時候再去找他,那就遲了!」   寇仲馬上說:「那我跟你一塊去。」   徐子陵苦笑道:「你好像忘了你已經是少帥軍的統帥,眼下就要對沈法興開戰了 ,你怎麼能說走就走呢!」   寇仲頹然無語,隨即又說:「不如讓宋缺指揮這場戰役。」   徐子陵說:「宋缺和杜伏威都生性高傲,以前還有過糾紛,你不在,萬一有誤會 怎麼辦?」   寇仲抓頭道:「沒想到這打天下越來越麻煩,早知如此……」   徐子陵瞪著他:「你要幹什麼?難道想甩手不幹?」   寇仲哈哈一笑:「幸好越麻煩越有趣!不過萬一石之軒不在你豈不白跑一趟?」   徐子陵淡淡的說:「不要忘了留在長安不能回來的還有商秀珣,不把她接回來, 只怕夜長夢多。再說……」他頓了一下,「還有池生春呢!」   虛行之、宋師道、沈仁福以及龍遊幫幫主澤天文等人,經過幾天的商議,並征詢 各地商會首腦意見,然後以寇仲的名義陸續頒布了幾道少帥令。   其中幾條命令是對原有政令的完善。例如和少帥軍關系密切的商家,交納一定保 證金後,可租用飛輪船以運輸貨物。凡是投奔少帥軍的流民,每戶可分得一頃荒地, 並免費提供耕具和種子。凡是向少帥軍提供情報、協助作戰者,可酌情減免稅收,或 領取豐厚賞賜。   但其中兩條命令卻影響深遠。   首先是在各地成立雙龍錢莊,總部設於江都,使各地商人可以憑錢票從中存取錢 財,不必再攜帶大量金銀奔走四方。如果本地存取,不收任何費用,異地存取,錢莊 則從中收取手續費和傭金。同時錢莊還可向各大商家貸款,收取利息。錢莊以五萬兩 黃金為一股,少帥軍出四十萬輛黃金,再加上宋家的三十萬兩,龍遊幫等各地大商家 的三十萬兩,總共一百萬兩黃金。由各大股東共同派出代表監管,日常事務暫由宋師 道負責。   由於當時亂世之中,對商貿影響最大的就是安全,少帥軍首創的錢莊,大大方便 了商人的錢財往來,而且以百萬黃金作保,資本雄厚。各地商家紛紛入股和存錢,不 到一個月的時間,錢莊金庫迅速突破了一百五十萬兩黃金。   隋煬帝時為了支付巨額花費,鹽的產、運、銷都由官方經營,民間不得涉及鹽業 。隋朝敗亡後,各路諸侯出於同樣的理由繼續奉行這項政策。現在少帥軍把鹽場收歸 國有,鹽商向少帥軍買鹽,由商人運銷各地。隋朝留下的官辦鹽場寇仲已經從李子通 手中獲得,其余鹽場主要由宋閥控制。宋師道以鹽場加黃金入股雙龍錢莊,實際上把 鹽場低價轉讓給了少帥軍。   這樣一來,不僅少帥軍有了穩定而龐大的收入,鹽商也由於從非法轉為合法,大 大降低了成本。而宋師道轉讓鹽場之舉,看似吃虧,卻把宋家的經營方向從鹽業開始 轉向了新興的錢莊。   僅憑此兩條命令,足以應付五年之內少帥軍所有的開支!   梵清惠無論看到什麼消息都面不改色,但這幾條少帥令卻讓她為之動容:「這幾 條政令極富創意,前所未有!如果按這樣的思路發展下去,少帥國真不知會變成什麼 樣子!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寇仲!」   師妃暄安慰她說:「這想必是宋師道的建議,寇仲想不出這樣的辦法。」   梵清惠搖搖頭:「身為統帥,最大的本事就是用人。如果宋師道有意爭天下,宋 缺怎會全力支持寇仲?換了其他人,只怕會對宋師道小心提防,寇仲卻用人不疑,委 以重任,這正是他的過人之處。」   白衣尼皺眉道:「既然寇仲如此出色,我們為什麼不能保持中立,靜觀其變?」   梵清惠和師妃暄頓時陷入沈默,片刻之後,梵清惠緩緩道來:「你這麼想,是因 為不知道我們支持李世民的真正原因……」   cuiweiju。xilubbs。com最求無止境第九章出師不利沈法興現在北有寇仲,南有 宋缺,不得不兩面作戰。而且南北兩線的兵力都不足,幸好無論是寇仲還是宋缺都只 是屯兵於邊境之上,並沒有真的進攻。沈法興一邊向林士宏求援,一邊向北面的毗陵 、南面的東陽增加兵力。不料此時一支艦隊卻從海上繞道攻來,兵臨余杭城下。   余杭位於沈法興領地的中部,此時為了應付南北兩線的夾擊,兵力幾乎抽調一空 ,只剩下兩千守軍和一百艘戰艦。而兵臨城下的戰艦卻有一千艘,其中還有一百艘樓 船飛艦,其中最大的一艘船身為黑色,船頭畫上了一雙巨大的眼睛,有如活物一般, 正是宋缺威鎮七海的座駕「天刀」號!   竟然是宋缺來了!   雙方的戰力相差得實在太過懸殊,更攝於宋缺的威名,守軍剛一接觸,立刻崩潰 。從近百艘樓船上投出的石頭好似雨點一樣,頃刻之間就攻陷了余杭。   更要命的是,由於余杭貿易繁華,而且自隋末以來,一直沒有遭受戰火,所以沈 法興的將領大多把家眷安置於此。此一戰可謂擊中了沈法興的要害,南北兩線頓時軍 心大亂。           ※       ※       ※   就在宋缺攻陷余杭的時候,徐子陵戴上從楊公寶庫得來本供楊素逃命時使用的面 具,抵達長安城。   入城後,徐子陵直赴侯希白的多情窩,自刺殺宇文化及分手後,侯希白說他會回 長安趁石之軒不在之際找楊虛彥的晦氣,看看楊虛彥從半截不死印法練出甚麼奇功來 。即使侯希白不在,他亦可借此多情窩作落腳之用。   他駕輕就熟的從後院逾牆入屋,剛一落地,就知道自己出師不利。   徐子陵的心中出乎天然的浮現一位絕世美女的鮮明形象。一個甜美的聲音從屋內 傳出:「子陵!是你嗎?」他暗暗歎了口氣,摘下面具:「婠婠,你怎麼在這裏?希 白兄呢?」   一臉驚喜的婠婠疾掠而出:「果然是你!我還以為……」她突然停住腳步,眼中 似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   徐子陵苦笑道:「以為什麼?」   婠婠一低頭:「我還以為是我的幻覺!」   徐子陵心中頓時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真讓他手足無措。這情形活象是妻子終 於等到遠遊而歸的丈夫,偏偏他和婠婠是死敵。   他忍不住心想:如果說這話的是青璿該多好!   婠婠抬起頭來,臉上已恢複了以往的平靜和冷漠:「我也是來找侯公子的,可惜 他不在。」   徐子陵暗暗松了口氣,他還是比較適應婠婠這副樣子。   他說:「令師在與石之軒的決戰中,因施展玉石俱焚而雲散煙消,我是親眼目睹 的。」   婠婠眼中露出複雜難明的神情:「我已經知道了,昨天我剛見過石之軒,他要我 們陰癸派向他臣伏。」   盡管明知道有這種可能,徐子陵聽了還是暗暗心驚。他已經感覺到了綰綰的天魔 大法有了長足的進展,如果再加上石之軒和陰癸派龐大的勢力,真不知會鬧出什麼事 來。   他問婠婠:「你怎麼答複他的呢?」   婠婠漫不經心地說:「這種事當然要考慮考慮嘛!對了,你當時怎麼也在那裏? 當時還有其他人嗎?」   徐子陵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婠婠卻讓他避無可避:「當時是我和師妃暄以及 令師聯手對付他。」   婠婠那深不見底的眼睛盯著徐子陵:「這麼強的陣容,石之軒是憑什麼逃脫的呢 ?」一邊說,一邊漫不經心地向前走了一步。   徐子陵暗自警惕:「我發現令師想讓我們和她一起上路,所以誤打誤撞之下,我 讓她的天魔力場出了點破綻。」他覺得有點奇怪,按說以婠婠的作風,應該試圖聯合 自己對付石之軒,怎麼現在好像要找自己算賬一樣?   婠婠身子一顫:「這麼說是你……」她眼神變幻,忽又問道「師傅有沒有跟你說 起過我呢?」   徐子陵想了一下,尷尬地回答:「她問我覺得你怎樣?」   他真盼著婠婠快點出手,不要再問這種要命的問題。   婠婠又向前走了一步,她那秀麗絕倫的臉龐微微一側,細細看著徐子陵,眼神中 既是淒涼又是溫柔:「那子陵你是怎麼回答的呢?」   徐子陵與婠婠交手多次,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費勁:「我說在你的領導下,陰 癸派將可得享盛名。」   婠婠淒然一笑:「臨行之前,師傅也曾經問過我是怎麼看你的。子陵想知道嗎? 」她那甜美的聲音已經有點顫抖。   徐子陵啞然無語,不知如何應對。   婠婠幽幽地看著他:「子陵不想知道也罷,師傅當時聽了我的回答,只是歎了口 氣,她說……」   她的眼睛似乎隱泛淚光,滿頭烏黑的秀發無風自動:「我只有殺了你,天魔大法 才能得以大成!」   兩條天魔帶從她袖中疾射而出,射向徐子陵的雙眼。同時天魔力場在急速的增強 ,好似四周的空氣突然變成了滔天巨浪,以泰山壓頂之勢擊向徐子陵。   但徐子陵明顯感到由於婠婠心神已不複往日的冷靜,天魔力場雖然聲勢驚人,但 攻有余而守不足,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其中強弱本別。   「臨!」   婠婠的身形不禁為之一滯。徐子陵左手日輪印,右手月華印,日月輪轉,一個旋 轉的真氣球射向婠婠,彌漫於空間的天魔氣紛紛被它吸收,有如驚濤駭浪中出現了一 個漩渦,天魔力場頓時陣腳大亂。   「蓬!」婠婠臉上頓時血色盡逝,連退數步,如驚濤駭浪般的天魔力場頓時消失 得無影無蹤。   徐子陵大吃一驚,以往每次遇上婠婠,他全力以赴都未必能取勝,沒想到這次幾 招之間就定了勝負,他頓時不知所措。   婠婠連退數步,終於站定,愣愣地看著他:「這樣也好……」還沒說完,就頹然 倒地!   徐子陵大駭下一時忘卻與她敵對的關系,趕快上前扶住她:「你心神大亂,為什 麼還要動手?」   婠婠緊閉雙唇,一陣抽搐,顯然咽下了一口鮮血,卻咽不下她那奪眶而出的淚水 。   她一邊流淚一邊笑著說:「我從五歲開始就再也沒有流過淚了,你破了我的天魔 大法也好,讓我能重新想起來以前的日子,那時候祝師總喜歡對著我喃喃自語,叫我 不要重蹈覆轍……」   她說不下去了,臉上陣紅陣白,露出痛苦的神情,徐子陵感到她體內天魔氣亂竄 狂流,如脫韁野馬不受控制的在經脈竅穴間騰奔竄闖,若不把這可怕的情況改變過來 ,肯定她捱不了多少時候。別無選擇下,徐子陵抱著綰綰坐下,無私的送入真氣,先 抵其丹田氣海,再由該處出發,沿十二正經來個撥亂反正。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他初遇婠婠時的情景。   長生氣在她嬌軀內不知運行了多少遍,到徐子陵神疲力竭,真元損耗鉅大之際, 婠婠回複平靜,松開抱著他的手,枕著他的胸膛,似嬰兒般沈沈睡去。   徐子陵這才發現他現在和婠婠的姿勢很是不雅,趕快把她抱到臥室裏,放在床上 。   他不放心的探手按上她的香額,大吃一驚,感到她的體溫正瘋狂的攀升,想再輸 入真氣探個究竟,竟給她充盈澎湃的天魔氣排斥。此時更奇異的事又發生!   當她變得灼手般熱時,體溫轉往下降,變得冰雪般寒凍,出奇地神色沒有任何變 化。   如此忽寒忽熱,徐子陵亳無辦法,無從入手。   一陣疲累侵襲全身,徐子陵身不由己的閉目調息,臥倒身旁,他曉得若硬撐下去 ,說不!會對自己造成永久性的傷害。   只休息片刻,只休息片刻……   一種微妙的感覺緩緩地在徐子陵昏睡的心靈中浮起,就快要浮出水面了……   徐子陵從床上一躍而起,即便以他那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的定力,此刻也不禁微 微有點氣喘。   出現在臥室門口的石之軒停住腳步,歎了口氣:「子陵啊子陵!」           ※       ※       ※   沈綸正如陳長林所說,有勇有謀,卻為人驕橫,對屬下稍有不如意,就鞭打斥罵 。針對這項弱點,陳長林通過暗中策反的江南將領,趁著沈軍軍心大亂之際,以雷霆 萬鈞之勢,直搗毗陵。直到少帥軍入城沈法興父子始驚覺過來,大勢已去,倉卒逃走 。   但他們無論怎麼逃也逃不出無名的鷹眼,很快被寇仲陳長林追上,陳長林親手斬 殺沈法興父子,報卻血海深仇。   此時杜伏威、蔔天志、高占道、秦超文、左孝友紛紛率軍南下,以壓倒性的兵力 ,將沈軍各個擊破。           ※       ※       ※   徐子陵縱然是以最好的狀態,面對吸收了邪帝舍利的石之軒,也是九死一生的結 局。更何況他現在元氣大傷,處境尷尬,旁邊還有個生死不明、敵友難辨的婠婠。唯 一的希望就是石之軒真的象他所想象的那樣沒有完全複原,可即便如此,以徐子陵現 在的狀態,還是凶多吉少!   徐子陵勉力提起精神:「邪王是否早就來了?」   石之軒面露訝色:「子陵確實了得,在這等情形下還能猜中。剛才我全看到了, 唉!可惜呀可惜,青璿如果看見了不知會怎麼想呢?」   徐子陵心中一痛,暗罵他卑鄙,說道:「青璿和我只是普通朋友,邪王要殺我盡 管動手,用不著找借口。」說話的同時,長生氣急速的運行,但剛才損耗太多,一時 難以恢複。   石之軒啞然失笑:「子陵還不明白嗎?婠婠用的是苦肉計啊!破而後立,頹而後 成,無論是聖門還是玄門,武功到了最高層次其實都是一樣的。婠婠剛才借子陵的長 生氣助她突破天魔大法的限制,進軍陰癸派自初祖以降,曆代派主從未有人臻達的第 十八重境界,甚或尤有過之。所以我要殺的並不是你,而是婠婠。」   