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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眾人都安靜下來,過了片刻,韓方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話:「哀牢毒苗
?」
哀牢毒苗僻處雲南哀牢山南,是一群人數極少的生苗,向少有人進入中原,不
過每次有人來,總是鬧的武林大亂,前一次還是在五十年前,所以提起那地方的人
,中原武林是又恨又怕。
「恐怕正是哀牢毒苗。」無欽皺著眉頭道:「龍虎幫請來毒苗助陣,一定下了
不小的功夫,他們當初捉我,也是要我為他們效命,既然我堅決不答應,他們只好
用別的方法……為什麼他們這麼需要懂毒物的人?」
誰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眾人呆了片刻,路恨天忽道:「什麼是『艷色絲
』?」
「一種極微小的毒菌。」無欽眺望著遠方道:「本是半透明,附在任何物體上
之後都會相應變色,而且更鮮豔……見光即長,逢物則攀,本來沒什麼毒性,但菌
附體內之後卻會破壞頭腦,使生物由癱瘓而痴呆而死亡,還好這東西需要『酥涎蛇
』的口涎才能生長,這也是唯一限制『艷色絲』威力範圍的方法。」
路恨天詫異的道:「你的意思不會是……這數十丈路都灑滿了那種……什麼蛇
的口水?」
「當然不是。」無欽忍不住有些失笑,但隨即面色又轉為凝重:「只要拿『酥
涎蛇』口涎製成的『酥涎丸』,配以香料燃燒,方圓半里內將佈滿『艷色絲』,沒
有任何鳥獸蟲蟻能存活,不過用這種方法,十日之後,除非重燃『酥涎丸』,否則
『艷色絲』就會自動消失;看情形……至少已經用了五天,不然範圍沒這麼大。」
「無欽大師。」魏無常有些煩惱的道:「這麼說來,我們至少還要等五天?」
無欽有些歉然的道:「在下兩次被擒,出得牢籠之後,蒐集的毒物雖然不少,
但是解藥卻不多,尤其是這種特殊的東西……」
「我看也不用上去了。」韓方搖搖頭咋舌道:「上面還有人能活嗎?」
魏無常遙望武烈門,這是他數十年來想回,卻又回不了的地方,如今近在眼前
,居然還是不能回去?
魏無常在發呆,韓方卻突然道:「無欽,除了那些苗人之外,中原武林以毒聞
名的你算是第一了。」
無欽乾笑了笑沒回話,步連雲卻忽然道:「幾年前無欽大師在金陵揚名,獲得
『毒僧』的稱號,當時就有許多人懷疑大師與哀牢毒苗有關,不知……」
無欽露出苦笑,嘆口氣道:「我的毒術確實來自哀牢毒苗,不過經過了兩代的
演變,已經不大相同了。」
這話有趣了,大家的注意力不由得集中過來,連魏無常也忘了緬懷,只聽無欽
接著道:「五十年前,哀牢毒苗曾有人入中原……這件事魏前輩、韓前輩應該有印
象?」
「當然。」韓方猶有餘悸的道:「那時我還是個毛頭小夥子……跟……田小子
差不多吧?那個苗人叫什麼來著?對了,『南苗毒王』,魏老,對不對?」
魏無常點點頭,回憶往事般的道:「當時『南苗毒王』殘忍好淫,殺戮極眾,
所到之處,十室九空,後來被武林中人合力誘閉於一處死谷,縱火以焚,南苗毒王
臨死反噬,身在谷內,居然仍能毒死谷頂百餘人,雖然終於死於火窟,但那座谷從
此地無人敢近,被稱之為無回谷……過了五十年,也不知道餘毒消了沒有。」
「已經消了。」無欽嘆了口氣道:「有個醫術極高的僧人在二十年前得知此事
,孤身入谷,希望能將毒物除去,但『南苗毒王』所佈的毒實在厲害,那名僧人雖
然將毒解去,但也因此功力全失,無法出谷,反而在谷中發現了一本『南苗毒王』
留下的毒經……我十五歲時誤入谷中,拜此僧人為師,受傳醫毒兩道,十年後師父
西登極樂,我才出谷報仇。」
「醫術極高的僧人……二十年前……」韓方詫異的道:「莫非是鼎鼎大名的『
仁心醫僧』道法大師?當年受過他恩惠的武林人物何其多?要是當初你早說出來,
在金陵也不會被人追殺。」
無欽不承認也不否認,遲疑了一下才道:「徒忌師諱,何況師父本是以醫術的
觀點來看毒經,我卻拿來運用傷人,還以『毒僧』揚名,師父在天之靈必不開心…
…不提也罷,免的辱沒了他老人家的名頭……」
「過去的事就甭提了。」邵大山知道無欽不願多談,岔開話題道:「對付不對
付的了那些蠻苗?」
無欽低下頭道:「毒經上大多是各類毒物的毒性、解法、生剋之道,我體會出
的用法與原來哀牢毒苗的用法必定不盡相同,不過應該不至吃虧……魏前輩,您還
是要上去看看嗎?」
魏無常沒想到無欽忽然這樣問,有些疑惑的道:「大師此言何意?」
無欽道:「九月初九的武林大會,也不能不先做個預防,現在所剩的時間已經
極為迫促,在下必須立即入山採藥……」
魏無常省起此事,連忙點頭道:「那大師不要管這裡的事了,等五日後『艷色
絲』消失,老夫再自己上去看看就是了。」
「不行。」無欽道:「既然如此,我就稍等五日……否則要是在武烈山莊中還
有什麼毒物,豈非誤了大事?」
「這……」魏無常遲疑起來。
「這樣吧。」無欽微笑道:「諸位乾脆到長安玩個五天,我就在首陽山先找找
應急的藥物,雖然不夠齊全,還有將近二十天,事後還可以到大巴山去找……古都
長安數千年的歷史,古蹟無數,驪山溫泉、大小雁塔名聞天下,諸位難得有機會一
遊,可千萬不要放過了。」
「這也是個辦法。」步連雲點頭道:「可是無欽大師的安危還是要注意,這樣
吧,這五天大家去玩,我陪無欽大師一遊首陽山。」
「大哥!」路恨天忍不住哇哇叫道:「這五天剛好練功夫,你又要溜?」
無欽見狀搖頭笑道:「不用了,邵兄陪我就可以了。」邵大山一挺胸膛,似乎
這是理所當然,他兩人交情如何建立的沒人知道,不過看來邵大山十分尊敬無欽,
想來必定另有一番故事。
而步連雲見路恨天這麼說,自然微怔,自己確實忘了還欠路恨天一場比鬥,他
正不知該如何處理的時候,田冬卻道:「這樣吧,大哥陪二哥打架,我陪無欽大師
。」田冬心想,要是步連雲不在,說不定路恨天拳頭發癢又來找自己,還是陪無欽
安全些,而且無欽確實十分重要,也需要人保護。
步連雲知道田冬的功夫其實不下於自己,但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道:「三弟,你
一切小心。」
無欽見商議已定,下馬對眾人道:「既然這樣,諸位下山去吧……我們也不需
要坐騎了,五日之後,在此會面。」
田冬與邵大山相偕下馬,取了些應用的物品打成一包,邵大山再將東西背上了
肩頭,三人與眾人招呼一聲,離開大道,向著山嶺攀去。
※ ※ ※
田冬與無欽在山中作了四天野人,越走越遠,無欽見到了心裡想要的東西,除
了安全無毒之物,其他的大都叫兩人遠遠避開,有時遇到比較艱險的地形,田冬的
蛟筋取出,當真是視峰巒如平地,還幫了無欽不少的忙。
明日就要與眾人會面,今日大半的行程都是往回走,三人中以邵大山最累,早
已呼呼大睡,田冬與無欽坐在木頭堆成的火堆旁,田冬一面翻動著火堆,一面望著
無欽正將一些藥材放在木頭雕成的缽中,搗個不停,這幾天每到晚上,無欽幾乎都
只睡短短約兩、三個時辰,其他的時間多就著柴火研磨藥材,田冬也看慣了,總是
默默坐在一旁,心裡想著顧玲如與小菊兩人。
知道顧玲如回到崇義門之後,田冬安心了些,反而比較擔心小菊,當然偶而也
會想到父母兄長,一件件事情在腦海中翻騰來去,也沒心情練功。
無欽這時似乎磨的頗為滿意,從懷中取了一個小皮袋,將木缽中的粉末小心的
倒入袋中,一面仔細的將袋子綁起,收入懷中,仔細的清了清木缽之後,再從包裹
中取出了一段像根的物體,用一把小刀削入木缽,繼續工作起來。
他正要將木杵搗入缽中之時,見田冬望著自己的木缽發呆,一笑道:「田少俠
,你想了四天了,還沒想通嗎?」
田冬一楞,沒弄清楚狀況的道:「什麼?」
「田少俠不是在想顧姑娘嗎?」無欽道:「還是小菊姑娘?」
田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師說笑了……」
「少俠還太年輕,一時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無欽道:「其實這也沒什
麼不好意思的,少俠又不是方外人,當然會掛心這些事情。」
田冬聽到這裡,忍不住道:「大師,您說起話來……實在不像……」
「出家人?」見田冬說不出口,無欽笑笑接道:「我師父當初告訴我,出家人
不一定要開口閉口貧僧、施主,何況我酒肉不忘、殺人不眨眼,怎麼算出家人?」
田冬張口結舌了片刻,才吐出一句話道:「那大師為什麼不還俗?」
「還俗?」無欽搖搖頭道:「和尚當慣了……等武當大會,除掉龍虎幫之後,
我也要覓地修隱了……」
其實無欽心裡還是想當和尚嘛,田冬想到自己與無欽對話,耽擱了他的工作,
連忙又道:「大師,有沒有我幫的上忙的?」
無欽搖搖頭道:「每種不同的東西,磨粗一些兒,磨細一些兒效用都不同,不
能讓他人代勞的……咦……」
無欽忽然比了噤聲的手勢,田冬一楞,見無欽忽然站起,四面瞭望片刻,忽然
由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撲的扔到火焰上,柴火剛在田冬的撥動下,燃燒的正旺盛
,布包轉眼燒毀,裡面黑褐色的東西遇熱當即冒出青煙,向著四面散了開來。
田冬吃了一驚,只見無欽低聲道:「叫醒邵兄,四面有毒物聚過來。」
田冬詫異萬分,什麼毒物這麼無聲無息?但這時來不及發問,田冬連忙奔到邵
大山身旁,推了兩推低聲道:「邵兄,有狀況,快起來。」回頭一望無欽,見他目
光仍在四面搜尋,左右手探入懷中,也不知道有沒有握著東西。
這時那些青色煙霧越來越濃,三人裹在濃霧中,數丈內煙霧瀰漫,只能勉強見
到中央的火焰仍在燃燒,還有三個人淡淡的人影,青煙也跟著不斷的增多。
田冬不知道這個煙能不能吸入鼻中,索性閉住了呼吸,邵大山可沒有這個本事
,過了片刻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忍不住嗆咳了一下,無欽這時已經到了兩人身畔,
分別遞給兩人一塊濕布,一面急急道:「摀住口鼻,這樣就能呼吸了。」
卻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取過水壺沾濕了三塊布,邵大山如逢大赦,連忙摀
住口鼻,深深吸了兩口氣。
這時無欽忽低聲道:「田少俠,你能在多遠外擊滅火焰?」
田冬估計了一下,回答道:「三丈吧?」
「應該夠了。」無欽接著道:「等一下我一打招呼,你先和邵兄退到三丈外,
等我一發訊息,你馬上揮掌滅火,然後躲的越遠越好。」
「怎麼了?」田冬詫異的道:「大師,您呢?」
「他們要和我鬥法。」無欽道:「我護不住你們,但是應該還能自保……記住
,你們至少退出十里,明天我們在約定的地方會合。」
「這怎麼可以?」田冬忙道:「要是他們派高手暗算大師怎麼辦?」田冬的任
務就是保住無欽,怎麼能讓無欽一個人對敵?
「不會的。」無欽搖搖頭道:「等一下這裡除了我和毒苗之外,方圓數里之內
誰來誰死,他們沒這麼傻。」
毒苗來了?看來自己是非走不可了,田冬仍試著道:「大師不能和我們一起走
嗎?」
「不行。」無欽道:「他們的目標是我,我走他們就會跟著,你們一樣完蛋,
不過少俠要小心了,數里外可能會有高手,若是不能將他引走,無欽命不久矣。」
到時無欽只怕沒剩下什麼毒物,對方要是真的派出高手攔截,無欽還真的無路可逃
。
邵大山也開口道:「少俠,聽和尚的。」
「好吧……大師千萬小心。」田冬見勢在必行,只好同意,一面與無欽、邵大
山兩人一起退到三丈外。
無欽等了片刻,忽然又不放心的道:「少俠,等一下我還會重新點起火焰,你
可不要忽然又衝回來了。」
「好。」田冬反正弄不懂無欽的主意,也只好答應。
這種情況之下,田冬自然功聚雙耳,仔細聆聽,就在這時候,外圍一里外忽然
傳來吱吱唏唏的聲音,隨即嗡嗡聲響起,跟著又是噗噗聲傳出,似乎有許多的東西
正紛紛落到地面,沒多久,噗噗聲忽然一歇,無欽立即道:「少俠,現在!」
第三十四章 翠杖現蹤
田冬馬上一揮掌,施出一招「掌裂虛空」,一股勁力逼住火焰,掌力一沉,火
焰撲的一聲驀然熄滅,四面嗡嗡聲忽然大作,彷彿有無數生著飛翅的蟲類正迅速的
撲向熄滅的餘燼,田冬立即拉著邵大山轉身便走。
兩人衝出不到半里,田冬忽然感到四面有人正向火堆接近,田冬面向著正面也
有一位,田冬眼見將要碰面,驀然一扯邵大山,兩人同時飛躍兩丈,落到了一根橫
枝上,安靜的躲了起來。
邵大山見才過半里,以為田冬忘了無欽的囑咐,連忙道:「少俠……」
「噓!」田冬連忙道:「有人過來。」
邵大山才住嘴,下方果然有個上身赤裸,背著個大竹籮,全身滿是刺青與古怪
花紋的苗人,正赤腳奔來,看他雖然步履矯健,但是並沒有什麼功夫,只不過在山
中奔行慣了,所以健步如飛,田冬這時忽想替無欽收拾一個,於是緩緩折了一隻樹
枝,打算等苗人奔過樹底時給他一下,對方毒術厲害,暗算也說不得了。
哪知奔到數丈外,苗人忽然一頓,望空嗅了嗅,目光向著田冬與邵大山望了過
來,目光一相對,邵大山驚訝的嚷了出來:「這些傢伙的鼻子太厲害了。」田冬不
敢遲疑,樹枝脫手射出,往那人穿去。
不過距離畢竟太遠,苗人靈便的閃身避過,一面哇拉哇拉的叫了數聲,忽然伸
手到背後的竹籮中取出了一個粗陋的小木盒,田冬想到「艷色絲」的可怕,毒物可
不是人力所能抵禦的東西,不由得膽戰心驚,連忙先推了邵大山一把,自己跟著飛
躍,兩人在空中橫飛數丈,打算逃之夭夭。
同時苗人手中的小木盒卻也一張,他一面向著兩人一比,一面又叫了數聲,田
冬回頭一望,卻見木盒中飛出了五隻金黃色的小蟲,一隻隻有如小指般大,正展翅
向著自己飛來,田冬在半空中一個翻身,驀然一掌向後轟去,一面借力飛騰,落到
了邵大山的身旁。
那五隻金黃色的小蟲被田冬的掌力一激,頓了頓下墜了數尺,但隨即又飛了起
來,依然向田冬衝來,田冬與邵大山又吃一驚,這一掌能接下的人也沒有幾個,這
些蟲居然不怕?兩人二話不說,連忙逃命。
不過那名苗人見到田冬的掌力居然能使飛蟲一頓,也是嚇了一跳,他哇哇叫了
兩聲,驀然又取出了一個小盒,正要打開的時候,忽然身後一聲爆響,田冬與無欽
三人原先藏身之處忽然泛出一片光華,火焰不但重新燃燒,而且十分的明亮,簡直
比日光也不遜色,在光圈之外,似乎正有無數的小東西在飛舞著,有些正在摔落,
苗人一皺眉頭,不再理會田冬,轉身便向光亮處奔去。
田冬聽到響聲,百忙中回頭一看,見到苗人正急急的奔去,心裡微微鬆了一口
氣,但是馬上又看到那五隻金色飛蟲向著自己飛來,田冬連忙又揮一掌,一面逃一
面唸,無欽雖說過要重新點火,但也未免太聲勢浩大了吧?
拉著邵大山又奔出半里,那五隻飛蟲越飛越快,田冬的掌力不斷擊出,力道逐
漸減弱了一些,邵大山見狀忙叫:「田少俠,你放下我吧,自己逃好逃些。」
田冬當然知道自己逃好逃多了,可是放下邵大山也不對勁,忽然靈機一動道:
「邵兄,我放下你之後,你躲好……然後再小心的離開。」
邵大山不明白田冬的話,他叫田冬放下自己,就是打算犧牲了,田冬這麼說又
是什麼意思?
田冬不待邵大山想通,忽然一揮手將邵大山往右斜前方一推,一面驀然止步,
迎著追來的五隻金色飛蟲又轟一掌,這一掌不但距離近了些,而且田冬又是在靜止
狀態下擊出,一擊之下那五隻飛蟲向後飛翻了近丈,這才搖搖晃晃的重新飛來。
田冬這次等到飛蟲接近自己,這才忽然一躍,向著原來的左斜方飛逃,五隻蟲
子並不罷休,依然隨著田冬的去向直追,邵大山這才知道田冬的用意,愕然半晌,
心裡又感激又慚愧,片刻後才慢慢的向山下繞去。
這邊的田冬邊逃邊回頭出手,轟隆響聲下打的樹摧木折、枝葉紛飛,雖能讓那
些怪蟲暈頭轉腦,但依然甩不掉,田冬現在的速度雖然比剛剛帶著邵大山略快,畢
竟快不了多少。
田冬奔出了十餘里,想起無欽告訴自己的安全距離,心一定,驀然轉身立定,
兩掌同施,向著怪蟲沒頭沒腦的打去。
連續幾下,怪蟲雖被震翻到地上,但搖晃了一下之後,又向著田冬飛來,幾次
之後,居然學聰明了,分從五個方位向田冬襲來。
真是打不死的怪物,田冬火上心頭:心想八成「璞玉掌」掌力分散,所以沒用
,現在既然是面對面的攻擊,而且他們又分五個方向來,田冬沒有其他選擇,勁力
迅速的運集於五指,五道勁力同時穿出,從空中飆向那五隻怪蟲。
五隻怪蟲幾乎不分先後的被田冬指力一一擊中,這一下果然夠力,怪蟲在地上
彈了兩下這才翻身爬起,三隻搖搖晃晃的向田冬繼續飛去,兩隻飛不起來,只能從
地面向著田冬爬去。
田冬這時要是想走,怪蟲應該已經趕不上,可是田冬心想這些怪蟲十分耐命,
不知道過一陣子會不會復原,要是會的話,豈不是日後又會傷到其他人?於是又功
聚指端的連點了數指,卻發現那五隻蟲雖然都爬在地上,但是仍能不停的爬動,似
乎沒辦法制它們於死。
田冬訝異起來,借著月光仔細的看去,這才發現這些蟲雖然翅膀被震的扭曲,
但是身上居然沒有受什麼傷害,就算是精鋼製成的彈丸,在田冬這麼多次的打擊之
下,也應該會傷痕累累,它們的外殼到底是什麼作的?
田冬才湊近了些,最近的那隻怪蟲忽然由口中噴出一絲暗黃色的汁液,速度極
快的向著田冬臉部噴去,緊急之下,田冬知道自己來不及躲避,一面往後急閃,一
面將兩手握拳一帶,內勁凝聚若實,猛然將那股汁液連同那隻怪蟲一起固定在身前
,不過這樣一來,田冬雖然躍出一丈,但也將怪蟲跟著帶過來,還好這樣子怪蟲無
能為力,在極大的壓力之下,也沒辦法再噴出汁液。
田冬福至心靈,猛然運勁一擠,這樣由四面八方同時夾攻,怪蟲不像剛剛一樣
能向後摔開,終於被田冬硬生生擠裂,肚腹中的古怪東西一起被擠了出來,田冬一
鬆勁,怪蟲撲的落地,終於不再動彈。
總算找到方法了,田冬哈哈笑了起來,依樣晝葫蘆的將五隻怪蟲全部宰殺,殺
完之後,田冬不禁又噓了一口氣,要是那個苗人另一個盒子也打開,不知道又會冒
出什麼樣的怪物,難怪五十年前「南苗毒王」大鬧中原,居然沒有人能制服他;話
說回來,也因為他們與中原人的生活習慣完全不同,到中原又對任何人都敵視,再
加上那匪夷所思的嗅覺,遠在數丈外就能發現他人的氣息,難怪無人可制,像中原
土生土長的「毒僧」無欽不就被人暗算了兩次?
想到這裡,田冬忽然警覺到不對,驀然轉過身來,十分謹慎的望著西面的樹叢
暗影,但是過了片刻仍毫無聲息,田冬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剛剛明明感
到身後四丈外有人輕「噫」了一聲,但是誰能在自己不知不覺之間欺近到四丈?
除了步連雲、路恨天兩人之外,田冬知道的就只有「紫龍」謝道亭,連黃木森
、莫嚴只怕都辦不到,但要真是謝道亭,他哪還會客氣?一定立刻殺過來,田冬思
索不透,實在不想往那兒走,但西面剛好正是自己要走的方向,想了片刻,還是謹
慎一點好,於是田冬忽然先往東竄,再折向西奔,一面仔細的傾聽聲息。
這下田冬聽出來了,身後果然有人在追蹤,雖說田冬這時並沒有全力奔逃,但
那人能順利追蹤,可見功力極高,那不是謝道亭是誰?心驚膽顫的田冬一面探手入
懷取出蛟筋,一面偷偷扭頭後望,想看清楚到底是不是謝道亭。
可是那人只是遠遠的跟隨,在月夜的樹林中,田冬看不清數丈外的情形,除了
依賴聲音辨別之外,根本看不到對方的蹤跡,相對的,對方追蹤自己也只要聽聲音
就可以了,要是想拖到步連雲等人幫手,豈不是要逃到明天中午?還是應該乾脆轉
身與他放對?
正不知如何如何是好的時候,田冬忽然見到遠遠的樹梢有個奇快的人影在迅速
移動,田冬心中一喜,莫非是步連雲還是路恨天?田冬又躍高了數丈,看清楚些,
兩人相距雖然尚遠,目光一對,彼此已經認了出來,那人一身紫袍,正是「紫龍」
謝道亭。
謝道亭一見田冬,大喜過望,立即轉身向著田冬衝來,田冬知道身後的人也正
向著自己奔來,身後那人又是誰?田冬驀然轉身,終於見到一人由林間衝出,一招
「咫尺天涯」正由下而上向著自己轟來,居然是「璞玉掌」:這招不是在地面上用
的嗎?怎麼會有這種用法?
田冬連看都來不及,猛然翻身下落,一招「怒鷲翻雲」還了回去,只見那人的
手腕微微一抖動,田冬的掌力在對方一引之下忽然微散,露出了一個大空隙,對方
掌力直摧,向著田冬胸前印來。
同時田冬也看清了這人,只見他一身黑袍,高高瘦瘦,居然是久違的「鷲峰隱
士」古樸?田冬一驚之下,忘了抵擋,被古樸一掌擊中胸口,從半空中摔落,這一
掌力道不小,田冬可是砰砰鼕鼕的一路撞枝折葉摔到地面,心中一面暗嘆,古樸當
初傳給自己的「璞玉掌」果然有藏私。
謝道亭這時也到了附近,猛然見到古樸衝出,還將田冬擊落,他們不是師徒嗎
?謝道亭不由一收勢子,詫異的道:「古樸,你還沒死?」
古樸忽見謝道亭也是一驚,頓了頓才答道:「真是『紫龍』……?道亭兄……
這話該我問你吧?」
兩人各站在一個樹梢上,隨著夜風微微的搖擺,目光中都是驚疑,對方三十年
不見,功夫似乎都進步許多。
不過三十年前謝道亭可是威震天下,古樸以前畢竟有所不如,所以當年大都是
恭恭敬敬的,謝道亭見現在古樸態度改變,面色微變的「哼」了一聲道:「姓古的
,三十年不見,你敢這麼大聲跟我說話了?」
古樸冷冷一笑道:「此一時也,被一時也,道亭兄不服氣嗎?」
「你想找死?三十年前我剛隱居,沒想到玉球居然被你得手,交出『璇璣心訣
』!」謝道亭眼睛一瞇,凝視著古樸,雙掌平伸知刃,眼看就要出手。
古樸當年雖然取得玉球,但也經過了許多曲折才獲得「璇璣心訣」,自然不肯
交出,但是眼前的謝道亭他可不敢掉以輕心,他雖然從田冬那裡拐來「璇璣心訣」
,依法修煉之後內力大進,對付田冬挺有把握,可是從剛剛謝道亭躍來的身法,古
樸知道對方內力恐怕不下於己,警惕之下,「璞玉掌」的起手式擺了出來,雙掌微
微顫動,隨時可以應付。
謝道亭正要出手,見到古樸的「璞玉掌」,忽然一頓道:「早知道你藏私,田
冬那小子根本沒學全……對了,他不是你徒弟嗎?你幹麼對他下手?」
說到這裡,兩人同時想起田冬,往下一望,哪裡有田冬的蹤影?
古樸叫了聲:「糟糕!」立即往下飛落,謝道亭詫異之下,跟著穿入林中,見
古樸正四面尋覓,但田冬早已不知去向,兩人目光相對著,心中不禁都有些生氣,
同時運足了勁力,想看看對方三十年不見,又練出了什麼樣的功夫出來。
適才兩人忽然碰面,都以為對方應該是死人,古樸是震懾於謝道亭往日的威名
,而謝道亭知道田冬的功力,見古樸一招將他擊敗也是十分詫異,兩人同時吃了一
驚之下,都忘了田冬,田冬自然連忙逃之夭夭,多虧他內力深厚,挨了一掌還勉強
跑的動。
話說回來,田冬若非剛好用「璞玉掌」還擊,加上忽然見到古樸的震驚,他也
不會這麼容易中招,田冬落下之後翻身便逃,本來以為古樸一定會追來,沒想到他
與謝道亭兩人居然聊了起來,田冬一面逃,一面暗暗祈禱,最好他們倆個人打起來
,打個同歸於盡,這樣一切都省事多了。
奔了片刻,田冬終於聽到身後「砰砰」的響了起來,轟然之聲不絕於耳,這兩
人終於打起來了,田冬不想回去看看狀況,但想到對方說不定是聯合起來拐自己回
去,還是小心為上,溜遠些再說,何況胸口還在發疼,還是要找個地方先歇歇,調
理一下微亂的經脈。
※ ※ ※
次日未到中午,步連雲、路恨天、魏無常等人已經到達當初停下的地方,武烈
山莊依然不變的矗立在半里遠的山路外,眾人沉默不言,臉上的神色頗奇怪,似乎
有些焦急,又有些意外,還有些心急的四面張望,過了一陣子,邵大山才從一旁的
林中跌跌撞撞的翻出,他見到眾人心情一鬆,開口便罵道:「他奶奶的,我是不是
遲到了?」
步連雲見狀忙問:「發生什麼事了……?他們都還沒到。」
「什麼?」邵大山一怔,四面望了望,果然沒見到田冬與無欽,邵大山兩肩一
垂,微微低下頭,惶然失落的道:「不會吧……」
「邵兄先到了?」田冬一面說,一面搖頭從林中穿出。
田冬胸前的衣衫穿了一個洞,直接可以看到胸口,看形狀,正是手掌印出來的
模樣,加上田冬臉色有些慘白,看他倒霉的模樣就知道受了傷,路恨天見狀大奇,
誰能傷了田冬?連忙摩拳擦掌的道:「三弟,誰欺負你了?二哥替你出氣。」
世上能擊中田冬胸口的人屈指可數,步連雲立即道:「是古樸還是謝道亭?」
果然猜的極準。
「兩個都遇見了。」田冬伸了伸舌頭道:「後來他們好像打了起來,不然我八
成玩完了……無欽呢?」
「還沒到。」田冬沒提韓方還差點忘了,他跟著間:「田小子,你們三個怎麼
分開了?」
邵大山代替田冬回答:「昨晚遇到了苗人,似乎打算以毒術攻擊和尚,和尚說
顧不了咱們……咱們只好逃命。」
「哀牢毒苗?」眾人吃了一驚,這麼快就遇到對頭?
