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軒傳奇 第九章
發言人: 網友 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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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窄虎遁火 發言時間: 2002-11-25 12:30:00
石之軒傳奇（九）
談笑
“楊素將軍，皇上有令，全軍不可貿進。”後方的傳令騎兵一批接一批傳來楊堅
的命令，使得楊素的前鋒軍不得不將速度一壓再壓。加上一有俚民的騷擾，整個前鋒
軍就得全部先停下來，處理完畢後才能又啟程。就在這樣的情形下，楊素也不免有些
惱火。
看著緩慢前行的軍馬，楊素暗自搖頭，對身邊之人道：“照這樣的走法速度，怕
再有一兩個時辰，我們就該和皇上彙合了。”
楊素身旁的一名將領，身著重鎧。騎在馬上，面色潤白，兩支奇形的兵器交叉負
在身後，一雙手掌，顯得比常人大過許多，聞言道：“嶺南一帶，天氣濕熱，地形也
崎嶇難測，恐怕還是謹慎些好。”
楊素歎道：“皇上這次，也是太小心謹慎了些吧？把你從邊關調回來圍剿宋缺。
我實在有些不大放心突厥那邊啊！”
楊林回首看看近五萬大軍，才道：“皇上剛剛登基不久就把下官從邊陲召回，下
官就已經知道是為了這嶺南的宋缺了。下官覺得，皇上這次，不僅僅有志在必奪的決
心，更是安排周詳。”
“哦？”楊素問道：“宋缺山城族人再加上這裏的俚民，也不過數萬之眾。皇上
這次居然發動四十萬兵馬，會不會有小題大做之嫌呢？”
楊林回道：“下官以為，這正是皇上聖明的地方。”
楊素擺出一副不恥下問的模樣，追問道：“願聞其詳。”
楊林略略思索和整理了一下頭緒，才道：“人人皆曰宋缺可怕，不過是看他的武
功。但是下官以為，只看這些年來，中原內亂紛呈。各地人民朝不保夕的狀況下，唯
獨他所統領的這嶺南一地，漢人俚人相處融洽，人人豐衣足食。以一世家，無官職在
身，卻能將一地治理得如此之好，就該知道，宋缺實在有驚世的才能。而絕不僅僅只
是一介武夫。”
楊素點點頭道：“說得不錯！”
楊林繼續道：“以宋缺治世之才，又早對陳腐的朝廷不滿，必然已是多年經營。
下官妄自測度，如若皇上晚上那麼幾年登基的話，怕宋缺早已發動了。從這方面來看
宋缺這些年的經營，必然是以天下為目標，所以，其實力絕不可輕忽。”
抬眼看著楊素含笑鼓勵的神色，楊林方續道：“尤其最需提防的一點是，我們手
頭，根本沒有宋缺指揮軍隊作戰的資料。他所運用的兵法怎樣，手下將士的實力為何
，直到現在我們依舊是一無所知，所以下官覺得，這一戰，絕不好打。現下皇上是只
能調動到四十萬的精兵，如若不然，皇上怕是恨不得調上個百萬人馬。”
楊素沈吟良久，道：“當初皇上要禦駕親征的時候，朝中重臣個個反對，說什麼
宋缺不過山野之民，未逢教化，所聚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再聽說還要把你從邊關召
回，更是大加反對。畢竟朝野中，能有你如此清晰的判斷的人沒幾個啊！”
楊林苦笑道：“到現在為止，連宋缺的旗號也沒見著，速度就被壓制得這麼低，
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 * *
宋缺如石雕玉刻般俊秀的面容在陽光的映照下似乎散發出淡淡的神的光輝。尤其
一雙冰冷的黑寶石似的眸子是如此專注地盯著寂靜的群山。
大軍聚集在這已近兩個時辰，但從宋缺、宋智直到下面的兵馬，任誰都沒半分焦