話音未落,身形一晃,人已到了床前,拳已擊出,直指婠婠的天靈蓋!   徐子陵終於明白「沒有破綻的石之軒」是怎樣的一回事,且切身體會到師妃暄千 方百計阻止石之軒「複元」的苦心。   以前的石之軒身法歸身法,不死印管不死印,兩者只是互相配合,可是眼前的石 之軒,闊別十五年的兩種功法,終重新彙合,結成完美無缺的一個整體,再沒有半點 破綻瑕疵。   徐子陵頓時面臨一個非常艱難的選擇。   石之軒剛才一番言辭分明是想打擊他的自信,若再讓石之軒當著他的面把暫時無 還手之力的婠婠打死,將對他的精神方面造成永遠無法恢複的創傷。   畢竟他對婠婠不是沒有一點感情的。   到那時天曉得變化無常的石之軒會不會又來要他的命。   但是聯想起剛才婠婠的言行,以及她真氣的反應,石之軒說的話很可能是真的。 也就是說在婠婠睜開眼睛的一刻,她將成為比祝玉妍還要可怕的絕頂高手,甚至將來 有可能成為另一個石之軒。另一方面,以徐子陵目前的狀態,石之軒不來惹他就已經 謝天謝地了,更何況是為了婠婠而主動出擊,這無異於找死。   徐子陵的選擇是一拳轟向石之軒的面門!   石之軒一聲長笑:「子陵這是何苦來由?」他身形一晃,好似從沒向婠婠出過招 一樣,順理成章地和徐子陵對拼一拳。   「砰!砰!」氣勁交擊之聲不絕於耳,徐子陵左手移前,雙手如鮮花般綻放,連 變數十種手印,擋住了石之軒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擊來的數十道真氣。可他最終還是 沒能擋住最後一道,如斷線風箏一樣被擊飛出去,摔向床上。   「撲哧!」一道飽含真氣的血箭從徐子陵口中噴出,射向石之軒。   然而一口鮮血尚不能完全化解那道忽冷忽熱的真氣,徐子陵體內的長生氣也化為 一陰一陽,交替纏繞,化成無數個漩渦,試圖化解這道要命的真氣,可他終究是元氣 大傷,有心無力。   「砰!」他摔在床上,正壓在婠婠的身上。那道真氣竟有如活物一般,順勢從從 徐子陵的肩部鑽入婠婠的丹田。   這招可謂是一石二鳥!   石之軒瀟灑地一轉身,閃過徐子陵噴出的鮮血,笑道:「子陵現在如果想去幽林 小穀還來得及!」   徐子陵枕著婠婠那穠纖合度、充滿青春活力的嬌軀,感到其中充盈澎湃的天魔氣 象是受到了外界的刺激,突然炸開了一樣,有如山洪崩發,陡然從婠婠的丹田倒灌入 徐子陵的體內!   徐子陵暗叫糟糕,不料婠婠身子忽然一熱,天魔氣的流速忽然減緩少許。   這足以讓熟悉天魔氣的徐子陵有喘息之機,他馬上讓天魔氣順著長生訣的經脈急 速運轉,運轉一周,即轉化為長生氣。不過每當長生氣運轉到他肩膀的時候,總是會 再次流入綰綰的丹田,幸好婠婠的天魔氣也在不斷的流入他的體內。這個過程開始稍 微緩慢了一下,馬上就變得越來越快。石之軒說完那句話的時候,真氣已經運行了近 百周,越來越充沛。   徐子陵任憑殘余的鮮血從口中流出,笑道:「邪王若想殺我,現在正是大好時機 ,何必猶豫?」   運行得越來越快的真氣,把他和婠婠兩人以一種奇妙的形式聯系在一起。以前在 棧道上也曾有過類似經曆,只不過現在兩人幾乎全身的真氣都在相互轉化,規模自不 可同日而語。而且現在婠婠的天魔氣似乎正發生著一些奇妙的變化,那可能是前無古 人的變化。   他同時還感到婠婠已經醒了,正在靜候時機,准備給石之軒以致命一擊。   這也正是他的想法,婠婠對他的意圖也心領神會。   翠微居合集cuiweiju。xilubbs。com第十章心靈相通「四月十二日,寇仲與宋缺 會師於武通。」   「宋缺下令屬下將領,唯寇仲之命是從。」   「寇仲向屬下宣布,宋缺全力助他打天下,宋玉致為其未來皇後。」   「宋缺給解暉一封信,信上只有四個字:‘何去何從?’「……梵清惠看到這些 情報,喃喃道:「好快!」   白衣尼說:「這幾個月來寇仲讓人目不暇接,現在東南沿海更是盡在寇仲掌握之 中,不過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但願寇仲已經到了巔峰。」   梵清惠說話的興致似乎不高,她看著師妃暄空出來的位子,默然片刻:「可我一 直在懷疑派妃暄出去是否正確?」   白衣尼安慰她說:「這時機確實不大合適,不過形勢所迫,我們實在拖不起了。 」   梵清惠沈重的點點頭:「只好如此了。他們怎麼樣了?」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白衣尼卻心領神會:「還可以!」   梵清惠臉上的黯然已經一掃而空:「好,看看這個月能不能扭轉乾坤!」           ※       ※       ※   石之軒苦笑道:「子陵何必一意孤行,讓我為難呢?」   此時長生氣和天魔氣正在以一種奇妙的方式進行補充,這逐漸擴展到了精神層次 。徐子陵能清楚的感覺到石之軒功力正在緩緩提升,這感覺以前從未有過,說明他的 猜測是正確的──石之軒的內傷確實還沒有完全恢複,以至於不能連續出手。另一方 面,隨著真氣的交流,他迅速地進入了井中月的境界,此時綰綰的內心就象是那井中 的明月,越來越清晰地映射在他的靈台。   他有時也曾經對此好奇──這位陰癸派數百年來最傑出的弟子,談笑間就能讓他 和寇仲九死一生的絕代佳人,為什麼眼中總是露出令人難解的目光?她心裏到底在想 什麼呢?   好奇歸好奇,他從未想到自己能「接觸」到綰綰的內心,更沒想到綰綰的內心是 這副樣子──有如春風拂過,一片歡喜寧和!   徐子陵隨口答道:「邪王已經占盡上風,有何為難?」   石之軒歎了口氣:「看見你,就象看到了當年的我,當時整個聖門都認為我和玉 妍才是最合適的一對璧人,然而……」   他眼中露出緬懷的神色,象是回到了那過去的歲月,柔聲道:「然而自從那天晚 上,秀心專門為我吹蕭一曲,表白心跡,我就知道……」   徐子陵聽得目瞪口呆,他情不自禁地聯想起在獨尊堡那終生難忘的一曲,石青璿 那似有情似無情的一顰一笑又重上心頭。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難道我真是 個不解風情的呆子?   此時綰綰和他真氣相融,心靈相通,徐子陵能「接觸」到綰綰的內心,綰綰又何 嘗不能體會到徐子陵的感受?此刻他對石青璿的萬縷柔情、刻骨相思有如狂風暴雨, 盡數傾瀉在綰綰的心頭。她那裏還能保持歡喜寧和的境界,傷心、無奈、委屈、嫉妒 、憤怒乃至殺機都湧上心頭。這些負面的情緒不僅為長生訣所不容,也是任何上乘功 法的大忌。   剎那間,急速運轉的真氣象是奔流不息的大河,突然遇到了急流險灘,變得有點 混亂。徐子陵和綰綰象是從天上掉回了人間,不再有方才的和諧與靈異。盡管兩人資 質卓越,馬上「清醒」了過來,可是石之軒的真氣已經陡然提升,一股高度集中的真 氣球擊向綰綰的百會穴!   方才的深情回憶,竟絲毫沒有對他造成困擾!   包含著螺旋氣勁的天魔力場好似變成了一個大彈簧,令真氣球的速度減慢,此時 徐子陵抬起雙手,左手內縛印,右手外敷印,身作不動根本印,在真氣球上一撥,竟 把它彈了回去!與此同時,綰綰的天魔刺挑破床上的帳幔,和徐子陵兩人借著真氣球 的沖擊,頭前腳後,倒飛了出去。   錯非長生氣和天魔氣相互配合,絕使不出這等奇招。只可惜變招倉促,兩種真氣 配合得也不是太好,終究不能完全將其化解,徐子陵和綰綰兩人同時吐出一口鮮血。   掠到床前的石之軒左手一拍彈回來的真氣球,「啪」的一聲,竟消於無形,只不 過此時床上被綰綰挑落的帳幔象是一條巨型天魔帶,如活物一般兜頭蓋臉地卷向石之 軒。眼看他已經避無可避,偏偏他身影一晃,「出現」在徐子陵和綰綰的左側,那被 帳幔卷住的竟只是個幻影!   石之軒還好整以暇地笑道:「賢侄女如果再躺一柱香的時間,或許真能大功告成 !」一掌擊出,也不知他是想擊向徐子陵的頭顱,還是綰綰的胸口。   徐子陵體內正反真氣相互轉化,在半空中突然一個轉身,雙腳橫掃石之軒。同時 綰綰的天魔帶如毒蛇般撲向石之軒的咽喉。   石之軒向左側跨進一步,在徐子陵的氣勢達到巔峰之前擋住了他的雙腳。「!! 」徐子陵感到有一半的真氣有如泥牛如海,暗叫糟糕,沒想到如此大的力道石之軒竟 然也能化解。緊接著「噗」的一聲悶響,石之軒的右掌借了一部分徐子陵的力道,擊 在了悄然襲來的天魔刺上。他竟然看破了天魔帶的攻勢不過是虛招!   石之軒這一掌等於是他和徐子陵聯手,力道非同小可。綰綰被擊得如斷線風箏般 向後飛去,臉上血色盡喪,要不是徐子陵及時拉住她,她非撞到牆上不可。若是此時 石之軒乘勝追擊,徐子陵和綰綰只怕凶多吉少,幸虧他畢竟不能完全化解徐子陵的那 一腳,不得不退了一步。就在這一步之間,綰綰憑著剛才化解長生氣的經驗,再加上 徐子陵的援手,落地之前,已無大礙。   可還沒等他們落地,石之軒又急掠而來,哪有半點內傷未愈的樣子!   就在石之軒將要出招之際,綰綰一聲低吟,室內突然狂風大作,呼嘯之聲,不絕 於耳!更奇的是,就在綰綰全力施展天魔音的同時,徐子陵也大喝一聲:「臨!」   九字真言和天魔音相互克制,本來是根本不可能用來聯手克敵的,偏偏此時催動 天魔音的天魔氣性質已變,那是被長生氣敗而後成的天魔氣,從而實現了這前無古人 的聯手。正因為這兩大奇功本來是相互克制的,所以一旦聯手,反而取長補短,威力 成倍的增加。   可能只有無形無質的聲音是石之軒無法借力使力的。他臉色一變,身形為之一滯 ,那箭在鉉上的一招竟慢了片刻。   就在這片刻之間,「!!」的一聲,徐子陵和石之軒在狂風呼嘯之中,硬拚了一 掌。石之軒連退五步,方才站定,可徐子陵又吐出一口鮮血,連退三步,眼看就要撞 到牆了。   漫天呼嘯的狂風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綰綰那雙纖纖玉手在他背後扶住了他的肩 膀,承受了一部分沖擊,又退了一步,「!!」綰綰的後心撞到牆上,她也吐了口鮮 血。   此時徐子陵綰綰已盡全力,如強弩之末,若還是不能將石之軒擊退,他們連逃命 的本錢都欠奉。   幸虧石之軒連退五步後,站定不動,嘴角也流出一絲鮮血。他看著徐子陵綰綰兩 人,眼中殺機大現。   三人僵持片刻,石之軒忽然哈哈一笑:「子陵既然執意如此,那就算了,不過你 可不要讓青璿知道噢!呵呵呵!」一轉身,竟灑然一笑出門去!   徐子陵綰綰兩人站立片刻,終於忍不住了,一起坐倒在地。綰綰看了徐子陵一眼 ,還未開口,徐子陵就說:「我沒事,他已經走了,你怎麼樣?」但綰綰還是看著他 ,看著他那血跡斑斑的衣服,有些是徐子陵的血,有些是她的血,還有些地方混在一 起,分不清是誰的血了。她的手撫摸著血衣,欲言又止,黯然一歎:「你沒事就好, 我沒關系。」   徐子陵無言以對,只好溫言道:「別多想了,好好養傷吧。」   剛才那短暫的心靈相通的經曆,勝過千言萬語,許多事情其實不需多說,雙方都 能明白。   在徐子陵的心中,對綰綰本來是既有仇恨又有戒備,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開 始覺得綰綰是個有趣的敵人,甚至還有點好感。剛才他本來對綰綰欺騙他感到憤怒, 但隨即通過心靈的交流,他發現連綰綰自己都說不清剛才是苦肉計還是真情流露,而 綰綰對祝玉妍感情之深,竟遠超乎他的想象。他更沒有想到,綰綰的內心竟會有如此 豐富和動人的情感,其中很大一部分竟然是針對他的。   可惜綰綰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徐子陵和石青璿在一起是多麼的快樂,以至於石之 軒說出那番話後,相思之情,充塞了徐子陵的內心,把對她的那點憐愛之心擠得一幹 二淨。偏偏這一切都發生在綰綰最快樂的一剎那,偏偏這一切都既真實又清晰。   此時門口響起馬車的聲音,聽得出這輛馬車已停在門口,想必是侯希白到了。   果然聽到侯希白欣然說道:「這裏就是寒舍,場主請下車。」   竟然是商秀珣來了!這比剛才石之軒來了還麻煩!   此時徐子陵已經大致清楚了今天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商秀珣身為飛馬牧場場主 ,能否回去關系重大,侯希白可能也看出了這點。而綰綰因祝玉妍之死,不肯臣服於 石之軒,想通過侯希白得到《不死印卷》,但卻因為侯希白去找商秀珣而錯過,當然 也可能是故意趁他不在。她的「反叛」之心可能被石之軒識破,於是石之軒跟蹤至此 。如果不是他這個呆子傻乎乎地闖進來,恐怕石之軒早已出手,殺綰綰以立威魔門!   他更明白了石之軒剛才為什麼會一笑出門去,現在這位邪王可能正在附近一邊養 傷一邊准備看笑話!           ※       ※       ※   寇仲聞訊,急忙趕到內堂,卻撲了個空。只看到宋缺坐在內堂一角,名震天下的 天刀放在一旁幾上,對寇仲出現眼前,毫不訝異。   到寇仲隔幾坐下,宋缺淡淡道:「少帥回來得正是時候,我有話要和你說。」   寇仲一震道:「閥主並沒有被師妃暄說服吧?」   宋缺長身而起,蹈步至堂心,仰天笑道:「我宋缺決定的事,誰能改變我?