「想想也是。」魏無常面色凝重的忽然道:「那時無欽大師就說過,武烈山莊
外的『艷色絲』佈下不過數日,那些毒苗自然還沒走遠,只不過……沒想到連謝道
亭、古樸都來了。」
「現在就不怕了。」田冬道:「有大哥、二哥在此,他們佔不了便宜。」
步連雲忽然臉色微沉,搖搖頭道:「他們應該不會來了,就怕來的是毒苗。」
田冬雖然不知道步連雲為什麼肯定那兩個老頭不會來,但要是毒苗來,豈不是
無欽輸了?田冬搖搖頭道:「無欽大師不會有事吧?」
路恨天卻頗生氣的道:「講到毒就麻煩……」他英雄無用武之地,自然不高興
。
這時,田冬、步連雲、路恨天三人同時聽到了什麼聲音,一起轉過頭,望著山
道的另一面,眾人跟著轉頭,見到在山谷的對面,居然有一人正揮著手,遠遠的嚷
著:「大家都還好吧?」聲音隱隱的傳過來,已經不甚清晰,聽明白的只有田冬等
三人。
「是無欽!」邵大山連忙大叫:「你跑到那裡作什麼?」
「什麼?」無欽雙手放在耳朵旁,似乎聽不大清楚。
步連雲運功傳聲道:「無欽大師,你還好吧?」聲音清清楚楚的送過去,四面
的山壁同時傳出了迴響。
無欽揮手叫道:「我現在暫時不能過去。」
「我們過去接你。」步連雲頓了頓又道:「你受傷了嗎?」
「沒有。」無欽叫道:「不要過來,現在我不能接近人。」
路恨天不甘寂寞的大聲道:「為什麼?」他的聲音與步連雲又不同,向著四面
震出,聽來聲勢極為浩大。
「有毒……」無欽費力的喊道:「……我月底之前會上武當,你們放心吧。」
有毒?田冬吃了一驚,莫非無欽也被怪蟲追著?忙問:「有怪東西追你嗎?」
田冬的聲音又不一樣,他聚力外送,雖然無欽聽的清清楚楚,身邊的人反而聽
起來不是很響亮,邵大山首先一皺眉頭道:「田少俠,這樣他聽不到的。」
而無欽卻已經回話了:「不是怪蟲,有毒,暫時不能接近人,我沒事的。」
邵大山還在訝異的時候,韓方已經替田冬解釋了:「紹鐵塔,這叫千里傳音,
沒見識過吧?」
韓方功力雖然不夠,可是頗為識貨,看出田冬在不知不覺間收束著內勁發音,
將聲音遠遠送出之後才逐漸發散,不但送的遠,也不需大聲嚷叫。
路恨天這時才確定田冬的內力比自己強,望了田冬兩眼,似乎又手癢了,前幾
天他如願與步連雲過招,兩人半斤八兩,誰也拿不下誰,不過步連雲的功夫較為陰
柔,路恨天大刀揮來揮去總是撈不到邊,十分不過癮,似乎還是田冬比較夠勁。
田冬不知道路恨天正在打自己的主意,聽無欽這麼說,雖然不大明白無欽的話
,但想無欽只要沒事,到時候再來赴會也無妨,於是回頭望著步連雲道:「大哥,
你說呢?」
步連雲搖搖頭,對著無欽叫道:「無欽大師,月底能不能趕到衡陽?我們在那
裡會面。」
山兩面的田冬、邵大山和無欽都是一愣,九月初九就是武當大會,月底趕到衡
陽作什麼?步連雲跟著道:「可以嗎?」
「可以。」無欽叫道:「發生什麼事了?」
「你一入江湖就知道了。」步連雲道:「武當大會可能要取消了,說不定會改
在衡山。」
大概這件事不適合大聲嚷嚷,無欽會意的道:「好,我們到時候見……魏前輩
,您暫時還是不要上武烈門,比較安全。」向眾人揮了揮手,轉身又沒入山林中,
他一轉身,田冬看出無欽背後背著一個竹籮,正像是昨晚那個苗人背後的東西,田
冬忍不住微笑起來,無欽八成是搶了哪個苗人的東西,這樣蒐集的時間應該可以縮
短不少。
這時田冬卻聽到邵大山正訝異的問:「怎麼了?武當大會出了什麼事……難道
武當掌門忽然掛了?」田冬連忙轉過身來,他對這件事情也頗好奇。
「呸、呸、呸。」韓方啐道:「別胡說,不過江湖上真的發生了一件大事,只
怕要重演三十年前隆中日月山的大決戰。」
當年就是因為玉球,才導致隆中日月山大戰,最後的得利者是古樸,當年知道
這件事的人並不多,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韓方望著楞住的田冬與邵大山,笑笑道:「這件事與田小子有些關係,今天早
上傳來消息,十日前,你岳家崇義門發現與玉球一般重要的翠杖,這件事居然不小
心傳出武林,這下子三山五嶽的高人全部往衡山集中,武當大會自然開不成了。」
田冬臉色大變,翠杖自己明明交代家中兄長們收起,怎麼會扯上崇義門?而崇
義門懷璧其罪,會不會有事?
眾人見出冬面色大變,步連雲開口道:「韓前輩,您就別逗三弟了。」轉頭對
田冬道:「崇義門獲杖的消息一傳出,第二天就有五、六起小股盜匪上山滋擾,雖
然都被崇義門打退,不過後來卻集結起來,準備滅掉崇義門,崇義門門主顧革裴見
勢大難敵,終於將翠杖交出,那些盜匪下山之後卻起了內鬨,在郴州附近被趕來的
衡山派人馬漁翁得利,搶回衡山,所以崇義門雖然傷了不少人,卻沒有什麼重大的
傷害。」
田冬雖然鬆了一口氣,但是仍難以釋懷,翠杖藏在父母兄長住的絕谷,怎麼會
忽然出現在崇義門?
這時韓方搖搖頭道:「衡山派雖然漁翁得利,這一下醜態可都出來了,他們早
該幫崇義門防守,卻等著黃雀在後……崇義門可算是交錯了朋友。」
「不過衡山派也不好受。」韓方徒弟蘇甘哈接著笑道:「四面人馬齊聚衡山,
打的衡山派死傷慘重,聽說以南嶽廟一役最是慘烈,死了五十多人,傷者不計其數
,後來到的人多了,幾個大門派誰也不想當被黃雀咬的螳螂,大家圍住衡山山腳卻
不上山,局勢才慢慢穩了下來……」
「我們今天才接到武當的訊息,想來謝道亭也差不多得到消息了。」步連雲笑
笑道:「現在衡山山上山下圍的跟鐵桶一樣,這件事連武當玄清真人都驚動了,想
來少林三相神僧也不能免俗,龍虎幫更是一定會湊趣,我們自然也要趕往衡山,說
不定武林大會就此改在衡山上召開。」
路恨天見田冬一臉不豫,以為田冬對於崇義門失去翠杖有些不快,毫情萬丈的
道:「三弟放心,二哥陪你去把玉杖搶回來,本來就是崇義門發現的嘛,他們搶什
麼?唔……大哥也會幫忙。」他順便把步連雲拉下水。
步連雲又好氣又好笑的道:「你說的雖然沒錯,不過硬搶總不是道理……」
「大哥。」路恨天搖著手道:「你可不能置身事外,搶來看看也蠻有趣的。」
「我不是要置身事外。」步連雲微笑道:「算起來,三弟是承受『璇璣心訣』
的人,本就最有資格修習『大羅八法』……我們先說好,一來我們只是幫三弟的忙
,二來能不硬搶就不要硬搶。」
「當然。」路恨天委屈的道:「我對『大羅八法』才沒有興趣,不過……我才
不相信用說的他們就會還?到時候是非搶不可。」說著說著,路恨天搓著手掌,十
分興奮。
見兩位結義兄長這麼幫忙,田冬自然十分感激,但是家裏到底有沒有出事是田
冬現在最著緊的事情,於是田冬道:「多謝大哥、二哥,你們先去衡山……我要先
趕回家。」
眾人詫異的望著田冬,田冬這才緩緩道:「其實……來此之前,我已經發現了
翠杖,出門前便將翠杖交給我哥哥他們收藏,不知道為什麼會……我一定要先回去
看看。」
步連雲一皺眉,有些擔心的道:「三弟,要小心些……我們先陪你去吧。」
「不用了。」田冬搖頭道:「我要盡力趕路,可能不用馬……而且說不定一來
一往,衡山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有沒有取得翠杖倒沒關係,我們總是要想辦法除去
龍虎幫,這件事還要大哥、二哥幫忙。」
步連雲一想也對,除去龍虎幫本是武林大會的原來目的,沉吟著還沒答應,韓
方接口道:「田小子這話說的有道理,反正他見過了家人之後就是去見老婆,我們
跟著也沒意思,何況這樣一來,路大豪能打的架也會變少了。」
韓方本就希望除去龍虎幫,但是現在龍虎幫多了個謝道亭,「三相神僧」又不
知道去不去,到時候武當派要是鬥不過龍虎幫不就糟了?他看路恨天十分好鬥,所
以在言語中提到路恨天,希望他幫自己說話。
路恨天難得的沒有立即贊同,想了想才忽道:「既然這樣,我們先去衡山是沒
關係,不過……三弟,你自己回去的話,要小心你的岳家。」
田冬一楞,這話是什麼意思?沒想到步連雲也點了點頭道:「我也是擔心這個
,三弟涉世未深,我實在十分擔心。」
魏無常與韓方等人都知道了兩人的意思,一下子都靜默下來,韓方更是不敢再
勸兩人不要陪田冬回去,只有田冬搖頭道:「大哥、二哥,你們多慮了,不會那樣
的……」當年顧革襲知道自己有玉球都不要,怎麼會忽然對翠杖起了覬覦之心?田
冬擔心的是說不定家中出了什麼意外,兄長帶著翠杖去崇義門求援,消息這才傳了
出去。
「防人之心不可無。」路恨天悠悠道:「三弟要是小心些,我倒是很放心你一
個人回家,要是你不以為意,那就難說……不然這樣,管他龍虎幫和武當派誰贏,
還是先送你回去……大不了以後我們三兄弟再一起大破龍虎幫,順道搶搶玉杖,也
是武林佳話。」
這位二哥要是一路打進崇義門那可麻煩,田冬連忙道:「不用了,我會小心的
,你們放心吧……我去了。」
田冬怕兩人跟來,話聲一落,有如星飛雷射的向著大道奔去,田冬難得以全力
奔馳,能追上他的人恐怕還沒生出來,更不要說用馬追了,步連雲與路恨天自然不
能拋下身邊的二十餘人,只好眼睜睜的望著田冬離去,兩人對望一眼,心裡都有些
擔心。
※ ※ ※
這時湖廣郴州,狼脅嶺上的崇義門正在大事整修,數日前什麼黑風寨、七星幫
、鬼手會……一堆郴川、永州境內的小幫派輪流上山鬧事,有來明的自然也有來暗
的,雖然崇義門將他們一一擊退,但是不到兩天的時間,崇義門的房舍就被破壞了
十之五、六,最後他們聯合起來大舉進攻,眼見崇義門存亡只在一線之間,顧革裴
終於還是讓出了翠杖,不過這也成為崇義門的奇恥大辱。
所以現在天下武林齊聚衡山,就只有崇義門沒興趣,門中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提
翠杖,只悶頭作著整修的事情,只有兩個人閒著,一個是一直賴著不走的莫采心,
另一個就是悶悶不樂的顧玲如。
這時莫采心正向著顧玲如的香閨走,他這些日子用盡了水磨功夫,顧玲如雖也
不至於冷冰冰,但是仍沒有表示過一絲絲的情意,莫采心死皮賴臉的功夫練的極為
高深,不管顧玲如暗示還是明示他都不為所動,近日他去找顧玲如也不是有什麼計
劃,反正就算無所事事,他也會走上一遍,這招叫做加深印象。
走到一半,忽然有一人從身後追來,一面叫道:「莫少俠。」
莫采心回過頭望去,見到是吳萬保,於是微笑道:「賢弟有何貴幹?」
吳萬保追到莫采心身旁,這才停下腳步道:「莫少俠,門主找您。」雖然莫采
心跟他們稱兄道弟,吳萬保等人後來還是以少俠稱呼,以示尊敬。
莫采心頗意外的道:「顧門主找我……不知何事?」
「在下不知。」吳萬保搖頭道:「少俠若是沒事,這便走一趟如何?」
「當然。」莫采心跟著吳萬保轉身,一面有些擔心的道:「自至貴門,小兄也
只見過貴門門主兩次,今日門主怎會忽然傳召,這可奇了。」不會是知道自己糾纏
他孫女,準備趕自己走路吧?
吳萬保這時與莫采心已經十分熟絡,想了想回道:「在下雖然不知,不過門主
與少門主本來聊的頗高興,似乎想到什麼才忽然要我邀請少俠,應該不會有什麼怪
事。」少門主顧鼎祥本算是他們的師父,不過崇義門中以職位相稱,所以他們稱作
少門主。
莫采心聽吳萬保這麼說放心了些,點點頭道:「希望如此。」莫采心見到顧鼎
祥的機會比較多,見面時他都還蠻和善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不久兩人走到一間還算完整的偏廳,吳萬保揚聲道:「啟稟門主,莫采心少俠
到。」
「快快有請。」裡面傳來顧革裴蒼老的聲音,門旁的徒弟連忙將門打開。
莫采心踏入房中,只見少門主顧鼎祥正笑道:「莫少俠,快進來坐下……」
莫采心告罪之後就坐,微一抱拳道:「聽聞顧門主與少門主兩位前輩相邀,卻
不知所為何事?」
「也沒什麼。」顧鼎祥笑笑道:「莫少俠剛剛本來有什麼計劃?」
莫采心還沒想好謊話,一直望著莫采心上下打量的顧鼎祥卻自己回答道:「莫
非是去找小女如兒?」
饒是莫采心臉皮夠厚,也不禁有些臉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門主顧革裴一
揮手道:「聽說莫少俠這些日子常與如兒敘話,看來莫少俠與如兒不只是朋友的關
係?」
果然是問罪,莫采心結結巴巴的道:「在下……在下雖然……知道顧姑娘已經
訂親……在下……在下……」
「少俠無須多心。」顧革裴打斷莫采心的話道:「老夫只要問一句話,莫少俠
對如兒的態度是什麼?」
這話大有玄機,莫采心一楞,詫異的道:「顧門主的意思……?」
「老夫的意思是……」顧革裴微笑道:「若是少俠當真有心,可以無須顧忌田
家之事。」
莫采心大喜過望,起身道:「顧門主……這樣采心馬上延媒行聘,選定時日迎
娶過門。」管他顧玲如願不願意,只要父祖同意,她不嫁也不行。
顧革裴望向顧鼎祥,顧鼎祥會意的接口道:「賢侄稍安勿躁,我們有兩個條件
,若是賢侄能辦到,再延媒行聘也不遲。」
現在要莫采心作牛作馬都沒有問題,莫采心馬上站起道:「少門主請說,莫說
是兩件事,便算是一百件事,采心也會一一辦到。」
「莫賢侄,話別說的太滿了。」顧鼎祥微微一笑,隨即又收起笑容道:「你也
知道,如兒與田家本有婚約,但田冬他既然當著如兒的面與其他女人勾搭,視如兒
於無物,這門親事我們自然作罷,可是田冬未必願意,所以第一件事就是……無論
你用什麼手段,只要能使得田冬不會來崇義門滋擾,便算成功。」
莫采心沒想到第一件事就如此困難,田冬的功夫他可是親眼見過,自己拍馬也
趕不上,而且要保證田冬不來滋擾,豈不是殺了他才成?就算自己想出辦法暗算,
那步連雲、魏無常等人怎麼會放過自己?莫采心腦中混亂,期期艾艾的道:「不知
第二件事……?」
「我是如兒的爹,自然希望她能開開心心的出嫁。」提到顧玲如,顧鼎祥露出
真心的笑容,和聲道:「等第一件事辦妥,你只要能哄的如兒點頭,我們自然將如
兒嫁給你。」
莫采心直是呆若木雞,要是自己辦妥了第一件事,也就是殺了田冬,顧玲如不
恨死自己才怪,哪裡還會點頭?這兩個條件未免太困難了,莫采心望著顧革裴與顧
鼎祥父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顧革裴面色一沉,輕喝道:「別婆婆媽媽的,男子漢大丈夫自當一言而決!」
莫采心再無選擇,只好一個躬身道:「采心必定盡力而為。」
「好!」顧鼎祥道:「賢侄身為武當門人,想來必定有辦法,愚叔靜待佳音…
…忙你的去吧。」
莫采心再向兩人行禮之後,才渾渾噩噩的往外走,連顧玲如那兒也沒心情去了
,現在應該是抱頭苦思的時候,過了好一陣子,莫采心仍然想不出主意,想到今日
還沒去見過顧玲如,莫采心遲疑起來,自己該不該告訴她這件事呢?
第三十五章 情海波折
這時顧玲如正坐在崇義門後院中的花圃中,望著天空千變萬化的彩雲發怔,想
著自己從小就十分感激田冬,上次在龍虎幫總壇相遇,自己更對田冬產生了愛戀,
田冬後來也慢慢的接受了自己,但是事實上他愛的還是小菊吧?自己的一片痴心,
終究只是枉然而已。
數日前忽然聽說有人進犯崇義門,自己也是那時候才知道爺爺得到翠杖,雖不
知道怎麼來的,但卻引來了好多人上山又打又鬧,還有人放火燒屋,還好沒什麼重
大傷亡,爺爺就將翠杖交了出去,據說為了此事,二爺爺與爺爺還鬧的不大開心,
也不知道為了什麼……要是他趕來了,也許又不一樣了吧?
他應該早就到武當山了,顧玲如想,之後他與步連雲會合,又有魏無常、韓方
等老江湖,應該不會再有危險,小菊姊姊確實也需要人照顧,田冬與她在一起……
想到這裡,顧玲如的心頭又一陣刺痛,忍不住生出了自憐自怨的情緒,顧玲如連忙
想些其他事,不讓自己再想這些心煩的事情。
「小姐。」顧玲如身後忽然傳來呼喚,顧玲如回頭一看,原來是丫環蘭蘭。
蘭蘭與顧玲如歲數相當,從顧玲如八歲起就開始服侍顧玲如,兩人的感情有如
姊妹,幾乎無話不談,幾次顧玲如溜出崇義門蘭蘭還幫了不少忙,只不過她沒學過
什麼功夫,自然不能隨著顧玲如出去闖蕩江湖。
顧玲如見到蘭蘭,心情好了些,畢竟蘭蘭是現在自己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顧
玲如回頭望著蘭蘭道:「怎麼了?」
「有人求見小姐。」蘭蘭臉色十分奇怪,似乎發生了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顧玲如沒注意到蘭蘭的神色,轉過頭來皺眉道:「又是莫少俠?他愛來就來吧
……」顧玲如畢竟還是蠻感激莫采心,所以不好堅拒,不過自己與田冬的事情顧玲
如又不想與莫采心談,所以兩人間慢慢的無話可說,顧玲如覺得與莫采心相處頗為
難過。
沒想到蘭蘭卻搖頭道:「不是莫少俠,是……一位叫做小菊的姑娘。」
顧玲如一聽馬上站起,轉身望著蘭蘭道:「什麼?妳有沒有聽錯……?她……
小菊姊姊怎麼會來的?」難道田冬也來了?他為什麼不來找自己?他既然不願見自
己,為什麼又要讓小菊來?顧玲如在一剎那間心中轉過了無數的疑問。
「不。」蘭蘭聽顧玲如說過小菊的事情,她望著顧玲如道:「小姐,小婢剛剛
恰好經過大門,有個姑娘與牛艾明他們在爭執……那位姑娘想見小姐,他們問她有
什麼事,她又不肯說,我聽了好奇,湊過去看看,才聽到她說她叫小菊……小姐,
我想會不會是……」
「她呢?」顧玲如忙道:「蘭蘭,妳……」
「我讓她在先在門外等。」蘭蘭緊接著道:「小姐,您真的要見她?」
顧玲如一怔,自己居然沒想到這個問題,自己真的想見她嗎?蘭蘭見顧玲如低
下頭答不出話,試探的道:「小姐,要小婢請她走嗎?」
「不……」顧玲如抬起頭來,望著蘭蘭道:「蘭蘭,請她進來……我也有很多
問題想問她。」
「好。」蘭蘭回身走了兩步,又頓下來道:「小姐,妳確定要見她?」顧玲如
遲疑了一下,終於用力的點了點頭,蘭蘭這才快步走了出去。
蘭蘭與小菊都不會功夫,來回一趟大門少說也要兩刻鐘,這兩刻鐘顧玲如簡直
是坐立不安、度日如年,一會兒想怪罪小菊,一會兒又想大方的祝福他們,想來想
去,顧玲如忍不住望外走了幾步,想看看小菊到底來了沒有。
顧玲如到了花圃外一望,卻看到莫采心正興高采烈的向著這裡走來,顧玲如連
忙縮頭躲回去,沒想到莫采心已經看到顧玲如,正開心的叫:「顧姑娘!顧姑娘!
」
顧玲如沒辦法,走出來勉強微笑道:「莫少俠,有事嗎?」
「我只是想來看看顧姑娘。」莫采心高興的說:「沒想到顧姑娘剛好向外望,
真是個令人開心的巧合。」莫采心得意的想,有句詩叫「心有靈犀一點通」,大概
指的便是這種情形,莫非顧門主也將那件事對顧玲如說過?
顧玲如不知道莫采心在想什麼,想了想道:「莫少俠,如果沒有別的要事……
能不能請少俠先回,我還有點事……」
莫采心一愕,好像與自己想的不大一樣?他遲疑的道:「當然……不知顧姑娘
何時有空?采心再來探望。」
顧玲如頓了頓道:「那……我再請蘭蘭通知少俠……少俠慢走。」也不等莫采
心答話,顧玲如便轉身踏回花圃。
顧玲如既然逐客,莫采心臉皮再厚也不好留下,只好訕訕的往回走,走到中庭
,正想轉回客房的時候,忽然見到蘭蘭的身影,莫采心正想與蘭蘭打招呼,忽然見
到隨著蘭蘭走入的身影,莫采心一驚,連忙躲了起來,那不是田冬的舊愛──小菊
嗎?怎麼會忽然跑到這裡來?
望著小菊與蘭蘭兩人向著內院走去,莫采心卻楞在那裡,小菊失蹤之事風雲鏢
局為了幫田冬找尋,早已四面傳出訊息,莫采心自然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沒告訴任
何人,何況這件事也不是什麼武林大事,連武當派也未必在意,崇義門自然沒有人
聽說過,莫采心一直擔心的是小菊不見了之後,田冬會重新跑回來找顧玲如;不過
今日顧革裴父子的一番話,對莫采心來說可是個大激勵,沒想到今日卻見到小菊,
她到底來做什麼的?
小菊當時離開田冬,就是打算來向顧玲如解釋,她身無武功,衣衫粗舊,加上
江湖上沒人知道她這號人物,長相雖然還不錯,但是只要不打扮,也不會惹什麼事
故,田冬當初給小菊放在身上的銀兩並不多,她一路省吃儉用,總算是熬到了崇義
門。
小菊當初神智清醒之後,就沒再見過顧玲如,一進花圃,見到顧玲如的容貌,
小菊忍不住開口便讚道:「如兒果然漂亮,也只有這樣的姑娘,才配的上小冬。」
顧玲如再怎麼猜,也料想不到小菊進來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些,顧玲如只能結
結巴巴的道:「小菊……姊姊……」
小菊過來拉住顧玲如的手,兩人坐下後,小菊微笑道:「如兒,我跟著小冬這
樣叫妳,妳不會生氣吧?」
顧玲如睜著大眼搖搖頭,只見小菊接著道:「小冬寫了封信向妳解釋,應該是
託武當派送來,妳收到了嗎?」
顧玲如更是意外,只能又搖了搖頭,小菊也頗意外,詫異的道:「我離開的時
候,小冬明明在寫信……莫非沒有託武當派?」小菊想了想微笑道:「沒收到就算
了,如兒,我和小冬只有姊弟之情,妳完全誤會了,我這趟來就是跟妳說明這件事
情的。」
顧玲如張著小嘴,期期艾艾的道:「小菊姊姊……田哥哥呢……他怎麼沒陪你
來?」
「我偷溜過來的。」小菊微笑道:「這可是學妳的。」
顧玲如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粉頰微微泛紅的道:「小菊姊姊……我……」
「我知道。」小菊止住顧玲如的話,溫柔的道:「我好好的問過小冬了,他真
的是喜歡妳,妳不該懷疑他的……那時他這麼說,只是為了讓我復原而已。」
這件事顧玲如不是沒想過,但是田冬與小菊確實有感情又是不爭的事實,顧玲
如見小菊溫柔的像母親,忍不住有些委屈的道:「可是……可是他一直念著妳……
我……好像我都不重要……」
「如兒,小冬只是把我當作母親、姊姊般的親人。」小菊道:「如兒,妳有姊
姊嗎?」
見顧玲如搖了搖頭,小菊接著道:「妳總有母親……要是妳母親出事了,妳會
不會焦急的暫時不大注意小冬?」
顧玲如微怔,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
「所以啦……」小菊道:「小冬可能有些忽略妳,但絕不是不愛你……妳不知
道,妳失蹤之後,小冬是如何的焦急,要不是念著答應別人的約定,小冬早就趕回
來找妳了,他親口跟我說,要把我當姊姊,還要親自向妳解釋呢,這還有什麼好懷
疑的?」
顧玲如雖然聰明,不過也十分單純,所以懷疑心不會很重,見小菊說的合情合
理,她也信了八成,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小菊姐……那……妳怎麼自己跑來
了?」
「小冬那個傻小子不懂事。」小菊笑道:「怎麼能讓妳一直悶在這裡?當然越
早解釋越好,而且……我也不適合讓他照顧,以後我會自己找個地方住下,這樣也
不會有閒話。」
「不會的。」失去威脅之後,顧玲如不禁喜歡上小菊,連忙拉著小菊的手道:
「田哥哥住的地方什麼外人都沒有,不會有閒話的。」
小菊微笑搖搖頭,眼睛望著一旁盛開的花朵,淡淡的道:「花既然謝了,就應
該落到土裏,如兒妳看,還是盛開的花好看……」
「小菊姊姊……」顧玲如有些擔心的道:「您說什麼……?我不懂。」莫非是
病又發了?