急煩躁的神情。盡管可能除了宋缺可能再沒人知道在這裏到底等些什麼。
陡然，宋缺目中精芒一閃而滅。
遠處山頂上正偷窺著宋缺軍容的了空立生感應，渾身如在數九寒天被一桶冰水淋
下。
此時二人的目光，超越了距離和阻礙，冷冷一撞！
了空心頭一凜，即使一早就低估宋缺，也實在沒想到他的武功居然已經到了這樣
可怕的境界。
了空和四大聖僧離開楊堅後，就分頭找尋宋缺大軍可能藏身的地點。而了空的運
氣比較好一些，一路藏蹤匿跡，連林中的鳥兒也沒驚動，就先發現了宋缺的大軍。
只看軍容，了空就知道自己找到的無疑是宋缺軍的主力。只是宋缺軍主力的人數
之少實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在發現宋缺軍隊後，了空又仔細在附近幾個山頭一一查探，直到確定了附近再無
宋缺或者俚抿民的軍隊後，方才找了個隱蔽的地方，仔細觀察宋家的軍隊。
了空仔細觀察之後，得出一個結論，眼前這支軍隊，人數雖少，卻實在是精銳中
的精銳。且不說長時間的埋伏等候所必然引致的焦躁之情一概都無，而且個個氣定神
閑，目中神光充足。即使在江湖上也人人都可算是一把好手。
正自計算著宋缺軍隊的准確實力，僅一個疏神，就被宋缺感應到了自己的存在。
宋缺一生感應，連著身旁宋智宋魯幾人，都感覺到不對勁宋缺縱馬上前兩步，遠
遠傳聲到：“未知是哪位高人駕臨，宋缺有失遠迎，還望出來一見！”
了空知道再無法掩藏行跡，略一思索，便縱身躍上一棵高樹之巔，僧袍迎風飛舞
，拱手道：“貧僧了空，見過宋閥主。”
宋缺朗聲哈哈一笑，道：“原來是佛門高人。佛家喜愛清靜，怎麼大師投靠了朝
廷，還進了軍隊，似乎有違上天好生之德啊？”
了空淡然一笑，道：“佛祖也曾斬妖除魔！”
宋缺面上流出一絲譏諷神色，道：“成者為神，逆者為魔，難道這就是大師所弘
揚的佛法麼？”
了空神色一整，正色道：“周王昏庸無道，吾皇取而代之，正是順應天道，四海
為一，天下歸心。閥主乃大智慧之人，為何要忤逆上天呢？”
宋缺冷哼一聲道：“身為人臣，不思如何輔佐當朝天子，反而任妄臣當道，推波
逐流，累年經營，謀朝篡位。難道也可說是天道使然嗎？”
了空沈聲道：“皇上親率二十萬大軍前來，閥主縱然是英雄蓋世，嶺南一地，卻
不免戰火連綿，生靈塗炭，閥主如果歸依我朝，封候封爵，天下安定，嶺南人民也可
安居樂業，豈不功德無量？”
宋缺反手抽出背負的一柄造型高古、沈重異常的連鞘寶刀，遙指了空道：“只要
楊堅不來煩我，嶺南一帶之民，早已是豐衣足食。”
刀一入宋缺之手，在了空的眼中，宋缺整個人的氣勢大盛。
人、刀，仿佛自天地初成以來就渾然一體，背依群山，更生出一股不可一世，睥
睨天下的氣概。
了空長歎一聲，道：“閥主可是想留下了空麼？”
宋缺笑道：“大師行蹤飄忽，如若有違大師本意，天下又有誰能留下大師呢？不
如宋某和大師打一個賭如何？”
了空長喧一聲佛號，道：“閥主有何吩咐呢？”
宋缺道：“宋某想和大師過幾招。如果大師勝了，宋某就此撤軍回山城，寫下降
書順表，如何？”
了空自從行蹤被發現之後，就一直在找機會想一走了之。回報皇上宋缺大軍的藏
身之所，料想兩人之間距離如此之遠，就算自己要走，宋缺等人也追之不及。否則被
這麼多人圍住的話，那就不是鬧這玩的事了。但是一聽宋缺立下了如此賭注，立時像
把了空的雙腳縛在了樹上。
了空心中揣揣，道：“閥主武功蓋世，了空何敢言勝？如果貧僧輸了呢？”
宋缺淡淡道：“大師方外之人，實在不適宜沾染俗事。如果宋某僥幸勝得一招半
式，請大師就此回到寺院，修三十年的閉口禪如何？”
了空低頭沈吟，好半晌方道：“閥主厚意，了空怎敢不從？”
宋缺一笑，飛身下馬，快速卸下盔甲，露出內穿的武士袍，身形猛起，快速向了
空奔去。
宋智、宋魯和其余軍中之將士，一直在關注著兩人的談話，直聽到如果了空輸了