一統 天下勢在必行,寇仲你要堅持到底,勿要令宋缺失望。」   寇仲頭皮發麻的道:「閥主神態有異平常,師妃暄究竟向閥主說過甚麼話?」   宋缺淡淡的說:「師妃暄特來傳話,代寧道奇約戰宋某人,你說寧道奇是否懂挑 時間,在我最不願與他動手的一刻,與他進行我宋缺苦待四十年而不得的一場生死決 戰。」   寇仲臉上血色褪盡,明白過來。   這位仙子來去匆匆,竟是為此事!難怪要趁他不在的時候來見宋缺。   寇仲心中湧起不能遏止的怒火。   宋缺的目光化作溫柔和愛惜,微笑道:「少帥千萬勿為此憤怒,戰爭就是這麼一 回事,各出奇謀,不擇手段的打擊對手,為最後的勝利不可錯過任何致勝的可能。我 要立即動程迎戰寧道奇,看看他的‘散手八撲’如何名不虛傳。我如勝出,當然一切 依計劃繼續進行。若我有不測,少帥必須堅持下去,直至統一天下。除你之外,你魯 叔是唯一曉得我與寧道奇決戰之事的人。」   說罷灑然去了。           ※       ※       ※   虛行之匆匆步入內堂,急切地問寇仲:「少帥,到底怎麼回事?」   寇仲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中的怒火:「時間緊迫,長話短說──方才師妃 暄特來傳話,代寧道奇在靜念禪院約戰宋閥主!閥主已經前去應戰,我馬上要去為他 押陣,此事現在除我之外,只有你和魯叔知道,不要外傳,以免影響軍心。」   繞是虛行之鎮定功夫一流,也不禁為之臉色數變:「請恕屬下直言,此一役無論 勝負,現在都應馬上通知宋家軍主要將領,否則閥主一旦失手,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   寇仲為之一震:「行之你說得對,我確實是急糊塗了。我叫你來是想讓你找人調 查一下,慈航靜齋的財政來源是什麼。」   他眼中精光一閃:「就算師妃暄真的劍心通明,也不能憑空變出錢來!我倒想看 看她們是靠什麼吃飯的!」   他對慈航靜齋實在是受夠了,既然戰爭就是這麼回事,那就按戰爭的規矩辦吧!           滿足你的需求= 翠微居努力的目標               第十一章明月當空   宋缺毫不訝異地回頭朝急掠而至的寇仲瞧來,腳步放緩,從容微笑道:「少帥是 想送我一程,還是要作決戰的旁觀見證?」   寇仲連忙止步,垂首道:「小子希望閥主與寧道奇決戰時,可在旁作個見證。」   宋缺哈哈一笑:「我卻感到少帥忐忑不安,這豈不是沒有信心的表現!」   寇仲諤然道:「閥主有必勝的信心嗎?」   宋缺淡淡道:「論修養功力,我們縱非在伯仲之間,亦所差無幾。可是此戰並非 一般比武較量,而是生死決戰,在這方面寧道奇將欠缺我宋某人於戰場實戰的寶貴經 驗,所以此仗寧道奇必敗無疑,宋缺有十足的信心。」   寇仲從他的語氣肯定他字字發自真心,絕非虛言安定自己,奇道:「可是閥主適 才獨坐內堂時神態古怪,又說寧道奇懂挑時間,使小子誤以為閥主在為此戰的勝負擔 憂。」   宋缺沈吟片響,略緩奔速,道:「少帥真的誤會哩!我當時只因被這場決戰勾起 對一個人的回憶,所以神情古怪,而非是擔心過不了寧道奇的散手八撲。」   寇仲輕輕道:「碧秀心?」   宋缺目光望向遠方,搖頭道:「不是秀心,但我確曾被她吸引。」   寇仲靈光一閃:「難道是梵清惠?」   宋缺為之一笑,答非所問地說:「當年我初次邂逅梵清惠,和她縱談天下大勢。 當時南方還是陳後主執政,在北方,楊堅剛剛接受禪讓。我和她都認識到由魏晉南北 朝的長期分裂走向隋朝楊堅的統一,實是繼戰國走向秦統一的另一曆史盛事,沒有任 何曆史事件能與之相比。但是在楊堅為何能統一天下的問題上,我們卻發生了爭執。 」   寇仲聽宋缺娓娓道來,頓時忘了原來的問題,好奇道:「我記得閥主曾經說過這 是因為漢統重興,難道梵清惠對此還會有不同意見嗎?」   宋缺淡淡地說:「那我問你,何謂漢統?」   寇仲一愣,抓頭道:「顧名思義,那應該是我們漢人統治天下。不過梵清惠肯定 不會為此與閥主爭執,哈!我知道了,漢統應該是指我們漢人源遠流長的文化,只不 過由於長期分裂,南北有別,爭執莫非由此而來?」   宋缺一擊掌,笑道:「好!雖不中,亦不遠矣!自晉室南遷以來,大量的人口隨 之遷入南方,帶來了先進的文化和生產技術。結合南方水土豐美的自然條件,把個煙 瘴之地,變成了魚米之鄉。還以此為基礎,利用漫長的海岸線,以及縱橫交錯的江河 ,建立起繁榮的商業。反觀北方,自五胡亂華以來,戰亂不斷,哀鴻遍野,自上古時 期建立的文化和財富都被掃蕩一空。」   寇仲興致勃勃地問:「聽來南方似乎穩操勝券,但楊堅最終還是以北統南,梵清 惠想必有一番說辭來反駁閥主。」   宋缺說:「不錯,她指出南方雖然富足,卻耽於安樂。由於南方統治者從北方遷 入,不得不對原來本地的世家大族縱容遷就,導致貧富不均,土地兼並嚴重,良田均 集中到土豪權貴手上,官豪勾結,封略山湖,如此局面,縱然財雄天下,又能如何? 而北方正因為連年戰亂,人少地多,反而生氣勃勃。雖然也有高門大閥,卻都是在百 年戰亂中脫穎而出的強人。雖然屢次遭到外族入侵,卻利用中土源遠流長的文化,屢 次將其同化。從而造就了一個新的漢族,既有北塞外族的刻苦悍勇,又不離漢族根源 深厚、廣博優美的文化。她認為,這才是未來真正的漢統。」   寇仲苦笑著說:「梵清惠這番話一針見血,矛頭直指南方士族,而宋閥更是南方 第一大族,不知閥主當時如何反駁?」   宋缺仰天一笑:「哈!你可知道,當時的宋閥,在南方諸閥中還排不上號!當時 的我,還只是個藉藉無名之輩。直至擊敗被譽為天下第一刀的‘霸刀’嶽山,始聲名 鵲起,登上閥主之位。對梵清惠那一針見血的指責,我一直牢記心頭。自統領宋閥以 來,鼎立革新,將萬頃良田、封略的山湖,都低價賣給領地內的平民和俚僚。這在當 時被視為大逆不道之舉,然而不到兩年,我就從商場上賺得了十倍的利潤。楊堅大軍 南下之際,南方的士族紛紛土崩瓦解,唯有宋閥,由於我當初的善舉,贏得了民心, 更得到了四方諸夷的支持,從而以一萬精兵擋住了楊堅的十萬大軍。我宋缺十戰十勝 ,令楊堅難作寸進,迫得求和。我用事實證明了我當時對梵清惠說的話──南方的軟 弱,只不過是治者的無能!」   寇仲沈浸在曆史的興衰之中,一時忘形,不禁問道:「但是閥主只證明了南方可 以自強,如何證明南方可以超越北方,以南統北呢?」   宋缺又一擊掌:「問得好!當初梵清惠也是這麼說──你做得再好也不過與楊堅 並駕齊驅,又能如何?」   寇仲覺得宋缺和梵清惠當年這場爭論真是精彩紛呈,不亞於高手過招、戰場爭雄 ,問道:「那閥主又如何回應呢?」   宋缺傲然一笑:「當時我起步太晚,已經來不及和楊堅逐鹿天下。但我卻指出由 於南北兩地的差異,必然會導致兩地統治者的不同。北方的漢人固然吸收了胡人刻苦 悍勇的優點,但凡事都有利有弊,這也養成了他們好戰的缺點。楊廣的好大喜功,豈 是無因?更重要的是,胡人會被漢化,漢人又何嘗不會被胡化?劉師都梁武周之流就 是明證,即便以楊堅、李淵勢力之龐大,還是不得不借助胡人的力量。而南方的富足 ,的確造成了耽於安樂的缺點,但也造就了龐大的商業集團。只是自漢武以來,一直 重農抑商,但如果施政者引導得法,大可以利用商業吸收多余的人口,解決土地兼並 這一曆朝難解的死結。」   寇仲恍然大悟:「這不正是我現在做的事情嗎?不過我卻沒想這麼深,只是因勢 利導罷了。」   他感到曆史再一次地重演,他也象當年的宋缺那樣起步太晚,幸好得到了宋缺的 傾力支持,然而李世民卻比楊堅更加出色,偏偏處處受到父兄的制約。   宋缺道:「因勢利導這話說得好,這正是為政者需要做的事情。正因為南方有這 樣的局面,你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但梵清惠又指出此事楊堅一統天下後也可做到, 我卻說既然如此,南方的漢人通過戰亂,又何嘗不能造就悍勇無敵的勁旅?哈!說到 此處,已經無法再爭,只能用事實說話,事實就是隋室還沒來得及面對土地兼並的問 題就二世而亡,戰亂之中,不僅出現了宋家軍江淮軍這樣的勁旅,還造就了你和徐子 陵這樣的曠世奇才。」   寇仲又問:「是否因為這場爭執,令您和梵清惠不能成為神仙眷屬?」   宋缺為之一笑:「也許換個環境,我會對她動心,而當時卻只有棋逢對手的痛快 ,卻沒有傾心相戀的感覺。」   寇仲想起剛才的問題:「那為什麼閥主接到挑戰書後會神情有異呢?」   宋缺默然片刻,眼中流露出深情與無奈:「也許是因為梵清惠跟一個人長得頗為 相像,想起梵清惠我也會想起她。」   寇仲忍不住又問道:「到底是何方高人,能令閥主動心,連梵清惠都只能作為她 的陪襯?嘿!對不起,閥主如果不想回答,權當小子沒說。」   宋缺說:「少帥不用擔心我因為回憶往事而發揮失常。人若無情,不過是血肉之 驅;刀若有情,才能成為真正的天刀!正如忘刀不等於無刀,忘情也不等於無情。至 於她……」   宋缺望向滔滔的河水,仿佛沈浸在回憶之中,輕輕吟道:「‘水底有明月,水上 明月浮;水流月不去,月去水還流。’沒想到我當時以她名字作的這首詩,竟是她命 運的寫照!」   難道那人叫明月?寇仲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似乎在那裏聽過,卻怎麼也想不 起來。正在思索之中,宋缺停下腳步,微笑道:「讓我們以樹木野藤來造一條木筏如 何?」   寇仲愕然道:「我們要走水路嗎?」   宋缺道:「寧道奇在靜念禪院以逸待勞,我又怎能讓他如願?既有少帥伴行,我 可省去操筏之力,靜坐幾個時辰,明晚我將與寧道奇決戰於淨院,看看誰是中土的第 一人。」           ※       ※       ※   婠婠一咬牙,正要起身,徐子陵一把拉住她,低聲道:「等等。」   他的直覺果然沒錯,只聽得商秀珣略帶歉意地說:「侯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抱 歉我對您的提議還要考慮一下。」   侯希白笑道:「沒關系,場主如果有困難盡管找我。」   徐子陵和綰綰都同時松了口氣,如果商秀珣進來的話,他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聽到侯希白與商秀珣道別後進了院門,兩人已經完全放下心來,閉上眼睛,重新 進入了真氣巡回往複不息、靈台清靈片塵不然的境界。直至聽到「啊!」的一聲驚呼 。   徐子陵睜開眼睛,看到驚詫萬分、不知所措的侯希白,苦笑道:「希白不要誤會 ,我和婠婠剛擊退令師,正在療傷。」   盡管對他二人的關系仍然感到不可思議,侯希白還是趕忙坐下來為徐子陵療傷。   梵清惠接過白衣尼遞過來的信件,默然片刻,又把信原封不動的交還給她:「還 是你來念吧!」   白衣尼愕然接過信件,問道:「難道師傅對宋缺情深至此,以至於不敢面對他們 決戰的結果?」   梵清惠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他,我只知道他把我當成另一個人的 影子!正因為有這道心障,令我無法再上層樓,進入劍心通明的境界。破而後立,談 何容易!以後你踏足江湖,也許會明白為師的難處。」   白衣尼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拆開信件,念了起來:「宋缺在寇仲的陪同下來到靜 念禪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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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擊碎了唐軍營寨的圍牆,兜了個圈子又收回到裴元慶手中,他大喊道:「龐玉死了 !」和手下長驅直入,馬踹唐營!   當年裴元慶敗在單雄信羅士信手下,就是因為對方看准他的兵器距離短而且行動 稍歉靈活,讓他吃了大虧。事後他一直不服,竭力想彌補這個缺陷,所以把自己的亂 雲錘裝上鐵鏈,使其變為流星錘,一直暗中苦練。這次為了迅速摧毀唐軍的抵抗,首 次亮相於戰場,一個照面之下即擊斃敵方大將,威力之大,實在是驚世駭俗!   此時裴元慶率領手下在唐軍陣營中橫沖直撞,竟無一合之將!營寨中的弩箭機和 投石車還來不及投入使用就被他砸得粉碎,隨他沖進來的親兵更是趁機放火,把唐營 殺的混亂不堪!唐軍在黃河上的數十艘戰艦早已把遠程武器對准裴元慶,偏偏他始終 和唐軍糾纏在一起,由於擔心誤傷己方,遲遲不敢發射。   遠處再次響起馬蹄聲,裴行儼已經率兩萬人馬趕來!唐營自顧不暇,哪裏顧得上 反擊。   當時裴元慶一邊對賈閏甫詐降以拖延時間,一邊馬上派出斥侯探查唐軍營地所在 。龐玉在渡口旁邊設立水陸聯合營寨本無可厚非,但正因為他的思路太正常了,馬上 被熟悉洛陽周邊地理的裴元慶猜到了位置,猜測立刻被回來的斥侯證實──唐軍不過 是一萬人左右。按照裴元慶原先的想法,就是「趁其不備,過去殺殺唐軍的威風!」 ,裴行儼卻認為唐軍如此之少,顯然抽調主力去應付寇仲了,既然如此,不如趁其立 腳未穩,一舉殲滅其陸軍部隊,令其無力對北氓山發動進攻!按照裴行儼的話說:「 北氓山糧食足夠,一時跟洛陽聯系不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當然他還是派人到下遊去 通知杜伏威。至於唐軍的戰艦,威力再大也只能呆在水裏總不能跑到山上來。   父子二人商量妥當之後,裴元慶就去請賈閏甫等人「借」衣冠一用!賈閏甫驚愕 之下,問他為何如此?裴元慶當時笑道:「可能因為寇仲跟我一樣不知天高地厚!我 跟他有點臭味相投!」   但這場非常成功的偷襲還是有一點遺漏──那就是忽略了唐軍艦載武器的威力。 戰艦上的唐軍一看到敵方援軍從遠處趕來,對其自然不用擔心傷及己方,蓄勢已久的 投石車弩箭機一起開火,如巨斧般的弩箭和碩大的飛石落在了裴行儼部隊頭上,盡管 事先已經采取分散隊形,但由於沒料到這些武器射程如此之遠,還是造成了巨大的傷 亡!   「守城神弩和大炮飛石!」裴行儼腦海中頓時閃過這兩個可怕的名字。   當年楊廣讓越王楊桐留守洛陽,可天下烽煙四起,洛陽又是四戰之地,各路義軍 無不對其虎視眈眈。楊桐特命沙南天建造了兩樣超級守城武器──守城神弩和大炮飛 石。大炮飛石能將五十斤的大石擲二百步,殺傷力極強;守城神弩按照沙南天的奏折 ,更是被描述為:「箭如車輻,簇如巨斧,射五百步」!而且所謂射程只是針對平地 而言,若是放在城牆之上,居高臨下,威力更是驚人!建成之後,憑著這數十架超級 武器,結合洛陽雄偉的城牆,讓試圖攻打洛陽的各路人馬都吃盡苦頭,包括當年的瓦 崗軍。   然而自從王世充和獨孤峰翻臉,與獨孤閥淵源深厚的沙南天也舉家遷往長安。不 過幾個月的功夫,李閥竟也造出了幾乎同樣的武器,還加以改進,裝載它們的樓船更 猶如活動的城牆,居高臨下打來,威力同樣的驚人!   難怪先前洛陽水師會敗得如此之慘!   事後讓寇仲啼笑皆非的是,沙南天正是聽從了他這位「莫神醫」的要他保持中立 的勸告,所以對這次征伐洛陽的行動非常配合,盡管主帥是李世民而不是李建成。   cuiweiju。xilubbs。com歡迎您的光臨第三十三章烽煙四起此時唐軍的水師一邊 發射飛石巨弩,一邊把陸上的軍隊撤回戰艦。然而畢竟主將已死,撤軍的行動混亂不 堪。就在手忙腳亂之中,幾乎沒人注意到先前被唐軍水師扣押起來的十多個「漁民」 ,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   蔔天志率領著數十名少帥軍戰士悄悄潛入水中,他無聲地打了個手勢,眾人就分 頭向幾艘最大的戰艦遊去。整個過程寂靜無聲,和岸上的殺聲震天形成了鮮明對比。   洛陽水師雖然幾乎被唐軍全殲,前線部隊沒人能逃走,然而大量戰船的殘骸和士 兵的屍體還是順流而下,被剛剛會師的杜伏威和蔔天志發現。雖然明知上遊出了大事 ,但水流喘急,偏偏難以進軍。於是蔔天志率領數十名精銳從陸上駕馬而來,得知唐 軍正在封鎖江面,沒收漁船和擺渡。他們索性也扮作漁民,故意被唐軍抓獲,順利的 潛至唐軍戰艦內部。   倉促之間,本不可能辦成這些事情。只不過蔔天志原本就是巨鯤幫的副幫主,當 年巨鯤幫的財源之一就是出賣情報,黃河沿岸就有多個巨鯤幫的秘密情報站,大都以 漁船和擺渡的形式存在,在蔔天志投靠少帥軍之後,這些都被納入了少帥軍的情報體 系。在這關鍵時刻,終於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可蔔天志被抓獲後聽到唐軍的言談,發現統兵將領居然是龐玉,不由得驚出一身 冷汗!龐玉既然負責李世民的情報偵察,豈能對這些沿岸的據點一無所知!恐怕他扣 押這些漁民和擺渡,不僅是為了斷絕裴氏父子的後路,還另有所圖!更要命的是,當 年在洛陽蔔天志曾經被李閥擒獲,抓他的人正是龐玉!可如今已經上了「賊船」,只 能做好准備,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潛入水中逃生。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龐玉還沒來得及去一一審問這些漁民,就被裴元慶擊殺於營 寨之外!副將侯君集忙於指揮水師艦隊,更無暇理會他們,竟讓他們趁亂逃脫!   此時從水中向上望去,戰艦巨大的陰影清楚的顯現在頭頂。幾個人如魚兒般各自 遊至戰艦的底部,從頭發中抽出一個小鐵棍,把鐵棍一掰,就成了個帶把手的小鋸條 ,幾個人於是默默的開始鋸了起來。   這些人都是原巨鯤幫或江淮軍的精銳,對戰艦的房間布局了如指掌。三人一組, 在選定的船艙下鋸出一個圓圈,卻不鋸透,圓圈鋸完後幾人再用力一頂,戰艦就立時 破出個大洞,河水洶湧而入。由於選擇的部位都在戰艦的後側翼,戰艦立刻發生了明 顯的傾斜。隨著水流的迅速湧入,傾斜得越來越厲害,飛石大炮和守城神弩已經無法 發射了,其所帶的飛石巨弩更是滾落於甲板之上,更加混亂!           ※       ※       ※   「剛剛收到的消息:五天前,李密逃出長安,不知所蹤。兩天後,李密及王伯當 等人突然出現在羅井的張善相帥府內。張善相是瓦崗舊部,雖名義上歸順唐室,實際 上卻是地方割據勢力。李密想讓他跟隨自己重建瓦崗,張善相滿口答應,然而就在雙 方把酒言歡的時候,潛伏在兩旁的李閥高手一擁而上,把李密等人一網打盡!可李密 臨死反撲,也擊斃了張善相,雙方同歸於盡!」   徐子陵愣愣地聽著李密的死亡經過,心中竟不由得感到一絲失望。連他也難以解 釋為什麼會對這等大敵有如此心態,想當年李密威震天下,儼然就能取隋楊代之,偏 偏一朝敗亡。當初他在瓦崗奪權的時候,那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被手下出賣!   徐子陵問道:「李閥對此有什麼後續動作?」   虛行之說道:「李淵對張善相大加褒獎,追封其為葛國公。由於聽說李密曾試圖 綁架沈落雁來要挾李世績,於是讓沈落雁前往虎牢與李世績夫妻團圓,還把李密的人 頭交給他,以示絕無猜忌之心。李世績接到人頭後放聲大哭,厚葬李密,全軍縞素為 其戴孝,以盡君臣之禮。」   聽得徐子陵頗為愕然,對於李世績他遠不如對沈落雁熟悉,不料此人竟如此重情 義!又想到可能要「再次」與沈落雁為敵,心中頗有點異樣感覺。   徐子陵拋開自己的回憶,繼續問道:「難道李淵沒有調查一下李密是怎麼逃出長 安的嗎?」   虛行之一愣:「這倒沒聽說!細一想,這確實有點奇怪!」   徐子陵淡淡的說:「是從楊公寶庫逃的!當時我也在場。」   「什麼?」虛行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徐子陵大致解釋一番後(當然隱去 了婠婠的情節)說道:「從李淵的反應看來,很可能已經知道了楊公寶庫的真正秘密 。」   虛行之聽了反而松了口氣:「如此正好!楊公寶庫是長安城的地下要塞,本就是 用來奪權篡位的工具,這時候被長安的李淵、李建成發現,徒添亂局,長安城內的各 派勢力都要彼此提防,再難睡得安穩!」   徐子陵沒想到楊公寶庫還有這等功效,欣然點頭道:「先生看得很透徹嘛!」只 是一想到李世民此時不在長安,只怕又要在這場內爭中落於下風,心中還是不免為之 黯然。   虛行之拈須微笑道:「少帥和陵帥對楊公寶庫有特殊的感情,所以不能看透,而 屬下不過是旁觀者清罷了!」   徐子陵想起往事,不禁感歎道:「先生說得不錯!記得沈落雁曾經說過我們兩人 有時候太愛鑽牛角尖,幸好運氣尚佳,總算能混到今日!」   兩人繼而談起各地的軍情。在這段時間裏,宋智把麾下的七萬少帥軍分成三組, 采用車輪戰術,一連數天,每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攻打林士宏的楚國,把楚軍打得 疲於奔命,一敗塗地。昨晚林士宏盡起精銳,與宋智的主力部隊決戰於鄱陽湖。雙方 血戰一夜,楚軍全軍覆沒!林士宏僥幸逃脫,率數十人投奔蕭銑而去。因為蕭銑曾經 和少帥軍有過秘密協議──蕭銑提供香家的情報,一年之內雙方井水不犯河水。所以 此刻宋智請示是否要乘勝追擊,攻打蕭銑的梁國?   可是徐子陵卻皺眉道:「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何況宋智統帥的都是宋家軍 ,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真要是有作戰良機,豈不耽誤了?宋智一方傷亡情況如何? 」   虛行之答道:「這倒沒說,不過從鄱陽湖水戰持續整夜來看,傷亡肯定不輕。而 蕭銑最近在和楚國的邊界上大量屯兵,宋智要進攻只怕不會輕松。」   徐子陵又問道:「那麼我方從財力和軍備上來看,能否同時支持對李世民和蕭銑 的作戰?」   虛行之眉頭一皺:「維持三個月沒有問題,但如果時間拖得太長,或者巴蜀、竇 建德方面出現意外,那就有點周轉不過來了。」   徐子陵笑道:「幸好‘財神’回來了,還有什麼周轉不過來的?」   虛行之一時不明其意,隨即聽到屋外有人笑著走過來:「哈哈!隔著這麼遠就知 道我來了,可見子陵的功力又高了一籌!」   兩人推門而入,來的正是宋魯和宋師道。幾人相見,談笑甚歡。徐子陵問起宋缺 的近況,宋師道說:「我也猜不透家父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他明明一點傷都沒有, 甚至給我的感覺更加深不可測,卻堅持歸隱山城。但同時卻讓我立刻回來幫助你們, 看來他確實有先見之明,剛才我還沒進屋,就聽見好像有事要找我了。」   虛行之把情況大致說了一番,宋師道沈吟片刻後說道:「單從財源方面來看,其 實不成問題。雖然現有的財力只能支持三個月的兩線作戰,但我們還能以各種方式從 民間借貸,或者開辟新的稅收來源。但是關鍵在於軍事和政治方面,如果立刻攻打蕭 銑,不僅有違我們和他達成的協議,更何況他有二十多萬生力軍,我方卻急需休整, 一旦貿然交鋒,很可能會陷入僵持。但如果對蕭銑放任不理,始終如芒刺在背,牽制 了我們太多的兵力。這段時間蕭銑一直在休養生息,一旦我軍洛陽之戰失利,我敢肯 定他立刻會翻臉!到時候少帥軍想立足江淮都困難!」   這其中還有一層沒有言明的意思──徐子陵畢竟是個一諾千金的人,可若是在這 等軍國大事上也死守信約,那無疑會陷入被動。   虛行之點頭道:「宋公子說得不錯。我們對付蕭銑最好是速戰速決,從南線進攻 耗時費力,如果由宋法亮或者白文原從北線直接攻打他的首府江陵,就要快捷多了。 但白文原要牽制李世民的後方,宋法亮要進軍漢中,要進攻蕭銑的話必須調回一路人 馬。」   徐子陵不解道:「蕭銑的江陵如此靠近前線,為什麼不遷都?」   宋魯解釋道:「蕭銑定都於此,本有避開大哥的鋒芒,北上爭雄之意。雖然現在 他已經無望北上,但由於梁國內亂不已,張繡董景珍兩員大將先後被誅殺,地方勢力 多有不服,為了安定人心,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暫時先不遷都了。」   徐子陵又問道:「那麼解輝現在是否還保持中立?」   宋魯說:「這倒可以放心,至少在洛陽之戰還未分出勝負之前,解輝是不會放棄 中立身份的。」   徐子陵笑道:「以前總是頭痛解輝的中立,現在看來多虧有他這個屏障,讓我們 可以不必直接面對李閥。現在讓宋智陳兵於梁國邊界,牽制蕭銑主力。行之你以我的 名義寫封信給蕭銑,口氣婉轉客氣一點,就說希望蕭銑最好能幫我們抓住林士宏,交 由我們處理,威脅的話一句都不要說。同時讓宋法亮在三四天內做好攻打江陵准備, 作戰方略由他自己決定,但要求不打則已,一打就要速戰速決,迅速攻下江陵。否則 寧可拖延幾天,也不要貿然開戰。」   眾人聽了無不會心一笑。畢竟徐子陵是寇仲的兄弟,真要是耍起手腕來也毫不遜 色。蕭銑和魔門的關系千絲萬縷,哪那麼容易就交出林士宏?更何況徐子陵給他的信 語氣柔和,讓他以為君子可欺之以方。一旦他不肯交出來,就表明他和少帥軍對立, 是他先違反協議,怪不得別人!   這時洛其飛匆匆而來,臉色沈重的稟告道:「剛剛收到幾則緊急軍情:兩個時辰 之前,少帥已經和李世民正面交鋒!楊公卿重傷不治而死,但少帥已經生擒李元吉! 」   眾人聽了無不變色,沒想到剛一交戰,就死了楊公卿這位如此重要的將領!徐子 陵吩咐道:「不要急,從頭說起。」   幾個人聽著洛其飛講述日出前後那場血戰,不時發出惋惜之聲,這場戰爭唐軍戰 死人數和少帥軍相差無幾,雙方從戰略上來看也是互有得失。徐子陵聽完後馬上追問 道:「那麼北線和東線的情況又如何?」   因為這兩處的得失直接關系到運河黃河兩大水道,是少帥國和洛陽之間最快捷的 通道,一旦有意外,實在非同小可。   「龐玉派人勸降裴氏父子,裴元慶詐降,率數十名親兵扮作勸降的使節偷襲唐營 ,當場擊殺龐玉!