小菊轉回頭來,輕輕捧著顧玲如的臉龐道:「如兒,妳正是含苞待放,當然不
懂……」說到這裡,小菊忽然放手起身道:「我該走了,妳應該總會收到小冬的信
,妳要對他有信心,記住,他心裡只有一個妳。」話聲一落,小菊轉身就要離去。
顧玲如連忙拖住小菊,有些焦急的道:「小菊姐,我這樣讓妳走,田哥哥以後
會怪我的。」她相信了小菊的話,開始從田冬的角度來想事情,自然不願小菊離開
。
小菊有些黯然的笑道:「傻如兒,妳不會當作我沒來過?」輕輕掙開了顧玲如
的手,轉身向外走,顧玲如焦急的跟在小菊身後,不知道該不該留下小菊。
兩人還沒踏出花圃,忽然花圃外急匆匆的闖來數人,顧玲如見到微驚道:「爹
,您怎麼來了?」
「這女人就是那個叫小菊的?」顧鼎祥瞪著小菊道:「妳居然還敢來?」
小菊畢竟只是一個弱女子,見顧鼎祥惡狠狠的問話,自然說不出話來,顧玲如
連忙道:「爹,小菊姐姐跟我說清楚了,那只是誤會。」
顧鼎祥怔了怔,臉上神色變了變,揮手道:「如兒,妳進去,這件事爹會處理
。」
「為什麼?」顧玲如詫異的道:「爹……有什麼好處理的?那時您也說過可能
是誤會……」
顧鼎祥瞪了顧玲如一眼,臉上卻是怒憂參半,似乎欲言又止,隔了片刻,顧鼎
祥才道:「好吧,我只是請小菊姑娘去談談,沒妳的事了。」一面對隨著而來的弟
子道:「請小菊姑娘去西廳。」一轉身,有如一道旋風般的又颳出了花圃。
小菊只好隨著那幾位弟子離開,顧玲如本來要跟,忽然見到莫采心在一旁探頭
探腦,顧玲如想起小菊提到的信,一止步開口叫道:「莫少俠!」
莫采心本來要隨到西廳,見顧玲如忽然叫住自己,他受寵若驚的連忙趕過來,
一面有些心虛的道:「顧姑娘,不知有何貴幹?」
顧玲如沒想到小菊的事情是莫采心告的狀,見到他心虛的模樣,顧玲如臉微沉
的開口道:「我記得……當初武林大會的通知,是由少俠交給我爺爺的。」
莫采心心裡有鬼,臉色更白的道:「是……是……」
「只有那『一』封信嗎?」顧玲如直視著莫采心,冷冷的道,話中特別強調那
個「一」字。
莫采心以為小菊全部都說出來了,不敢抵賴的道:「確實還有一封……這,我
一時忘了……」一面尷尬地自衣袍內取出已經十分皺摺的書信。
顧玲如一把搶過,見封面田冬並不漂亮的字跡,心裡又喜又氣,再狠狠的瞪了
莫采心一眼,轉身便向房內走,蘭蘭自然跟著進去,也順便瞪了莫采心一眼,最後
只留下莫采心一個人呆立在那裡,心情直落到谷底。
※ ※ ※
離開眾人之後,田冬展開輕功,迅疾可比飛鳥的沿原路回返,三日間趕過武當
、襄陽、棗陽、隨州,饒是田冬內力深厚無比,到了武漢終於有些不支,田冬想起
顧玲如回返郴州之事,靈機一動,也拜託黃陵幫幫忙。
見到了黃陵幫幫主劉似道,兩人聊到顧玲如之事,劉似道才知道原來小倆口鬧
彆扭,連忙向田冬道歉加安慰,事已至此,田冬也不能怪到劉似道頭上,只好自認
倒楣,請劉似道以最快的速度送自己下巴陵,劉似道自然一口答應,馬上派了艘狹
長的蜈蚣快艇,將田冬送往洞庭。
蜈蚣快艇模樣有些兒像端陽節比賽的龍舟,不過還要大上一些,狹長的船身兩
旁各坐了十名壯漢,同時操槳急划,速度果然甚快,就是顯眼了些;反正田冬也不
需避人耳目,自在的在船上小艙中運氣行功,修養了一日夜之後,快艇已經奇蹟似
的趕到巴陵,田冬與黃陵幫眾別過,提起內息,加速往南方奔馳。
次日晚間,田冬已經趕過長沙,田冬也不歇息,繼續向著衡陽奔去,前兩天在
船上休息,田冬折損的內息又補充的差不多了,應該能夠趕到衡陽才喘口氣,田冬
這一路上,看到了許多南下的武林豪客,每個人都是拼了命的往南趕,想來自然是
為了衡山上的翠杖,田冬也顧不了這麼多,管他們騎的是什麼快馬,轉眼就將這些
人甩在腦後,至於一般的旅客,只怕想看清田冬的身形也不容易,也不需擔心驚世
駭俗。
天色剛明,田冬已經接近衡陽,遇到武林人士的機會越來越多,見到田冬迅捷
的身形,驚訝者有之、喝罵者有之、想攔住田冬的也不少,不過自然未能如願,田
冬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得罪人,依然一個勁的快趕,忽然間,前方出現了一群僧侶
,正緩緩的向南走,田冬依然故我的事先躍離官道,打算由側面樹梢超過去,卻聽
到有人大聲道:「阿彌陀佛……施主留步!」
田冬奔的何等之快,僧人這句話還沒說完,田冬已經奔到了這群僧人之旁,田
冬也不打算停步,這幾天也都是這樣衝過去的,田冬不理會這些僧人,繼續往前騰
躍。
這些僧人果然感到不快,馬上展開輕功,緊緊追著田冬,不過每位僧人的功力
不同,隊伍自然馬上拉開,田冬奔出十來丈,發現居然有七、八人跟得上自己,不
由大吃一驚,雖然自己已經奔了一天一夜,加上因為官道外比較難奔,自己的速度
確實因此降了不少,可是這一批人中居然有七、八個追得上自己,這還是這些日子
以來首次發現,微微一怔間,只聽剛剛發話的僧人又道:「施主請稍後,少林無乘
有事請教。」
少林掌門?田冬嚇了一跳,驀然一收勢,身子好像忽然被釘住一般,穩穩的停
在樹梢,詫異的道:「少林掌門方丈,無乘大師?」
那幾名少林僧沒想到田冬忽然停止,連忙定勁收勢,卻還是向前奔了數步才停
下,幾個老和尚老臉都不禁微紅,這樣豈非輸了一招?他們也因此知道田冬並沒有
以全力奔行,心裡不禁暗暗訝異。
田冬確實沒有全力奔行,他可是要連奔個數日數夜,自然必須留些勁兒,田冬
正打量著哪一位才是無乘大師,忽望見一名白鬚飄飄的老僧向著自己走了兩步,施
禮之後開口道:「老納無乘……少俠如此年輕,莫非是『奇鞭大破龍虎幫、空手逼
和陰陽劍』的『玄杉奇鞭』田少俠?」
又來了,田冬對這個名號很感冒,但是自己確實又是無乘說的那個「玄杉奇鞭
」沒錯,田冬只好點點頭道:「晚輩正是田冬,參見無乘大師。」一面躍下樹梢,
落到了無乘的身前數丈。
無乘點點頭道:「聽說少俠雖然年紀輕輕,當世卻少有敵手,如今一見,果然
名不虛傳。」
「大師過獎……」田冬心裡焦急,這位少林掌門沒事把自己攔下來閒聊嗎?
無乘見田冬焦急的模樣,微微一笑道:「少俠可是趕往衡陽?」
廢話,再過去數十里就是衡陽城,不是去衡陽又是去哪裡?田冬皺眉點點頭道
:「大師說的對,不過我……」
田冬正想說出自己其實是要趕去崇義門,無乘大師卻先一步微笑道:「果然如
此……田少俠,老衲有個不情之請,想請少俠緩一步,與老衲一起上衡山。」
「大師誤會了。」田冬解釋道:「我只是經過衡陽,目的地不是衡山,在下是
要趕往九嶷山。」田冬家人居住的絕谷,以範圍來論算是九嶷山區境內。
無乘微微一皺眉,搖頭道:「當此情景,少俠居然還這麼說,莫非以為少林無
乘愚昧無知?」
「大師何出此言……」田冬忽然想到原因,失聲道:「大師以為我要去衡山搶
翠杖?」
「阿彌陀佛……」無乘點點頭又宣了一聲佛號道:「少俠果然是明白人,老衲
絕無私心,並非不願少俠獲得翠杖……少俠功力奇高,想來能順利的由衡山奪得翠
杖,但這時衡山腳下已經聚集了近萬人,少俠下山時眾人必當群起而攻,平衡一遭
破壞,衡山必定血戰連連,殺孽無數,何況雙拳難敵四手,少俠最後也未必能順利
闖下山……明日武當派也將趕到,何不到時大家一起計較個萬全的方法,最後少俠
未必取不到翠杖。」
田冬聽的不由點頭,這位少林掌門說的確實有道理,問題是自己並沒打算搶翠
杖,田冬搔搔頭道:「無乘大師,可是我真的有急事要趕回九疑山,怎麼辦?」
無乘的臉色有些不高興了,他望了田冬一陣子,雖然心中不信,不過他畢竟是
有道高僧,不好直斥田冬撒謊,只好緩緩的道:「也許少俠所說是真,但是人心難
測,老衲還是希望少俠暫緩行程,數十里路轉眼即過,衡陽在衡山之南,過了衡陽
,少俠若是想繼續望南走,老衲自然不會強留。」
這話也是頗有道理,這二十來位少林僧人本來的速度就不算慢,跟他們走一程
也沒什麼大不了……田冬遲疑了片刻,正想答應,忽然另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僧卻不
大和氣的道:「田少施主莫認為自己天下無敵,若是一意孤行,莫怪少林僧眾出手
留客。」
田冬心裡不禁微微有氣,望著那人道:「請教大師尊號?」
「老衲羅漢堂首席。」老僧冷冷的道:「釋無因。」
「原來是無因大師。」田冬望望這些僧人道:「好像沒見到聞名天下的三相神
僧?」田冬見這些僧人最老的只有七十幾,想來應該沒有三相神僧在內,這些人留
的住自己嗎?
無因一揮手,圍上了十八位剛剛落在後方的持棍僧人,這才開口道:「便算是
三位師叔不在,我們也能留得住少俠。」
田冬聽的不順耳,想了想忽然道:「諸位到了衡山,自然知道晚輩說的不是假
話……」忽然閃身一衝,向著南方直奔。
這一下速度快的不可思議,十八個僧人一楞,田冬已經穿出了包圍,哪知無因
已然有備,大喝道:「孽障爾敢?」迎著田冬的去向就是一掌。
田冬心裡火大,好端端的自己為什麼變成孽障?於是不客氣的一掌回攻,兩人
掌力一碰,無因被田冬一掌送出五尺,田冬只是微微一頓,依然向著大道衝去。
沒想到少林掌門無乘大師卻已經攔在當前,兩手一伸,掌力瀰漫而出,少林掌
門果然不同,田冬察覺到不能像剛剛一樣留力緩送,馬上又提高了兩成力道,兩人
一碰之下,果然傳出一聲轟然爆響,田冬與無乘同時向後彈開,田冬畢竟功力較高
一籌,只飛推了三尺,無乘卻順著田冬的力道後飄,飛退了約莫一丈之遠。
田冬頗為意外,依著無乘的功力,最多退個五尺,怎麼會飛出這麼遠?這個疑
惑馬上就解開了,田冬只見十八根長棍正向著自己四面八方轟擊過來,原來無乘是
為了讓這十八名僧人圍住自己,這才向後讓開,田冬有些詫異,這些僧人的功力比
起羅漢堂首座無因還差的多,更不要說方丈無乘了,就算有十八人,怎麼攔的住自
己?田冬迅速的一彈即起,向著左方三位僧人的長棍揮掌,打算將他們擊潰之後閃
身逃出重圍,再以全速急奔,諒他們也攔不住自己。
沒想到田冬的掌力與長棍的勁力一接觸,田冬赫然發覺在對方長棍方位巧妙的
配合變化下,居然將整體的勁力交疊連接在一起,十幾人的力道田冬自然不易對付
,田冬一個未運足勁力,當場被震回陣中,田冬連忙展開虛幻步,險險的閃過了數
十道長棍的攻擊,只聽到羅漢堂首座無因在圈外得意的道:「施主最好束手就縛,
不然這些弟子功力未精,能發不能收,有了傷損反為不美。」
田冬更是生氣,要自己束手就縛?門都沒有,拳指掌不斷的在陣中變化,配合
上迅捷的步法,勉強支持著不敗。
眾人在此停頓了一陣子,一批批往南趕的武林豪客自然也逐漸地到了此處,見
到一群少林僧圍著個年輕人動手,有些人見識較多,已經認出了少林掌門,更是吃
驚,反正田冬與十八位僧侶已經將路面佔滿,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乾脆留下來駐足
觀賞。
過了片刻,又有一批三十餘人趕到,其中一人更是驚訝的叫了出來:「少林羅
漢陣?咦……居然是無乘大師?」
無乘回頭一望,施禮道:「原來是莫施主,風雲鏢局終於趕到了。」
來的人正是莫嚴,他望見陣中翻騰來去的正是田冬,心中十分詫異,他昨夜歇
宿於長沙,才得到步連雲等人剛進入武漢的消息,田冬怎麼會忽然在這裡出現?還
與少林僧人打了起來?
莫嚴向無乘與無因等人見禮之後,詫異的道:「方丈大師,這位不是田少俠嗎
?」
無乘和聲道:「莫施主說的沒錯,這位正是田少俠,老衲請田少俠與老衲一同
前往衡山,田少俠執意不肯,老衲不是田少俠的對手,無奈之下只好以十八羅漢陣
相對。」
眾人一陣譁然,名滿天下的少林掌門方丈居然自承不是田冬的對手,武林人士
本就喜歡熱鬧,聽到這種大消息,自然紛紛竊竊私語,彼此探問「田少俠」是何來
路,待得知原來是打退過黃木森,逼和過莫嚴的「玄衫奇鞭」田冬之後,這些人才
一副原來如此的臉色。
對於田冬為何不穿黑衣,有人說田冬從此換穿青衫,可以改名為「青衫奇鞭」
;又有人說田冬大概是想避人耳目,所以不穿黑衣;更有人說田冬穿的一襲青袍,
正是衝著少林僧的青色僧袍,看來田冬打算挑了少林寺,最大的證據就是兩方在此
打了起來;反正各人有各人的解釋,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而無因見方丈無乘示弱,不滿的接口道:「方丈何須太謙,您只與這位小施主
對了一掌,怎能自承不如?」
無乘微微一笑,也不再答腔。
事實上少林方丈無乘大師也不知道田冬的虛實,他只因為內力不如田冬,便心
想自己應該不是田冬的對手,不過他沒想到田冬的招式也有些問題,兩人要是真打
起來勝負還是難言,但話說回來,田冬若是要溜,無乘還真的攔不住田冬。
而田冬雖然無法破陣,但這些僧人畢竟功力不如田冬,雖然勁力匯集起來不易
對付,動作還是沒有田冬敏捷,田冬閃來閃去,偶而閃不過的時候來一招「四面楚
歌」與「怒海搏濤」融合的功夫,總也勉強能招架。
不過這一招畢竟極耗真力,幸好還不用連續施為,不然田冬內力再強,也會慢
慢被拖垮,田冬聽到莫嚴與無乘的對話,知道圍住自己的便是名揚天下的少林羅漢
陣,心裡不禁有些得意,少林羅漢陣可說是少林派的鎮派之寶,足見少林寺也還蠻
看重自己,不過這只有壞處沒有好處,田冬開始煩惱著應該如何衝出包圍。
又過了片刻,田冬逐漸焦急,剛剛要是應承隨他們前去,這時說不定已經到了
衡陽,田冬腦海中只想著自己該不該投降?但是四面這麼多人,現在投降實在頗為
難看,田冬終於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雖說自己不好
名,但是也不大願意漏氣,田冬一面動手,一面聽著莫嚴與無乘兩人的對話,忽然
聽見莫嚴的一句話由圈外傳來:「……聽說少林羅漢陣還沒被人空手破過……」
聽到這句話,田冬靈機一動,想到了破陣之法,田各不再遲疑,右手入懷一抽
一抖,近兩丈的蛟筋直穿而出,四面一揮動間,立即將十八位少林僧人組成的圈子
逼開了一丈,四面立時采聲大起,「奇鞭!」「奇鞭出手了!」的呼聲此起彼落,
倒是沒人再叫玄衫了。
少林寺眾人聽到喝采聲自然臉上不大好看,不過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除了和
少林派有淵源的人之外,大家喜歡看到的還是名門正派摔摔跟斗,自然紛紛替田冬
叫喊助威,田冬在眾人的吶喊聲中,繼續將蛟筋往外圍的棍圈猛然一擊,兩方力道
一碰,轟然一聲,十八位僧人在田冬全力攻擊之下,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田冬蛟
筋猛然一抖,將力道消去,卻也因此軟軟的垂下,彷彿失去了力道。
眾僧見狀立即加勁前躍,越過躺在地上的蛟筋,十八倏長棍一起向著田冬轟來
,四面圍觀的群眾忍不住驚呼起來,以為田冬必死無疑,連無乘大師都叫道:「別
傷了他的性命。」
怎知這時本來軟躺在地面的蛟筋,尾端忽然一揚,從外圍向著一名少林僧人攻
來,那名少林僧一驚,若是不回身防守,自己先被擊傷,環環相扣的羅漢陣勁力必
然瓦解,但若是回身防守,羅漢陣也是一樣被破,本來羅漢陣自有對內對外不同的
陣法,但是這時倉促之下,也由不得他們轉換,何況陣中又有田冬在?
這名僧人正不知該當如何是好的時候,田冬的蛟筋已經襲到了這名少林僧的背
後,「噗」的一聲,少林僧背心靈台穴一麻,渾身一軟的倒地,田冬蛟筋抽回,左
掌右鞭一揮,這時十八羅漢陣的勁力連結已出現空隙,田冬自然勢如破竹的衝出重
圍,田冬一面前奔,一面望見前方的無乘大師,心想這一次可不能再讓他攔住,蛟
筋倏然回收,兩手鼓足了勁力,等著給他一計「璞玉拳」另外附加「落葉飛花指」
。
沒想到無乘忽然一讓,雙掌合什的道:「多謝田少施主手下留情。」卻是讓田
冬毫無阻礙的一躍而過。
原來無乘大師見田冬本可傷了那名弟子,後來卻只是輕點了一下他的穴道,加
上田冬面對自己空手攔路,居然立即收了蛟筋,不佔自己的便宜,這種氣概可是當
世少有,他可不知道田冬的手上功夫比較厲害,心中正十分感念田冬的仁厚,是以
不再阻攔。
田冬剛剛也是聽到無乘大師叫弟子不傷自己,心中一動念間,將蛟筋頂端穿透
的剛勁臨時轉變為點穴的柔勁,這才沒傷了那位少林僧,這時見已經無人攔截,田
冬對於無乘大師的光明磊落也頗為佩服,於是田冬一面迅速飄行,一面遠遠傳聲回
來道:「方丈大師,在下確實不是趕去衡山,還請大師勿慮。」
這時四面瞪大眼的圍觀眾人才回過神來,喝采歡呼聲連接爆起,不絕於耳。
這一役奇鞭一出,三招之內大破羅漢陣,迫的少林掌門讓路相送,田冬再度揚
名天下,只是田冬本人恐怕會不大願意。
翠杖玉球【第四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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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杖玉球【第四卷】
莫仁
第二十七章 無名高手
眼見身陷重圍,,田冬想了想奔到顧玲如身邊道:「如兒,快把小菊姊解下,
我來揹。」
「不……」顧玲如搖搖頭道:「我來就好了,我相信……你會照顧我們的。」
田冬沒空多爭,只好皺眉道:「那……要是混戰起來,妳一定要一直待在我附近…
…」
顧玲如微笑道:「當然……我一定跟著你……」那雙眸望定了田冬,眼中似乎
有千言萬語。
忽然間一聲叱喝,許多人同時四面而湧出,向著田冬等人沒頭沒腦殺了過來,
邵大山一喝,先拿即幾個躺任地上的傢伙開刀,宰了四個人之後,那些人已經擁到
近前,邵大山一把捉起楊玉翠道:「你們再靠近,我把這個淫婦一刀宰了。」
這些人都是楊玉翠手下,一怔之間,停步在數丈外不敢向前,慢慢的四面人越
來越多,果然百餘人,雖說田冬的蛟筋適合應付群毆,不過這裡是樹林,蛟筋的威
力大打折扣,要是讓人近身,這麼沒完沒了的殺了去,說不定也會受不了,更不要
說保護其他人了。所以邵大山這一招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算是反應極快。
顧玲如剛剛一直不願讓楊玉翠認出自己,所以一直沒靠近,這時見邵大山的刀
子架在楊玉翠的脖子上,不由的有些心驚,可是這時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顧玲如
唔了兩聲,還是閉上了嘴巴。
不久魯無彭的聲音傳出:「你們立刻將她放了投降,我保證解送你們回龍虎幫
之前,你們不會受到傷害。」
「你是什麼人?」無欽冷冷一呻道:「出來說話!」
魯無彭由林中踏出,見到地上的四具屍體,臉色微微一變道:「你們若不投降
,我也顧不得副旗主的安危,只能玉石俱焚,最後你們還會被捉,到時難免多受折
磨,實屬不智……」他的目光緩緩從眾人身上巡過,最後望定在田冬臉上,臉色有
些古怪的道:「田冬?」
田冬踏出一步道:「魯大叔,我幼時雖多虧您的照顧,不過我們束手就縛也是
死路一條,怒難從命。」
魯無彭搖搖頭,有些感慨的道:「當年你要是肯拜我為師,今日我們怎需兵戎
相見?」
這時無欽忽然行到田冬身旁,對田冬簡短的耳語兩句,田冬點點頭,目光轉向
魯無彭道:「其實我對魯大叔也是一心仰慕,只是今日大叔居然淪為龍虎幫的幫兇
,我不禁要慶幸當年沒有拜師,魯大叔,奉天寨遠在山東,你們何必來此?」田冬
這時已有計劃,所以與魯無彭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魯無彭似乎也不著急,頓了頓回答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本來就難以
兩全,既然來都來了,你又何必多問?」
「魯大叔。」田冬不死心的道:「奉天寨與龍虎幫結成一氣,只怕不能有福同
享,卻將淪落到有難同當,何不盡早抽身,也是明哲保身之道。」
「沒這麼簡單的……」魯無彭苦笑了笑道:「田冬,聽說你憑藉一條古怪的長
鞭,單人獨力打退近百龍虎幫眾,但在這樹林中,你的怪鞭也無法施展,你的同伴
是走不了了,不過想來我們也攔不住你……你要是願意自己走,我不攔你。」
要是田冬留下,除了多添傷亡之外也沒有別的好處,可是田冬要是願意先走的
話,其他的人可是一個都逃不出去,魯無彭計算妥當,才對田冬說出這番話。
田冬望望四面的奉天寨人馬已聚集,身旁的無欽等人也聚集在一處,田冬緩緩
的向無欽等人靠去,一面道:「魯大叔,你在等援兵嗎?」
魯無彭也不掩飾,目光一凝:「這些都是我的子弟兵,我也不希望他們有所損
傷,要是你還記得昔日之緣,等龍虎幫的人趕到再突圍,我會記得這份情。」
田冬走到眾人聚集的一株大樹下,目光望著大樹樹悄,搖搖頭逍:「魯大叔,
要是只有我一個人,我一定會答應你的……」田冬驀然深吸一口氣,雙掌猛然推出
一股沛然的掌力,硬生生的擊在大樹上,轟然一聲,大樹被攔腰擊斷,向著東南東
方向倒地,田冬餘勢未盡,體內氣勁一鼓,第二道掌力又發了出來,大樹被勁力一
逼,向著東南東狂飆而出,眾人一起隨著大樹之後飛奔,田冬蛟筋跟著向外甩出,
隨著眾人的身後而走,準備斷後。
大樹一衝,四面奉天寨人同時一呆,大樹前方七、八人閃避不急,被撞得筋斷
骨折,眾人藉著大樹開路,立即闖出重園,魯無彭一愣之下立即醒悟,眼見楊玉翠
被邵大山扔在地上,連忙呼喝道:「幾個人去救副旗主,其他人快追!」
這個方向正是無欽選出來的,這條路線十餘丈內沒有樹木,恰好用大樹開路,
奉天寨眾人密密的聚集外圍,大樹一衝之下,必定開出一條路來,眾人則能隨著巨
樹飛奔,雖然巨樹不遠就跌落,不過也幫眾人清出了數丈遠的空間,反正前方沒有
敵人,張貴脈被派到前方開路,無欽與邵大山左右護衛揹著小菊的顧玲如,往外殺
了出去。
奔出一里之後,眾人的速度開始變慢,尤其是顧玲如,還好在後方緊追不捨的
除了魯無彭外也沒有旁人,其他的奉天寨人馬大都已被甩掉,只能藉著魯無彭不斷
發出的嘯聲追尋,但其實相距也不甚遠,眾人再慢下去,總會被追及。
田冬見不是辦法,對魯無彭道:「魯大叔,你別追了,別逼我對您動手。」
魯無彭搖搖頭,拔出一把厚重的鋼爪,對田冬道:「你還是把我打倒吧。」
田冬沒辦法,只奸向魯無彭移動,一面道:「魯大叔,我是為了自保……」一
面將蛟筋盤在手中。
魯無彭往旁微微騰身,閃出一丈喝道:「我會盡力的追蹤你們,你可不要以為
我好收拾……」
「注意了。」田冬一喝,蛟筋電閃般直往前穿,向著魯無彭的鋼爪衝去,魯無
彭反應極快,鋼爪虛攔,身子一晃又退出了數尺,這時眾人不斷的往前奔馳,四周
樹木快速向後移動,田冬的蛟筋沒辦法使用橫掃的招式,眼看魯無彭已經閃到一株
樹後,田冬將蛟筋一縮一伸,倏的穿過那株樹,往魯無彭身上攻去。
魯無彭沒想到田冬的蛟筋威勢這麼大,急急一個折腰,鋼爪一掃樹幹,借力閃
開數尺,怎知田冬穿過樹幹的蛟筋忽然一彎,前端繼續向著自己攻來,魯無彭避無
可避,兩手同握鋼爪,以大力摔碑手的勁力猛然向左一檔,身子同時全力右閃。
果然鋼爪擋不住田冬的力道,兩方一撞之下,魯無彭胸口一悶,蛟筋與鋼爪同
時往他的胸口撞來,還好魯無彭早知此事,預先急急右閃,左臂只被鋼爪擦去了一
塊皮肉,田冬的蛟筋也已經縮了回去。
田冬知道魯無彭已受內傷,輕聲道:「魯大叔,走吧!」
魯無彭強提內勁,依然不即不離的跟在眾人數丈之後,無欽與顧玲如越來越慢
,對田冬道:「田少俠,不可心慈。」
田冬也注意到這個情形,對顧玲如道:「如兒,妳帶大家到我們下崖的地方會
合。」隨即回身一撲,急迎魯無彭。
顧玲如十分不願,但又沒有第二個方法,只好一跺腳,領著無欽等人穿林急走
,還不時回頭望著田冬。
魯無彭見自己與田冬的距離忽然縮短數丈,一驚之下急急住旁邊繞開,但他哪
裡有田冬快,只見田冬銜尾急追,很快就趕到魯無彭身後,魯無彭大駭回身,左掌
右爪同時揮出,一股大力向田冬砸來,也只能全力以赴了。
田冬心中暗自思量,並不打算硬擋,魯無彭現在全身空虛,自己要是力道一個
沒拿捏好,魯無彭被勁力反噬,只有死路一條,於是忽然向後一退,蛟筋曲折的由
下而上,斜點魯無彭小腹。魯無彭眼看打了個空,下腹有怪鞭擊來,雖說轉向會削
弱兩成力,不過這時也顧不得了,將力道硬生生一轉,斜向下轟,兩力一碰,魯無
彭被震得住後翻了個身,居然沒事。
田冬不禁暗暗後悔,自己剛剛怕一下子打穿魯無彭的肚子,所以只用三成力,
沒想到被魯無彭擋住,現在兩人距離已經拉近,田冬猛然一揮手,「咫尺天涯」忽
然施出,迅速往魯無彭胸前轟去,魯無彭只好兩手同舉,咬牙硬挺,哪知田冬招式
一變,雖然身子向魯無彭衝來,但卻忽然由攻轉守的施出「湯池拳法」,勁力一凝
,魯無彭兩臂被田冬的力道牽住,忽然動彈不得,田冬再一變式,雙手尾指驀然彈
出,勁風直襲魯無彭的左右肩缺盆穴。
魯無彭已經無力躲避,雙臂一軟,鋼爪「碎」的跌落地面,但他仍不死心,雙
腿一起,向著田冬掃來,田冬驀然一躍,勁力再變,又封住了魯無彭兩腿的穴道。
田冬搖搖頭,嘆口氣道:「魯大叔,對不起了。」一面轉身要走。
轉到一半,忽然傳來一聲:「小心!」
隨著話聲,一股極大的力道迎面而來,田冬大吃一驚,這股力道可不是鬧著玩
的,此次離開郴州至此,還沒遇到過這種人物,莫非是黃木森終於趕到?田冬看都
沒看清楚,急急一招「定鼎中原」護住胸腹,先守再說。
兩方一碰,爆響一聲,田冬與那人同時往後退開,勁力餘威還將魯無彭震翻了
幾圈,那人內力居然隱隱與田冬不分上下,竟似乎比黃木森、步連雲都還高,這又
是哪裡冒出來的怪物──田冬連忙仔細望去,只見那人身形高瘦,白髮白鬚,身著
紫色袍服,袍腳還滾著金邊,亮晃晃的十分搶眼,全身別無飾物,只有腰掛一個寶
光瑩瑩的白底鼻煙壺煞是惹眼,田冬目光望向鼻煙壺,見到上面刻著一雙栩栩如生
的五爪紫龍,那人見田冬打量著自己腰間,冷哼一聲道:「束手就縛、留你全屍。
」
田冬功成之後還沒聽人說過這種話,有些不服氣的一瞪眼道:「你是誰?」
躺在地上的魯無彭也看清了紫袍老者,高興的失聲叫了起來:「莫非……莫非
你……你……」
紫袍老者轉過頭,對魯無彭冷冷道:「你做的很好,我會與黃幫主說……沒你
的事了,去吧!」說罷,手一揮,一股清風飄過,魯無彭的穴道盡解,馬上從地上
彈了起來,面露駭然的望著紫袍老者,居然說不出話來。
紫袍老者見魯無彭愣在當場,不豫的微微皺眉揮手虛推,魯無彭身子一輕,驀
然被一股勁力推到數丈外,只聽紫袍老者有些慍怒的道:「你沒聽見老夫的話嗎?
