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助敵蕩寇 司馬翎
崔阿伯見端木芙沒有下令改變陣法,大感驚異,說道︰「小姐,待老僕出手與
那一拚可好?」
端木芙身軀一震,如夢方醒,轉眼望去,只見李卯星已越陣而出,直取蕭越寒
。不禁怨聲道︰「這如此大膽,擅自離陣,必遭不測之禍。」
李卯星事實上是得到何旭傳令,才會離陣出戰。他揮刀直取蕭越寒,但半路上
已被幾個敵人攔住圍攻,收身不得。鏖戰中只見蕭越寒突然一個起落,又是一名霜
衣衛士被殺,他身法如電,刀法絕毒,但凡出手,沒有不是殺死一人的心端木芙發
出號令,陣法突變,縮成丈半方圓的一個圓陣,早先的陣法運轉得靈活迅快。現在
卻甚是徐緩,但陣陣森寒殺氣涌出,竟迫得眾寇不敢欺近。
蕭越寒一轉身撲向李卯星,揮手麾退諸寇,獨自出手,但見他刀光如潮,從四
方八面卷來。十招不到,李卯星的長刀被他開,同時之間脅下一麻,頓時狂噴鮮血
,栽跌地上。
何旭怒喝道︰「好毒辣的手段!」
蕭越寒回頭冷笑一聲,道︰「你不服氣,就過來試一試。」
何旭自忖決計不能在十招之內殺死李卯星,可知那蕭越寒的武功實在是強過自
己不少,那敢貿然過去。
全場之人,不論是六大寇抑是獨尊山莊方面,見了蕭越寒如此高強狠毒的武功
造詣,無不凜駭失聲。
連那隱身室內,窺看戰況的羅廷玉也大感驚奇,心想獨尊山莊方面踫上這等敵
人,今日必受重創無疑。
只不知這蕭越寒竟是什麼來歷?不但武功高得出奇,並且也不懼獨尊山莊的聲
威。他自然沒有現身出去,幫助獨尊山莊之理。至於那六大寇的橫行肆虐,雖是神
人共憤。但在羅廷玉的微妙地位而言,寧可等今日之事過後,他才千辛萬苦的找到
他們,加以誅殺。
蕭越寒睥睨作態,厲聲道︰「那一個不怕死的,速速出來動手。如若自知不敵
,可把那端木芙丫頭交出,即可免去殺身之禍。」
何旭重重的嘆一聲,道︰「蕭兄武功高明得緊,兄弟雖是久走江湖,竟也瞧不
出蕭兄的來歷。」
蕭越寒道︰「話休提,你們到底交不交出端木芙?此事一言立決,何須多言?
」
何旭那麼老練之人,這刻也有著手忙腳亂之感。他暗忖這蕭越寒武功雖高,但
己方高手甚多。尤其是那成名比自己更早的崔阿伯崔洪,武功決計不在自己之下,
因此但須聯手出戰。
這蕭越寒諒也不能得逞,問題卻在六大寇方面。這六大寇個個武功奇高,性情
強悍,加上他們手下近百之眾,俱是身經百戰的悍寇。動起手來,皆是有進無退,
憨不畏死。假如己方分出兩參個人圍攻蕭越寒,因六大寇定能率眾擊潰端木芙的陣
法,把她擄走。
他方自沉吟未決,只聽崔阿伯向端木笑道︰「老奴有意出戰這,小姐意下如何
?」
端木芙道︰「如在平時,你大可以放心出斗,但目下……」
她欲言又止,竟沒道破玄機隱情。何旭到底不愧是獨當一面的霸主之才,在這
等左右為難的局勢之下,仍然很快的決定了,高聲道︰「蕭兄之言未免太不把天下
之士放在眼內了。你武功雖高,但兄弟只要派出本莊兩個人,即可把你抓住。」
他說話之時,指手劃腳,趁機把一只手放在背後,向端木芙作個手勢,乃是要