裴行儼隨後率大軍殺至,不料停在港口的樓船上裝有大炮飛石和守 城神弩,立時遭受重大傷亡,連裴行儼本人也受了重傷。幸好大多數武器只來得及發 射一次,運載它們的樓船就紛紛被悄然潛至的蔔天志等人擊沈!」   眾人聽到這裏剛松了口氣,不料戰局又有反複:「隨後我軍從下遊趕來的水師和 聞訊而來的長孫無忌在黃河上展開水戰,我方的飛輪船雖然運轉靈活,但畢竟是逆流 而上,雙方打了個平手,後來周旋到唐軍的飛石巨弩發射殆盡的時候才展開反擊,總 算擊退了長孫無忌。但正要乘勝追擊的時候,偏偏北氓山防線失守!原來龐玉早就在 北氓山守軍將領中安插了間諜,只是沒料到裴元慶來得如此之快,間諜已經來不及通 知龐玉,幹脆和屈突通聯絡,趁裴氏父子不在時裏應外合摧毀了防線!」   「唉!」眾人不由得為之一歎!   「至於東線,李世績忙於為李密發喪,暫時還沒有什麼異動。然而就在昨天晚上 ,孟海公、徐元朗正式向竇建德投降,兩人均得到了竇建德的重用,夏軍人馬已經多 達四十萬!竇建德已經來信,表示如有需要願意助寇仲一臂之力,揮師虎牢,聯手擊 退唐軍!」   虛行之皺眉道:「竇建德如此熱心,反而讓人不安。若是李世績在兩面夾擊之下 ,故意放棄虎牢,那誰來占領這個天險呢?到時候李世績來個坐山觀虎鬥,那可就不 妙了!」   徐子陵想了一下,隨即說道:「不妨告訴竇建德:虎牢天險,易守難攻。我不想 讓夏王蒙受不必要的損失,若想幫我們兄弟二人,不妨趁李閥關中、太原兵力空虛之 際奪其根本之地,來個圍魏救趙,效果會更好。夏王如果執意要前往虎牢攻堅,我軍 當然也不勝感激!」   宋魯點頭道:「此計甚好!只是倘若竇建德真的因此勢力大漲,我方豈不是飲鳩 止渴?」   徐子陵解釋道:「李世民既然敢以傾國之力來進行洛陽之戰,怎會沒有料到後方 之空虛?我敢肯定他早就預備了後招,太原、關中要是那麼容易占領,早就歸劉武周 、宋金剛所有了!」   宋師道點頭道:「不錯,這些不妨留給李世民去操心吧。現在的全局的關鍵是在 洛陽,李世民絕對不甘心被寇仲所要挾,一定會盡快救出李元吉,接下來的戰鬥只怕 會更加凶險。我們現在應該盡量保持與洛陽交通的通暢,使兵員和物資能源源不斷的 送至前線,水路不行就走陸路。」   徐子陵補充道:「還有一點,對付蕭銑必須提前進行了,否則我們騰不出手來牽 制李世民──這種事畢竟不能指望竇建德都替我們幹了。」   cuiweiju。xilubbs。com最求無止境第三十四章洛陽堅城唐軍和少帥軍暫時休兵 之後,雙方以強弩互射,傳遞了幾封信件:「令弟的生死在我手上,也在秦王的一念 之間。若想掃除你成為太子的障礙,盡管率兵來攻、派人來救,我寇仲一定如你所願 !否則的話,退兵!等唐軍退到三天前的位置,我寇仲就會把李元吉完璧歸唐!」   長孫無忌看到這封信後欲言又止,隨後只能長歎一聲,在座眾人卻都明白他的意 思。當年劉邦面對項羽要殺其老父妻子的威脅,能滿不在乎地說「願分一杯羹」!可 如今李世民縱有天大的本事,也說不出這句話來。畢竟他不是唐室最高首腦,更何況 他和李元吉的關系本就處於一種非常敏感的狀態,倘若李元吉真的因他而死,對他成 見極深的李淵肯定會認為他公然造反,引發的後果對唐室實在是不堪設想。即便李淵 真的能一時隱忍,這對李世民形象的打擊也是致命的!   這番話在眾人肚子轉了幾圈卻都沒說出來,可房玄齡身負參謀之職,卻不能不說 。他幹咳一聲:「寇仲這招可謂擊中了我們的要害,不過屬下覺得他這話有漫天要價 之嫌。寇仲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是不會對齊王怎樣的,我們可以先跟他討價還價。至 於派人營救齊王,勝算不大,萬一失手就不堪設想了。再說寇仲要是幹脆把齊王轉移 到江都怎麼辦……」   梅詢變色道:「難道我們就坐視齊王身陷敵手?」   房玄齡瞟了他一眼:「梅將軍若是不那麼性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我的意思是 說我們在營救齊王之前首先應該保證他的安全,讓寇仲不敢輕舉妄動。比如我們也可 以找一些人質來要挾寇仲嘛!或者使一些激將法──誰讓寇仲老喜歡逞英雄的!」   梅詢心中暗怒,房玄齡這話似乎含沙射影,指責李元吉的戰敗被擒,他梅詢難逃 責任!偏偏那場仗打得確實窩囊,可總不能說是李元吉的責任吧!李世民安慰道:「 梅將軍這不是性急,而是人之常情嘛!若是我被寇仲俘虜,齊王和梅將軍也會盡力營 救的,你們更不知會急成什麼樣子呢!」   眾人忙連連稱是。   李世民於是當著梅詢等人的面寫好回信:「原來少帥是想脅元吉以保洛陽。茲事 體大,我要請示父皇再作回答。不過請少帥善待元吉,畢竟少帥軍方面也有戰俘在我 手上!至於少帥以前遊曆江湖所結交的朋友,我也不難找到!」   寫到這裏,李世民想起龐玉,不由得又是一陣心痛!若是他還在,也許潛入洛陽 救出李元吉並不是不可能的。   此時寇仲的心情也非常難受。楊公卿和裴行儼這兩員德高望重的名將都先後重傷 而死,對少帥軍士氣的打擊實在太過沈重。楊公卿當時被殷開山的巨斧砍中後心,被 麻常拼死救出。見到寇仲時已然昏迷,臨死前醒來,卻說不出話來。寇仲湊上前去剛 說了一句:「楊公,我一定會為你……」卻發現他已經氣絕!寇仲撫屍痛哭,想起這 位名將一直對自己愛護有加,半師半友,卻落得如此下場,心中不禁又痛又悔!   裴行儼的左臂連同肩膀都被守城神弩給削了下來,流血不止而死。裴元慶在他床 前一邊流淚一邊起誓定要將沙天南全家滅門!裴行儼笑道:「算了,戰死沙場,死得 其所。想當初……還是我建議他造的……你以後可不能再莽撞了,我幫不了你了!」   寇仲想他對自己的信任,更是心如刀絞!   忙完喪事,寇仲想起還在手上的李元吉,就氣不大一處來。於是和跋鋒寒去跟李 元吉「隨便聊了幾句」。   寇仲一見面就向李元吉提出了這個尷尬的問題:「我剛剛聽說李世民在上遊開閘 防水,讓戰艦順流而下。可你身為唐軍副統帥,怎麼好像事先不知道這回事一樣?」   李元吉臉上略一抽搐,甩出一句話:「少說廢話,我知道你不敢殺我!」   這話說的雖然硬氣,心裏卻氣得要命!他當然知道唐軍有開閘放水這一手段,從 水路進攻也曾經作為方案之一擺到桌面上來。只不過當時長孫無忌指出許多堤壩畢竟 荒廢已久,難免會有問題,一個協調不好,反而會弄巧成拙,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 宜使用此招。這話他當時聽了也覺得有道理,後來騎兵進軍勢如破竹,越打離黃河越 遠,這個方案更沒人提了!沒想到李世民在這時候使出來,說的好聽點是及時趕來救 他一命;說的難聽點就是拿他做幌子,吸引少帥軍主力,方便自己趁虛而入!   正在他心中暗自運氣的時候,跋鋒寒冷笑道:「不敢殺你?誰說的?難道是李世 民?」一抬手捏向他的咽喉,李元吉大吃一驚,偏偏此時全身經脈早已已經被寇仲的 長生氣所制,只能束手待斃,眼前一黑……   這是跋鋒寒獨創的逼供手法,令受刑者頭部缺血,如針刺蟻咬,再不能保持以往 的清醒,當年多少凶悍的馬賊都是在這種手法下乖乖招供,變成了應聲蟲。   此時李元吉在意識模糊之下,也是有問必答。然而回答的內容卻讓這兩位聽眾大 為震驚:原來當時潛入洛陽的不只是宇文傷和尤楚紅等人,還有個獨孤策。他的任務 就是在宋蒙秋的幫助下,假扮成例行巡視軍備的官員,實際是要摧毀分布在城牆和軍 械庫裏的超級武器──二十台大炮飛石和三十台守城神弩!這兩樣武器雖然體形龐大 ,關鍵卻在內部的幾個彈簧機扣。那是沙家的獨門之密,其他人休想仿造。由於沙家 和獨孤閥淵源深厚,獨孤策得沙家指點,以特別的手法「碰」了各台器械的關鍵部位 ,表面上全無異狀,一旦投入實戰,內部的彈簧機扣立時崩潰破碎!   據獨孤策自己彙報的戰果:除有三台守城神弩因時間緊迫沒來得及摧毀以外,其 它已經悉數報廢!   也就是說,此刻號稱防守能力天下一流的洛陽堅城,其實已經大打折扣!所倚仗 者,不過是城牆夠高夠厚,抗擊打的時間長一點而已!   可以想象,若不是現在城裏有個李元吉,洛陽城頭現在可能已經被打的傷痕累累 了!           ※       ※       ※   徐子陵問虛行之:「謀叔在哪裏?」   虛行之說:「他前幾天還在江都的天機院裏,研制‘神機’和‘驚天’。聽說陵 帥來了,特地趕來梁都,大概有好消息了,算來今天應該可以到了。」   由於少帥國的這幾座重要城市都位於四通八達的水運網上,來往都很快捷。   徐子陵道:「我早就聽寇仲隱約提起過這兩樣武器,似乎威力奇大,卻好像一直 沒造出來。」   虛行之解釋道:「據謀公說,這主要來自魯妙子筆記上一個粗略的設想。因為魯 大師總覺得在攻城戰中,用石頭去摧毀城牆效率太低,往往曠日持久。倘若投石機投 出的不是石頭而是火藥,威力定會提高不止一倍!但火藥的物性又和石頭不同,不能 用機簧投射。所以魯大師設想應該用一個管子將其噴射而出,這樣射程也會大大提高 。但是設想到這個地步,魯妙子發現這樣的管子對材料要求太高,實在難以鍛造,只 好作罷。」   徐子陵饒有興致的問道:「那這麼說謀公已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虛行之搖頭道:「那倒沒有,不過謀公換了個思路,只是以火藥作推動,噴射出 的還是石頭,這樣材料就能大大簡化,射程也可達到驚世駭俗的地步。‘驚天’體積 較大,用於攻城;‘神機’體積較小,用於野戰。只不過即便如此,研制起來還是相 當困難,頻頻出現問題,一直不能成功。」   宋師道說道:「我想起來了,我聽說戶部的官員對此頗有煩言,覺得這兩樣武器 猶如無底洞,扔進錢財無數卻一直不見效果,不如先擱置起來算了。」   徐子陵搖頭道:「不,我覺得沒那麼簡單。雖然具體的情況要等跟謀叔詳談之後 再作定奪,但是我相信這種武器一旦能大批量制造,不僅能改變戰略格局,甚至還將 改變戰爭的方式。」他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仿佛能穿透曆史迷霧:「若論兵力高 下,首先要看騎射之術,可在這方面南方不如北方,北方又不如塞外。然而‘神機’ ‘驚天’這兩樣武器都要求有雄厚的財力和精細的工藝才能制造,這都是塞外比不過 中原的地方,試想如果我們漢人軍隊人手一杆‘神機’,即便是金狼軍也要退避三舍 !那將造成多大的變化!」   眾人聽了都為之震撼,宋魯一邊點頭一邊驚訝道:「子陵看得很遠嘛!我們漢人 若是不能從武力上扭轉天然的劣勢,難保五胡亂華的慘劇不會重現!」   宋師道也點頭說:「此話有理,戶部的那幾位官員眼光確實短淺了點。」   徐子陵反而不好意思了:「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戶部掌管錢財,對此提出異議 是應盡的責任,有功無過。」隨後他問起雙龍錢莊的近況,宋師道頓時興奮起來。   雙龍錢莊帶來的好處,實在是超出創立者的預想。現在黃金儲備已經接近二百萬 兩,這還只是雙龍錢莊本身的金庫所有,少帥國的國庫裏還有五十萬兩黃金以作備用 。因此完全可以放心的一邊打仗,一邊在內部實行減稅甚至免稅的政策,吸引來大批 的人口。由於在少帥國內部,大宗的金錢交易都通過錢莊完成,帶動了其它地區的商 人也紛紛效仿,不僅吸納了大量外部的資金,光是每天收取的手續費就數額驚人!更 由於許多巨商大賈已經成了錢莊的股東,對少帥國的事情分外盡心盡力,少帥軍的情 報網也隨之大大延伸。可能唯一受打擊的就是各地的鏢局,因為押運黃金的業務已經 越來越少,錢票又攜帶方便無需押運。虛行之索性將失業的鏢師編入少帥軍,更充實 了兵員……   言者興奮,聽者也很高興,正在此時,陳老謀來了。眾人紛紛起身問候,陳老謀 連連擺手:「不必客氣,宋公子接著說,我這事遲些再說也無妨。」可眼看眉梢眼角 盡是笑意,顯然有了好消息。   宋師道推辭一番後繼續說道:「……剛才子陵問及我們的財力能否支持兩線作戰 ,其實單以我們擁有的財力而論,三線作戰也沒問題!只不過金庫裏的錢必須保持一 定的存量維持日常的流通,所以不能竭澤而漁。我們一可以用錢莊的信譽作保借債; 二可以廣開財源,比如向各地的商人發行牌照,容許他們與我們合作開設地方性的錢 莊等等。哈!當然還有一條財路就是謀公研制出的諸般巧器,光是出租飛輪船,已經 讓我們日進鬥金了,今天不知又帶來什麼好東西?」   陳老謀笑眯眯的說:「哪裏哪裏!不過是兩台可以投入實戰的驚天炮罷了!」           ※       ※       ※   審訊完畢之後,跋鋒寒又使了個手法,讓李元吉昏迷不醒,即便他醒來,也會忘 記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二人出來之後,就收到了李世民的來信。   寇仲看後冷笑幾聲:「彼此彼此!他又何嘗全憑戰場取勝?」把信交給王玄恕, 讓他念給眾人聽。念完後,寇仲略一沈吟。問了周圍眾將一個特別的問題:「你們猜 我會怎麼做?」   