的話就要三十年閉口不言，均是臉露笑容。
宋缺飛身而去後，宋智笑著對宋魯道：“想想一個人三十年不說話是什麼樣子？
”
宋魯亦是笑著回答道：“不是啞巴的啞巴！哈哈哈哈！”
人人心中，都覺得了空當個三十年的啞巴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宋缺已穩穩站定在了空身前數丈的另一棵樹定上。
兩人腳踩細枝的頂端，卻都站得穩當之極。
了空單掌胸前一豎，口喧佛號，道：“閥主請！”
這麼近的距離看著宋缺，了空的感覺和剛才的遠遠對恃又有不同。宋缺的臉龐完
美得幾乎沒有任何瑕疵，一雙濃眉下的雙眼所散發出來的懾人光彩幾可堪比擬夜空中
最明亮的星辰。寬廣的額頭蘊涵著無窮的智慧。雖然身著武士袍，但絲毫也不給人半
分江湖的氣息，配合他均勻優美的身形和嶽立庭淵的體態，反而更增貴族的氣派。
宋缺手中所握名震江湖的天刀，看上去黑黝黝的不甚起眼。但刀尖斜指，整個人
和刀所散發出來的森冷殺氣即使遠在裏外的宋智等都能感受到。
宋缺道：“大師在端門一役中斬殺魔門高手無數，宋缺佩服！遠來是客，還是大
師先請！”
話音一落，宋缺天刀高舉，直指天邊斜陽。
了空心頭猛震，此刻的宋缺，與天地幾要合而為一，簡直無法分辨眼前的到底是
宋缺還是這起伏的山巒。
雖未出手，在了空的眼裏，這幾乎比宋缺直接揮刀劈來更叫人難以招架。
了空心知不能再等待下去，要這樣一任宋缺將氣勢蓄至巔峰的話，不用出手，自
己就落敗了。
了空猛喝一聲，左拳自袖底擊出，雙目異芒大盛。
明明二人間相隔還有數丈的距離，但了空的拳一出就到了宋缺的胸前。
但是宋缺的刀卻劃了一個完美而緩慢的弧線迎向了空的拳。
了空至快，快到超越了時間和空間，快到人的肉眼根本無法分辨。
但宋缺的刀奇慢，慢到刀在空中所經過的每一個點都能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但這一拳一刀，卻同時在二人間相會。
拳、刀相交，“砰”的一聲，勁氣如狂飆四逸，氣勢驚人。
了空只覺得宋缺這一刀實在已是巧奪天工，完全將自己的拳勁封死。本以想好的
後著再無力為繼，只能發出一聲悶哼，向後退去。
宋缺並未趁著了空回退的瞬間把握時機搶攻，而是整暇以待了空飛回先前站定的
樹梢。
一拳無功而返，了空面止如水，單掌重豎身前。
宋缺嘴角掠過一絲笑意，等到了空站定，天刀上劃虛空，天地間的生機死氣，全
部在刀鋒間凝聚，連日光幾乎在一剎那間也黯然失色，感覺詭異到了極點，刀鋒一定
之後，迅若奔雷般跨越數丈的距離向了空劈去。
宋缺就那麼從了空的視野中消失，只見天刀劃開天地，向自己劈來。一時間，在
了空的眼裏心中，天地間就只充斥著無邊的刀氣。
天刀來得似乎奇快，又極慢，根本無法掌握到這一刀正確的速度，如此鬼神莫測
的一刀，偏生不帶半點風聲。
身在局中的了空心中清楚，宋缺這一刀融合了天地的威勢，逼得自己非硬拼不可
。
但這一刀之玄妙之機，偏又叫人想拼也無從拼起。
了空僧袍鼓起，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天刀劃來的軌跡，兩手十指分開，在臉前十
指指尖相點，形成一個球形。全身的功力都凝在這個虛握的球中。硬撼宋缺渾然無暇
的一擊。
刀與球尚未相碰，勁氣已交，一聲巨響傳遍群山，連遠在裏外的宋閥大軍也被震
得耳膜嗡嗡作響。
了空借力飛起，移過丈許的距離在剎那間完成。宋缺真身重現在了空的眼中。
宋缺刀勢變化，緊裹周身，刀氣沒絲毫外放，教人完全無法掌握天刀下一刻的位
置。
在宋缺似進非進之間，了空的身形猛如大鳥翔起，來到宋缺頭頂，猛撞入宋缺的
刀光中。
宋缺裹緊周身的刀光剎時消失，遍體漆黑的天刀重現，刀尖上指，如有生命般刺