還不去追邢些人!」
田冬瞪大了雙眼發怔,這紫袍老者剛剛揮手解穴,以及推開魯無彭的功夫用的
內勁都不甚大,但是用勁的巧妙卻有些匪夷所思,田冬居然有些看不透的感覺。要
知田冬自得「大羅八法」之後,天下武技在他眼中幾乎都能與「大羅八法」互相印
證,可是現在竟然看不出這位紫袍老者手法的脈絡,莫非他已到出手無跡的地步?
這人的內力不但不弱於自己,武技更是正遠遠過之,田冬不禁有些慶幸已經讓
顧玲如他們先行離開。
想到這裡,田冬望見魯無彭正想離開此地,他哪裡肯讓魯無彭去追人,立即翻
身向魯無彭攻去,這時可不能留手,一招「怒鷲翻雲」猛然向上一躍,向著魯無彭
全力攻去。
可是躍到半空,那紫袍老者忽然出現在田冬身前,立掌一揮,憑空向著田冬腰
腹擊來,一面笑道:「驚峰隱士的功夫,還不算是天下絕學……晤,你小子沒學全
……咦,有趣……」卻是田冬發現勁風襲來,紫袍老者攔在半途,他早有心理準備
,倏然猛一提氣,在半空中再提昇半丈,想飛躍過此人。
紫袍老者搖搖頭,一而說話,一面單手而劈,一道勁風直撲田冬,田冬已無餘
力,只好將內勁一推,硬揮來勁,怎知那股逆勁襲到身前忽然一散,田冬一愕之間
,對力的第二股內力又已經襲到,這下子胸前空虛,眼看就要被擊中,田冬嚇了一
跳,分出的兩手同時轉向內折,十道指力急穿而出,將那股勁力略為一檔,再變「
湯池拳法」,勁力一護之間,田冬雖「砰」的一聲被紫袍老者擊翻,不過仍穩穩落
在地上,毫髮無傷。
這招一過,田冬與紫袍老者心裡都有些吃驚,田冬剛剛每一招都用了極大的力
道,幾乎都比對方用的內息還多,才勉強守住對方這一招,好不容易才換得個沒受
傷,不禁有些心寒,這人的功夫太詭異了。
而紫袍老者自田冬「落葉飛花指」攻出時,曾訝異的說出「有趣」兩宇,沒想
到田冬招式一變,居然還能護住自己,紫袍老者落地後,望了田冬片刻,忽然搖搖
頭笑道:「娃兒,你的功夫好雜……有姓古的功夫,還有任空的功夫,最後那一下
……晤……是伏牛山『無爭老叟』的功夫,不對,無爭老叟死了五十年了,後人沒
一個成才的,沒聽說有傳下這套功夫……反正你也用的怪怪的,八成是偷學的吧?
」
「胡說什麼?我才不會偷學功夫……」這名紫袍老者說田冬偷學功夫,他聽了
不禁有氣,不過想想又好奇的道:「誰是任空?誰又是『無爭老叟』?」
田冬只知道古樸,不知道任空是步連雲的師父,另一位「無爭老叟」既然稱作
老叟,又死在五十年前,想來輩分更老,田冬更是壓根兒也沒聽過了。
紫袍老者一皺眉,有些意外的道:「『神指』任空你也不知道?莫非老夫三十
年未出江湖,他也死了。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他受天資所限,加上『落葉飛花指
』不合的性子,怎麼練也練不到巔峰,活著不過是現世而已。」
田冬雖然不知道任空是誰,也猜的到是步連雲的長輩,聽紫袍者者這樣大言不
慚的批評,心裡實在不愉快,但想想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對手,於是不再理會紫包者
,轉身便走。
「慢來……」紫袍老者飄身一攔,對田冬道:「你年紀輕輕,能修練到這種地
步也算少見,若非老是壞事,老夫未嘗不能放你一馬……現在……」紫袍老者雙手
一提,露出一雙粗糙的大手笑道:「你還是認命吧。」
田冬才不認命,揮手便是一招「陰陽莫辦」,向著紫袍者者前胸擊去,紫袍老
者一晃身,手不知如何一勾,居然向著田冬的後腦勺拍來,田冬虛幻步踏起,急急
閃動,那紫袍老者一個不防,讓田冬閃出了這一掌,紫袍老者一笑道:「身法倒是
學全了……」跟著一閃身,也在四面飄動起來,緊緊的著田冬移動。
踏出沒兩步,田冬就知道不行,紫袍老者距自己不遠,兩人的勁力都可達丈外
,他要是看準了轟一下過來,那自己如何是好?於是田冬立即轉身,「如虛似幻」
的後半招施出,從一個刁鑽的角度攻向紫袍老者,紫袍老苦哈哈一笑道:「古老頭
藏私……」轉身一迎,「砰」地與田冬硬拼一下。
兩力交擊之下,田冬身形一晃,紫袍老者卻退了一步,這下田冬心中有數,紫
袍老者的內力雖高,還是比自己遜上一籌,紫袍老者自然地知道這件事,面色微微
一變喝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居然有這身內力?」話聲一落,動作驀然迅捷起
來,雙掌有如巨斧開山,沒頭沒腦的向田冬劈來,田冬內力雖高,不過對方勁力忽
吞忽吐難以捉摸,也不敢再硬碰,連避了數招,田冬腦海靈光一閃,叫道:「你是
黃木森的什麼人?」
卻是田冬發現,紫袍老者用的是黃木森的「巨斧掌法」,當年黃木森、古樸、
步連雲三人在田冬面前一戰,田冬印象極為深刻,只是黃木森出手全是爆裂的陽勁
,這紫袍老者卻已經練到剛中蘊柔,所以適才他順手出掌,田冬一時還看不出來,
現在紫袍老者拿出了真功夫,田冬終於認出。
紫袍老者招招進逼,一面冷笑道:「小姓兒自己有眼無珠,死到臨頭了還這麼
多廢話?」
田冬確實應付困難,無論是「璞玉掌」、「落葉飛花指」、「湯池拳法」都難
以擋住對方的攻勢,不過換個角度,田冬知道了對方是以「巨斧掌法」為基,慢慢
的也就看出脈絡出來,對方運勁變招雖然巧妙,畢竟還是在「大羅八法」的範疇之
內,只是田冬這時沒空細思,只能盡力掙命,偶爾靠著之前悟透的功夫混合著應付
,還能支持一陣子。
轉眼過了數十招,紫袍老者卻也看透了田冬來來去去的救命方法,驀然一變招
式,兩掌同時前劈,田冬連忙以「璞玉掌」相應,紫袍老者掌式一轉,左掌硬轟田
冬,右掌卻忽然引力成虛,住旁輕輕一揚;田冬等對方硬拼許久,見到機會一來,
自然而然的發掌相迎,沒想到他左掌掌力一發,左手卻同時一撤,右掌從另一個方
向襲向自己的左太陽穴,田冬吃了一驚,連忙閃身後仰,同時發出指力攻擊對方,
左手卻同時擺出半招「湯池拳法」,抵擋著對方的攻擊。
紫袍老者已經心裡有數,在笑聲中左掌一旋,切斷田冬的指勁,右掌回身一吐
,旋動之際右足忽起,同時往田冬的腰部掃去。田冬先被對方以硬拼引近,再在變
化的中間被對方掌握時間截斷招式,這一下手忙腳亂,只來的及硬擋一下對方攻向
自己頭部的右掌,腰間那一腳卻無論如何也閃不開,當場「砰」的一聲被踢出近丈
,內腑受創不小。
紫袍老者呵呵一笑道:「你還嫩的很呢……」立即飄身向田冬追擊。
田冬強忍腰間疼痛,翻身就是一掌,紫袍老者招式變換極為快速,一托田冬手
臂,另一手已經印到田冬的胸口,「砰」的一下田冬又中一掌,田冬喉頭一熱,已
覺嘴中鹹鹹濕濕的,卻是一口鮮血湧了出來,田冬見對方仍不放過自己,兩掌有如
巨斧開山一般的往自己劈來,不敢再逞強,一瞪地面翻身便逃。
田冬的速度可是少人能及,眨眼已經穿出了數丈,可是這時田冬受創不小,力
道也減損了幾成,紫袍老者速度依然比田冬快上一些,何況紫袍老者早已有備,只
見他當即一掌轟出,向田冬背心追襲。
不過,田冬要逃,對方也不容易攔住,這時田冬什麼都不管,反正頭也不回的
一掌向後轟去,這樣不管對方接不接,自己都有機會逃走。
紫袍老者自然沒辦法在一瞬間超過田冬,所以也別提什麼變招了,可是硬與田
冬拼上這一掌反而會幫助田冬奔逃,於是紫袍老者立即一收掌力,折向田冬的斜後
方打去,反正田冬已經受傷,逃也逃不了多遠,紫袍老者也不心急,等著田冬慢慢
力竭。
田冬知道對方的打算,奔出不到半里就知道糟糕,而且自己的體內創傷還沒平
復,這樣奔下去傷勢只會越來重,到最後紫袍老者也不用提防自己的回擊了,可是
田冬一時想不出辦法,只好跑一步算一步,只不過這時卻是折而向南,與向著西南
方奔行的顧玲如等人越距越遠。
再奔數里,紫袍老者越來越經鬆,田冬卻越來越是疲累,紫袍老者開始逐漸地
向田冬靠近,偶爾揮掌誘使田冬發招,田冬不回手攻擊也不行,但是每發一掌,自
己的內力卻又消耗不少,田冬心慌意亂,莫非自己真要被這人捉住,而且前方樹林
越來越濃密,兩人不斷的上下飛躍,田冬心裡微驚,這樣內力消耗的更快,回頭望
了紫袍老者一眼,卻見他身法一點也不受阻滯,在後方林中隨著自己穿行,不禁有
些慶幸自己沒有向著顧玲如等人的方向奔去,不然若是這人出手,還有誰能逃的過
去?
紫袍老者見田冬轉回頭望向自己,呵呵一笑道:「小子,勸你還是認輸吧,中
了我一腿一掌,再不停下療傷,等會兒我追到的是個死人可划不來。」
田冬兒見對方居然還能好整以暇的說話,自己現在可是沒能力答話,田冬知道
不能再拖,猛然一回身,忽然停下了腳步。
紫袍老者見田冬終於停下,似乎有些意外,臉上帶著微微的冷笑向著田冬走來
,一面道:「放棄了?那也好……你練的是什麼內功?那並不是古樸的『六合神功
』。」隨著面色跟著一凝,似乎對田冬的內力有些興趣。
田冬努力的調理氣脈無暇答話,只專心望著紫袍老者,準備等一下想辦法與他
拼個同歸於盡,不然日後就算步連雲「璇璣心訣」有成,只怕也不是這人的對手,
龍虎幫有這麼個靠山,豈不是永遠也扳不倒他們?
老者知道田冬尚未至彈盡援絕之境,雖然向著田冬走去,還是十分小心,一面
試探說:「小子,你不是有條怪鞭嗎,怎麼不拿出來用?」
田冬自然不會中計,他鞭法不精,只是藉著蛟筋的遠距傳勁能力狂揮猛掃,對
方現在內力不下於己,豈非一點效用也沒有?不過田冬想了想,卻忽然想到了一件
事,目光中露出喜色,緩緩的取出蛟筋道:「你想見識,那我就不藏私了。」
紫袍老者反而有些意外,深怕田冬有什麼古怪的計謀,移動的速度又緩了些,
田冬這時覺得內腑已經勉強穩住,忽地一掌擊出道:「謝謝你提醒找!」勁力直破
丈外之時,他的身子同時住後飛射。
紫袍老者一皺眉,心中卻莫名其妙,田冬停這麼片刻根本無法治好自己受的傷
,到最後還不是一樣的結果?當即閃過了這掌,向著田冬追去,沒想到卻見田冬在
將落地前,忽然將蛟筋住前一射,纏上了兩丈外的樹枝,手再一發力,藉著蛟筋的
垃扯,田冬有如脫弦之箭般又繼績向前標射,蛟筋隨收隨發,再纏向前方的樹枝,
這樣一來速度比起之前快了不少,紫袍老者一忙,沒想到田冬居然有這招?連忙加
足了勁力向田冬追去。
田冬不但足部發勁,兩手也輪流利用蛟筋前引,極快速的任林間飛奔,這樣比
起剛剛快了不少,雖然仍負內傷,終究逐漸拉開與紫袍老者的距離,不過為了求快
,田冬越跳越高,幾乎等於是在上方的林稍奔馳,紫袍老者仍然看的清清楚楚,自
然銜尾急追,田冬心急起來,這樣下去說不定還是會被追上,於是焦急的四面觀察
逃命路線,忽見東面似乎有個斷崖,立即一轉方向,向著那裡奔去。
紫袍老者被田冬弄得有些迷糊,他為了追擊田冬,不得不越追越高,自然已遙
望到東方是一片不小的斷崖,田冬離自己並不甚遠,現在忽然一個轉向,使得兩人
距離拉近不少,加上等一下在斷崖前又非轉不可,豈不是讓自己越追越近?莫非田
冬被追昏了頭,已經看不清四面的景物?
又奔兩里,田冬終於奔到斷崖,紫袍老者打點精神,看田冬準備如何來個背水
一戰?沒想到卻見田冬毫不停留的一躍而下,整個人往斷崖下墜,紫袍老者一頓衝
勢,停在崖邊,卻見田冬落下了數十丈之後,忽然將蛟筋一揮穿入峭壁,隨即被蛟
筋一扯,整個人在半空中彈跳起來,連續上下了幾次,田冬這才斜斜掛在崖壁。
田冬一靜止,隨即向上仰望,見到崖頂呆若木雞的紫袍老者,哈哈大笑道:「
臭老頭,下次再見了!」
紫袍老者可不願就這樣跳下去,他火上心來,猛然一揮掌劈下數塊大石,轟隆
嘩啦的滾下山崖,田冬可不願挨石頭,蛟筋一扯,身子繼續下落,同時將蛟筋由側
面打入石壁,這樣一來田冬馬上挪移了兩丈,自然避開了十來塊大石,田冬也不敢
再激紫袍老者,等一下他發起狂來,到處亂打可是沒處可避,於是不再囉唆,立即
一扯蛟筋,迅速的沒入了下方山谷的叢林中,只留下紫袍老者一個人在崖上大生悶
氣,「砰砰」的將崖頂打的碎石紛飛,倒是連累了崖頂的不少草木。
※ ※ ※
不久後,顧玲如等人也奔到田冬與顧玲如首次翻下山的崖邊,很幸運的,他們
並沒有被魯無彭追到,想來龍虎幫主的佈哨都集中在山柵附近,這裡反而十分安全
,這時顧玲如已經累的快要趴下來,眾人連忙四面隨便找了個比較安全的地方,顧
玲如才將小菊解了下來,坐在地上喘息。
邵大山吐了一口氣,咋舌道:「田少俠功夫怎麼變得這麼高?」他悶了許久,
這時才有空說出這一句話。
無欽點點頭道:「看來比之前我們分手的時候又高出許多,年紀輕輕的,不知
道他是怎麼練的。」
聽到他人讚美田冬,顧玲如心裡也是喜孜孜的,微笑道:「我們後來在襄陽之
前又被龍虎幫堵住,田哥哥那時候被古樸捉去,後來才練出了一身好功夫……」一
面將田冬與眾人之後的故事說了一遍,不過田冬如何練成功夫的細節顧玲如也不是
多清楚,主要是交代了一番眾人的計劃與決定。
張貴脈聽了噴噴稱奇道:「果然是好人有好報,田少俠宅心仁厚,終於練成這
般功夫,今日……今日該是七月二十……二了,顧姑娘,不知你們與魏前輩他們約
在什麼時候?」張貴脈頗想早點找到魏無常,現在他算是依靠著邵大山與無欽兩人
,不過邵大山總是凶巴巴的,說不定哪天忽然翻臉,自己老命難保,還是快去找魏
無常安全。
「八月初五。」顧玲如微笑道:「我們約在武當山,再一起北上武烈門,九月
初九之前要趕回來參加武林大會,你們可別跟田哥哥說,不然他說不定會甩下我自
己跑去。」
「不會的。」邵大山笑呵呵的道:「顧姑娘這麼可愛漂亮,田少俠怎麼捨得?
」邵大山是個粗人,也說不出什麼婉轉的讚美。
「對。」張貴脈起鬨的道:「顧姑娘美比珍珠寶玉,田少俠藏在身邊只怕都不
放心了,怎麼會要姑娘回去?」
邵大山一皺眉道:「姓張的,你別開口閉口都是珍珠寶玉、金銀財寶……你身
上藏了多少?」
張貴脈一說又錯,只好閉上嘴不說話,心裡卻想邵大山的形容詞也不見得多高
明。
顧玲如聽的有些不好意思,卻見無欽道:「姑不論這些,田少俠本來不願顧姑
娘參與,一定是認為這一路十分危險,不過現在最危險的都已經度過,若是讓姑娘
一個人回郴州,反而難以照顧,少俠絕不會捨妳而去,顧姑娘可以放心。」
顧玲如微微點了點頭,想到大家都認為田冬應該會疼惜自己,心裡不禁有些高
興又有些懷疑,自己在田冬的心目中,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地位?顧玲如轉頭望向
地上的小菊,又有些沒把握,要是自己和小菊要田冬選一個,田冬會選誰?
無欽在眾人中功力最高,這時還不甚累,他見小菊軟攤在地上,於是移過來對
顧玲如道:「顧姑娘,我們必須將小菊姑娘的穴道解開,這樣對她身體比較好……
她沒練過功夫,要是長久閉穴,對身體不好。」
自己居然沒有想到此事,顧玲如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想站起來替小菊解穴,無
欽搖搖頭道:「我來就好了,顧姑娘妳也夠累了,我只是想先和妳說一聲而已。」
他一面替小菊解開穴道,一而又迅速的遠遠退開,不然小菊感受到被人觸碰,只怕
又要叫起來。
顧玲如對無欽微微一揖道:「多謝大師。」
「不用多謝。」無欽道:「顧姑娘這一路也累壞了,可以先運一運氣,我們三
人會輪流守望,想來田少俠不久之後就會趕來。」
邵大山苦著臉道:「和尚,還要守啊?我可累壞了,這麼大的山脈……他們搜
一輩子也沒這麼剛好搜到這裡來。」
「這裡是沒什麼敵人。」無欽搖頭道:「可是距離我們與田少俠約見的地方也
有一段距離,我們必須輪班往那個方向查看,不然田少俠到達時沒人通知,無法與
我們會合。」
見無欽這麼說,邵大山不好再說,一面向外走,一面推了推張貴脈道:「姓張
的,你輪第一班,一個時辰後田少俠沒來再叫老子。」邵大山心裡算了算,田冬一
個時辰之後也該趕到,自己豈不是可以大睡特睡?
張貴脈一吞口水說不出話,他這時早已疲憊欲死,哪還有精力值第一班?可是
張貴脈怕定了邵大山,也不敢抗辯,還好無欽微笑道:「我第一班,然後我要再去
找些東西……」
「找寶貝……」邵大山了解的呵呵笑道:「少了寶貝就不叫毒僧。」所謂的寶
貝自然是毒物。
無欽也沒說對或是不對,向顧玲如點點頭,與邵大山、張貴脈兩人轉身向外去
。
無欽雖號「毒僧」,可是還挺好相處的,顧玲如想了想,轉頭望向小菊,這時
小菊已經悠悠轉醒,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不發一言的蜷縮成一團,顧玲如這時也
沒力氣安慰小菊,反正無欽說小菊需要時間修養,顧玲如索性盤坐運氣,緩緩的運
行起自己的內息。
※ ※ ※
過了一個時辰,顧玲如由入定中醒來,這時已是丑末,一夜又快要過去,顧玲
如望望天上的明月,現在是七月下旬,月亮正開始由圓變扁,四面點點的繁星分佈
在湛黑的夜空中,顧玲如仍沒看到田冬,雖然有些倦意,還是站起身,四面一望,
這望顧玲如嚇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身旁怎會空無一人……小菊到哪裡去了?
第二十八章 前塵如夢
顧玲如發現小菊失蹤,急急的往外奔,望向站在樹梢上的張貴脈,他正一面緊
張的扶著樹幹,眼睛郤又半睜半閉的連打瞌睡,顧玲如連忙輕聲道:「張師傅、張
師傅。」
張貴脈連忙抬起頭來四面張望,見到顧玲如站在樹下,這才有些尷尬的爬下道
:「顧姑娘,有事嗎?」
顧玲如有些焦急的道:「田哥哥還沒回來嗎?」
「還沒……」張貴脈搖搖頭道:「我剛才才接過無欽的班,他去採藥了。」
「那……有見到小菊嗎?」顧玲如焦慮的道:「她不見了。」
「幹什麼這麼吵?」邵大山由樹後探出頭來,看來剛被吵醒,見到是顧玲如他
才面色轉和的道:「顧小姑娘,什麼事?」
「小菊姐姐不見了。」顧玲如已經快哭出來了,她真不敢想像,要是田冬回來
沒見到小菊會是什麼表情?
邵大山搔搔頭站起道:「我們四面找找嘛……說不定去哪兒方便了?」
「如兒?」田冬的聲音忽然從上方出現,三人同時抬頭,只見田冬由三丈高處
飄落,卻是被三人說話的聲音引來。
田冬落地時眾人一望,卻見田冬嘴角溢血,身上頗為狼狽,三人吃了一驚,顧
玲如首先緊張的道:「田哥哥,你……受傷了?」
田冬伸伸舌頭笑道:「遇見了一個好厲害的老頭,差點回不來了……你們怎麼
了?無欽大師呢?小菊姐姐呢?」
顧玲如面色一變,說不出話來,張貴脈回答道:「田少俠,無欽大師去採藥了
,至於小菊姑娘……顧姑娘說她不見了。」
「什麼……?」田冬眉頭皺在一起,彷彿沒聽清楚般的望著顧玲如。
「小菊姐姐……」顧玲如低著頭,又急又怕的道:「我剛剛出定醒來,她就不
見了……我正要出來找她……」
邵大山雖然老粗,也發現情形不對,連忙道:「是啊,顧姑娘剛剛就是跑出來
問我們這件事的……我才在猜她是不是去哪裡方便,少俠就趕到了,我們快去找吧
。」
田冬望了顧玲如一眼,嘴唇動了兩動沒說話,轉身正要向外搜,忽然又轉回望
著林中怒聲道:「誰?」
「是我,無欽。」無欽的聲音傳回來:「我在林中居然遇見小菊姑娘,所以把
她帶了回來……她怎麼會跑出來的?」果然無欽揹著昏迷的小菊,正由林中走出,
一臉莫名其妙的神色。
邵大山瞪向張貴脈道:「你一定打瞌睡了:不然她怎麼會跑到那個方向?」
張貴脈剛剛確實是半夢半醒,自知理虧,不敢說話,顧玲如偷眼望著田冬,遲
疑的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入定調息的……田哥哥,對不起……」
邵大山看顧玲如泫然欲泣的模樣,連忙道:「不,田少俠,你要怪得怪姓張的
,他守夜不力,才會發生這種事情。」一面又推了張貴脈一下,施個眼色,要他認
罪。
張貴脈只好認了,尷尬的道:「是、是,都是我的錯,請少俠見諒。」
無欽也有些抱歉的道:「田少俠,是我要顧姑娘解開小菊姑娘的穴道,沒想到
小菊姑娘居然會亂走……這……」
田冬接過小菊,鬆了一口氣道:「找到了就好了,大家都累了,這也難免……
而且這本來不關大家的事,我還要多謝你們呢,何怪之有?」
不關自己的事?顧玲如聽了好似一盆冷水澆到自己頭上,田冬這樣一說,彷彿
把自己當成了外人,顧玲如的心整個涼了起來。
田冬沒察覺到顧玲如心情的變化,他對於顧玲如沒照顧好小菊,說完全不生氣
也是假的,不過田冬想想眾人其實也沒有責任照顧小菊,所以才這樣說,沒想到卻
使顧玲如心中蒙上了陰影。
無欽雖然精明,也沒法注意到這麼細微的事,見似乎已經沒事,對田冬笑笑道
:「田少俠,這裡沒什麼敵蹤,我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再攀山……咦,少俠怎麼受
傷了?」
田冬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略述一下,無欽等人聽了自然緊張,邵大山破口大罵道
:「他奶奶的,龍虎幫中怎麼還有這種高手?」
無欽也面色嚴肅的道:「那人想來並非居住在龍虎幫總壇中,不然不會隔了一
天才追來,要是他在,我們前天夜裡可能就逃不出來了。」
「大師說的沒錯,這件事要趕快告訴步連雲大哥。」田冬帶著笑道:「如兒,
現在總可以告訴我約在那兒了吧?」
顧玲如望了田冬一眼,有些委屈的低聲道:「八月初五,在武當山會面。」忽
然一轉身,向著林中走去。
田冬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沒想到顧玲如這麼簡單就說出來了,原先還以為她會
和自己再鬧十天,一時不禁有些恍然若失,見顧玲如轉身向內走,田冬詫異的望著
無欽等人,不知該作何反應。
邵大山對著林間努努嘴,示意田冬跟進去,田冬滿頭霧水,捧著小菊往內走,
卻見到顧玲如坐在一個已枯的樹根上,埋著頭嗚咽,田冬放下小菊,輕輕拍了拍顧
玲如的肩頭道:「如兒,怎麼了?」
顧玲如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頭卻依然埋在手掌之中,田冬皺起眉頭,心
裡有些不滿,自己拼死拼活引開敵人,還不是為了大家的安全?顧玲如弄丟了小菊
,自己一句責備的話也沒說,她還有什麼不滿?雖然沒出意外,難道還要自己稱讚
她?田冬實在弄不懂顧玲如在鬧什麼脾氣,肚子裡一不高興,也不安慰顧玲如了,
悶悶的坐在一旁不說話。
顧玲如卻也是有口難言,她見田冬一回來就問小菊,理都不理自己,心中已是
微微有氣,問題在於又是自己把小菊弄丟的,她也沒辦法做什麼辯解。最氣人的是
田冬把自己當成外人,要是罵自己一頓,說不定還好過些,剛剛田冬忽然進來安慰
自己,顧玲如心裡其實有些高興,只不過一時止不住淚,沒法立刻回應,沒想到田
冬居然就此不聞不問,兩人相識至今從沒有發生過這種事,還說什麼夫妻同命?想
到這裡,顧玲如快止住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兩人耗了半天,顧玲如的眼淚也流乾了,終於還是田冬耐不住性子的說:「到
底怎麼了?有話妳要說啊。」
顧玲如見田冬還是這麼硬梆梆的,忍不住有些生氣的回道:「你……你這麼兇
做什麼?」
我兇?田冬詫異的道:「我什麼時候兇了?」
「還說不兇……」顧玲如一噘嘴道:「問話……問那麼兇做什麼?」
「好……」田冬耐下性子,和聲道:「妳可以告訴我哭什麼嗎?」
這種事怎麼說?顧玲如頓了頓之後望向小菊道:「無欽大師說最好沒事就解開
小菊姐姐的穴道……這樣對她身體比較好。」
田冬連忙將小菊的穴道解開,一面對顧玲如道:「我做錯什麼了嗎?」
「不……」顧玲如搖搖頭,忽然望著田冬道:「田哥哥,你真的當我是你……
妻子嗎?」
田冬一愣,以為顧玲如還為了小菊的事怕自己變心,於是壓著心中的不快道:
「當然啊……妳這個小腦袋在胡思亂想什麼?我說過我和小菊姐姐沒什麼的,她要
是恢復正常,我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她我找到了老婆,這樣妳還不放心嗎?」
「不是啦……」顧玲如有些發急的道:「你說……你剛剛說你的事和我沒關係
……我……嗚……」說著說著,顧玲如的眼淚又滴了下來。
自己有說過這句話嗎?田冬糊裡糊塗的問:「我什麼時候這樣說了……?而且
妳以後是我的妻子,怎麼會沒關係?」田冬之前說的是:「這本來不關大家的事」
,而且指的是眾人,實在沒辦法因為顧玲如所提示的:「你的事和我沒關係」而弄
清楚原因。
顧玲如卻抽咽的道:「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妻子……我……我……我怎麼算是外
人?」
糊塗帳再加一筆,田冬開始覺得顧玲如有些無理取鬧,怎麼盡說一些自己沒幹
過的罪狀?於是有些不高興的道:「我什麼時候把妳當外人了……?妳今天是怎麼
回事?」
問題是顧玲如一時想不起田冬剛剛到底是怎麼說的,見田冬不高興,顧玲如抹
了抹淚道:「你……你還兇人家……」
田冬徹底投降,嘆了一口氣道:「好……都是我不對可以吧?別哭了,還不快
休息休息,等天明了我們要爬山呢。」
顧玲如見田冬認輸,有些高興又些得些得意,輕經偎在田冬胸口道:「以後你
不許再把我當外人。」
在田冬的角度看來,自己根本沒把顧玲如當外人,雖不知小姑娘哪根筋不對,
不過既然認輸也就不追究了,只有哄著顧玲如道:「奸……好,妳說什麼都好,好
不好?」
顧玲如實在也累了,於是有些高興的靠著田冬緩緩睡去。
田冬的心事卻湧了上來,顧玲如平常使些小性子還頗為可愛,今晚卻是無理取
鬧,田冬雖說認輸投降,心裡其實還是有些不滿,只是以和為貴,不說出口罷了,
但望著沉睡在懷中的顧玲如嬌美的面容,不滿又逐漸散去,搖搖頭想,眾人現在身
處敵境十分危險,以後要是在安全的地方,還是要和顧玲如說清楚才是,不然她要
是常常這樣,豈非十分麻煩?
