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是第幾次來到這座湖旁。
還未近湖邊便先感受到略過身邊的風所夾雜的水氣重了些,即使不用雙眼
也能感受魚兒躍出水面時的脈動,還有……那個男人的存在。
那個男人的存在是靜謐的、沉著的、內斂的、悠閒的,他身上散發的體溫
、他的每一個脈膊、他鼻間的每一個喘息,全是那那麼虛幻而鮮明感應。
「哦!上勾了!」原本氣定神閒的人雙眼一亮,轉動線軸開始收線,幾下
拉扯,一條米迦勒生平未見的怪魚脫離水面,落入天草手中。
「真的是特別的品種,原來真的有。」看著手中整整讓自己找了三個月的
特產魚,天草的笑容就如同他的外貌般,彷彿是個不知愁的十八歲少年。
天草一手拎著手中怪魚,一面由懷中掏出一卷白紙與一瓶墨汁,自言自語
地解釋起怪魚的由來,也不知道是在解釋給自己聽的,還是給身後的人聽的。
「這種魚的學名叫作十支草魚,原本是已經被認定為絕種的魚種,除此之
外這種草魚還有一段淒美的傳說:
據說這種魚的由來是因為從前有一對相愛的男女,因為男方窮困而無法相
守,甚至是被女方家長命人活活打成肉泥丟到了湖裡棄屍;女方知道之後便跟
著投湖自盡,先死的男人為了保護女人的肉體不被湖中魚蝦啃食,自願撕裂自
己的靈魂化為這種長相怪異又兇悍的魚,以永世不得超生為代價守護女人屍體
,所以這種魚還有個俗名叫『魂碎』。
同時,因為這個傳說又引伸出了另一個傳說。
聽說只要將這種魚的魚拓送給他人,不論是丈夫送給妻子亦或是父母送予
子女,都代表祝福對方能被守護之意。」
天草說完話的同時也印完了魚拓,隨手將魚送回了水中,小心翼翼地捧著
魚拓等待風慢慢將墨水吹乾。
如果不是那天的偶然,米迦勒定會認為眼前這個男人無懈可擊。
「讓你久等了,看來你已經做好了決定。」將風乾的拓印收入懷中,天草
微笑轉身對著米迦勒又道:「不過,你真的認為自己已經有能力受我一劍了嗎
?」
默然不語,米迦勒靜靜架開銀槍,槍頭點地,是晚輩請求長輩賜教時使用
的請奕式。
「既然決定了就動手吧!」天草說得絕然,語氣裡倒是沒什麼開戰的緊張
感。
米迦勒揉身上前,銀槍也在第一時間發出較上次更低沉也更細微的嗚鳴,
瞬間貫穿天草胸膛。
由銀槍傳來空盪盪地觸感,米迦勒知道眼前的天草不過是眼睛無法跟上對
方移動速度所留在視網膜上的殘影。
五官尚未查覺,便知道對方已繞至自己身後。米迦勒尚來不及回身,手中
銀槍卻以『圓』為走勢,搶先一步再次襲向天草,以攻代守護住身後。
「很不錯哦!」來到米迦勒身後的天草微微一笑,不知何時手上多出了把
細劍橫在胸前,劍身正巧擋住了槍尖。
雖然還稱不上天位戰,但短短三個有就有這樣的成長,米迦勒不愧是耶路
撒冷難得一見……不!該說是風姿大陸難得一見的新生代高手。
該說是亂世出英雄?還是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
自從九洲大戰以來,風姿大陸有多久沒出現過有能突破天位的人了呢?天
草不禁心想。
以米迦勒這身橫強的武藝,只要別遇見大陸上曲指可數的天位高手就幾乎
可以稱為無敵了吧!
手中細劍輕輕格開來勢兇猛的銀槍,天草赫然還有余裕胡思亂想,任馮米
迦勒怎麼進攻,手中銀槍還是半點不著力。
原本,猛力攻出時揮出的拳或使出的武器若是揮空,無瑞損耗的力量無論
是對攻擊者的肉體或精神而言,都是較擊中實物更為沉重的一件事,但米迦勒
卻以奇特手法將力量保持不洩不散,並輔以『圓』為銀槍走勢再次借力為用,
讓原本理應揮空的力量再次轉向攻擊。
男與女,先天上的『氣』便有所不同。男性的氣橫強卻難以為持,而女性
的氣雖先天上不如男性來得強,但棉柔氣勁卻不易出現斷層,而米迦勒便是善
用了這一點決定性的不同,輔以精妙手法保持回氣節奏,對天草使以毫不見半
絲鬆懈的連串組合技。
面對來勢兇湧的連串攻擊,天草眼中有著身為武者的讚賞,微笑的神情與
悠聞的態度卻未動半分。
「也許米迦勒還不足以受您一劍,但請您認真與米迦勒一戰吧!米迦勒生
死無怨!」面對毫無戰意的天草,米迦勒以敬語開口。刺、挑、點、抹……,
即使是開口的同時,米迦勒手中銀槍仍不見半點停歇。
自始。面對米迦勒凌厲攻勢,天草手中細劍卻尚未出鞘,若是初到日本的
自己,定是早就為此動了怒氣,但現在早已不是當初無知後生的她,卻對天草
願意持劍面對幼稚的自己而感到無比歡欣,只是米迦勒不希望至終仍是如此。
無怨前,能無悔嗎?略微低沉著頭,天草眼中閃過一抹闇然,雙唇微啟,
一句話卻沒說出口。
「戰!?」再仰首,卻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般笑了起來,天草續道:「我
只說『動手』二字,可沒說過『戰』這個字,這不叫做『戰』。」
「不是『戰』!?」米迦勒皺起了眉頭。也許現在的她仍無法擁有足以威
脅他的戰力,但他持劍在手不就已經是對自己實力的認同了嗎?為何說這不是
『戰』!?
再次以玄異勁法帶開米迦勒攻勢,天草年輕的臉龐上,一雙看似普通少年
的眼眸略過一抹嘻謔:「你的出現帶給我不少有趣的回憶,身為學長的我又怎
麼可能對正在向自己撒嬌的小學弟認真呢?」
米迦勒瞬間一愣,胸前露出了一個足以讓她死上上百回的破綻。
天草簡短的話中似是有著其它意含,以往的米迦勒也許無法查覺,但如今
足以捕捉天草每個心跳的她,卻從中明暸許許多多……
他說過『我不想做無謂之事』,也說過『你並不是上不了天位』。這兩句
話的意思加起來就是:只要她不上天位,他就不可能真正對她動手。
受到天草有意無意的指導,她深深地感受到自己在武學上的進步,甚至為
近日內進步的速度感到詫異。為什麼這樣的她卻始終上不了天位?這樣的她到
底是真的上不了天位?亦或是……
不願上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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