向了空。
了空眼中閃過異彩，右手麼指疾點，正中宋缺刀尖。
“噗”的一聲，兩人勁氣三度相交。了空一個翻騰，再回到原處。
宋缺身形一轉，借勢卸去了空指尖所蘊藏的真氣。
兔起鶩落間，兩人三度交手。看似複雜，但在遠處觀戰的宋閥大軍的眼中，也就
只是電光石火剎那閃過而已。
宋缺大笑道：“痛快！大師的武功，已臻化境，宋缺佩服！”
了空神色卻未免有點澀意，道：“閥主刀法早已逾越人界的限制，上窺天道，不
滯於物。龍翔九天，逍遙自在，何苦拘泥於人世沈浮呢？”
宋缺微笑道：“大丈夫既然身逢亂世，怎能獨善其身？大師身為佛門中人，六根
清淨，都免不了要來嶺南，宋缺又怎可錯失這世間的熱鬧呢？”
了空不再言語，雙手胸前合十，低眉閉目，口中低聲頌念佛號。
宋缺嘴角充溢笑意，道：“大師請。”
長刀遙指了空。一反剛才雄渾的刀意，一股清冽的刀氣向了空卷去。
了空澀意全消，目中神光又起變化，有如實質，亮如電耀長空，淩厲無匹，雙臂
身側抬起，再緩緩合在身前，寶相莊嚴。臉容上再看不出一絲神情的波動。
堪堪抵擋住從天刀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氣。
宋缺贊歎道：“好！大師終可拋開勝負之心了！”
了空雙手在身前一沾即分，身形既開始撲向宋缺，在前進的過程中全身保持不動
，兩只手卻在令人疑幻疑真的高速運動中不住地變化。
宋缺天刀前指，迎上了空雙手，以快對快。瞬間手、刀已碰撞達千余次。
樹叢間，兩人身影忽隱忽現，都以讓人震驚的高速閃挪騰移，偏生都不顯得突兀
。一個從容瀟灑，一個斯文淡定。
兩人的速度都是快中有慢，攻守變換，沒絲毫的此致遲滯，激烈中隱含著飄逸出
塵的味道，其精彩程度，筆墨文字實在無法形容萬一。
氣勁一交既分，清鳴之聲不絕於耳。
“叮、叮”兩聲之後，兩人身形交錯，回複到未交手前的狀態。隔遠對峙，了空
依舊低首合十，宋缺天刀斜指，好像兩人從開始到此刻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從未出手
。
宋魯低聲對宋智道：“看來了空並非浪得虛名之輩啊。”
宋智充滿信心一笑道：“以大哥今日之武功，哪怕是向雨田親至，也不見得能討
到好去。”
了空從動手開始到現在，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道：“閥主刀法，如庖丁解牛，
渾然天成，今日一戰，真叫了空大開眼界。”
不見宋缺如何動作，天刀重返鞘中。道：“大師以佛法入心法，獨樹一幟，難得
難得，該是宋某大開眼界才對。”
宋缺雙眼仰望長空，傲然負手而立。
從天刀入鞘開始，了空的眼中就閃過訝色，感受到宋缺此刻實已與天地同在。心
知天刀重新出鞘的一刻，必將是無堅不摧，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擊。不敢怠慢，將全
身的功力全部聚在右拳。其淩厲狂暴的氣勢，是從動手到現在之僅見。
天刀重新出鞘！
天下間任何言語也無法形容這一刀的萬一。
刀光之盛、刀意之冷、刀法之奇、刀速之快，奪人心魄！
一刀發出，天地間的生機盡滅，盡管豔陽仍在，卻叫人打心底感覺到死亡、肅殺
的寒冰冷氣。
這一刀的殺意，以了空為中心，幾乎抽幹了方圓裏許的空氣，就連裏外的宋閥大
軍，也被這一刀帶來的殺氣逼得連連後退，戰馬更是受不了這樣得肅殺意味，恢恢直
叫。
天下間，是否有人能正面接下這驚心動魄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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