眾將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好。裴元慶於是首先說道:「少帥你就算明知這是 激將法,也會把李元吉還給他,再痛痛快快的打一仗,省得他說三道四!」裴元慶雖 然還帶著孝,兩眼微紅,性情卻一如既往。   眾人紛紛發言,或直率,或委婉,大意都是勸他不要魯莽逞強,應該牢牢抓住李 元吉這個人質,把李世民逼得進退兩難才好。   宣永則說:「少帥放了李元吉,得的是名;少帥不放李元吉,得的是利。但兩者 都有不足,最好找一個時機能名利雙收,才可以放李元吉。」   張振周點頭道:「現在主動權在我們手上,我們可靜觀待變,把這個頭痛的問題 留給李世民甚至李淵去處理,等到他們矛盾激化的時候,我們無論怎麼做,都會從容 得多!」麻常補充道:「而且只要洛陽戰事這樣僵持下去,竇建德肯定會出手,到時 候竇建德只要一出兵,哪怕只是擺出個姿態,李世民也不得不撤!」   寇仲眉毛一展:「說得好!只怕竇建德現在已經……」   話音未落,探馬來報:「竇建德已降服孟海公徐元朗,兵馬多達四十萬。來信說 願助少帥破虎牢、會師洛陽!」   本來這是個好消息,可好消息來的太過突然,反而讓人一時消化不了,甚至覺得 有點怪異。跋鋒寒皺起眉頭:「竇建德怎麼這麼熱心,事情也來得太巧了!」。寇仲 啞然失笑道:「不妨告訴他由我吸引唐軍主力,由他去攻占太原關中比較好。那裏正 好兵力空虛,而我這裏一時半會還撐得住,免得夏王徒耗人馬於虎牢天險之下!」   說完後又掂量了一下李世民的信,微笑道:「再發信給李世民,就說我跟他的好 兄弟越談越投機,聊得正歡呢!叫他不用著急,過一陣子我再送他這位好弟弟回家! 」   他想起剛才李元吉說到的關於李世民的話──「破洛陽後……解其兵權,授予高 位……調其部將,剪其羽翼,然後再……殺之!」「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他心中暗想:不知道李世民又是怎麼看待李元吉的!   翠微居合集cuiweiju。xilubbs。com第三十五章攻城掠地「轟!」   一團火光噴射而出,對岸事先堆砌的小土丘頓時被徹底削平!   驚天炮果然名副其實,眾人盡管早有心理准備,還是被這一聲霹靂給嚇了一跳。   這裏是梁都城外的一個小湖,本是少帥軍水軍的一處操練場所,現在則成了驚天 炮初試身手的舞台。由於這兩座炮都用精鐵打造,沈重無比,陳老謀幹脆將其安裝在 戰艦上使用。一炮打出,果然不同凡響!洛其飛倒吸一口涼氣:「這射程比洛陽的守 城神弩還要遠!」   陳老謀一邊指揮手下,一邊自豪的說:「守城神弩不過射五百步,而驚天的射程 將近千步!高下立判!」   宋魯也點頭道:「不錯!而且射出的速度也大大提高,准頭也就更加理想。」   徐子陵看著幾個技師正在手忙腳亂地裝彈,忍不住問道:「這炮發射一次是不是 很麻煩?」   陳老謀有點尷尬道:「兩炮發射之間,確實需要間隔一段時間。」   眾人耐心的看著技師們裝彈、點火、然後……「轟!」   對岸剩下的幾座小丘卻都安然無恙!   陳老謀幹咳一聲:「嘿!可惜沖力太猛,難免有失准頭。現在我們看看兩座炮輪 流射擊的效果。」   「轟!」「轟!」「轟!」……   這樣打起來效果確實好多了,每發炮的間距到了個比較正常的水平。雖然不是百 發百中,准頭倒還有六七成。二十余炮發射完畢後,眾人長出一口氣,耳中猶自嗡嗡 作響!   虛行之點頭道:「好!若是一艘樓船巨艦上能裝有十座這樣的驚天炮,我水師就 可無敵於天下了!」   眾人都深以為然,不要說十台,即便是五座輪流射擊,造成的殺傷力也會非常恐 怖!   不料陳老謀尷尬道:「可惜目前只能造出這兩座炮!」眼看眾人愕然,忙解釋道 :「此炮的關鍵在於炮管的材料,天機院無數能工巧匠,絞盡腦汁,鍛造出的炮管總 是不能經受住發炮時的高溫。這兩座炮也只是偶然打造成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造 出第三座來。我想前線吃緊,此炮無論是用來攻虎牢還是對付李世民的艦隊,都能收 到奇效,不如先投入實戰檢驗一下!」   徐子陵繞著兩座驚天炮走了幾步,一邊端詳一邊問道:「不是還有‘神機’嗎? 」   陳老謀解釋道:「神機容易爆裂傷人,故還不適於投入實戰。」   虛行之歎息道:「可惜數量太少,否則即便是攻克虎牢這樣的堅城也並非難事。 」   徐子陵沈思片刻後說道:「這兩座炮還是先不要上戰場的好!」眼看陳老謀臉上 頓時一片失望之色,微笑著解釋道:「不是因為威力不大,而是因為威力太大,數量 又太少,無法形成足夠的戰鬥力,只是徒然引起對手的警惕。不要忘了支持關中的不 僅有沙天南,更有東溟派。若是他們由此得到啟發,也向火器方面發展,難保不會後 來居上。我覺得謀叔你不妨拿這兩座炮作為樣品,參透其中的奧妙,到時候給敵人以 出乎意料的一記猛擊,效果會更好。」   其實還可以利用少帥軍海軍的優勢逼東溟派中立甚至臣服,只不過寇仲怕徐子陵 生氣一直沒做;至於徐子陵,根本就沒想到有這個辦法。   陳老謀有點沮喪道:「這次大概是老天幫忙,才造出了這兩門炮,以後只怕沒那 麼好的運氣了。」   徐子陵笑道:「大概是謀叔急於求成,才會如此患得患失。我覺得這和練武一樣 ,若是功力不到,強行修煉,當然凶多吉少。驚天炮之所以這麼難造,也是因為我們 所知太少。反正爭天下也並不取決於幾件武器,謀叔你不妨靜下心來,組織人力將眾 多能工巧匠的經驗智慧加以提煉升華,由‘術’變成‘道’,探索事物最本原的規律 ,這樣才能水到渠成,否則運氣不會總是在我們這一方。即便一時沒能造出驚天炮也 不要緊,總會有所收獲的,就象現在你雖然不知怎麼鍛造炮管,但對金屬的冶煉想必 已經大有心得。」   陳老謀眉毛一揚:「嗯!子陵這話很有道理!我確實不應看重一時的得失。」   洛其飛擔憂道:「可前線確實有點吃緊,李世民把大炮飛石和守城神弩都裝在船 上,打的我們頗為被動。」   陳老謀說道:「那倒無妨,我們也曾造出過用來守城的強弩,名為‘破陣’,威 力和守城神弩不相上下,現在正在開始裝備。我們可以對其進行簡單的改造,把他們 裝到船上。」   宋師道點頭說:「這樣也好,畢竟現在少帥國主要是進攻而不是防禦,暫時少幾 件守城的武器倒也沒什麼大不了。唉!可惜當初王世充把幾乎所有的飛石巨弩都用來 守城牆,否則水師也不會敗得這麼慘!」   宋魯歎道:「當初越王楊桐怕招楊廣猜忌,沒敢造太多的飛石巨弩,只是單純用 於防禦。沙天南走後更無法增加,王世充又膽小,搞得空有利器,卻為人所制。」   徐子陵等人在梁都郊外的談話日後雖然影響深遠,但當時許多人的注意力卻放在 另外幾件事情上。   從早上開始,壽陽城外的道路運輸就頻頻受到一些鄭軍敗兵的破壞,唐軍的糧草 乃至郵路多次被哄搶。守軍一開始派出小股兵馬清剿,幾乎都被全殲;派出大隊人馬 ,對方卻溜之大吉,蹤影全無!然而如此你來我往幾個回合,唐軍漸漸摸到了規律, 終於在午時由對方的炊煙發現了行蹤。   兩千唐軍早已經非常窩火了,馬上如餓虎撲食般沖了上去!數十名正准備吃飯的 鄭軍只好立刻上馬逃跑。雙方你追我趕沒多長時間,轟隆隆的馬蹄聲從唐軍的前後左 右傳來,隨之而來的是飛蝗般的箭雨──悄然而至的白文原指揮一萬騎兵已經形成包 圍之勢,以絕對優勢的兵力迅速殲滅了這支唐軍!   隨後白文原馬上揮師壽陽。壽陽在唐軍鄭軍交戰期間,城防多被摧毀,現在尚未 完全修複,更何況將近一半的守軍剛才一去不複返!不料白文原只是守住城外各處交 通要道,圍而不打。不到半個時辰,馮歌率步兵和攻城器械源源不斷地從少帥國趕來 ,逐漸替換下圍城的騎兵。開始了攻城戰。   此時白文原卻率領騎兵從壽陽脫身,對從慈澗趕來救援的三千唐軍迎頭痛擊,殲 敵大半,唐軍只數百人逃回慈澗!   援軍被殲,守軍在少帥軍狂猛的打擊下終於不支,在黃昏時分投降。距昨天唐軍 攻下壽陽正好十二個時辰,卻攻守易形!   李世民突襲洛陽的路線,由於出人意料的由南線的陸路改為北線的黃河,雖然讓 徐子陵先前「由白文原騷擾破壞其補給通道」的設想落空,但也造成了壽陽慈澗一帶 兵力空虛的弱點。按李世民原來的布局,將抽調關中一部分兵力過來防守新占的城鎮 ,兵馬已經開始調動,卻傳來了竇建德可能出兵的消息,唐室不得不暫緩出兵。白文 原發現這一帶唐軍兵力吃緊,馬上把握了戰機,由騷擾改成誘敵,進而攻城掠地!   攻下壽陽後,部將鬥志高昂,紛紛請戰繼續打向慈澗。白文原笑著搖頭道:「過 猶不及,慈澗的城防可沒受多少破壞,再打下去我們就該孤軍深入了。而且,好戲才 剛剛開始!」   就在白文原伏擊唐軍的時候,徐子陵那封「非常客氣」的信件交到了蕭銑手中, 蕭銑的回信也非常客氣,答應一定會盡全力捉拿林士弘,同時暗中吩咐手下密切注意 少帥軍動向。不料卻得知白文原率數萬人馬大舉北上,江陵北線的壓力立刻大大減輕 ,蕭銑頓時為之松了口氣。此時宋法亮還在漢中與解輝對峙,宋智則來信催促盡早交 出林士宏,一切似乎都顯示少帥軍短期內無意進攻梁國。但還是有大臣上奏要求盡快 遷都,但隨即又面臨另一個難題,那就是到底遷往何處?要知道現在梁國的北、東、 南、西南都被少帥軍和宋家軍包圍,唯一可以稍微放心的就是西面的解輝。可解輝和 宋家的關系實在是千絲萬縷、曖昧不清,天曉得什麼時候會和宋家聯手,他更是對魔 門深惡痛絕,這也著實讓蕭銑放心不下,此事只好再次不了了之。   就在蕭銑為之傷腦筋的時候,白文原正在北上與唐軍激戰,此時誰都沒注意到, 從午時開始,陸續開始有大型商船從巴蜀返航,其中大部分是宋家商隊,還有一些是 其它商人的船只,據說是宋家與解輝的關系日漸冷淡,為了以防不測,先行撤出巴蜀 。   其實這不過是個幌子,到黃昏時分,已經有上百艘商船雲集漢中的港口。這種亂 世中的大型商船,為了防範劫掠,大部分都是按戰船的標准建造,本身已經配有小型 武器。船一到港,少帥軍立刻把投石車和破陣弩裝到船上。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漢中 港口的戰艦已經有五百艘之多!宋法亮一聲令下,五百艘戰艦、四萬少帥軍水師,一 起揚帆順流而下,直撲江陵而來!同時宋法亮通過編設於少帥國境內的烽火站,把動 手的消息迅速傳給徐子陵和宋智。正在和梁國裝模作樣談判的宋智立刻發起進攻,牽 制住了梁軍主力。   徐子陵收到消息正在和虛行之一起討論政務,虛行之忍不住問徐子陵為什麼不親 臨戰場指揮?   徐子陵笑道:「對當地軍情我哪有他們清楚?去了也是瞎指揮,不如放手讓他們 去做!」   江陵的守軍有三萬,並非沒有一拼的實力。然而上自蕭銑,下至統兵將領,剛剛 聽說白文原在北線大捷,都以為「禍水北上」,面臨宋法亮的突襲,都措手不及,准 備時間連半個時辰都不到。兩軍在長江相遇,火光和飛石頓時掩蓋了江面。由於少帥 軍不僅占據了順流之利,還有弩箭之威、飛輪船之靈活,激戰只持續了半個時辰,措 手不及的梁軍水師就被少帥軍徹底擊垮!隨後少帥軍數百艘戰艦在江面上排開,向岸 上的梁軍發射飛石和諸葛神弩,在這些遠程武器的掩護下,大批的飛輪船運載少帥軍 開始源源不斷的登陸。   江陵沿江而建,長江及其支流提供了非常方便快捷的運輸,以此為據點,無論作 為貿易的中心還是作為輸送兵員的軍事基地都非常理想,蕭銑當初定都於此,一方面 固然是因為這是巴陵幫的大本營,另一方面也因為此地可以「大展身手」。然而正因 為水路太過通暢,一旦水軍被擊垮,江陵就只剩下死守等待援軍的命運了!可現在各 路兵馬都被少帥軍牽制,援軍又能從哪裏來?即便放眼天下,李唐的主力和寇仲在洛 陽對峙,關中更是隱然受到竇建德的威脅,無力南下;至於一向中立的解輝,要他為 蕭銑援手更是癡人說夢。朝中文武眾說紛紜,有說堅守城池以待局勢變化的;還有說 趁少帥軍合圍之勢尚未完成,盡早突圍;更有人說少帥軍一向善待俘虜,李子通、王 世充都活得好好的,就連香玉山也安然無恙,不如……   最終蕭銑一咬牙:「守!朕倒要看看誰耗得過誰!」   後人評論這段曆史時認為,當時蕭銑無論做什麼決定都已經無礙大局了,即便他 選擇突圍,也難逃被手下出賣的命運──在子時,董景珍張繡的舊部不滿蕭銑猜疑濫 殺,在少帥軍間諜的策應下,趁警衛交班之際發動兵變,打開了城門!   江陵陷落的消息傳來後,在各地與少帥軍對峙的數萬梁軍不戰而敗,梁國就此滅 亡,至於蕭銑本人,確實如先前推測的那樣,被「帶」到江都「怡養天年」去了。而 「引起」這場戰爭的林士宏,倉皇逃亡的過程中被衛士出賣,死於宋智的劍下。   在長江水戰之際,徐子陵正在和虛行之討論少帥國人才選拔的問題。目前少帥國 的各級官吏除了投誠的以外,基本都是各地賢達推薦上來。虛行之覺得這不是辦法, 認為應該采用楊堅曾經推行過的科舉制。徐子陵聽他解釋一番後覺得很有道理,但隨 即提出:「科舉不必只考文章,武藝甚至工匠、養馬、經商為什麼不能列入科舉呢? 另外,這樣的考試如果某些科目由民間舉行又會有何利弊呢?」虛行之聽了以後感覺 非常有創意,很是興奮,兩人又探討起這樣做的可行性。   徐子陵雖然性情淡泊,但一想到能讓芸芸眾生人盡其才,也不禁興致勃勃。