顧玲如睡的開心,自然不知道田冬心中在想什麼,她要是知道,田冬首次在心
中對她產生了不滿,只怕也睡不安穩。
田冬見顧玲如已經睡去,仍輕輕撥著她,自顧自的緩緩調息,自被地火鍛鍊過
後,田冬的內息運行已成習慣,也無須特意靜坐,過了莫約半個時辰,忽見坐在地
上的小菊緩緩的站起,田冬連忙搖了搖顧玲如,低聲道:「如兒,如兒。」
顧玲如睡的正舒服,嬌懶的「嗯」了一聲,右眼微睜一縫,噘嘴道:「幹麼啦
……」
「小菊姐起來了。」田冬壓下自己想吻那兩片微翹紅唇的心情,指著小菊道:
「妳看。」
提到小菊,顧玲如就清醒了五成,聽到小菊站起,她又多醒了二成,連忙轉頭
望著正一步步緩緩向外走的小菊道:「她……小菊姐要作什麼?」
田冬皺皺眉道:「如兒,妳跟去看看……」
說不定真是要方便或什麼的,田冬跟去畢竟不好,顧玲如點點頭道:「好,有
事叫我……」
「還有,別讓她走太遠了。」
顧玲如明白田冬的意思,點點頭微笑一下,飄身跟著小菊的後方而去,田冬見
到顧玲如的回眸一笑,想到自己剛剛還在生她的悶氣,心裡不禁有些慚愧,正要跟
過去,忽見無欽從另一個方向走入,正詫異的道:「田少俠……兩位姑娘去哪?」
田冬指指兩人的去向道:「小菊又無聲無息的亂走,如兒跟去了,我也要遠遠
的跟著。」
「那一面是山崖。」無欽道:「我本來只打算問問少俠是不是該走了,既然這
樣,我們一起追過去好了。」
「也好。」田冬心想:「邵兄和張師傅都休息夠吧?」
「這裡畢竟不安全。」無欽笑笑道:「早走一刻好……我去招呼他們。」
還好小菊移動緩慢,田冬等人很快就追到了數丈之後,顧玲如則緩緩的在數步
之後跟著,這裡畢竟還是密林中,小菊身無功夫,走起來非常不便,不時跌跌撞撞
的,顧玲如幾次要扶,想到無欽的警告又縮回了手,還好小菊走的不快,也不容易
真的跌倒,又過了片刻,田冬等人見小菊似乎不像要作什麼私事,向前走近了數步
,而顧玲如也退了回來,對田冬道:「田哥哥,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田冬轉頭望向無欽道:「大師……?」
「讓她走走也好……」無欽似乎也不知道有何道理,想了想道:「能意識到自
己已經自由了,也許等一下田少俠可以試試與她相認。」
「哦?」田冬的高興的說:「什麼時候可以?」
「現在吧。」無欽道:「快走出林外了,還是別讓她一個人出林,要是外面有
敵人就糟了。」
「好。」田冬一躍,忽然落到小菊身前,小菊一頓,無神的目光緩緩的飄到田
冬身上,田冬靜靜地看小菊會不會認出自己,沒想到小菊停了片刻,卻一言不發的
緩緩繞過田冬,田冬詫異起來,叫道:「小菊姐!」
小菊又頓了頓,目光卻沒有再轉到田冬身上,還是緩緩的向外走去,無欽移過
來,伸指點了兩點,封住小菊穴道,扶著小菊搖搖頭道:「她似乎是把自己的心關
閉起來了……你的形貌她沒有看進去,聲音也沒有聽進去。」
田冬接過小菊,詫異的道:「怎麼會這樣,前兩天她不是認出我了嗎?」
無欽皺眉道:「可能那時她處於半昏迷的狀態,心裡的提防不夠,現在心情平
靜反而不行……」
難道還要刺激她才行?田冬惑然的望著無欽,無欽搖搖頭道:「脫離了險境再
試試吧。」
田冬無可奈何,只好揹起小菊,以蛟筋做為攀山的用具,與眾人翻山越嶺,直
往棗陽前進。
眾人入棗陽已是中午時分,棗陽雖然沒有襄陽大,也算是個不小的城鎮,田冬
等人一入棗陽,先找了個客棧進食、沐浴、更衣,忙了半個時辰,才各自好好歇息
,六人分住三間上房,田冬與張貴脈一閒,無欽與邵大山一間,顧玲如與小菊兩人
夾在兩間房中,有什麼事也較好照應。
按照無欽的計算,龍虎幫的眼線得知眾人到來,再將消息傳回龍虎幫,至少也
是傍晚之後的事情,然後才會派大批人手追來,所以這個下午可以好好歇一歇,可
是沒想到眾人歇息不到一個時辰,田冬與張貴脈兩人的房門忽然有人輕敲,店小二
在門外嚷道:「兩位客倌,有位大爺找。」
田冬與張貴脈都頗為意外,這裡怎麼會有人來拜訪?算來算去八成是龍虎幫的
人,可是怎麼會只有一個人……田冬忽然心一寒,莫非是那個紫袍老者追來了?自
己居然忘了計算這件事情,要是其他人不在,田冬當場就會翻窗逃跑,可是現在自
己一跑,顧玲如、小菊、無欽等人就全部都完蛋了。
張貴脈見田冬臉色不對,更是不敢去應門,店小二又敲了兩下門,田冬這才硬
著頭皮將門打開,門一開,卻見店小二身後站著一個年約四十餘歲,身著青色薄袍
、腰懸兩把長劍,丰神俊朗的中年人,正面帶微笑的望著自己,一面微微施禮道:
「這位想必是田少俠了?」
田冬一愣,連忙回禮道:「不敢當,在下正是田冬。」
「在下武當門下。」那位中年人十分和氣的道:「莫嚴。」
莫嚴?田冬覺得自己似乎聽過這個名字,一時卻想不起來,身後的張貴脈已經
失聲叫了出來:『陰陽雙劍』莫大俠?風雲鏢局總鏢頭?」
真的假的?田冬果然聽過這個名字,這人居然是武當俗家第一高手,不是聽說
已經有六十多歲了嗎,怎麼會這麼年輕的模樣?
田冬一愣間,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虛名有辱清聽,不過在下正是莫嚴。」
無欽等人這時也踏出門外,聽到武當俗家第一高手居然親身來訪,都有些目瞪
口呆,無欽回神之後首先一閃縮回房內,田冬雖覺意外,也只好施禮道:「莫……
莫總鏢頭,請進來坐。」
莫嚴點了點頭,踏入房中,張貴脈自然立即奉茶,一面有些諂媚的道:「鏢頭
有事垂詢,只要派人說一聲,我們自然無有不遵,怎敢有勞移駕。」
莫嚴微皺眉頭道:「閣下是……?」
「在下張貴脈。」張貴腦恨不得把八代履歷一起報出:「父祖經商有成息隱山
林,定居老家大洪山張家寨,有一弟二妹……」
莫嚴連忙揮手笑道:「我知道了,唔……這麼說,剛剛那位禪師便是無欽大師
?」見田冬點點頭,莫嚴有些意外的道:「這幾位不是失蹤了嗎,怎麼又田少俠會
在一處?」看來他的消息極為靈通。
田冬道:「在下去龍虎幫救人,意外發現他們又被龍虎幫所擒,大家自然一起
逃出來。」
莫嚴有些意外,田冬居然又跑去龍虎幫,於是佩服的道:「田少俠果然藝高人
膽大,不過若非『冷面追魂』魏大俠在金陵鬧了起來,引得黃木森率領幫中十餘位
高手趕去,少俠也未必能安全逃出,實在是險了些。」
田冬一驚,魏無常萬萬不是黃木森的對手,那豈不是危險?田冬連忙起身道:
「這是多久之前的發生的事?我現在就趕去赴援。」
「少俠果然夠義氣,這是十來天前的事了。」莫嚴頗為欣賞的笑道:「金陵有
風雲鏢局總局在,莫嚴雖然無能,也還能保得魏大俠等人無恙,十日前我曾與龍虎
幫黃幫主一會,他還勝不了莫某人。」
田冬鬆了一口氣,這位「陰陽雙劍」莫總鏢頭功夫一定也很高,那魏無常等人
應該沒事了,可是田冬忽然想到無欽以前不是得罪過金陵的武林人物,那這位莫嚴
豈非也是其中一位,難怪他剛剛出口就問無欽,也難怪無欽見到他就縮頭,這下可
麻煩了,自己幫是不幫?轉念一想,田冬想起魏無常等人就是去金陵查證此事,不
知結果如何……?
田冬試探的問道:「莫總鏢頭,魏大俠他們去金陵,怎麼引起黃木森追去?」
莫嚴面色一凝,嘆了口氣道:「這是莫嚴無能……無欽大師,你可以進來了,
魏大俠已經替你洗脫冤屈。」
過了片刻,無欽有些尷尬的推門而入,一揖道:「果然瞞不過莫總鏢頭。」
田冬自然知道無欽躲在鄰房偷聽,見莫嚴揭破,田冬也不覺訝異,剛剛那句話
本就是替無欽問的。
莫嚴望著走進來的無欽,忽然起身一揖道:「數年前莫嚴誤信人言,對大師多
有無禮。還請見諒。」
無欽嚇了一跳,連忙回禮道:「莫總鏢頭折煞無欽。」要知道莫嚴身為武當派
的第二人,功夫直追掌門玄清真人,甚至有人說若非莫嚴是俗家弟子,這一代的掌
門該由他來出任才對,這樣的人物居然對無欽認錯,由不得無欽不感激。
莫嚴與無欽相攜而起,莫嚴呵呵一笑道:「這件事總算有了個結果,魏大俠明
查暗訪之下,發現涂家果然罪有應得,雖然你的手段過辣,若要找你算帳也該由涂
家的親友出手,沒我們的事了。」
無欽大冤忽然得雪,實在說不出話來,莫嚴接著道:「其實涂家巧取豪奪我也
略有所聞,當初追擊於你,主要是衝著那四名幼童。可是魏大俠發現那四人一死,
涂老拳師的遠房姪兒不久即回來接管產業,是以對他起了疑念,查探之下,才知道
原來是龍虎幫派出來的人,在你出手之後便對那四人下手……那人眼看要鬧起來,
自然急催龍虎幫趕來赴援,只不過『飛天大聖』韓大俠已經先一步趕來告知莫某…
…那兒是風雲鏢局的地頭,龍虎幫自然討不了好。」
無欽頗為意外的道:「又是龍虎幫?」
莫嚴點點頭道:「龍虎幫好像派了許多人到四處,有時為了擄奪他人的家產,
有時卻是爭取地盤勢力,奇怪的是耶些人都十分面生,功夫也都不弱,我雖有所聞
,奈何毫無證據……聽說田少俠在武漢,也揭破了一個類似的陰謀?」
田冬想起創立黃葛會的錢大完,點頭道:「莫總鏢頭說的沒錯,他們好像來自
一個叫做內堂的地方,而且直屬龍虎幫主管轄,每個人口風都很緊。」
「沒錯。」莫嚴道:「正因如此,我們才一直沒有真憑實據,魏大俠提過,張
師傅家中之事,說不定也是類似的情形。」
張貴脈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還好有無欽大師出手相助……」
莫嚴面色一整,鄭重的道:「山東奉天寨、陝西武烈門、山西神雷幫三個門派
先後歸入龍虎幫的旗下,除了奉天寨有跡可尋,其他兩個門派都有些古怪,可能也
是相同的手法,武漢的黃陵幫若非少俠出手,只怕也會得到這個下場……魏大俠已
經趕赴武當,少俠應該也是前去相會的吧?」
「正是。」田冬點頭道:「只是不知道莫總鏢頭怎麼會突然在此出現,魏前輩
他們已經走了嗎?」
「魏大俠說陝西此行將有步連雲大俠相助,所以一明真相,我便在金陵拖住黃
木森,先悄悄的送走了魏大俠與韓大俠師徒。」莫嚴有些得意的笑道:「過了幾天
,忽然知道黃木森急急的往西趕,我擔心他發現魏大俠等人的蹤跡,急急追來,到
湖南才探出原來是因田少俠大鬧武漢,黃木森才急趕回來,算算時候他也該剛回到
龍虎幫,正在大發雷霆呢。」
「對了。」無欽忽然道:「田少俠,你何不向莫總鏢頭說說那時遇到的高手,
莫總鏢頭說不定知道。」
田冬點點頭,連忙道:「莫總鏢頭,這次我差點逃不出來,龍虎幫有個比黃木
森還厲害的人物……功夫是黃木森一脈的……」
莫嚴一怔,有些不相信田冬的話,他與黃木森不過是難分高下,要是真有比黃
木森還厲害的人物,豈非連自己也比下去了?莫嚴有些詫異的道:「黃木森的師門
人物死絕了啊……有什麼特徵嗎?」
「嗯……」田冬想到一個並未跟無欽等人提起的特徵:「他腰間有個白色的鼻
煙壼,上面有一條紫龍,挺漂亮的。」
無欽瞪大雙眼,詫異的截斷田冬的話說:「田少俠,你上次只說那人一身紫袍
,沒提到這件事。」
「我忘了說……」田冬見無欽、莫嚴的臉色都不大好看。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
「原來是這樣……」莫嚴忽然站起身來,沉重的道:「我還以為命名龍虎幫只
是紀念而已……原來那人還沒死……」
「怎麼可能……」無欽詫異的道:「那不是有八十多歲了?」
「也不是絕對不可能……」莫嚴嚴肅的道:「這人要是還在,不知掌門真人有
沒有辦法對付……莫要武林大會時我們卻一敗塗地……不知田少俠如何肯定那人功
夫比黃木森高?」
田冬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總不能說因為自己可能打得過黃木森,卻打不過
那人,所以那人的功夫較高。
而莫嚴見田冬微微遲疑,思忖了一下道:「聽魏大俠道,田少俠現在已經不弱
於黃木森,若真是如此,這自然千真萬確,可是畢竟茲事體大……不知莫某可否和
少俠略作切磋?」
不會吧?田冬連連搖搖道:「莫總鏢頭,此事萬萬下可……」
「少伙無須擔心。」莫嚴道:「我們點到為止,也無須另尋場地……」只見莫
嚴雙目精光一閃,竟似就要在這房中出手,田冬同時感到了一股極大的壓力向著自
己而來,雖然沒什麼敵意,可是也不大好受。
房中的其他人自然也感受到了,無欽連忙叫道:「莫總鏢頭且住。」
莫嚴一忙,回過頭來,卻聽無欽道:「在下不敢勸阻,不過既然黃木森已經趕
回,這裡已經不大安全,我們應該先住武當走,到了武當再試也不遲。」無欽其實
未必想去武當,不過一方面田冬對自已有恩,另一方面也要與魏無常見個面,省得
日後張貴脈的事情又起波折。
莫嚴想想,股起的氣勢才緩緩降了下來,他啞然一笑道:「大師說的對,我已
經另外準備了馬匹,當下便可一行……諸位收拾收拾,莫某在外面等諸位。」說完
之後,莫嚴緩緩轉身出門離去。
張貴脈見莫嚴去遠,咋舌道:「無欽大師,這人果然是『陰陽雙劍』?」
「沒錯。」無欽點點頭道:「與他過招,還要小心些。」
田冬微皺眉頭道:「大師……此言何指?」
無欽似乎不知當不當說,頓一頓才道:「莫嚴是莫采心的遠房大伯……防人之
心不可無。」
田冬這才明白,莫采心在田冬面前處處吃鱉,連顧玲如都投入了田冬的懷抱,
會不會因此記恨十分難說,還真是有些不可不防。田冬不禁擔心起來,對方是個能
與黃木森一拼的高手,居然也想找自己試招,自己若是不趕快弄通「大羅八法」,
還真是寸步難行。
田冬轉到顧玲如房門外,敲了敲門道:「如兒,要出發了。」
顧玲如將房門打開,對出冬道:「田哥哥,怎麼要走了?剛剛那是什麼人?」
「莫嚴,武當派的俗家第一高手。」田冬聳聳肩道:「要接我們去武當,好像
在外面準備好了馬匹。」
顧玲如皺眉道:「小菊姐姐怎麼騎馬?」
田冬沒想到件事,一面踏入房中一面道:「小菊有沒有好些?」
顧玲如回頭望向坐在內房中的小菊,搖搖頭道:「差不多耶,田哥……」顧玲
如說到一半,見田冬沒理會自己,轉身就往內房中走,不大高興的嘟起小嘴,止住
了半段話。
田冬還真沒注意到顧玲如說的話,他心中正想這是不是一路背著小菊騎馬,但
這樣顛簸到武當,小菊可受得了?而見到小菊一副活死人的模樣,田冬又不禁憂心
,難免有些忽略顧玲如。
田冬走到房內,開口道:「小菊姐、小菊姐……」
小菊依然靜靜的坐著,一動也不動,田冬想到無欽說的話,忍不住捉住小菊的
雙肩,搖晃道:「小菊姐,妳看看,我是小冬!」田冬的手一捉住小菊的肩膀,小
菊的尖叫聲就響了起來,一面還不斷的掙扎,想甩開田冬的雙手。反正這裡也不怕
被人發現,田冬不肯放開小菊,大聲的說:「小菊姐,妳仔細看看,我是小冬,我
是小冬。」
小菊驚叫個不停,無欽等人自然湧了進來,連莫嚴都意外地過來看到底出了什
麼事,更別提店小二之類的人物,無欽正對莫嚴解釋的時候,田冬已經一把捉住小
菊轉開的頭,面對面的望著小菊的眼睛,忍受著小菊的踢打叫嚎,過了一陣子,小
菊終於停了下來,目光望著田冬,臉中露出驚恐的神情。
田冬連忙柔聲道:「小菊姐,妳不認得我了?我是小冬啊,我救妳出來了,以
後沒事了,以後永遠都不會有人欺負妳了。」
「小……冬?」小菊目光中的驚恐逐漸消失,慢慢的認出眼前的田冬,小菊神
色恍然,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小冬,我又夢見你了……」
「這不是夢。」田冬急急道:「小菊姐,妳已經離開龍虎幫了,這是真的。」
小菊忽然忡出雙手,夢囈般的道:「小冬,你……喜不喜歡抱姐姐……」一面
向著田冬的身子靠過去。田冬不忍推拒,將小菊抱到懷中,沒想到一接觸小菊的身
體,她便又開始不由自主的抽搐,顧玲如難過的走過來道:「田哥哥,還是點了小
菊姐的穴道吧。」
「不、不要。」田冬一面揮手一面搖頭,上次就是這樣,而小菊也就此關閉自
己的心房,田冬可不想再來一次。
過了片刻,田冬見懷中的小菊還是掙扎個不停,於是又舉起小菊的臉道:「小
菊姐,妳看清楚我是誰,我是小冬!」
小菊這時卻已閉上雙眼,田冬不知該如何是好,無欽忽然發聲道:「你最後一
次與小菊姑娘見面時說過的話,可以嘗試著再說一次看看。」
田冬一忙,眼睛自然而然的轉向顧玲如,顧玲如見田冬的神色,終於頓了頓腳
往外奔了出去,無欽嘆了一口氣,跟著向外走,眾人知道意思,很快的都離開了房
間,田冬轉頭望著小菊,柔聲的道:「菊姐,我們到南方去,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妳
。」
小菊一怔,顫動的身子停了下來,田冬見她還是不肯睜眼,一咬牙道:「菊姊
,我喜歡妳……我帶妳回家,娶妳。」
小菊櫻口微張,終於睜開了雙眼,仔細的看清了田冬,渾身一軟,田冬連忙抱
緊了小菊,連連說:「菊姐,是我啊,是我啊……」
小菊終於清楚這不是夢境,回手緊緊摟著田冬道:「小冬……小冬,真的是小
冬……我……我好苦……帶我走……」哭乾的眼睛終於又濕潤了起來。
田冬眼眶也缸了,回抱著小菊道:「都是我的錯,我太晚來救妳了……我以後
帶妳回南方……妳……」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無欽的叫聲:「顧姑娘!顧姑娘!」
田冬一驚,注意力轉移到外面,發現無欽等人本站在門外,現在正往外奔,莫
非是去追顧玲如?田冬想到剛剛自己說過的話,要是給顧玲如聽見可不得了,可是
這時候怎麼放開小菊?
小菊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悲傷地摟著田冬哭個不停,田冬心中焦急,又不
知應該做何打算,邵大山這時急急奔進來,對著田冬叫:「田少俠,顧姑娘跑了,
快去追啊。」
小菊一驚,連忙放開了田冬,望著邵大山緊張地顫抖,田冬連忙道:「妳不用
怕,這人是好朋友……」又急急的對邵大山道:「她又怎麼了?」
邵大山哪答的出來,不禁有些暗怪田冬,既然要此女做二房早該說清楚,難怪
顧玲如要跑。
田冬見小菊似乎已經恢復正常,對小菊道:「菊姐,我去找人,妳休息一下。
」
小菊卻仍緊捉著田冬,一雙眼驚懼的望著邵大山,田冬無可奈何,將小菊揹起
,向外飛掠而出,這裡還算是敵人的地盤,顧玲如單身一人出外,實在十分危險。
邵大山見田冬一晃之間已經離開,想到剛剛小菊看著自己的眼色不禁有些不是
味道,輕輕哼了一聲道:「揹著一個妞去找,小姑娘肯回來才怪!」想了想他也待
不下去,忍不住跟著往外奔。
田冬奔出客棧,果然見到莫嚴與七、八個壯年人在一起,身後還有十來匹馬,
見田冬出來,莫嚴善意的往西一指道:「那邊。」
田冬道了聲多謝,立即全速向西奔馳,奔出不到半里,田冬便見到無欽站在一
個三岔路口發呆,田冬落到無欽身旁,焦急的道:「大師,如兒呢?」
無欽無奈的搖搖頭道:「之前的轉角我就被她甩掉了……」言下之意,無欽不
知該住哪一條路追去。
田冬心急如焚,對無欽道:「我往西北……」
「那我往西南。」無欽會意的道:「少俠!一個時辰內一定要回來。」
「好。」田冬不再囉唆,騰身住西北直奔。
無欽搖搖頭喚了一口氣,接著往西南的岔路直追。
第二十九章 天人交戰
一個多時辰之後,無欽垂頭喪氣的奔回客棧,這時莫嚴等人已經坐入客棧中休
息,張貴脈則站在門口探頭探腦,見到無欽的身影,張貴脈連忙招呼道:「無欽大
師,回來了?」
「嗯。」無欽望了望裡面,皺眉道:「田少俠還沒回來?」
「沒有……」張貴脈苗苦臉道:「邵大山也不見了。」
「什麼?」無欽詫異的問:「他跑哪去了。」
「也是往西追去。」坐在一旁的莫嚴出聲道:「恐怕不容易遇見……這裡一路
往西,岔道不少……其實不用太擔心,看來顧姑娘是先上武當了,我們住武當行去
,應該可以遇見顧姑娘。」看來莫嚴剛剛大概就是這樣想,所以才沒幫忙,要不然
以他的身手,自然可以輕易的攔住顧玲如。
無欽有些不滿的道:「閣下侄兒莫采心現在是不是恰好在武當?」
莫嚴一忙,微笑道:「大師果然好見識,不過采心不在武當,應該在襄陽,我
剛剛已飛鴿傳書送出訊息,采心應該會到襄陽接到顧姑娘。」
「這段路程多麼危險……」無欽不滿的道:「一個小姑娘單身上道,要是出了
事怎麼辦?」無欽這話已經有些無禮,莫嚴身旁有些人已經皺起眉頭,伸手握住了
劍把。
「大師可以放心。」莫嚴揮手止住了自己的隨從,微笑道:「上次田少俠等人
在襄陽城外遇襲之事不會重演,眼看武林將亂,現在從棗樊之間,武當派沿路佈滿
了探哨,任何地方隨時可以聚集數十位高手,不然在下怎麼能這麼快找到諸位。」
莫嚴說的如果是真,顧玲如確實安全不少,不過無欽還是冷冷一笑道:「別忘
了『紫龍』謝道亭,要是出手,只怕……」
「大師……您說誰?」背著小菊的田冬與邵大山正踏入客棧,看來邵大山追出
後與田冬偶遇,這時才一起回來,田冬已聽見莫嚴最後的幾句話,心裡雖有些不快
,但是聽到無欽忽然提起一個沒聽過的人物,自然疑惑的發問。
「黃木森的師兄。」無欽回頭對田冬道:「身著滾金紫霞袍,腰繫紫龍白玉壼
,正是傳說『紫龍』謝道亭的裝扮,『北虎』黃木森的一身功夫,幾乎都是這位代
師授藝的師兄所教,『紫龍』、『北虎』兩人合起來,豈不正是『龍虎』兩字?」
田冬一楞,轉頭望向莫嚴,莫嚴似乎也覺得剛剛自己估計太過樂觀,有些擔心
的站起道:「無欽大師擔心的也有道理,雖然我還不敢盡信……還是快追吧。」
簡直拿顧玲如的生命開玩笑,田冬正想發火,莫嚴卻先開口道:「少俠,這是
莫某人思慮不周,我們騎馬直追,應該會比顧姑娘快,另外……我也為這位姑娘準
備了馬車。」
莫嚴想的周到,田冬氣發不出來,只好一轉身,向外使走,心裡其實也有些暗
暗佩服,這人名氣震動武林,卻對自己這群無名小卒十分客氣,雖然剛剛留有些私
心,但發現錯誤之後也旋即認錯,這樣的人在武林中實在少見。
無欽自然也有這種感覺,於是不好再說什麼,眾人騎馬上車,向西奔馳而去。
※ ※ ※
一路急趕,次日眾人已經趕到襄陽,未入襄陽,先見到莫采心與十餘人迎在城
門外,一聲叱喝之下同時下馬迎接眾人,田冬自然知道人家迎接的不是自己,而是
那位第一高手;不過莫嚴卻不托大,飛身一飄落馬,向前一躍落到眾人之前,首先
便對莫采心道:「采心,沒見到顧姑娘?」
莫采心一臉意外,搖頭詫異的道:「還沒見到……師伯,,您不是說你們會慢
慢來……」看來莫嚴本來打算讓顧玲如與莫采心敘敘舊,自己拖著眾人的速度,不
過後來心意改變,與眾人疾馳趕來,莫采心才會這麼意外。
莫嚴面色有些尷尬,回頭望見田冬的臉色,心中有愧的道:「這……會還沒到
?」
田冬當然這樣期望,可是難免擔心,但也不好責怪莫嚴,畢竟他也算及時改正
,可邵大山卻忍不住氣,大嚷道:「這算什麼?姓莫的,你知不知道田少俠與顧姑
娘已經定親?還是魏大俠作的媒,你們簡直胡來!」
他本來還沒弄清楚,一路騎來也想通了幾成,見到莫采心與莫嚴對話,,哪還
不知道莫嚴原來的居心,他本是霹靂火爆的脾氣,忍不住吼了出來。
他這一吼不打緊,武當派的數人見他如此無禮,同時拔出刀劍,幾個性子較急
的已經撲上來了,田冬與無欽面色同時一變,兩人將手探入懷中,田冬拿的是蛟筋
,無欽取的卻是毒物,對方人多勢眾,若真要對邵大山動武,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這時莫嚴忽然迅速的一翻,攔在武當派與眾人之間,止住那率先衝來的幾人,
轉頭詫異的道:「黑鐵塔,這是真的嗎?」
「黑鐵塔」邵大山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服氣的只有無欽,田冬救了他兩次,他
算是有些感激,稱呼從「小子」升格到「少俠」,莫嚴算什麼東西?邵大山一揮大
刀道:「當然是真的,老子殺人放火無所不為,就是不會撒謊。」
莫嚴不知此事,訝然的望望坐著小菊的馬車,回頭道:「田少俠,那怎麼會…
…唉……我真是做錯了。」
原來他在棗陽見到小菊與田冬相認,心想正是分開田冬與顧玲如的機會,才為
了莫采心這麼作,沒想到兩人居然已經定親,雖說兩人畢竟還未成親,不過這樣做
也是大失身分,有誤人婚姻之嫌,莫嚴想到此處,臉色更難看了。
莫采心臉色更是慘白,他乃名門弟子,自然不能與有婚約的女子交往,除非有
一方悔婚,不然自己的一片痴心豈非盡付東流?