她率眾沖出,趕快逃走之意。
蕭越寒獰笑一聲道︰「既是如此,不妨一試。」
何旭舉步行出陣外,道︰「好,兄弟先出來接蕭兄幾招。」
蕭越寒道︰「你親自出陣,還可以玩上幾招,不過我先警告你一聲,假如端木
芙妄想趁機逃遁的話,那是自招焚身化灰之禍,如是落在我手中,還用不著慘死。
」
他回轉頭向方滔道︰「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方滔應道︰「準備好啦!」
口中發出一聲尖嘯,聲傳數里。眾人轉眼向村子前後通路望去,但見兩端都出
現了不少人影,把守住出入之路。
蕭越寒獰笑道︰「何兄你瞧見沒有,那把守出入通路的人馬,均是這海上六大
豪手下挑選出來的火器射手,他們能在海風勁厲,波浪滔天之中,施展火器燒毀敵
人船艦,手段之高,決不是你們意料得到的,你們如若不信,不妨分出幾個人先去
試上一試。」
何旭乃是獨尊山莊的主將,天下之事大都知道,消息靈通之極,焉有不信之理
。當下道︰「蕭兄這話倒不是虛聲恫嚇,但兄弟想不通的是你們怎會備有這等人手
,似是早就料到咱們會在此踫頭?」
蕭越寒面色一整,道︰「敝東主料事如神,當初與海上六大豪訂約之時,便已
規定下此事。但凡那六豪聚面之處,出入之道皆須由雷火隊暗加封鎖……」
說到此處,他突然雙眉一挑,眼中精光暴射。此是聚功出手之兆,何旭方自暗
加戒備。
卻見他緬刀交於左手,騰出了右手,解下腰間一條布帶。眾人都未明其故,那
端木芙嬌聲道︰「何先生小心了,他要跟你斗一斗內力。」
端木笑話聲甫歇,蕭越寒右手一揚,內力貫注布帶之上,挺直如棍,緩緩向何
旭面前送去,嘿嘿冷笑道︰「她說的不錯,我若然單以刀招取勝,你們未必心服。
」
何旭毫不遲疑,伸手出去,五指運足內力,迅快向布帶末端抓落。指風一觸那
根布帶,但覺堅硬如鐵。同時隱隱有炙熱之感,心中一震,立即躍退兩步,道︰「
蕭兄的內功造詣果然高明,不須再試,兄弟意欲領教你的刀招。」
莆越寒訝道︰「咱們還未拼過內力。」
何旭微微一笑,道︰「何須當真拚過,方知勝敗。」
端木芙高聲問道︰「何先生,那布帶之上可有奇怪的感覺麼,例如特別冷或是
特別的熱?」
何旭雙目嚴密監規敵人,口中應道︰「小姐猜得不錯,那布帶上隱隱有炙熱之
感。」
端木芙哦了一聲,閉目尋思。蕭越寒丟掉布帶,緬刀交回右手,頓時殺氣森森
,直迫對方。何旭也趕緊運聚功力於左鉤右劍之上,全神戒備。他數十年來開宗立
派,設立武勝堂,雄踞川黔一帶。平生只服輸於七殺杖嚴無畏手底,此外尚未遭遇
敵手,論起武功,他也是當今武林中罕有高手了。
突然間,一個人越陣而出,厲聲道︰「堂主且慢,諒這不見經傳之輩,豈足當
得堂主大駕出手。」
話聲中已奔到何旭身邊,卻是那莫家莊莊主莫義。他挽盾提劍,氣勢凶猛。何
旭明知他乃是藉詞出戰,以便自己臨時也插上一腿,變成以二敵一之勢。當即側身
讓開兩尺,說︰「莫莊主須得小心,此人雖然沒沒無聞,但武功高強精妙,非是等