正談 得入味之時,侍從進來稟報:「師妃暄小姐在客廳求見陵帥!」   徐子陵和虛行之頓時僵在那裏,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第三十六章雙管齊下   徐子陵尚未進入客廳,就已經感受到了師妃暄那寧靜而玄妙的氛圍,他心中不禁 有一種「久違」了的感慨。事實上他和師妃暄分手的時間並不長,只是原本以為師妃 暄不會再踏足塵世了,今日重逢,真是恍若隔世。這位仙子重出江湖的原因當然不是 來跟他敘舊,而是要跟他進行一場微妙的角力,以打破洛陽的僵局,這一點連虛行之 都已經料到,何況是他徐子陵。他暗歎一口氣,踏入客廳。心中卻有點好奇和期待─ ─到底師妃暄會如何「出招」呢?   他抬頭望去,師妃暄也向他這方向望了過來,兩人的目光終於在空中交錯。   那雙熟悉的眼睛此刻多了一層似有似無的光輝,顯得格外的聖潔和靈動,似乎能 看透世上的一切!   難道這就是劍心通明?!   「可惜」的是,這種玄妙的感覺只維持了短短的一霎那。從兩人目光「交鋒」的 那一刻開始,師妃暄的眼神就發生了不可遏止的變化──驚訝、擔憂、焦慮諸般人性 化的情緒都顯露出來,原先那種來自仙界的感覺頓時有如冰山解凍般消融,動人之極 !   他好奇的問道:「師小姐因何驚訝?」   師妃暄眉頭輕皺,非常關心的問道:「子陵最近是否曾經和婠婠交手?」   徐子陵做夢也沒想到師妃暄一見面就問這方面的問題,而且還「猜」的如此之准 !他驚訝道:「確實如此,不知師小姐因何有此一問呢?」   師妃暄眼神變幻道:「也許是我多慮吧!我一見你,就不由得想起婠婠的面孔, 有一種不詳的感覺,似乎……她對你做了什麼手腳!」   徐子陵一愣,這幾天他自己的腦海中也不時莫名其妙的浮現出婠婠的影子。再一 回想,隨即釋然道:「確實如此,婠婠曾經利用我的長生氣為之提升功力。」他於是 大致解釋了一番在長安的遭遇。   而師妃暄眼中的憂色卻越來越濃,她默然片刻,輕輕說道:「不知子陵可曾聽說 過,魔門中至高無上的功法其實並不是天魔秘,而是道心種魔大法!」   徐子陵一聽到這個名字,沒來由的突然心中一沈:「我想起來了,據說這種功法 從來沒人能練成,偶有嘗試者,無不走火入魔而死。當年邪帝向雨田就是因為強行修 煉道心種魔而命喪黃泉,難道婠婠又在試圖修煉這種魔功?」   師妃暄歎了口氣:「子陵且容我解釋一番道心種魔的大致情況。據傳說在遙遠的 歲月裏,還沒有魔道之分,也沒有慈航靜齋和陰癸派,有個神秘莫測的人物創出了十 卷《天魔策》,成為日後魔門諸般奇功妙法的源泉。這本來已經足以震爍古今,然而 這位前輩還不滿足,想繼續徹底突破生命的極限,於是創出了道心種魔大法!」   絕美的面孔、略帶迷茫的眼神、娓娓道來悠遠的傳說,徐子陵的心神不由得為之 吸引,一時忘了當前紛擾不息的天下。   「其實超脫肉身、由武道晉天道的想法玄門正宗也是有的,只是生命的局限無非 是一生一死,佛道兩門試圖從生處解脫,盡力追求生命最初的動力;而魔門則從死處 解脫,試圖借助人在死亡的剎那,三魂六魄消亡時所釋放出的巨大能量,幫助自己擺 脫生命極限。」   徐子陵心想難怪有人說過自己身上的氣味象是嬰兒的味道,但隨即不解道:「但 是既然人都死了,難道還能靠此功法起死回生嗎?」   師妃暄關切的看著他:「死的並不是練功者,而是練功者所選擇的‘爐鼎’!這 種功法的關鍵就是找一個禪心堅定的修道之士當作所謂的‘爐鼎’,以某種方式在兩 者之間形成微妙的精神聯系,於某個適當的時機在他體內播下魔種,一旦得手,種生 鼎滅,身為爐鼎的人立時精血枯竭而亡,而練功者則吸收了因此釋放出的巨大能量而 大功告成。」   這實在是聞所未聞!徐子陵周身不由得流過一陣寒意:「你是說我現在就成了婠 婠練功的爐鼎!」   師妃暄清澈的眼睛關注著他:「真實情況如何,我也不敢斷言。只因這種功法幾 乎純憑精神,玄而又玄,凶險無比,一旦失敗,練功者就會形神俱滅!就連那位《天 魔策》的作者,到底是真的因此大功告成,還是慘敗而亡,現在也無從得知了。至於 一旦成功,到底會厲害到何種地步,後人只能純憑想象了。只是從此以後,這一直是 令魔門念念不忘的一個傳說,在兩派六道之中,曆代傑出之士耗盡心血,想出種種辦 法,試圖突破這個天人極限,然而無一成功,卻白白賠上了不少絕世高手的性命!以 至於後來魔門各派達成了共識──除非有十足的把握、或者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決不 可修煉道心種魔。」   要是換了寇仲聽這番話,十之八九會認為師妃暄在虛言恐嚇,而且很不高明── 你自己都不清楚?那不是在扯淡嗎!然後就會跟師仙子嬉皮笑臉胡扯一番了事。可徐 子陵回想起在長安與婠婠相處的種種情景,對照師妃暄所說,竟絲絲入扣!更重要的 事,他憑著直覺感到,這種聞所未聞的情景確實已經出現在自己身上。   然而徐子陵不愧是徐子陵,最初的那一絲驚恐和憤怒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 這個玄妙問題的好奇和興趣:「但是據說當年向雨田修煉道心種魔雖然失敗,卻由魔 入道,性情大變,還有時間做出種種布置才撒手而去。如此看來,他當時應該已經快 要成功了。不知他的爐鼎又是誰呢?」   師妃暄略帶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說得不錯,向雨田當時確實是為山九仞、功 虧一簣。究其原因,也是爐鼎出了問題。作他爐鼎的人據說本是心甘情願,後來可能 是心生悔意,也可能是出了什麼變故,使得道心種魔終究沒有成功。她的名字叫明月 ,可能你沒聽說過這個人,但是她有個女兒……」   事實終於一步步地水落石出!徐子陵想起來在長安時,商秀珣侯希白曾經發現婠 婠暗中找過尚秀芳,要來一樣東西。   師妃暄一看他的眼睛馬上明了,略帶謙然的說:「我差點忘了,你的一個化身就 是嶽山,當然知道明月就是尚秀芳的母親。」   徐子陵淡淡的說:「我對她所知也僅止於此,嶽山的遺卷中並沒有提及她,我也 是無意中得知。」   師妃暄繼續說道:「其實關於這段往事,天下大概只有嶽山、魯妙子、秀心師伯 和尚秀芳、石青璿清楚,然而他們對此都不願多說,所說的只言片語也只是關於道心 種魔。我剛才對你所說的,大部分也都從他們那裏得知。」   即便是師妃暄沒有說到的徐子陵在腦海中也一一推理了出來:道心種魔如此難練 ,動輒走火入魔,恐怕魔門兩派六道誰也不會將之視為不傳之秘,只怕還會故意慫恿 他人修煉。然而向雨田雖然功虧一簣,但由此得出的經驗教訓卻是寶貴無比,若能知 道其中的心得,再修煉就能事半功倍,少了很多的風險。而這份寶貴的資料,如果有 ,當然很可能在明月那裏。婠婠之所以知道這點,想必是祝玉妍當年在和尤鳥倦等人 爭奪邪帝舍利時無意中發現。至於當初祝玉妍為什麼沒有去練,可能因為風險還是太 大,也可能是因為她抽不出身來,甚至可能因為石之軒的「幹擾」,令她失去了修煉 道心種魔的條件。   師妃璿悅耳的聲音繼續傳來:「這些人當中,大都已經去世,剩下來的兩個了解 道心種魔的人,尚秀芳不通武功醫術,因此世上唯一能幫你的只有青璿小姐了。你若 是到幽林小穀向她求治……」   徐子陵失笑道:「眼下不過是推測,即便婠婠真的想通過我來練什麼大法,她也 是輸面居多,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師妃暄歎息道:「唉!子陵啊子陵!你何時才能不再欺騙自己?以你的靈覺,難 道還感受不到異樣嗎?至於青璿,你也許不相信她的心上人就是你,但事實終究會證 明你錯了。」   徐子陵為之默然,師妃暄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已經漸漸加快……徐子陵忽而一笑 ,緩步走過,背對著師妃璿:「不錯,我確實能感覺到婠婠試圖通過我修煉魔功。但 以你的話推測,道心種魔大法應該是憑借心靈的力量修煉。如果我的心靈不出現破綻 ,婠婠再修煉一百年也成功不了。如果我道心失守,即便是碧秀心複生也幫不了我。 這其中只能憑我自己的力量,生死有命,師小姐就不用費心了!」   師妃暄試探道:「或許,我們可以去把婠婠找出來……」   徐子陵一揮手:「如果我執著於生死,只怕還沒找到她心靈就已經出現破綻。就 當這是一場特殊的決鬥吧!我倒是對這道心種魔頗有興趣,想看看到底還有什麼玄妙 之處。」   師妃暄無奈道:「好吧!既然徐兄有如此膽略,我就不勉強了。」   徐子陵說道:「對了,我們還沒說到正題。想必你這次來就是為世民兄作說客的 吧!」   師妃暄低頭道:「我實在不願意出現這種情況,尤其是在知道了你現在的狀況後 ……」   徐子陵心中為之一動,不禁黯然失色。   師妃暄繼而抬起頭來:「但是你可曾想過,少帥和秦王現在勢均力敵,洛陽之戰 一旦兩敗俱傷,突厥趁虛而入,你以為會有什麼結果呢?」   「多虧了李元吉這個人質,寇仲才戰勝了李世民!」   寇仲一想到後人可能這樣評價他就渾身難受!要知道這並不是他所希望的結局。 盡管眾將都勸他靜觀時局變化,但他心中總是橫了根刺,眾將散去後忍不住又征詢跋 鋒寒的意見。跋鋒寒則建議他幹脆把李元吉殺掉了事!再把人頭扔到陣前,痛痛快快 地打一場!寇仲覺得這也未嘗不是個辦法,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如何在李世民最意想 不到的時候使出這一手,又如何讓李淵相信這完全是李世民的陰謀。   他心不在焉的走進住所,進了臥室,忽然忍俊不住道:「哈!鳳小姐你怎麼又來 了?小心我把你也當人質哦!」   雖然房裏一片漆黑,但寇仲憑借精氣神的感應,還是能知道站在裏面的正是獨孤 鳳。   這番情形實在有點滑稽──居然跟昨天晚上幾乎一模一樣──獨孤鳳居然又跑到 他房裏來!她還是緊張得要命,垂下了頭,結結巴巴的說:「不…不是那樣的……我 ……找你有正事。」   雖在黑暗中,寇仲也可以「感覺」到她的臉紅了。他不禁心中一蕩,差點想說: 「你老這樣可要小心我把持不住!」幸好及時咽回肚子裏去,改口道:「你是來跟我 講條件的,還是來營救李元吉的?」一邊說一邊去點燈。   「我……」   就在燈亮的一霎那,忽然一股莫名的凶兆湧上心頭,偏偏一切都感覺正常,包括 依然在他身後緊張兮兮的獨孤鳳還在繼續說:「我只是來……」寇仲陡然一轉身,看 到的景象卻和他感覺到的截然相反!   獨孤鳳的劍的確沒有出鞘,而是連劍帶鞘一起無聲無息的刺了過來,離他的胸口 已經不到一尺!   這本來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象寇仲這樣級數高手,主要並不是靠眼睛來感知, 而是靠對方精神的波動、氣勢的消長來判斷對手的意圖和招數。所以從背後偷襲根本 沒有什麼意義,可現在劍已經近在咫尺寇仲才感應到危險,對方把精神氣勢掩飾得簡 直天衣無縫!更離譜的是──此人根本不是獨孤鳳,卻把她的精氣神模仿得惟妙惟肖 !   此時匆匆一眼看去,只見一張絕美的面孔溫和而友善地笑著:「我只是來請少帥 高抬貴手,無惡意!」手中劍更是不帶半點殺氣,速度卻陡然加快!   寇仲身後是一張桌子,已經沒有退路了。變起倉猝,無論是躲閃還是拔刀都已經 來不及了。情急之下,舉燈格當,同時大吼一聲:「什麼人!」   所謂近廟懂拜神,這一聲吼其實是模仿徐子陵的九字真言訣。雖說臨時將就,倒 也有七八成的威力,足以讓對手為之一滯。   不料對方竟絲毫不受影響,手中劍的劍鞘反而彈射而出!   此時的寇仲先機已失,氣勢盡喪,即便躲過這招,也難以應付源源不斷的後招。   「當!」寇仲手中的燈台擊中了劍鞘,然而幾乎在同時,劍鞘也擊中了寇仲的肩 井穴!幸虧力道大副減弱,寇仲體內高速運轉、嚴陣以待的長生氣立刻把穴道解開。 但寇仲的行動還是為之一滯,「當啷!」手中的燈跌落地上,點燃了燈罩,冒出一團 火焰。   那人看也不看地上的火焰,用劍鞘一口氣點了寇仲十多處穴道,還連聲說:「抱 歉抱歉!」   寇仲一臉哭笑不得,卻也沒閑著。體內的一團團螺旋真氣在對方劍鞘點到之前就 在相應的穴道埋伏妥當,點中穴道後劍鞘剛一離開,螺旋真氣就猶如爆炸般高速運轉 ,解開了穴道。對方速度再快,也不比不上寇仲體內長生氣的運行速度。雖點中了十 多處穴道,寇仲卻立刻一一破解,表面上卻是一副被點中的樣子,遙遙欲倒。那人把 他身子一轉,讓他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此時外面許多人的腳步聲匆匆而來,顯然是因為聽到了寇仲剛才那一聲大吼。   寇仲作憤憤然狀:「什麼人!偷襲暗算!」腦海中卻閃過一個人的名字。   那女子把手放在寇仲的肩膀上,柔聲道:「在下水無形,受人之托,實屬無奈, 還請少帥海涵,放了齊王。」               