田冬回頭望向城外,這時太陽正烈,顧玲如孤身一人,會到哪裡去?田冬越想
越急,一勒馬頭轉向,踢馬道:「我回棗陽。」縱馬便奔。
「少俠?且慢。」莫嚴忽然兩個起落,趕到了田冬馬前。
田冬一勒馬,怒目望著莫嚴正要發話,莫嚴向城內一指道:「有信鴿來,說不
定會有顧姑娘的消息,看了再走。」
田冬怒意消失,回頭一望果然有一人正馳馬奔來,田冬當即飄身下馬,微微欠
身道:「莫前輩,在下失禮。」
「無妨。」莫嚴搖頭苦笑,雖說顧玲如負氣離開不關他的事,不過他可以攔而
未攔,他乃當世大俠、風雲鏢局的總鏢頭,自然不能渾賴,要是顧玲如真的出事,
他弄丟了人家的老婆,一輩子都欠定了田冬,哪敢怪罪?
那人漸漸奔近,見到莫嚴,立即移向莫嚴道:「總鏢頭,棗陽傳來消息。」一
面雙手捧著一張小紙捲奉上。
莫嚴自然而然與田冬的目光交會在一起,才接過望了望,臉上臉色更難看,田
冬心驚肉跳之間,莫嚴忽然將那張紙捲起,向田冬一遞道:「也許沒事……」
什麼話?田冬聽不懂,連忙接過一看,卻見上面短短的寫著:「顧女卯時重返
,卯末南下………信另交隨武。」
田冬想到那時顧玲如八成只是躲起來,氣消了回到客棧卻發現空無一人,她傷
心之下孤身南返,這下誤會可大了,自己是不是該立刻追下去?
莫嚴這時在一旁解釋道:「『信另交隨武』,是指我們在棗陽的眼線,會將這
訊息傳到隨州和武漢,那裡的人手會支援她。」
田冬雖然有些怪顧玲如小氣,可是想到她一定十分雛過,心情不禁抽緊了起來
,田冬有些慌亂的道:「那……我去武漢等地。」轉頭又要走。
無欽連忙叫道:「田少俠,顧姑娘若是走陸路,說不定直接繞過大洪山往巴陵
走,這樣你又會追過頭,武當派既然眼線充足,還不如由他們的人手請顧姑娘留下
,我們再去接她。」
「正是,田少俠可以先去隨州等消息……」莫嚴忽然皺眉道:「不過這一來一
往……田少俠你與『冷面追魂』魏大俠的約會要是趕不上,莫嚴會替你解釋。」
還有與魏無常的約會,差點忘了,田冬頭大起來,一時難以決斷,無欽等人都
靜了下來,這時,小菊忽然打開車門,踉蹌的走下馬車,田冬見狀連忙躍下馬,驚
訝的奔過去道:「小菊姐,妳怎麼了?」想到自己也不能就這樣扔下小菊,田冬的
心更亂了。
小菊昨日神智已復,只要不與人接觸就不會失常,她剛剛已經聽見了眾人的對
話,才知道顧玲如與田冬已經定親,她大驚之下衝出馬車,見田冬趕來,她連忙道
:「小冬,她一定很傷心的……你還不快去追。」
田冬想到顧玲如也是為了小菊才負氣離開,她也實在太不懂事了,就是這麼不
信任自己,想到這裡田冬心中十分不痛快,有些賭氣的道:「我們上武當。」
「什麼?」小菊急急道:「小冬,你胡說什麼?」
「龍虎幫的眼線一定緊盯著我們。」田冬道:「她不會有事的……這次武林大
會十分危險,她回去也好……」田冬想到那位高手中的高手──「紫龍」謝道亭,
自己說不定什麼時候會死在他手中,讓顧玲如回家也沒錯。
小菊兄見田冬這麼說,立即焦急的道:「那你還去武當作什麼……這樣不是更
應該回郴州去?」
「小菊姐……」田冬搖搖頭苦笑道:「我答應過別人,武當是非去不可的。」
小菊急的跺腳,莫嚴卻緩緩走來道:「田少俠以天下安危為己任,莫某人十分
佩服,不過……還請田少俠考慮清楚。」
田冬遲疑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的搖搖頭道:「就麻煩莫總鏢頭多加注意,要
是另外有消息……還請另外對在下說一聲。」
田冬剛剛說的雖然都有道理,但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其實田冬也對顧玲如產
生了不滿,前幾日為了小菊,田冬與顧玲如就不斷的有些摩擦,現在顧玲如又一句
話不說的離開,他畢竟也才是個大孩子,在一肚子不高興的狀態下,才作了這個決
定,話說回來,田冬自然還是有些擔心,想反悔又說不出口,到最後才忍不住又了
這句話。
莫嚴兄見田冬這麼說,點點頭回身道:「放出訊息給所有人,若有崇義門顧姑
娘的任何消息,以最快速度送來……我們準備往武當出發。」
武當派的人轟然應諾,領著眾人往襄陽城中走去,小菊卻忽然一頓,生氣的道
:「不行,小冬,要是顧妹妹出了事,你這輩子都不會安心,還不快去追。」
田冬見小菊發脾氣,詫異的道:「菊姐……」
「我跟你去隨州。」小菊正色道:「顧妹妹一定是生我的氣……我要去向她解
釋,小冬,你要是不聽話,姊姊以後都不理你了。」
田冬說不出話來,解釋?自己對小菊難道真的毫無感情?小菊說的這麼爽快,
難道對自己真的只有姐弟之情?那昨天為什麼會緊緊抱住自己?雖說自己既然與顧
玲如定了親,本不該再想這件事情,但田冬還是忍不住有一絲迷惑。
「這樣吧。」無欽打圓場道:「田少俠,你就與小菊姑娘走一趟隨州,我們先
上武當山見魏大俠,約定的時間是八月初五,要是到八月初還沒有顧姑娘的消息,
少俠再趕來武當還來得及。」
田冬終於不再堅恃,有些感激的道:「好,就煩大師轉告魏前輩,田冬八月初
五必定趕到武當。」
無欽點點頭,田冬當即扶著小菊上馬車,換過自己趕馬,再拜託莫嚴幾句,才
與小菊返向東行,一路趕赴隨州。
眾人目送田冬西行片刻,這才進入襄陽城,人群中的莫采心卻是心中思緒如潮
,翻騰不定,慢慢的落到眾人之後,他怔忡良久,忽然發現眾人都進了襄陽城,沒
注意到只剩自己一人留在城外,莫采心見前後寂然,心中下了決定,咬牙一提馬韁
,策馬向南奔。
※ ※ ※
田冬在隨州的客棧待了三天,現在是七月二十八,一點顧玲如的消息都沒有,
他如果想在八月初五之前趕到武當,八月初二非啟程不可,這時要是有顧玲如的消
息傳來,自己一去一回絕對趕不上武當的約會,可是田冬又期望得到顧玲如的消息
,又深怕因此失約,為此心亂如麻、坐立難安,本來自得「大羅八法」之後,田冬
一直沒有時間揣摩,這幾天算是參悟的好機會,但田冬連想都懶得想,每天除了問
候問候小菊之外,就是一個人悶在房中煩惱。
這時田冬正躺在房中發呆,目光呆滯的望著房頂,忽聽房門被敲了兩下,小菊
的聲音從門外傳入:「小冬……」
田冬回過神來暗自慚愧,自己居然失神到連小菊走近都沒發現,一面又覺得奇
怪,這兩天小菊一直沒有主動來找過自己,怎麼會忽然過來?田冬起身開門,一面
招呼道:「小菊姐。」
小菊站在門外,臉上臉色好了很多,她幾乎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不過還是十分
畏懼他人接觸到她,不過還好這種事情也不容易發生,也沒什麼不便。
小菊見田冬開門,微笑道:「小冬,我有事想與你聊聊,方便嗎?」
「當然。」田冬讓開房門笑道:「難得菊姐過訪,請都請不到呢,快進來。」
小菊進門坐下,田冬摸摸桌上的茶壺,皺眉道:「茶都涼了,小菊姐,我叫店
小二換一壺來。」
「不用了。」小菊搖頭道:「我又不是來喝茶的……小冬,你坐下。」
田冬覺得不對,小菊似乎怪怪的,於是聽話的坐下道:「小菊姐,怎麼了?」
小菊頓了頓,這才開口道:「小冬,這幾天你也說了不少如兒家裏的事情……
姊姊是這樣想,你乾脆先趕回崇義門,請他們派人北上尋找,這樣應該比較好。」
田冬一愣,惑然道:「小菊姐,妳忘了我還要去武當呢……?」
「姊姊就是說這個。」小菊皺起眉頭道:「打打殺殺的作什麼?既然你家中的
人現在都已經安全了,你乾脆不要管武林中的事情,回家去算了,難道你非得在江
湖中闖蕩嗎?」
「當然不是。」田冬搖頭道:「可我既然答應了人家,這件事非做不可……而
且,龍虎幫高手眾多,我多多少少也能出點力,小菊姐,要是不除去龍虎幫,還會
有更多不幸的人。」
「武當不是天下第一大派嗎?」小菊不死心的道:「有他們肯出手就夠了,你
何必多此一舉?」
「不能這樣的……」田冬搖頭道:「小菊姐,這不合道理……」
小菊見說不動田冬,有些不高興的道:「你怎麼都不懂得擔心……要是如兒回
家一訴苦,你想想會發生什麼事情?」
田冬從沒想到這件事,經小菊一提,田冬也膽心起來,以崇義門對顧玲如的疼
愛來說,自己回梆州的時候一定不好受,田冬搔搔頭,嘆口氣道:「那我只好回去
賠罪……大不了捱頓排頭嘛。」
「傻弟弟。」小菊頓腳道:「要是顧家悔婚怎麼辦?」
田冬一愣,遲疑的道:「不會吧……」
「你也不想想……」小菊有些難以出口的道:「如兒是為什麼走……還不都是
以為你和我……唉,反正你還是趕快趕回梆州,別弄得難以收拾。」
會鬧到這種地步嗎?田冬心情沉重起來,望著小菊不說話,小菊也沉默了片刻
,這才緩緩的道:「小冬,姊姊看得出來,你雖然嘴巴不說,心裡其實十分在意如
兒,姊姊不希望……是因為我,使你喪失了這個美好姻綠,算姊姊求你,你快回郴
州去吧。」說到最後,小菊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幾許淒涼。
田冬望著小菊,忽然忍不住道:「小菊姐……妳難道從來沒喜歡過我?」
小菊一愣,臉上微微泛紅,有些混亂的道:「我當然喜歡你,我一直當你是弟
弟…姊姊怎麼會討厭弟弟……」
「我說的不是那種喜歡……」田冬直望著小菊的雙眼,小菊連忙移開了目光,
田冬接著道:「小菊姐……我……」
「小冬!」小菊猛然站起,生氣的道:「你再胡言亂語……姐姐要替留如兒罵
你了。」
田冬想起顧玲如,心裡又酸又苦,低下頭來,沒再說話,小菊口氣轉柔道:「
小冬,聽姐姐的話……快回郴州,姐姐也該回鄉下了……以後你們有了孩子,再來
看姐姐……」
田冬詫異的抬頭,惶然道:「小菊姐,妳不跟我南下?」
「你忘記了……姐姐小時候是住在三里岡的……」小菊強笑道:「現在當然該
回鄉下去。」
田冬猛搖頭道:「小菊姐,妳說過家裏都沒人了,還回去作什麼?妳當然要跟
我回郴州……妳答應過我的。」
三里岡也在大洪山東邊山腳,距離隨州倒是不遠,至於張貴脈世居的張家集則
在西邊,中間隔著大洪山,兩個村落向少來往。
「落葉歸根……」小菊頓了頓搖搖頭道:「那裡總還有幾個遠房叔伯在……他
們應該會照顧我的。」
「妳別騙我了。」田冬急急道:「就是他們把妳賣掉,小菊姐,妳本來……不
是答應要隨我去郴州,為什麼忽然說不去了?」
小菊無言以對,搖了搖頭望著田冬,忽然一咬下唇,轉身道:「你不要管這麼
多……反正我不跟你到郴州……你……你也別念著我。」
「是因為如兒嗎?」田冬移到小菊面前,小菊跟著轉身,田冬猛然捉住小菊雙
肩,望見小菊的淚痕,田冬大聲道:「不……菊姐,我不能讓妳這樣做……我綁也
要把妳綁回去……她不能諒解就算了,菊姐,我娶妳……我娶妳,好不好?」
小菊忍不住撲到田冬懷中,嗚嗚的啜泣,田冬心裡卻是一陣失落,自己真的就
此離開那個惹人疼愛的如兒嗎?
胸前雖擁著小菊,但田冬的心中卻思潮如湧,想到顧玲如的一顰一笑,田冬空
虛的感覺湧上,田冬更用力的緊抱著胸前的小菊,彷彿不掌握些什麼,自己就什麼
都沒有了。
小菊哭了半晌,終於慢慢止住了哭泣,搖搖頭用力推開田冬,有些硬咽的道:
「小冬……你不該這麼說……你……你愛的是如兒,別騙自己了。」
「菊姐……」田冬有些愕然的望著小菊。
「姐姐很高興……」小菊抹了抹淚道:「你不在乎姐姐這個……不潔的身子…
…」
「菊姐,別說了。」田冬又想抱住小菊。
小菊卻退了一步,戚然的搖頭道:「讓我說。」
田冬只好縮回手,小菊接著道:「小冬,你仔細想想,你愛的絕不是我……我
畢竟只是你的姐姐,你心裡知道,不是嗎?」
田冬頹然坐下,他不得不承認,之前田冬本來還分不清,小菊與顧玲如兩人在
自己心中孰重孰輕,這次顧玲如離開,田冬首次感到心頭有股空蕩蕩、無所依附的
感覺,小菊的遭遇再悲慘,田冬除了十分悲痛,一心要替小菊報仇之外,並不會有
這種失落的感覺,田冬當然已經知道,自己愛的其實是那個愛發發小脾氣,會和自
己胡鬧的如兒,可是她為什麼不懂?她為什麼要走?
小菊兄見田冬的模樣,輕撫著田冬的面龐道:「小冬,你要知道……姐姐已經
是敗柳殘花……不會吝惜自己的身子……可是,這樣你會很痛苦的,讓姐姐走吧,
你回郴州,好好的跟如兒解釋,他一定會諒解的……姐姐會遠遠的……祝福你。」
田冬握住小菊冷冰冰的手,緊貼在自己的臉上,心神激盪不已,但就算照著小
菊的話,難道自己能夠不管魏無常他們嗎?雖然步連雲答應要幫忙,可是龍虎幫還
有個極強的高手,就算步連雲這幾個月「璇璣心訣」有所成就,也未必是那人的對
手,田冬想到這裡,牽著小菊的手站起道:「小菊姐,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是不能
丟下魏大俠他們便回郴州……這樣吧,我先寫一封信去崇義門,向如兒道歉,保證
武林大會之後我一定回去找她,小菊姐,妳還是和我一起回去,我至少可以當妳是
姐姐,弟弟照顧姐姐總是天經地義吧?」
小菊抽回手,微微一笑道:「傻弟弟,我們又不是親姐弟……別人會……」
「管別人怎麼想!」田冬搖頭道:「只要我好好說,如兒會相信的……其他人
就不管了。」
小菊就是正擔心顧玲如不信,其他人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她見田冬信心滿滿,
也不好再說,只好道:「好吧……你寫信,我去後房找內掌櫃的……」
女人家難免有些瑣事要找內掌櫃處理,田冬當然不好追問,於是點點頭笑道:
「好,晚餐開在妳那兒還是我房中?」
小菊若所思的道:「你這裡好了,我再過來找你……快寫信,別忘了。」
「好。」田冬送小菊離開,去前院找掌櫃的要文房四寶紙墨筆硯,寫起這輩子
的第一封情書。
說說容易,寫起來卻是極為困難,信送到時顧玲如不知回去了沒有,說不定崇
義門的長輩會打開來看看,想到這裡,田冬也不敢寫的太肉麻,主要在解釋自己與
小菊的關係,並保證自己的心意不會改變,字斟句酌、塗塗改改也不知道重寫了幾
次,這才勉勉強強完成,田冬重謄了一遍,才封入信柬,望見兩手都是墨漬,田冬
不禁失笑,自己一直沒有好好念書,那手字也是歪歪曲曲的難登大雅之堂,希望顧
玲如不會見笑。
這時敲門聲饗起,店小二道:「客倌,李爺來找您。」
李爺指的是李高,是風雲鏢局派在這兒的暗探,也算是武當俗家支派出身,田
冬知道李甫來訪,連忙開門道:「李兄請進。」
李高進門,見田冬兩手髒污,頗意外的道:「田少俠對文墨也有興趣?」
「不……」田冬尷尬的道:「我是寫封給如兒的信……既然找不到她,我只有
先寫封信去崇義門,看她回去之後能不能消消氣。」
李高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在下正是為了此事而來。」
田冬吃了一驚,緊張的道:「有消息了嗎?」
李高苦笑道:「消思從巴陵傳來,顧姑娘今晨由巴陵上岸……」
「巴陵?」田冬糊塗起來,詫異的道:「她才南下四、五天,身上又沒有盤纏
,怎麼能這麼快趕到巴陵?」
「我們也覺得奇怪。」李高搖頭哩了口氣道:「所以巴陵的兄弟查了查,才知
道這一路居然是黃陵幫幫助顧姑娘南下,他們在這裡的潛勢力極大,有他們全力掩
護,我們自然查不出來。」
黃陵幫!田冬重重的捶了自己掌心一下,自己怎麼沒想到?兩人有大恩於黃陵
幫,顧玲如去請他們幫助自然有求必應,若非如此,顧玲如也不能逃過武當派與龍
虎幫的眼線;自己追是肯定追不上了,不過至少顧玲如已經平平安安的到達洞庭湖
境,那裡是衡山派的範圍,衡山派與崇義門向來交好,顧玲如應該可以平安回家,
田冬又喜又憂,望著手中的信,自嘲道:「這封信果然有用……」
李高有些不好意思,對田冬道:「田少俠,這封信我們幫你送吧,我們近日將
有快馬南下發武林帖,這封信可以順便帶去。」
田冬正在煩惱這個問題,見李高這麼說,當然高興的道:「如此就麻煩李兄了
,既然如此,明晨我也該往武當出發。」
李高收妥信件,與田冬再聊了幾句之後便告辭,田冬送李高出房,望望天色,
居然已經是晚膳時光,田冬不禁詫異,自己寫那封信居然弄了兩個時辰,連忙吩咐
店小二準備晚膳,一面奇怪小菊怎麼還不來,想了想,田冬出房走到小菊門外,敲
了敲門道:「小菊姐……小菊姐。」
田冬停了一下,見裡面毫無回音,田冬功聚雙耳,仔細一聽,裡面連呼吸聲也
沒,田冬吃了一驚,猛然將門推開,見裡面空無一人,桌上郤留著一張便籤,田冬
急急的取起便籤,見上面只寫了幾個字:「小冬:勿以我為念,一切保重,祝你與
如兒幸福。小菊姐。」
田冬又驚又氣,轉身奔出房外,再奔客棧大堂。
這時是晚膳時光,大堂中有許多喜愛熱鬧的食客,正鬧哄哄的進食,田冬衝到
掌櫃的眼前,一把將掌櫃拉近道:「掌櫃的,有沒有見到小……蘇菊姑娘離開?」
掌櫃的眼一花,覺得自己的肩忽然被一個鐵鉗夾住,田冬同時出現在眼前,掌
櫃的大叫道:「客倌……哎……輕點兒……輕點兒……」
田冬才發覺自己用了太大的力道,連忙收力道:「掌櫃的,跟我一起來的那個
蘇姑娘呢?」
掌櫃的退了兩步,齜牙裂嘴的道:「小客倌,您好大的手勁兒……我的肩骨差
點兒被您碎了……」一面夾七纏八的說個沒完。
田冬見掌櫃的說不到正題,心裡發急,只想再伸手夾他一下,還好一旁的店小
二望著田冬道:「客倌,您說的是蘇姑娘?」
「對。」田冬連忙道:「有見到她嗎?」
店小二想了想,點點頭道:「出去好久了,客倌不知道?」
掌櫃的一面揉著肩頭一面道:「小客倌,那位姑娘是自己離開的,你可不能亂
說話,到時候人家以為我們開的是黑店,那可是有損聲譽……」
掌櫃的還沒嘮叨完,田冬一頓腳,急急住外奔,掌櫃的還在後而叫:「客倌,
要不要我們幫您報官啊?有什麼事我們可擔當不起……」田冬越奔越遠,掌櫃的再
嘮叨什麼也聽不見了。
※ ※ ※
顧玲如自下船上陸之後,也沒在巴陸城停留,直接就往南走,這些日子她整整
瘦了一圈,臉上也失去了往昔的容光,雖然已經過好幾天,每一次想到田冬對小菊
說的話,顧玲如還是忍不住心痛。她氣田冬既然忘不了小菊,為什麼還要對自己許
下諾言,自小菊出現,兩人的關係就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現在的顧玲如只想趕快
回家,把這些事通通忘掉,可是忘的掉嗎?想到兩人之問的濃情密意,顧玲如又忍
不住掉淚。
現在顧玲如正在巴陵城郊的一家小食館午膳,她生得漂亮,揹著一把亮晃晃的
長劍煞是惹眼,本來就有許多人注意到她,這時忽然滴下眼淚,更是惹得眾人側目
,顧玲如發現不對,抹抹淚又扒了兩口飯,可是實在沒有食慾,還是將碗又放了下
來,以前自己剩下的半碗都是由田冬解決,顧玲如想到這裡,眼眶又紅了。
顧玲如正望著飯碗百感交集,忽然眼前一暗,卻是有人站到了自己桌前,顧玲
如心情正差,想到不知道又是哪裡來的登徒子,要是敢胡說八道,非教訓教訓不可
,也不抬頭,看對方要怎麼開口。
怎奈那人居然有些氣喘的道:「顧……顧姑娘,總算給我找到妳了。」
這人認識自己?顧玲如一怔,抬頭望向這人,有些意外的道:「原來是莫少俠
,好久不見……」想到自己臉上還掛著淚痕,連忙又低頭抹了抹。
這人正是莫采心,當時他知道顧玲如南下,知道無論顧玲如走陸路或是水道,
應該都會經過巴陵,田冬為了赴約不能到這裡來等,莫采心可沒有這種限制,他知
道要是顧玲如被找到,田冬一定會去追,但要是沒被發現,顧玲如一定會到巴陵,
他連趕四天,累死了兩匹馬,昨晚才剛趕到巴陵,與這裡風雲鑣局的眼線會合,沒
想到今天就有顧玲如的消思,莫采心也十分意外,得到消息後立即急急趕來,終於
在晚膳時光追到顧玲如。
終於見到心繫已久的玉人,莫采心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眼看顧玲如低頭抹淚,
莫采心氣起田冬,忍不住罵道:「都是那個姓田的不好……顧姑娘,妳別難過了。
」
顧玲如見莫采心開口就罵田冬,抬頭望著莫采心,詫異的道:「你……你怎麼
知道?」
莫采心點點頭,同情的望了顧玲如一眼,結結巴巴的道:「顧……顧姑娘,他
不該惹妳生氣,簡直……簡直是沒長眼睛……我……我……」
顧玲如一皺眉,微微嘟嘴道:「你不要說他……我不愛聽。」
莫采心一滯,折騰半天才道:「他……顧姑娘,妳還幫他說話?」
顧玲如沒埋他,自顧自的望著桌上的菜餚,想到田冬,忍不住又難過起來,莫
采心見顧玲如沒理自己,腦袋蹲了半天,才迸出一句話:「顧姑娘,我可以坐下嗎
?」
顧玲如覺得自己微有失禮,點點頭道:「當然可以,莫少俠請坐。」
莫采心是興高采烈的坐下,見顧玲如難過的模樣,不禁又收起了笑容,再仔細
瞧了瞧,見顧玲如消瘦的模樣,大是心疼,直想好好罵罵田冬,可是顧玲如又不愛
聽,莫采心念頭一轉,試探的問:「顧姑娘,田少俠正在找妳呢。」
顧玲如一怔,拾起頭來望著莫采心道:「什麼!」
莫采心見有了反應,心中高興,臉上可不敢顯露出來,他搖搖頭道:「顧姑娘
當時離開,田少俠以為姑娘住武當走,所以眾人住武當趕,想找回姑娘,沒想到姑
娘回去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這樣才兩方錯過了。」
顧玲如皺起眉頭,託異的問:「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在下五天前在襄陽等田少俠等人,所以先一步知道消息。」莫采心回答。
顧玲如為了田冬等人居然不等自己,已經難過了許多天,這時聽莫采心這麼一
說,顧玲如知道緣由,這才知道自己誤會,可是想到莫采心都能尋到巴陵,田冬卻
沒見影子,顧玲如微微生氣的道:「反正他有了……別人,何必理我?」
莫采心發現自己不能罵田冬,可是自己替田冬解釋,顧玲如反而會罵田冬,這
弄懂了如何溝通,莫采心忙道:「姑娘不可誤會,田少俠知道姑娘南下,曾急急的
想趕去武漢,後來想起與魏大俠的約會,這才留在隨州等消息,姑娘的行蹤如此隱
密,他想必直到現在才得到消息,想來也來不了。」
顧玲如沒想到莫采心反而替田冬說話,對莫采心多了兩分好感,可是轉念一想
,顧玲如又覺不對,疑惑的道:「那你剛剛又罵他?」
莫采心一怔,這下自打嘴巴,還好他還有些急智,連忙道:「無論有什麼理由
,都不該讓姑娘如此難過,要是莫某,就算是失約了也一定再直追下來。」
這句話等於是赤裸裸的表白,顧玲如臉一紅,輕聲道:「胡說……答應人的事
怎麼能不做……」話雖這麼說,顧玲如心裡難免有些高興,想到這莫采心不到四天
就趕來巴陵,對自己確實用情頗深,顧玲如望了望莫采心,似乎不是那麼討厭他了
。
第三十章 多情痴戀
莫采心剛剛這麼說,本來已經抱著被顧玲如斥責的風險,沒想到玲如的反應居
然不錯,莫采心大喜過望,繼續道:「所以田少俠與小菊姑娘這幾天都在隨州,顧
姑娘要不要送個口信過去,讓他們倆放心?」
顧玲如聽到小菊,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妒意,低聲道:「他們一起在隨州
……」
「是呀。」莫采心捉到重點,接著道:「無欽、邵大山他們都先去武當了,只
有田少俠與那位小菊姑娘回返隨州,在下看來,那位姑娘似乎與田少俠有極深的淵
源?」莫采心也不直接攻擊田冬,只旁敲側擊的說一些話讓顧玲如自己去想。
顧玲如想到田冬與小菊連等待自己都不願分開,心裡十分不快,忽然望著莫采
心道:「你可不要把我出現的消息送過去,我不想讓他們知道。」
莫采心才不想把消息送過去,只是消息在他知道之前由就以信鴿往北送,不過
反正田冬也不會追過來,自然連連點頭道:「姑娘不要我說,我可以發誓,打死我
都不會說。」反正說的人不是自己,發發誓無妨。
顧玲如見莫采心這樣說,雖有些感激,又有些厭煩,對於是不是要讓田冬等人
知道,顧玲如自己其實也拿不定主意,可是話既然說出口了,顧玲如也不好反悔,
只好點點頭道:「多謝你了。」
莫采心大喜,笑逐顏開的道:「姑娘但有所命,采心無有不從,雖死無悔。」
顧玲如見莫采心越說越過分,面色不豫的橫了他一眼道:「你別老是死呀活的
……我要走了,小二哥,會帳。」
「我來。」莫采心連忙攔到店小二身前,掏了塊碎銀遞過去道:「不用找了。
」轉頭一看,顧玲如卻已經往外走去,莫采心連忙追出門外,一面道:「姑娘,這
一路還很長,孤身一人多有不便,可否讓采心相送?」
顧玲如正覺寂寞,但又覺得自己不該讓他陪伴,一時拿不定主意,顧玲如心一
煩,頓頓腳道:「你跟不跟,我管的著嗎?」
這樣等於是默許了,莫采心喜出望外,首先奔到門外道:「我已經準備了一匹
良駒,請顧姑娘笑納。」
顧玲如踏出店門,見到店門外綁著兩匹駿馬,馬背鞍轡齊全,再見莫采心高興
的模樣,這時頗為後悔剛剛沒有直接拒絕莫采心相伴的建議,更不願接受他的馬匹
,於是扭頭道:「要馬,我會自己買。」向著往南的大道便走。
莫采心見狀,連忙焦急的牽著兩匹馬在後跟隨,也不敢出言勸說,顧玲如自然
知道莫采心在後跟隨,一離城郊,立即展開輕功,向南便奔,莫采心只好加快步伐
急追,兩匹馬放開大步,隨著莫采心奔馳,兩雙眼睛望著莫采心,似乎無法了解為
什麼這兩人不騎上馬背。
顧玲如身法雖有特色,內息畢竟不及莫采心,何況武當的身法也不俗,所以奔
了片刻仍是甩不開莫采心;而莫采心亦步亦趨的隨著,可又不大敢再請顧玲如騎馬
,兩人一個前奔,一個後趕,很快奔出了數里,顧玲如逐漸乏力,慢慢的也降下了
速度,回頭一望,見莫采心抓著兩匹馬的韁繩,一臉為難的模樣,顧玲如心一軟,
無奈的微笑道:「我跟你借就是了,送我的話我不要。」
莫采心見到顧玲如的微笑,彷彿吃了靈丹妙藥般全身都精神起來,一面連連點
頭,一面將一匹上等好馬送到顧玲如身畔。
顧玲如騎上馬背,想了想,對莫采心道:「我會把馬留在衡陽的聚義酒樓,你
若是沒空拿,我會託人送上武當,可以嗎?」
剛翻上馬匹的莫采心一楞,有些疑惑的道:「在下反正無事,便隨姑娘一行,
等姑娘到了崇義門之後,再將馬交給在下就是了。」
顧玲如見莫采心硬是要跟,有些無奈的道:「你怎麼會沒事……?你們武當派
要召開武林大會,現在正需人手,你不回去幫忙,跑來岳州做什麼?」
莫采心連忙道:「我派中人手眾多,不差我一個……而且沒有任何事比護衛姑
娘還重要,顧姑娘天仙下凡般的人物,要是還要與那些販夫走卒打交道,豈不是有
些冒瀆,在下願為姑娘先行,處理諸般瑣事。」
顧玲如見莫采心這麼當面稱讚,臉上又是一紅,心裡難免有些高興,於是有些
好笑的道:「那不是委屈你了,你可是武當派高弟呢。」
顧玲如這一笑宛如春花乍開、清麗無雙,莫采心有些昏眩的道:「一點兒也沒
關係,只要姑娘開心,作牛作馬又如何?」
顧玲如見說下去就略嫌過分了,扭身策馬便行,心裡卻忍不住想到田冬,莫采
心可以為了自己不管武當的事情,田冬卻為了赴約,讓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回郴州
;莫采心願意為自己作牛作馬,而自己照顧小菊稍出紕漏,田冬就給自己臉色看,
上次居然還把自己當成外人……現在小菊神智恢復,他們兩人在一起一定十分開心
,哪裡還會想到自己?
