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日光漸露,和式紙門受力打開,一隻纖白素足輕踏上米黃色的
榻榻米,更顯白皙。
輕閤上紙門,米迦勒的身上依然穿著著藍色上衣、黑色褲裙的傳統日式打
扮,身上輕冒著幾許白霧顯示米迦勒方自風呂中沐浴而出。
來到鏡台前跪坐而下,米迦勒一頭金黃長髮正散落肩頭,執起鏡台前的木
梳將長髮札成馬尾髮型,作著與往日相同的準備,米迦勒卻沒發現自己平靜的
心緒早已有了改變,與天草每日的相會已經讓他變得期待、變得……
雀躍。
與天草之間的對立立場,本該使兩人不死不休,然而多次承蒙天草教誨的
米迦勒卻不由自主的打從心中景仰起對方。天草的處事態度是米迦勒前所未見
、教導方式也是聞所未聞,看似散漫,卻又像隱含著某種寓意,令米迦勒無法
不去深究,漸漸的,在他尚未自覺之時,目光便已追尋起那個背影。
來到湖邊時烈陽早已高掛天空。往著熟悉的位置望去卻沒看到那熟悉的背
影讓米迦勒心中竄過一陣失落、一股悵然,不自覺的四處張望,終於在一旁的
樹下找到天草。
緩步走近,原本打算開口喚人的話語卻被那平靜的睡顏噎在喉間。
依天草的能力,不可能讓自己如此近身卻半點不覺,難道他是想測試自己
!?
不!不可能!
天草若想殺他,根本犯不著費這麼大個勁,隨手一掌便可要了他的命,況
且,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多少也對天草的處事態度有個底,他並不是會費心神在
這種事情上面的人。
心緒一個流轉,米迦勒已然來到天草身旁。正襟危坐地跪坐在天草身側,
並將銀槍安放於身後,恭敬的態度讓米迦勒赫然發覺,曾幾何時萬般抵毀天草
的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對天草執起子侄之禮。
眼前沉睡的男人,與以往自己承蒙課業的師長們毫不相同,他從不對自己
談論什麼大道理,卻得到了他最真誠的崇敬……
思及此處,米迦勒眸光一闇。
素手按上胸口,米迦勒知道自己向來沉著的心跳亂了節奏。
為什麼!?
連他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為何他從未有過浮動的心緒此刻卻不再平靜?
身側的男人有了動靜,米迦勒趕緊斂起心神,未料……
「……」
夢魘中的男人眉間輕蹙,平時年輕而悠閒的臉龐在此刻卻像是有訴不盡的
無奈、痛苦與……蒼桑。
「小姐!」
尚未從愕然的情緒中平復過來,下一秒鐘米迦勒已被睜開眼的男人擁入懷
中。
男性寬擴的胸膛、有力的雙臂、炙熱的體溫,伴隨著那人身上特有的體味
與沾染上的槴子花香,混合成了一股令人心蕩神馳的味道、令人迷醉的氣味。
──比蜜還甜、比酒還醉。
不是躲不過。
米迦勒知道自己不是躲不過這下擒抱,只是……
天草的速度雖快,卻非刻意為之,要躲並不是不可能。
與其說是因為突如其來的錯愕,不如說是因為男人睜開眼襲向自己時的那
一瞬間,那雙無比哀痛的眼眸裡、那股無怨無悔的執著、那份無法回頭的痴迷
,那般……毫不掩飾的濃情蜜愛……
最是撩人是情愁。
昏迷過去的米迦勒幽幽一嘆。
搔搔髮臏,天草不禁有些懊惱。這些日子以來,米迦勒身上的氣息總令自
己不斷憶起過去,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段最甜美的時光,與那份最深沉的悔恨
。今晨的一段舊夢讓他亂了心神,只敢、也只能在夢中伸出的雙手,雖不如以
往的撲空,掌下的嬌軀卻永遠也不是夢中心上的可人兒。這是其一,其二則是
……
轉頭瞅了眼在一旁陷入昏迷的金髮麗人,天草不禁感嘆。
睡夢中的一擁雖非刻意為之,亦沒用上天位力量,但強天位高手激情之下
毫不知節制的擁抱,其殺傷力實在不下於一記熊抱式勒殺,瞬間的巨大衝擊之
下,結果就是將人給硬生生勒暈過去。將人勒暈並非是讓天草懊惱的原因,真
正的原因是……
再瞅一眼依然昏迷的人兒,天草不禁感嘆起自己的老眼昏花。直到那纖細
柔軟的身子在他懷裡攤下,他竟然才赫然發覺懷中的金髮人兒不是學弟……而
是學妹。
如果米迦勒使用的是大雪山或青樓的易容之術,自己反倒還容易看出端倪
,偏偏她卻只是簡單的穿上男子服飾,再以布條掩飾胸前女性特徵,這麼簡單
的做法也許不能騙過一般人,卻著實騙過了他這個老江湖。
是因為奇人異事看得廣了,所以反而看不見最簡單的事,還是因為自己這
把劍真的鈍了呢?
再看看米迦勒端正秀麗中亦不失英氣的臉龐,天草遲疑了。
* * * *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0.64.246.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