第三十七章勝負易手   徐子陵轉過身來:「我當然想過:就在幾個月前,奔狼原、柏壁兩次戰役讓頡利 和劉武周都損失慘重,頡利本人也深受重傷,引發東突厥內部新一輪的奪權鬥爭,沒 有幾個月的光景休想回複元氣。而由於突利所造成的政治上的分裂更是影響深遠,遠 不是幾個月所能恢複的。當年頡利稱雄草原的時候,坐視中原紛爭都不能大舉南下, 更不要說如今他自身難保!」   師妃暄輕搖螓首:「子陵你這只是以常理推斷。其實當初突厥之所以沒有趁亂南 下,只是因為北方群雄大都向突厥成臣,不是頡利不能南下,只是他以為沒有必要罷 了!」   徐子陵淡淡的問道:「我記得稱臣的人裏也包括李淵,不知當初世民兄對此持何 態度?」   師妃暄從容道:「秦王對此持贊成態度,因為這是當初阻止突厥南下的唯一辦法 !而且所謂的稱臣只是名義上的,秦王更是結交突利,導致後來的東突厥分裂。正是 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頡利越來越發現大唐的臣服只是有名無實,所以才會有宋金剛 攻打太原之役,雙方正式決裂!然而這番企圖卻被秦王挫敗,還導致劉武周也一敗塗 地。北方群雄除了竇建德以外,更是紛紛投向唐室。頡利若此時還不出手,就只能坐 視中原重歸一統,那將是曆代遊牧民族最大的噩夢!突厥將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落!然 而……」   師妃暄歎了口氣:「然而少帥軍和唐軍在洛陽的鏖戰,將提供給突厥最後一個機 會,甚至可以說是所有塞外胡族最後一個機會!此時突厥內部就算有天大的沖突,在 畢玄等塞外傑出之士的斡旋之下,也能在短時間內擯棄前嫌,一致對外!而中原呢? 誰能肯定,洛陽之戰不會是兩敗俱傷?即便是勝者,也大有可能是慘勝而歸!若是秦 王勝了,還可攜威北抗突厥、內除魔門。若是秦王敗了,唐室中再無可與建成元吉抗 衡的勢力,面對突厥的壓力和少帥軍的北上,受魔門操縱的李建成只能引狼入室!縱 然寇仲最終能將突厥逐回塞外,期間又會有多少百姓死於無辜的戰火!」   說到此處,師妃暄眼中閃爍著悲天憫人的光芒,看著徐子陵,又是期待又是失望 。被她目光籠罩的徐子陵,想到往事想到天下蒼生,不由得心中一軟,柔聲道:「非 暄你是不是覺得我愚頑不化?」   徐子陵的目光本來一直清澈冷靜,但此時卻變得有如陽光般和煦。師妃暄臉上一 紅,垂下頭來,避開目光:「人家可沒這麼說,只是擔心你只顧兄弟情誼,不顧天下 興亡!」   師妃暄難得露出如此小女兒情態,看得徐子陵目不轉睛!心都差一點融化了── 不過還是差了一點!徐子陵微笑著問道:「既如此,小弟再鬥膽問個問題:秦王如何 看待這個問題?要知道,發起洛陽之戰的並不是寇仲而是李世民!他為什麼不擔心呢 ?」   繞是師妃暄已接近劍心通明的境界,此刻也不禁一時語塞!若是說李世民對此早 有妙計應付,那她剛才那番話等於白說了!若說李世民對此也心中沒譜,只好讓她來 勸降──那只能是個笑話!師妃暄急中生智道:「那是建成元吉從中作祟,李淵逼秦 王提前出征洛陽。」   徐子陵一笑搖頭道:「李世民身為洛陽之戰唐軍統帥,對李淵的影響即便不是一 言九鼎也是舉足輕重,關於這全局的戰略規劃他怎麼可能毫無作為的聽人支使?我再 問你一句,你這次來見我,是你要見我,還是秦王要你見我?」   師妃暄怔怔地看著他,仿佛不認識他一樣:「是我要來見你,於秦王無關。」   徐子陵微笑道:「好!那我不妨來猜測一下世民兄會如何應對這番危局──東突 厥若想在短時間內平息紛爭,發兵南下,用的無非不過是個」利「字。頡利轄下各部 落的野心並不會因此改變,矛盾依然存在。如此聯軍,似強實弱。只要世民兄先以精 銳迎頭痛擊,再誘之以利、分化離間,突厥縱有百萬雄師,頡利也無法指揮自如!如 果說這還不夠的話,我相信一旦真的國難當頭,無論是寇仲還是李世民都會聯手對外 ,這一點從頡利的角度是無論如何無法想象的,但卻是必然的!」   師妃暄歎道:「但如果到時候掌兵權的是建成或元吉,豈不大勢去矣!」   徐子陵笑道:「秦王對此真的沒有反擊之法嗎?常何、沙南天甚至尤楚紅都和寇 仲這個‘莫神醫’關系深厚,卻不知其真正身份。若是秦王由此施展手段,令他們暗 中倒向天策府,豈不勝負易手?再說有師小姐在,還不勝過千軍萬馬?」   師妃暄黯然道:「子陵難道對我不滿了?但是請子陵平心而論,按照各自的專長 和性情,少帥和秦王到底誰更適合成為治理天下、駕馭群臣的帝王呢?」   徐子陵默然片刻:「對不起,我只是覺得寇仲做的出乎意料的好,任何人都沒有 資格逼他放棄這一切。其實在一開始,我也認為寇仲根本不適合作皇帝。要論治國的 經驗和知識,寇仲幾乎在各個方面都不如李世民,可能唯一能媲美的就是用人和納諫 ,可惜相比之下,這兩個方面寇仲也沒有明顯的優勢。」   師妃暄柔和的看著他:「其實他還有個優勢,就是有你這樣一個好兄弟。」   徐子陵說:「可惜說到治國,我還不如他在行。但也正因為寇仲所知有限,發布 的政令反而充滿了創意,不拘一格。諸如成立天機院、創立雙龍錢莊、乃至鼓勵工商 等等,都是李世民所沒有想到更沒有做到的。如此看來,如果真有寇仲統治天下,未 必就不如李世民。」   師妃暄微微一笑:「那我也問徐兄一句:寇仲是否把逐鹿天下當成一場遊戲?一 旦勝券在握或是感到索然無味時就會重新回到江湖尋找另一場遊戲?」   這回輪到徐子陵頭痛了!他皺眉道:「坦白的說,我感覺寇仲以前確實有這樣的 想法,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寇仲親口跟我說過,他對治理少帥國感到其樂無窮,事實 上我也覺得很有趣。正如寇仲所說:我們在創造一個嶄新的文明!」   師妃暄搖頭道:「但有些事情也許並不那麼有趣,但卻是帝王必須經常面對的。 比如屬下群臣的明爭暗鬥、功臣元勳的桀驁不遜、皇親國戚的尾大不掉,乃至後宮的 爭寵、小人的讒言、內心的暴虐懈怠。也許現在少帥國還沒有這些毛病,但將來肯定 會有。寇仲真能應對這一切嗎?他真的很樂意面對這些事情嗎?」   徐子陵感到師妃暄的言詞越來越難以招架:「寇仲他……他會習慣的!」   師妃暄馬上又問一句:「那還是寇仲嗎?一個擁有帝王心術的寇仲還會是你所熟 悉的那個兄弟嗎?」   徐子陵此時張口結舌,無言以對!他萬分驚訝的發現:這其實也是自己內心深處 一直擔心的問題!   師妃暄看著被擊中要害,如木雕泥塑般立於面前的徐子陵,歎息道:「其實少帥 國的許多政令,秦王也非常欣賞,也在其管轄範圍內試行,將來配合唐室的人力財力 乃至經驗,完全可以坐得更好!」   徐子陵不得不承認,師妃暄說的話確實有道理。李世民完全可以針對少帥國施政 的經驗得失,把政策制定的更加完美。一個嶄新的文明並非只有他和寇仲才能創造。   師妃暄繼而幽幽的說:「人家今天來找你,並沒有打算勸降,只是希望你想清楚 其中的利害得失,免得將來悔之莫及!何去何從,就由子陵決定吧!」   言罷飄然而去,與徐子陵擦肩而過的同時,不僅送去一縷清香,還柔聲道:「人 家等著你的好消息!」   良久,徐子陵才想起來忘了問師妃暄幾個重要的問題──比如關於慈航靜齋的當 鋪、關於慈航靜齋的來曆……   寇仲笑道:「呵呵!你就是水無形?果然是人如其名,扮什麼象什麼!只不過你 的師姐去哪裏了?我跟她也算是老熟人了,怎麼也不來見見我?」   說話的同時,一小股長生氣以極其隱蔽的方式悄然運行著。   水無形撲哧一笑:「我師姐另有要事,沒空招待你這位老朋友,只好由我這位師 妹代勞了。」   寇仲歎道:「什麼另有要事!肯定是去會情郎了!嘿嘿!子陵這家夥,又要走桃 花運了!好在這回我也不比他差多少!只可惜你偏偏站在我背後,讓我不能看個痛快 ,實在有點美中不足啊!」   水無形輕笑道:「早知少帥最喜胡說八道,近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不過… …」   跑過來的衛兵在門外喊道:「少帥?」   寇仲懶洋洋的說:「先把門踹開,進來再說。」   「轟!」屋門應聲而破。就在破門的一霎那,寇仲體內蟄伏的長生氣突然爆發, 從左右兩肩化作一陰一陽兩股螺旋氣勁,如錐子般刺入水無形按在他肩頭的雙手。然 而水無形早有防備,綿密的真氣立刻包圍住似乎銳不可當的螺旋氣勁,速度頓時大大 降低,可水無形的雙手也不禁為之稍稍一松。寇仲坐著的椅子同時被震得分崩離析, 他的肩膀一晃,整個身體迅捷無倫地撞向後方──也就是撞進水無形的懷裏!   這招既冒險又無賴,水無形若是想和寇仲同歸於盡,此刻倒是大好機會。可寇仲 從她剛才的種種言行判斷,水無形根本沒想殺他,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下這番 決心。   這當然是場豪賭!   水無形本能的一聲驚呼,急速後退。可兩人雖都是後退,寇仲蓄勢而發,她卻是 倉猝行事,速度自然稍遜一籌,況且這屋子也沒多少余地讓她後退了。水無形雙手迅 捷無倫的一翻,就在寇仲就要撞上自己的一刻,左手拍上他的肩井穴,右手按住他的 大椎穴。只要真氣一吐,寇仲輕則癱倒在地、重則當場斃命!然而她已經來不及決定 下手到底是輕是重了,因為寇仲的動作比她還快上了一點點!   寇仲的左手悄然一按挂在腰間的井中月的刀把,連刀帶鞘向後翹起,配合他的後 退之勢,一聲悶響,重重的戳在水無形的小腹上!水無形哪裏曾受過這種「待遇」, 立時發出一聲痛楚的呻吟,剛剛按上寇仲肩頭的雙手使不出一點力氣來!寇仲旋風般 轉身,雙手連點水無形周身大穴,下手又重又狠,嘴上卻連聲說道:「抱歉抱歉!我 也沒有惡意!」   水無形臉上痛楚的表情尚未完全褪去,此時聽到自己剛才對寇仲說的話又被寇仲 說了出來,輪到她哭笑不得了。偏偏此時她真氣一滯,腳下一軟,已然站不穩了,臉 上又不禁露出驚惶的表情。諸多情感在她臉上交錯顯現,形成了一種楚楚可憐的奇怪 魅力。   如果說師妃暄像是個高高在上、超脫紅塵的仙子,那水無形就像是個讓人忍不住 對之心生憐愛的小妹妹。她的容顏絲毫不遜於寇仲所見過的任何一位美女,卻偏偏還 是一張充滿稚氣的娃娃臉。一雙明眸靈動無比,真象是水做的一般!可其中流露出來 的不僅是驚惶和痛楚,似乎還隱藏著無窮的智慧。   寇仲不禁心中一蕩,攬著她的腰一轉,把她放在床上。轉身對闖進門來不知所措 的衛兵說道:「你們先把燈點上,然後就出去吧!」   衛兵們面面相覷,臉上卻個個神情古怪。一一遵命行事,只不過退出臥室的時候 ,許多人臉上已經忍不住露出曖昧的笑容!   寇仲坐在床上,笑眯眯地在燈下把水無形看了個夠,直到水無形的臉越來越紅的 時候才笑著說:「你們有什麼想法可以跟我商量嘛!何必出此下策呢?如果撕破臉皮 的話,對你們也沒什麼好處。比如現在,如果我把你只當作敵人的話,恐怕就不會以 這樣的方式對待你了!」   即便是這種方式,水無形也覺得很不習慣,因為寇仲離她實在太近了點。可她沒 想到寇仲的目光雖然「肆無忌憚」,可說出的話卻有板有眼。水無形眨眨眼睛:「那 少帥現在想怎樣呢?」驚慌失措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寇仲笑道:「看在你剛才沒有對我痛下殺手的份上,讓李元吉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   這真是語出驚人,水無形不禁睜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寇仲。   寇仲繼續說道:「只不過條件是你必須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幾個問題,如果答案讓 我滿意的話,我完全可以釋放你和李元吉。否則的話,休怪我不留情面!對你會怎樣 我還沒想好,但是對李元吉就不得不給他留點」記號「了。這恐怕無論是李淵還是李 世民都不願見到的事情吧!如果讓他們知道這是由於你的不合作引起的,那你以為會 對慈航靜齋有什麼影響呢?」   (這次我不得不對許多一直關心我的讀者說聲抱歉了──《大唐雙龍新傳》暫時 到此為止,至少在短期內是不會有更新的了。   一開始,我只是想論證一下寇仲取勝的可能性,不過是遊戲文字。本來想盡量簡 短,沒想到在網友的鼓勵下,寫出了這麼多。現在回頭看看,自己也覺得驚訝。但是 畢竟時間拖得太長了,最初寫作的精力和熱情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寫這篇吃力不 討好的小說占用了我太多的時間,現在由於工作的原因,也沒有時間繼續寫下去了。 我想與其在精疲力盡之下草草結尾,不如給大家留點回味吧!   可能將來我會繼續寫下去,也可能會另起爐灶。其實我一直想寫一部科幻小說, 寫武俠不過是陰差陽錯罷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63.31.63.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