想到這裡,顧玲如又覺得委屈,望望身旁的莫采心,這人把自己當寶一樣,要
是自己喜歡的不是田冬,那有多好……問題是自己就是喜歡田冬,自己太沒有用了
;顧玲如有氣沒處發,忿忿的直踢馬腹,催馬快行。
莫采心偷眼望著顧玲如,見她神色百變,知道她想到田冬,自然不敢多言,隨
著顧玲如馳了好一會兒之後,這才嘗試的道:「顧姑娘,妳打算直接回崇義門嗎?
」
顧玲如懶得作答,只是點了點頭,莫采心見狀換了個問題道:「南嶽衡山天下
聞名,姑娘可曾好好遊覽?」
顧玲如搖了搖頭,依然沒開口,只是埋頭疾馳,莫采心無奈之下,只好拿出絕
招道:「聽說我師伯莫嚴,曾想試試田少俠的功夫。」
果然一提田冬,顧玲如馬上放鬆了韁繩,詫異的道:「什麼?」
莫采心心中不好受,要不是提到田冬,顧玲如根本不想與自己說話,不過他自
然不會表現出來,只平靜的道:「莫嚴師伯是我遠房大伯,他便是風雲鏢局的總鏢
頭,也是武當俗家第一高手,據說功夫已經不在掌門玄清真人之下,天下少有抗手
。」
「我知道這些。」顧玲如焦急的道:「你剛剛說他要找田冬比試,這是怎麼回
事?」
莫采心其實也沒多清楚,這個消息是莫嚴一行人趕赴襄陽時,莫采心由先到報
的風雲鏢局人眾口中得知,可是現在自然不能說自己不清楚,只好道:「據說與一
位叫做『紫龍』的老人有關。」
顧玲如不知道這件事情,詫異的問:「那又是誰?」
「這人來頭可大了。」莫采心將所有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傾洩而出:「龍虎幫幫
主黃木森精擅巨斧掌法,天下少有敵手,他的師父『斧王神』葉滿,五十歲前用的
是一柄大斧,後來他武藝大成,於是以原有的威勢配上手掌的靈動,創出『巨斧掌
』三十六式,招招……」
「你怎麼越扯越遠。」顧玲如忍不住打斷莫采心的話,不高興的道:「你師伯
要找田冬比武,怎麼扯到黃木森的師父去了。」
「顧姑娘,要這樣才說的清楚。」莫采心覺得能與顧玲如說話是最大的美事,
自然能拖就拖,就算顧玲如嗔怒,也是一樣好看,所以絕不能爽快的說完。
顧玲如拿他沒辦法,索性一勒馬停下道:「那……你快說清楚。」
「當然、當然。」莫采心接著道:「那位『斧王神』五十餘歲收徒,首徒便是
日後的『紫龍』謝道亭……」
「你剛剛提過這個人。」顧玲如記得莫采心說與這人有關。
莫采心點點頭道:「謝道亭隨師習藝十五年後出道,五十年前在江湖上闖下了
極大的名聲,那時江湖上提到『紫袍滾金邊,白玉紫龍壺』,哪個人不是大驚失色
──」
「五十年前?」顧玲如詫異的道:「怎麼會與田冬有關?」
莫采心見顧玲如似乎聽的下去了,得意的道:「我剛剛不是提過嗎?黃木森是
『斧王神』的弟子,也就是『紫龍』謝道亭的師弟,在謝道亭出道之後,『斧王神
』才收了黃木森為徒,沒想到收徒不到五年,七十多歲的『斧王神』便壽終正寢,
黃木森只好到江湖上找尋師兄,謝道亭那時已經闖出了『紫龍』的稱號,在武林中
極享盛名,但得知師父噩耗之後,他感念師恩,居然隱居十年,代師授藝,調教出
今日的龍虎幫主──黃木森。」
顧玲如雖然聽的有趣,不過也有些之急的道:「然後呢?這哪裡扯的到田冬…
…」
「就快了,就快了。」莫采心不慌不忙的道:「十年後兩人重出江湖,黃木森
功力直追當年初出山的謝道亭,因為個性較為凶很,加上多半出沒於北地,所以被
人稱為『北虎』,而謝道亭更是功力大進,似乎已經不下於當年的『斧王神』,師
兄弟分處南北,所到之處予取予求,當地武林人士如稍有違逆,往往便有慘禍,後
來鬧的太兇,尤其是南方的『紫龍』,有次居然為了小怨屠滅了……唔……對了,
『伏牛三豪莊』,所以三十年前,少林寺相法、相空、相寂三位高僧,要求『紫龍
』收手退出江湖,雙方一言不合,約期決鬥於桐柏山,『北虎』黃木森聞訊往南赴
援,不過他終於遲了一步……趕到時『紫龍』已經墜崖身亡,黃木森為了紀念師兄
,不再北上,留在桐柏山創立龍虎幫,三十年來勢力也越來越大,相法、相空、相
寂三位高僧也因此役,自此被稱為『三相神僧』,不過他們那時已經六十餘歲,數
年後便回隱少林,不問世事。」
原來「三相神僧」是三個人,顧玲如還是第一次聽說,但顧玲如忍不住瞪了莫
采心一眼,雖然莫采心說的十分有趣,可還是沒提到田冬,她不禁有些生氣。
莫采心知道不能再拖,連忙道:「可是這次田冬好像有『紫龍』的消息,所以
……所以師伯知道了之後便要與田冬比試。」其實為什麼要比試他也不清楚,說到
頭來只好搪塞一下。
顧玲如卻忽然想到,田冬曾遇到一個功力奇高的老人,記得那時田冬就說那老
者身著紫袍,莫非田冬遇到的便是那人……不是說死了嗎?要是沒死,這人功夫會
高到什麼程度?顧玲如不禁為田冬擔心起來,也沒注意到莫采心的支吾其詞。
莫采心見顧玲如不說話,以為自己蒙混過關,接著道:「顧姑娘當時有沒有見
到我師伯?」
顧玲如若有所思的搖搖頭,擔心著田冬的安危。
莫采心見顧玲如又沒了反應,只好道:「田少俠與我師伯這場比試,好像要延
到他們都到武當之後,顧姑娘,田少俠可會什麼兵刃?」
顧玲如果然回過神來,疑惑的搖搖頭道:「他……他沒學過什麼兵刃,怎麼了
?」
「這就麻煩了。」莫采心嘆氣道:「師伯號稱『陰陽雙劍』,二十年前將兩儀
劍陣融而為一,自創陰陽劍法,天下無敵,田少俠想以肉掌應付,唉……」
顧玲如知道田冬將有凶險,一時只想立目趕去武當,遲疑之間,忍不住回頭往
北望,莫采心看了大驚,顧玲如要是往回走,那可不大妙,於是忙道:「不過聽說
只是印證,應該不會有大礙,顧姑娘可以放心,在下嘆氣……只是擔心田少俠不易
取勝而已。」
顧玲如橫了莫采心一眼,心裡微微安了一半的心,策馬便向南行。
莫采心隨著顧玲如,一時想不出什麼與田冬有關的事情,只好皺眉苦思找話題
,誰叫顧玲如只對田冬有興趣?
忽然顧玲如轉過頭來,有些遲疑的道:「莫少俠……你有見到……那位小菊姐
姐……?」
莫采心連忙點頭道:「當然,在襄陽城外得到顧姑娘南奔的消息時,小菊姑娘
曾離開馬車……」
「怎麼了?」顧玲如見莫采心說到一半忽然住口,詫異的問。
莫采心雖然愛慕顧玲如,頗想橫刀奪愛,但他畢竟是名門弟子,總不能睜眼說
瞎話,頓了頓還是只好道:「小菊姑娘要田少俠南下找姑娘。」
顧玲如聽了頗為意外,低下頭自語道:「她……為什麼會這樣……?」
莫采心雖不願說,還是嘆了一口氣道:「小菊姑娘似乎認為姑娘的離開是她的
錯,所以要田少俠去隨州等消息……不然田少俠本來打算先上武當赴約的。」
顧玲如一怔,莫非田冬與小菊之間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顧玲如怔忡半晌,轉
頭見莫采心一臉失落的模樣,忽然想到,莫采心其實大可不說,讓自已去誤會,這
人其實也不壞……顧玲如終於露出一絲感激的微笑道:「謝謝你了。」
莫采心本來已經無精打采,忽見顧玲如帶笑著向自己道謝,馬上又精神百倍,
滿腦子只想讓顧玲如開心,於是立即開口道:「姑娘放心,田少俠大事一了,一定
會南下找妳……」說到一半,莫采心發現自己又說錯了話,這不是自己找自己麻煩
,連忙閉上嘴巴。
不過顧玲如見莫采心這麼一說,忽然覺得與莫采心親近許多,心裡又有些開心
,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是好人……就是哄我開心,我……我才不管他來不來
……」
自己果然是個大好人?莫采心也不管顧玲如為什麼這樣說,已經高興的合不攏
嘴,一時找不出話說,只好道:「姑娘剛剛想問在下……那個小菊姑娘的什麼事?
」
顧玲如會意的道:「我本來只是想問問,莫少俠覺得小菊姐姐……怎麼樣……
」
「很好啊。」莫采心其實印象不深,不過既然顧玲如發問,自己不能不答,莫
采心搜索記憶的道:「那位小菊姑娘嬌弱無力、楚楚可憐、柔情似水,也算的上一
個美人,不過自然遠遠不及姑娘。」最後這一句叫做畫龍點睛,那是非加不可的。
顧玲知輕啐一聲道:「說話顛三倒四的,既然是美人,怎麼又不及我了?」
「她與姑娘完全不同。」莫采心傾慕的道:「姑娘是活潑大方、明艷動人,而
且聰明機智,可稱內外皆備、品貌無雙……」
「夠了。」顧玲如忍笑揮手道:「看不出來你這麼會稱讚人……」
「這全是肺腑之言。」莫采心指天誓日的道:「采心語出至誠,絕無虛假。」
顧玲如想起田冬從沒這樣稱讚過自己,望了莫采心兩眼,覺得自己不該與他這
樣胡扯,望望天色轉過話題道:「再拖下去就趕不到宿站了,快走吧。」一夾馬腹
,策馬向南急奔。
這算是首次承認自己陪伴,莫采心大喜過望,連連點頭道:「是,是,該走了
。」當即策馬直追。
※ ※ ※
兩人一路南奔,數日後途經衡陽,崇義門已經接到了消息,派出了十餘人迎接
,對於顧玲如忽然隨著一位武當弟子返回,崇義門中自然十分疑惑,但是這時也沒
什麼長輩前來,自然沒人敢問顧玲如。
其中最是疑惑的當屬吳萬保與蘇萬明,這兩人一個是田冬兒時遊伴,一個卻是
力爭上游,由記名弟子成為正式弟子,現在兩人則是這一輩的佼佼者,他們對顧玲
如本來都心存愛戀,沒想到被田冬捷足先登,心中難免失意,這次見顧玲如鬱鬱然
南返,心裡自然大起疑心,雖然不敢問顧玲如,可是兩人當然不會就此死心,在衡
陽聚義酒樓休息的當晚,兩人將莫采心約來喝酒,想打探顧玲如這次去回的情由。
莫采心這幾天與顧玲如雖然說的上話,兩人之間也沒什麼進展,而與崇義門等
人會合後,就更難有機會接觸顧玲如,還好顧玲如沒想到請他北返,他也就死皮賴
臉留了下來,不過莫采心畢竟覺得十分失落,這時有人相約,自然別無意見,何況
莫采心也想藉此與崇義門建立好關係,所以依約到了吳萬保的房中,與兩人痛飲起
來。
酒過數巡,氣氛較為熱絡,莫采心對兩人道:「兩位都是崇義門的人才,日後
行走江湖之時,莫忘了來風雲鏢局找莫某,到時再共謀一醉。」
吳萬保謙遜的道:「莫少俠客氣了,我們日後還要仰仗少俠提攜呢。」
「是啊。」蘇萬明附和的道:「崇義門沒沒無聞,哪像武當派這麼威名赫赫?
」
莫采心揮揮手道:「你們這樣說就是瞧不起莫某,這樣吧,莫某拖個大,叫兩
位賢弟,不見怪吧?」要知道莫采心身為武當派弟子,與邊陲地帶的小派崇義門身
分大不相同,這樣一說十分給吳、蘇兩人顏面,兩人自然喜動顏色,雙雙站起舉杯
道:「莫大哥。」
「坐下、坐下。」莫采心高興的直笑:「我們喝酒。」
又喝了數杯,聊了些天南地北的趣聞,吳萬保向蘇萬明使了個眼色,蘇萬明會
意的道:「莫大哥,這次您怎會忽想行道郴州?」
莫采心這時已有五、六分醉意,嘆了一聲,望著兩人道:「你們是明知故問,
我是送顧姑娘回來的。」喝了喝又嘆了一聲。
吳萬保見狀知道了八成,開口道:「莫大哥識得田冬嗎?」
「田冬?」莫采心苦笑一聲道:「當然識得,這次要不是他出了紕漏,也輪不
到我來送。」
吳萬保與蘇萬明兩人互望一眼,知道有問題,但直接詢問只怕莫采心不說,吳
萬保話風一轉道:「田冬的功夫不是極好嗎?怎麼可能出什麼紕漏?」
莫采心對田冬的功夫倒是服氣,至少天下沒幾個人會讓武當俗家第一高手想試
招的,於是他悶頭又喝了一杯,輕哼一聲道:「田冬的功夫確實不錯……那有什麼
用?擁有的不知道珍惜,看吧,把顧姑娘氣回來了。」
「莫大哥說笑了。」蘇萬明故作不信道:「我們顧師妹對田冬可說是一往情深
,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氣走?」
「當然要走!」莫采心心中鬱悶,喝的特別快,望著兩人道:「兩位老弟,要
是莫某人有如此嬌妻,絕不會再對另一個女子看上一眼,更別說是抱著談情說愛了
,你們說是不是?是不是?」看來已經醉了八成。
兩人面色同時一變,他們便算對顧玲如死心,愛護之情還是不變,田冬若真是
如此,未免看不起崇義門,兩人對田冬畢竟有些認識,不敢貿然相信,吳萬保見莫
采心還拉著兩人問是不是,連忙道:「當然,莫大哥絕不會這麼做……不過,大哥
這麼說的意思……難道田冬居然做出這種事?」
「我也沒看到……可不能亂說……」莫采心呵呵一笑道:「不過你們顧師妹在
場,她看的清清楚楚,你們何不問她?喔……,不行,一問她就要哭了,不能讓她
哭,不能讓她哭……」莫采心已經喝的有些糊塗了,又舉杯要乾。
吳萬保一攔莫采心道:「莫大哥,你說話怎麼吞吞吐吐,你沒看到怎麼知道?
」
莫采心搶過酒杯,灌進嘴裡道:「知道的人多了,當然……會傳到我的耳中…
…你們莫大哥在風雲鏢局……朋友可是不少……你們以後去中原,我再一個個替你
們介紹,大家做好朋友……呃……這酒厲害……」
眼看莫采心快醉倒了,蘇萬明道:「莫大哥,您別喝了,再喝會醉的。」
「醉?」莫采心醉眼惺松的望著蘇萬明道:「醉了最好,一醉解千愁啊,喝…
…咦?沒了,兩位賢弟……再……再叫一壺……」卻是莫采心拿錯了酒壺。
吳萬明眼見這樣下去不行,拖起莫采心道:「莫大哥,晚了,回房睡吧。」
「不喝了啊?」莫采心有些失望,踉蹌的起身道:「可是我還沒忘掉她……賢
弟,再喝一盅吧?」
總算莫采心酒品不錯,不會借酒裝瘋,兩人拖著莫采心回房,一上床,莫采心
便呼呼大睡,夢周公去了,吳萬保與蘇萬明走出莫采心的房外,兩人四目交望,臉
色都頗為凝重,蘇萬明首先便道:「這件事一定要稟告門主。」
吳萬保畢竟與田冬有兒時情誼,遲疑的道:「是不是該先查清楚了再說……他
也不是十分確定。」這個「他」指的自然是莫采心。
「怎麼查證?」蘇萬明道:「難道去問師妹?她要是肯說,早就說了。」
「這……」吳萬明還沒置答,兩人身後忽然傳來聲音:「萬明、萬保,你們在
說什麼?」
兩人一驚轉頭,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正面色嚴肅的盯著自己,兩人同時躬身
施禮道:「少門主。」
此人正是崇義門少門主顧鼎祥,也不知道來了多久,聽見了多少、兩人不敢隱
瞞,將剛剛聽見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對顧鼎祥說了出來,顧鼎祥個性本來較為急躁
,聽了之後大怒道:「難怪如兒什麼都不說,好個姓田的鄉下小兒,簡直是欺人太
甚……」轉身往顧玲如的房間便奔。
原來顧鼎祥知道女兒忽然南返,深覺奇怪,他那時恰好在耒陽,乾脆趕到衡陽
來,才剛見過了顧玲如,但顧玲如卻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說,顧鼎祥心知不對,剛憋
了一肚子疑問出來,正好見到吳萬保、蘇萬明兩人低聲商議,沒想到一問之下得到
了這個答案,自然怒火攻心,非得問個清楚不可。
兩人見顧鼎祥發怒,深怕有意外,急急的隨著顧鼎祥身後,顧鼎祥才剛剛離開
顧玲如房間,這時也不避忌,猛然將門推開,衝進去便嚷道:「如兒,妳為什麼要
替那個混小子遮掩?就算他天下無敵,也不能如此欺人!」
顧玲如正準備就寢,忽然見爹爹沒頭沒腦的衝進來怒罵,而吳萬保、蘇萬明兩
人在後面探頭探腦,她吃了一驚,有些害怕的道:「爹,您……說什麼?」
顧鼎祥怒沖沖的道:「那個姓田的小子移情別戀、拈花惹草,妳為什麼不告訴
爹?」
顧玲如聽到顧鼎祥這麼說,一陣委屈湧上心頭,眼眶一紅,眼淚不受控制的灑
了下來,顧鼎祥對這個女兒十分疼愛,見她一哭就慌了手腳,連忙道:「別哭,別
哭,爹替妳出氣……」
顧玲如一面抹眼淚,一面猛搖頭,卻不肯再說話,門外的吳萬保見狀,忍不住
道:「少門主,會不會有誤會?」
顧鼎祥想到田冬也不油滑,照理該不會對不起自己女兒,確實有可能是誤會,
於是輕拍著顧玲如的背,和氣的道:「如兒,妳會不會誤會了冬兒,爹看他不像是
這種人。」
顧玲如撲到爹爹懷中,數日的委屈一起發洩出來,抽抽咽咽的道:「我也希望
是誤會……可是……可是他抱著小菊姐姐,說要娶她……我……」
顧鼎祥自然不知何謂「小菊姐姐」,不過反正是罪證確鑿,他臉色鐵青的大怒
道:「好,我們回崇義門,我倒要找他爹娘評評理,看他們怎麼說。」
顧玲如說完便後悔,連忙道:「爹……不要。」
「什麼不要。」顧鼎祥怒火未息的道:「崇義門雖然是小門派,也不能讓他如
此欺侮,這件事還要找魏老來評理,他做的好媒。」
顧鼎祥踏出門外大嚷道:「還等什麼,連夜回去!」
崇義門眾人大多尚未入睡,聽見少門主大聲呼叫,連忙一個個急急收束,慌慌
張張的衝出房門。
吳萬保見狀,走到顧鼎祥身旁,低聲道:「少門主,那位莫少俠……」
顧鼎祥性子雖急,但並不糊塗,頓了頓也低聲道:「你和萬明兩人留下陪他,
明天他酒醒之後,客客氣氣的請他上山,算是做個人證。」
吳萬保心想莫采心看來對顧玲如頗有情意,不用請八成也會上山,不過這時他
自然不敢說,只好躬身應是,與蘇萬明兩人送走顧鼎祥等人,這才分頭歇息。
※ ※ ※
這一夜,吳萬保滿懷心事,自然不大好睡,清晨雞鳴聲中,吳萬保便踏出房門
,在屋外舒動筋骨,過了片刻,剛起床的店小二揉著眼睛急匆匆的趕來,對吳萬保
道:「吳少爺,外頭有人找少門主,說是武當派的。」
這時蘇萬明也開門出來,接口道:「武當派?吳師兄,耍不要叫醒莫少俠?」
「好吧。」吳萬保道:「我先去見見那人,等一下再帶他去莫少俠房中,你先
弄醒莫少俠。」
「好。」蘇萬明點點頭,轉身離開。
吳萬保見蘇萬明向莫采心的房間走去,也隨著店小二往外走,這時剛剛天明,
偌大的店堂中除了一兩個剛起床的店小二外,自然是空無一人,只有兩個武當派的
年輕弟子坐在一旁,正急急的向內眺望,吳萬保見狀連忙施禮道:「在下吳萬保,
兩位遠道來訪,歡迎之至……」
兩位武當弟子同時站起回禮,其中一位年輕漢子和氣的道:「原來是吳少俠,
在下鞏柴,這位是在下師弟馮平,聽說昨夜顧少門主趕來衡陽,這裡有敝派掌門真
人具名發送的信柬,希望能面交顧少門主。」
吳萬保心中微驚,武當派的耳目可靈了,居然知道這件事情,於是客氣的道:
「實不相瞞,在下師尊昨夜確實有趕來,不過旋即趕回本門,現在應該已經快到耒
陽了,不知在下可否代轉?」
那兩人似乎有些失望,鞏柴微笑道:「多謝,不過派中規定,我們必須面交門
主或少門主,少俠的好意我們就心領了,多有打擾,告辭。」
吳萬保見兩人轉身要走,連忙道:「鞏少俠稍後,兩位可識得貴派莫采心少俠
?」
兩人訝然回身,詫異的道:「當然,我們雖不同師尊,不過算起來也是師兄弟
,閣下也認識我們莫師兄?」
吳萬保笑道:「莫少俠現在是敝門貴賓,今日將出發前往本門,兩位可要與他
一見?」
較矮的馮平一聽忽道:「師兄,這樣我們就可以少走這一趟,只要上衡山就好
了。」
鞏柴回頭望向馮平,有些遲疑的皺眉道:「這樣好嗎?」
「有什麼關係?」馮平笑道:「莫師兄功夫比我們還高,他八成是沒接到指令
,所以才閒在這裡,既然他要上崇義門,恰好托他幫忙,只要提醒他將掌門的信面
交顧門主,自然沒有問題……另一封不重要,托他更沒關係。」
鞏柴似乎被說服了,點點頭轉向吳萬保道:「那就有勞吳少俠了。」
吳萬保心想拖的也差不多了,莫采心應該已經清醒,於是含笑道:「既然這樣
,兩位請隨我來。」一路將兩人往內引進。
到了後進,果然莫采心已經盥洗就緒,除了還有些酒氣之外,其他倒也看不出
什麼異狀,吳萬保、蘇萬明見三人師兄弟會面,兩人在旁多有不便,引入之後隨即
告退,過了半個時辰,莫采心才將兩人送出酒樓。
見兩人去遠,吳萬保走過來道:「莫大哥,這麼慎重的信函,莫非是武林大會
的事情?」
莫采心正在發呆,猛然一驚道:「什麼?」
吳萬保有些歉然道:「對不起,我只是問問是不是九九重陽,武林大會的事情
,若有失禮,莫大哥海涵。」
「沒什麼……」莫采心乾笑道:「賢弟猜的真準,正是武林大會之事,貴門早
已知道日期,這封信也是多餘,不過我們派中規定,這種大事一定要面交掌門,所
以那兩位師弟才這麼謹慎。」
「這是應該的。」吳萬保道:「武當不愧天下第一大派,果然事事周到詳盡…
…莫大哥,若是準備好了招呼一聲,我們隨時可以出發。」
「好。」莫采心點頭道:「我回去收拾收拾……」他不再客套,隨即往房中走
回。
到了屋中,莫采心將兩封信從懷中取出,只見一封上面寫著「致崇義門『碎碑
掌劍』顧門主革裴大鑒台啟」,另一封卻簡單多了,上面只寫著「顧玲如啟」,正
是田冬寫給顧玲如的信件。
莫采心遲疑了好一陣子,才將送交顧革裴的信件收到包袱中,卻將那封田冬寫
的信放入懷中裏衣,密密藏好,然後若有所思的收拾好雜物,準備向崇義門出發。
第三十一章 武當試招
自小菊失蹤,田冬第一件事便是趕到三里岡去找,三里岡距隨州不遠,只在西
南十餘里外。田冬奔到三里岡沒有消息,想到小菊的速度沒這麼快,又急急趕回,
一天中,在路上來回了數次,逢人便問,就是沒有小菊的訊息,田冬無可奈何之下
返回隨州,將這件事告訴風雲鏢局的李高,李高知道了也頗為熱心,很快的將訊息
往外送。
可是過了三日,還是一點音訊也沒有,田冬無可奈何,只好準備前往武當赴約
,臨行前再三交代李高幫忙,這才黯然離去,還好當初留給小菊一些銀兩放在身上
應急,不然她這一走,食宿馬上就會生問題,自己豈不是要更擔心?
八月初四,田冬準時趕到武當,才上到武當的山門,田冬便見到山門前的廣場
站著十來個人,有「冷面追魂」魏無常、「飛天大聖」韓方與蘇甘哈兩師徒、魯先
生、「白衣大俠」步連雲、無欽和尚、「黑鐵塔」邵大山,只沒見到張貴脈,八成
是回房縣去了,另外還有八、九位武當派的人物,其中田冬記的最清楚的便是莫嚴
與玄方真人,田冬頗為意外,這兩人居然也在迎接自己之列?
田冬見到眾人,雖然心情不好,仍連忙施禮道:「諸位好久不見,田冬有禮了
。」
「小心了!」只見步連雲話也不答,忽然一個飄身向田冬直飄過來,食中兩指
由上而下一劃,正是一招「葉落歸塵」,指力向田冬嗤然急射,果然內力比兩個月
前又強勁許多。
田冬嚇了一跳,見步連雲臉上帶著笑,這才知道是要與自己試招,連忙飄身一
讓,旋身飄動間一掌直穿,向著步連雲的右肩印去。
步連雲見田冬居然以「璞玉掌」的「如虛似幻」應付,一面閃身變式,一面眉
頭微皺的道:「田賢弟,你的『璞玉掌』現在對付不了我了,還不用『落葉飛花指
』?」身形移動之間,同著田冬這招的破綻擊去,要知道步連雲現在功力大進,田
冬不能再以內力硬頂,有所殘缺的「璞玉掌」確實敵不過步連雲。
田冬早已吃過苦頭,掌力欲散未施之間手腕忽然巧妙地一轉,右手指力突發,
倏忽間將步連雲襲來的指力擊散,左手原式不變,仍向步連雲擊去。
步連雲吃了一驚,閃開兩尺,急加兩成真力,重新向田冬撲回,同時只聽指風
大作,步連雲竟是全力進擊。
田冬霎時手忙腳亂,破綻橫生的「璞玉掌」,或半生不熟的「落葉飛花指」都
無法抵擋,雖然隨著加快了速度,但是仍是迭遇險招,不過每到難關,田冬以「大
羅八法」的訣竅揉合「湯池拳法」與「落葉飛花指」,針對著步連雲的空隙防禦,
總又能古古怪怪的破解,有時突然冒出一記「璞玉掌」,又會讓步連雲頗難應付。
兩人交手了數十招,步連雲畢竟還沒打通最後一關,已經知道自己的內力還遜
於田冬,可是招數的嚴整實在勝過田冬多多,問題是田冬雖居於下風,卻往往能突
出怪招,把絕不相容的「落葉飛花指」與「璞玉掌」混在一起,配合著守勢綿密的
「湯池拳法」,一直支撐著對付自己的攻勢,步連雲見田冬的「落葉飛花指」章法
全失,本來有些生氣,但是現在不禁有些佩服起田冬,不知道田冬是怎麼做到將這
些功夫揉合的。
田冬這些日子雖然疏於練功,但是「大羅八法」本非招式,主要是收發勁道、
內息轉換、攻擊防禦的至理,時日既久,田冬自然越來越有體悟,何況上次與那位
紫袍老者一戰,對方巧妙的運勁施力之道更是讓田冬領悟多多,田冬雖然沒有好好
想過如何運用,但是領悟既多,自然越來越能在困境中掙扎,「璞玉掌」一共十招
、「湯池拳法」二十四式、「落葉飛花指」更是有一百零八手,三個錯綜複雜的組
合起來,至少有數千種變化,田冬變來變去,數百招過去竟沒有一招相同。
步連雲越打越驚,其實田冬有些招式攻擊無力,不過一施出時挺唬人的,只是
步連雲看出時已經來不及趁隙出手,當他以為下一招也該如此,正打算放手進攻時
,田冬的招式卻又忽然間格外有威力,逼得自己全力應付才閃開,步連雲詫異之下
,只好小心從事。
而田冬卻是越打越是得心應手,他發現自己亂配亂配的發招,步連雲反而不易
出手,田冬也不管合不合理,先夾七纏八的亂配一遍,便算是配了之後發現頗有問
題,反正步連雲也不敢隨意攻擊,這下自保有餘,田冬一面配,一面觀察著自己創
出的新招是不是合於「大羅八法」的道理。
步連雲吃了幾次啞巴虧,想等田冬舊招重施時再行趁隙出手,可是田冬卻又莫
名其妙的招招不同,就算上半招相同,後面半式又會有奇怪的變化,而且居然越來
越有威力,步連雲越打越糊塗,雖說各招的攻擊斷斷續續,對步連雲沒有很大的威
脅,但他也越來越不敢接近,終於猛然翻身後躍,詫異的叫:「田賢弟,你……你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
田冬打的過癮,哈哈一笑道:「步大哥,不玩啦?」自顧玲如失蹤之後田冬從
來沒這麼開心過,剛剛內力激運之下,田冬全身舒暢,心情也好了些。
沒想到這一說出了紕漏,忽有一人迅速的說道:「既然意猶未盡,莫嚴想見識
見識少俠的奇鞭。」
田冬急急回頭一看,只見武當第一高手莫嚴正雙手持劍,身若飄風般的迫近,
黑白兩道劍光同時向著自己滾來,田冬急急往後閃,見對方兩手招式渾然天成,竟
是無懈可擊,田冬自然不敢將肉掌伸入劍光,可是說到武器,對方的「陰陽雙劍」
既然名聞天下,想必不是凡鐵,以蛟筋應付豈非自討苦吃?田冬急退數丈,卻是拿
不定主意。
武當派眾人見莫嚴大展神威,忍不住響起歡呼聲,步連雲見莫嚴招式雖精,功
力卻似乎比自己還不如,想來田冬當能應付,沒想到田冬卻是向後直逃,只差沒轉
過身去,步連雲大皺眉頭,心中狐疑的想,莫非沒人告訴過田冬如何空手對付兵刃
?
步連雲沒想錯,田冬就是沒學過這些,當年對付龍虎幫的護法柳樹度,田冬的
招式內力都高於對方,仍是應付乏力,這時卻又重蹈覆轍,對方可比柳掛度更難應
付,田冬尋不到空隙,只好不斷的後退。
兩人的速度都是極快,很快的已經接近了廣場邊緣,田冬正不知該不該認輸的
時候,忽然聽見步連雲喝道:「讓其枝、觀其幹,器必有其根;避其鋒、迎其鈍,
赤手破直刃。」
田冬一怔,這是什麼意思?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廣場邊緣,再退便是下山的階
梯,田冬微一遲疑,莫嚴的左手黑劍已經向著自己削來,曲折靈動之間,分不出要
攻擊的是臉是胸,而白劍虛空一劈,又將莫嚴的前半身護的十分嚴謹,一點空隙也
無,劍尖還不斷抖動,似乎隨時可以穿出。
田冬退無可退,猛然一旋身,千成內力運起,點點拳影四面鼓盪而出,數尺方
圓內勁力充盈,莫嚴的劍在尺外忽然一頓,居然劈不進去,莫嚴一驚,猛然退了兩
步,頗為詫異的道:「四面楚歌?」
這招正是湯池拳法中的「四面楚歌」,本來是應付多人由四面八方攻來,所以
極耗真力,一對一的搏鬥中其實用處不大,但田冬既然弄不清對方要攻哪裡,索性
用了這招,虧得他內力較莫嚴高明,不然也未必能將他逼退。
而莫嚴自然聽說過這招,只是沒想到田冬會這樣用,所以一楞之下,忘了立即
追擊,不然田冬可能又只能來一招「四面楚歌」,多弄個幾次,田冬的內力恐怕就
會有些不足了。
田冬這時正咀嚼著步連雲的話意,莫嚴卻已經回過神來,對田冬道:「田少俠
果然內力深湛,我們再來。」雙手長劍揮動,又同著田冬攻去。
田冬連忙轉身一讓,換個方位閃避,省得又被逼出廣場,步連雲說的後半段還
算好懂,前半段就讓人糊塗,田冬這時不及細思,望著莫嚴的點點劍光,既然明白
了何謂「避其鋒、迎其鈍」,田冬忽然左掌右指,一招揉合了「璞玉掌」與「落葉
飛花指」的新招數攻出,兩邊同走弧形,猛然向黑白雙劍的劍脊攻去。
莫嚴吃了一驚,要是被田冬擊中,以田冬的內力而論,除非自己棄劍,否則兩
劍甩開時必定空門大露,他當然不能讓田冬如此順利的攻擊,於是招式一轉,兩劍
同時變招,轉以劍刃攻擊田冬的出手。
田冬若不變式,就等於是把手伸過去讓人砍,不過這招雖然沒佔到便宜,卻也
逼的莫嚴變式防禦,攻擊的目標由田冬的身體換成田冬的手臂,這可是一大轉機,
田冬的招式何其多?立即相應變招,與莫嚴的雙劍糾纏起來。
兩人打了片刻,田冬的雙手緊緊追著莫嚴的雙劍不放,莫嚴的陰陽劍法本來是
天下一絕,攻守之間破綻極少,沒想到被田冬用有些無賴的方法緊粘著劍身,讓他
招式無法施出,莫嚴不禁一肚子氣,要不是田冬是以空手應付,莫嚴本有些汗顏,
恐怕已經忍不住責難田冬起來。
過了百餘招,兩人仍是不上不下,莫嚴慢慢察覺,田冬的招式變化似乎並沒有
向自己攻擊的後著,莫嚴身經百戰,立刻想出了制敵之策,見田冬這時正向著自己
長劍擊來,兩劍一閃,忽然從同一個方向揮出,換了一種招式。
莫嚴之前用的都是陰陽劍法,兩手招招不同,卻又彼此緊密配合,這時兩手用
的卻是同一種招式,而且同樣由右而左的刺削,田冬自然看出莫嚴招式不同,不過
他不求有功、先求無過,仍然向著莫嚴的雙劍擊去,莫嚴正是要他這樣做,兩手忽
然迅速的一振,白劍一閃而上,直剌田冬的咽喉,黑劍卻閃到白劍的方位,向著田
冬本來攻擊白劍的勁力迎去。
本來照著田冬的方式,白劍既然換方向,自己的招式也要隨著攻過去,可是黑
劍這麼一來,卻將雙手的勁力都引了過去,一下子沒人照顧白劍,白劍馬上在半空
中劃出一道白虹,向著田冬衝來。
田冬一驚,連忙往後便閃,莫嚴毫不客氣的仗劍直追,田冬剛剛的招式沒用,
這下馬上又陷入困境,每接三、五招就是要往後溜個幾尺,步連雲見了大皺眉頭,
以他的眼光看來,莫嚴現在的招式比起「陰陽劍法」還好對付,怎麼田冬卻有些應
付乏力,他終於忍不住提醒道:「田賢弟!劍為枝,臂為幹,肩為根,指化靈便,
這是最基本的道理。」
田冬聽進耳中,終於弄通了什麼叫做「讓其枝、觀其幹,器必有其根」,眼光
不再隨著劍光挪移,卻是望著莫嚴的肩臂手腕,反正劍法施出,一定是靠著肩臂腕
的變化,田冬一了解這一點,莫嚴的招數忽然清晰許多,不再像之前只覺得天女散
花,無跡可尋。
這樣一來,田冬看透了劍法的走向,赫然發現這比起步連雲的「落葉飛花指」
還好應付,田冬自然地掌握到了出招的縫隙,忽然一止退勢,反守為攻,掌力指力
同時激發,向著莫嚴的身上攻去。
莫嚴吃了一驚,驀然向後急躍,步連雲說的也不是什麼高深的武學,田冬怎麼
連續兩次招法大進?莫嚴不敢托大,馬上又施出「陰陽劍法」。
這時對田冬來說,「陰陽劍法」只不過破綻較少,只要明白了劍勢走向,田冬
自然能選出適當的招式攻擊、防禦,莫嚴越打越難應付,逐漸轉攻為守,劍光泛動
的範圍也逐漸縮減。
魏無常與韓方兩人站在步連雲身旁,韓方忍不住搖頭笑道:「空手入白刃的基
本道理他也不知道,看來田小子還真是沒師父。」
魏無常點點頭,頗為欣慰的望著田冬道:「田少俠無師自通而能練到這種地步
,實在是不可多得的武林奇才。」
其中只有步連雲莫名其妙,田冬招法之間確實新意無窮,與數月前有若雲泥之
別,但是他為什麼不練「落葉飛花指」?
過了片刻,田冬已經大佔優勢,只是田冬的招式有些有用,有些不是挺有用,
莫嚴揚名江湖數十年,憑著經驗夠老也還能勉力支撐,但莫嚴也知道取勝無望,打
下去只是丟人現眼,趁著田冬招式的空隙,他忽然往後急躍,黑白雙劍同時插入腰
間的劍鞘中,一面道:「田少俠,佩服佩服。」
田冬見莫嚴後躍,自然地不便追擊,勁力一收道:「莫總鏢頭功力精湛,田冬
也極為佩服。」
「少俠別開玩笑了……」莫嚴老臉一紅,旋即轉為嚴肅的道:「若那人確實令
少俠還手無力……想來必定是『紫龍』無疑……這下就麻煩了。」
除了無欽與邵大山之外,步連雲等人都不知道田冬遇到「紫龍」的事情,不過
自然聽過此人的事蹟,魏無常一驚道:「『紫龍』不是死了三十年嗎?」
莫嚴望向田冬道:「田少俠曾說……」
田冬自己接下去道:「我被一個紫袍老頭打的無路可逃,差點沒命,我可不知
道他是誰,不過聽無欽大師說……」
無欽開口道:「據田少俠所敘,那位老者無論年紀、功力、服飾都符合『紫龍
』的特徵,想來應該沒錯,以田少俠今日的功力,就算是少林『三相神僧』聯手,
田少俠就算不敵總也逃的掉,除了『紫龍』謝道亭之外,還有誰能將少俠逼得跳崖
?」
眾人聽了自然大吃一驚,以田冬的功力來說,當今世上居然還有人能逼他跳崖
?這也未免太恐怖了,步連雲面色微變,開口道:「當真是『紫袍滾金邊,白玉紫
龍壺』?」自己對付田冬都有些縛手縛腳,便算真是「紫龍」,功夫也未免高的匪
夷所思,自己豈非也是毫無勝算?
田冬點點頭道:「衣服是這樣沒錯,而且招式與黃木森大同小異,看來同出一
源……」
「巨斧掌法?」魏無常慎重的道:「難怪接到我們的武林帖,龍虎幫一口答應
……看來他們是有恃無恐。」
「這件事茲事體大。」玄方真人道:「掌門師兄得知此訊後,已經送急件往少
林,請少林掌門無乘大師稟知『三相神僧』,不過『三相神僧』二十餘年未出江湖
,不知道願不願意重新出山……魏大俠,武烈門一事何不等武林大會時一併解決?
諸位遠赴陝西,便算有步大俠、田少俠相隨,不懼『紫龍』、『北虎』師兄弟倆人
,對方也是人多勢眾,不易對敵。」
他這話說的客氣了些,其實是認為只怕兩人也敵不過對方兩人。
魏無常沉吟片刻,搖頭道:「不如這樣,若是田少俠與步大俠兩人留在武當,
龍虎幫必不敢大舉東行赴援……」
「不成。」步連雲連連搖頭道:「這樣不妥,分則力薄,我們還是一起行動,
否則只要謝道亭坐鎮總壇,黃木森遠赴陝西,諸位就危險了,一是不去,要不就都
一起去。」
韓方一笑道:「我看老魏還是想走這一趟的,是不是?」
魏無常自然希望能親手解決,一時皺眉沒有說話,步連雲見狀道:「那就走這
一趟,陝西一趟來回用不了多久,剛好回來參加武林大會……我們明天就出發。」
田冬這時卻走到莫嚴身旁,施禮低聲道:「莫總鏢頭,在下有事請教……」
「少俠有事請說。」莫嚴含笑以對。
「不知……可有我義姐小菊的消息?」田冬嘆口氣道:「她不會武功,加上舉
目無親,實在不知道她會到哪裡去。」
莫嚴自然接到小菊失蹤的消息,對田冬無奈的道:「田少俠,小菊姑娘並非武
林中人,反而難找……在三里崗敝派有遣人注意,要是小菊姑娘回鄉,自然很快就
有訊息,不過看來小菊姑娘知道你會去找,所以並沒有回去,她若是隱姓埋名,實
在很難發現他的蹤跡。」
田冬嘆了一口氣,不知如何是好,人海茫茫,小菊哪裡都可以去,這樣要到何
處去尋?
莫嚴見田冬煩悶,開解道:「少俠,我倒有個好消息……據說顧姑娘已經到了
衡陽,與崇義門接上頭了,想來一切無恙。」莫嚴自然不敢提莫采心隨著顧玲如南
下的事情,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情,連忙送信給莫采心,要他不要越陷越深,
只是莫采心聽不聽勸,莫嚴也沒有把握。
田冬知道顧玲如已經安然返回崇義門,安了一半的心,卻是更擔心小菊,她會
不會又遇到壞人?會不會自己從此再也找不到她?
邵大山聽見兩人的對話,詫異的道:「田少俠,小菊姑娘也不見了啊?」
田冬勉強一笑,點點頭道:「嗯,她只留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什麼祝我幸福
,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我明白了。」邵大山猛點頭道:「那位小菊姑娘一定勸你和小姑娘在一起,
對吧?」
田冬知道邵大山口中的「小姑娘」,指的便是顧玲如,於是點點頭道:「我就
是不了解,就算我和如兒在一起,也一樣能照顧她啊,她何必不辭而去?」
「這你就不懂了。」邵大山搖著手指頭道:「她一定是對少俠也有情意,見你
一心喜歡小姑娘,小姑娘又這麼會吃醋,反正日後大家難過,還不如先走為妙……
」
「邵兄!」無欽走過來道:「你胡說什麼,少俠自有主張……」一面把邵大山
扯走。
邵大山一面走一面遠道:「相信我,別看我粗人一個,老子可是過來人……」
田冬也不知該不該信,卻見魏無常走過來道:「少俠,小菊姑娘你也已經救了
出來,她既然自己離開,日後的幸福也會自己找尋……你的媒還是老夫做的,希望
你不要三心二意……」
「魏前輩誤會了。」田冬有些尷尬的道:「晚輩只是想照顧她,以報答十年來
的恩情,沒有別的意思……」
「這樣最好。」魏無常點頭道:「那位小菊姑娘的遭遇雖然十分可憐,不過還
是顧姑娘較適合少俠。」
田冬雖然愛的是顧玲如,不過聽到魏無常這麼說不禁微起反感,小菊哪裡配不
上自己?就為了她嫁過人?還是因為在牢中的遭遇?這有什麼好計較的?不過對方
畢竟是長輩,田冬也不好再說,轉念一想,要是大家都是這種想法,小菊也不容易
有幸福的生活,自己更是應該照顧她。
玄方真人見眾人各自敘話,放聲道:「諸位,既然明日計劃出發,還請先入內
稍歇,稍待一會兒由貧道設宴,為田少俠洗塵。」
「這個千萬不敢當。」田冬頗為訝異的道:「只要填飽肚子就好了,何必設宴
……」
「少俠說的好。」玄方呵呵一笑,打斷田冬的話道:「武當本來就只有粗茶淡
飯,恰合少俠所需,少俠不要嫌就是了。」
「怎敢。」田冬不知如何接話,只好道:「真人說笑了。」
眾人心知肚明,田冬的功力足以與步連雲、莫嚴比肩,武當才會這麼客氣的設
宴,邵大山與無欽上山就沒有這種禮遇,邵大山撇撇嘴也不說破,卻對武當沒什麼
好感,無欽則是神色如常,拉拉邵大山沒有說話,韓方注意到這種情況,不禁暗念
武當不會做人,心裡直搖頭。
※ ※ ※
次日,眾人往陝西出發,玄方真人與魯先生將眾人送下山,送到山腳時,才一
一與眾人道別,步連雲有些惋惜的對玄方真人道:「多謝道長相送,這一趟來去匆
匆,未能拜見玄清真人,實在可惜。」
邵大山冷哼一聲道:「玄清真人是神仙中人,豈是我們見得到的?」幾位武當
派的道士見邵大山語含嘲諷,都不禁露出了不悅的表情。
玄方有些尷尬的道:「邵施主誤會了,掌門真人自從得知謝道亭重出江湖便即
閉關,萬一三相神僧不出少林,總要有人對付『紫龍』。」
「說的對。」無欽笑了笑,神色輕鬆的道:「到時候就麻煩武當派了。」
魯先生見氣氛不佳,打圓場般的岔開話題道:「我已經送信給陝西的數位武林
同道,他們應該不會幫助龍虎幫為難諸位,不過諸位此行還是要多加小心。」魯先
生雖屬白道,但只要他傳出訊息,黑道中人大都樂於幫忙,這也是魯先生最特殊的
地方,想來也是龍虎幫想擒下魯先生的主要原因。
大家鬧起來畢竟不好看,韓方也配合的笑道:「有魯先生先行關照,自然沒有
問題。」
魏無常道:「好吧,我們走。」領先一轉方向,策馬向西北馳去,眾人招呼一
聲,跟著勒轉馬頭,隨著魏無常向著奔往陝西的大道馳去。
※ ※ ※
陝西南部自來武風即盛,終南派、華山派都有數百年的歷史,最南端的大巴山
更有五個大小不同的山寨,各聚數百至數千名盜眾,人稱「大巴五寨」,其中以紫
陽附近的「紫陽寨」勢力最大,隱為大巴五寨之首,寨主「嘯天劍」秦猛,以一柄
能發異響的嘯天劍成名,橫行川陝,少有敵手。
西面的太白山也是連綿不斷的叢山峻嶺,據說有許多的高人隱居其中,所以武
林中人到了太白山附近都相戒不敢放肆,至於其中到底有哪些高人卻也是人言人殊
、莫衷一是,還好這次的行程無須經過太白山,也不用為此費心。
首陽山在太白與終南兩山之間,都是秦嶺的一部分,三山連綿橫陝西,位於首
陽山麓的武烈門立派不過百年,在武林中不過是個與崇義門差不多的小門派。
但話說回來,被龍虎幫看上的奉天寨、神雷幫、黃陵幫也都不是大門派,甚至
連三流也稱不上,龍虎幫針對這種門派下手,一來穩紮穩打毫不困難,二來也較不
引人注目,這十餘年來確實頗有成效,要不是十年前奉天寨誤打誤撞的將田冬捉去
,現在也未必會出問題。
數日過去,眾人行經白河過旬陽,北越鎮安,這一日,來到了終南山南面的柞
水,明日即可到達首陽山,柞水是個不大的村鎮,位在終南山南數里,客棧也不大
,因為大多數人都直接北行到古都長安住宿,所以客棧中並沒有什麼客人,晚膳時
,眾人聚集在客棧的外堂,七個人圍坐著進食。
因為客棧中沒什麼人,所以眾人也不避忌的在外堂中聊了起來,這時為了是否
要投帖終南派,韓方與魏無常就有了不同的意見,韓方正皺眉道:「老魏啊,終南
也算是名門正派,就算成事不足也不至敗事,我們途經終南,不向人家打聲招呼,
未免說不過去吧?」
魏無常卻只是搖頭,也不說話,韓方氣不過,望向步連雲道:「步大俠,你說
呢?」
步連雲雖然頗覺意外,仍點點頭道:「我們確實也不須終南派相助,只是事後
他們得知,未免會覺得我們不夠朋友,不然我們稍個訊息,不要他們相助便是了。
」
「對嘛。」韓力道:「你看,步大俠也這麼說,老魏……」
「魏前輩似有顧忌……」無欽忽道:「魏前輩,我們隨行至此,依然不知前輩
與武烈門的關係,不知我們師出可有名?」
魏無常望向無欽,嘆了一口氣道:「大師一語中的,正是有些師出無名。」
眾人都頗為意外,魏無常若非與武烈門有關係,何必這麼急匆匆趕來,若有關
係,又怎會師出無名?韓方有些詫異的道:「老魏,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的,有什麼
話不能說?」
魏無常望了望眾人,似乎無法決定說是不說,忽然這時門外響起一連串聲勢極
大的馬蹄聲響,不久之後忽然在客棧外停了下來,跟著擁入了一群十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