之輩。」莫義一鼓作氣,奔撲沖殺上去,蕭越寒厲嘯一聲,唰的一刀劈出,快逾閃
電,劈中敵人鋼盾。「當」的大響一聲,火光四濺,但見莫義震得退了一步。在場
之人見他刀法奇奧,內力強絕,都暗暗心驚變色。何旭迅速查出村子出入之道,尋
思沖破封鎖之法,耳中但聽「當當當」參聲震耳大響,莫義已連退了二步,竟然抵
不住對方猛劈之威。
端木芙高聲道︰「何先生速速替下莫莊主。」
何旭收回思緒,利鉤一展,側襲蕭越寒。六大寇這時已恢復過來,受傷的李蕭
、陳元也都服藥包扎過。
他們賦性凶悍,這一點傷勢絲毫不放在心上。
黃奎首先撲出,厲聲道︰「蕭老兄分一個給我。」
蕭越寒應一聲「好」,緬刀如電揮劈,竟把何旭裹住,橫移數尺。黃奎使的是
雙槍,尺寸較常見的為短,招數奇詭,他雙槍挑戮刺掃,霎時也把莫義截住。莫義
吃虧在連抵蕭越寒四刀,手臂酸麻,氣力不均。是以出手應敵之時,大大不如平日
。黃奎兩鋼檜宛如毒蛇出洞,狠辣凌厲之極,一交手就搶制了主動之勢,把莫義殺
得一味招架,腳下頓退,已無反擊之力。
獨尊山莊方面一看形勢不妙,崔阿伯道︰「小姐,老奴不能不出手了。」
端木芙這時方睜開雙眼,道︰「你只要一出陣,我就將落在敵人手中。」
崔洪訝道︰「這話怎說了?」
端木笑道︰「我已測度出蕭越寒的武功路數,你縱然與何先生雙戰此人,亦是
無法取勝。」
崔洪心中不服,嘿嘿而笑,道︰「小姐,莫看老奴年紀已老,但筋骨尚未衰朽
,大堪一戰。」
端木芙道︰「有時候勝負之數,與你的武功無關。假如敵人的功力能突然增加
數倍,你和何先生聯手之勢,也擋不住十招,便須當場送命。」
崔洪道︰「老奴活了七十多歲,還未聽過一個人的功力能夠突然增加數倍之事
。反倒是這的刀法,端的狠毒蓋世,何旭一旦失手,定必身首異處。」
端木芙道︰「不錯,他的刀法決無負傷活命之人,任何人但凡落敗,定必當場
慘死。」
崔洪道︰「說來慚愧,老奴竟瞧不出這武功的源流派別,他的刀法如此了得,
按理說老奴不該全無所知。」
端木芙道︰「如若是一看即知,我們也不至於直到現在,還不知道那真正的仇
家是誰了!以我看來,這的刀法源流也不難查出底蘊,普天之下,大概除了羅家血
戰刀法,就再也沒有強過他的了。」
崔洪道︰「以老奴看法,羅家血戰刀法雖是博大精深,氣象開闊,但若是論起
凶毒,只怕還比不上他。」
端木芙頷首道︰「這話除了你之外,天下間已找不出幾個說得出了。」
她忽然微微一笑,眼中焦慮之色全消,轉頭向凌子流高聲道︰「凌隊長,你留
意我的暗號,隨時迅即出陣援救何堂主。」
凌子流應一聲得令,聲言甚是雄壯。但端木茉卻教他走近一點,說道︰「你也
是刀法中的名家高手,敢是已瞧出此人刀法奇毒,自忖難以取勝?」
凌子流遲疑一下,才道︰「正是如此,只不知姑娘怎麼瞧出來的?」
端木芙道︰「你向來沉穩冷靜,等不易開口。若非覺著對方乃是罕有之敵,回
答的聲音決不會如此響亮。」
她停歇一下,眼見對方露出承認之態,便又道︰「你即管放心出戰,到了危急
之時,我自會再派人手助陣。」
崔洪道︰「小姐打算再派那一個出陣助陣?」
端木芙道︰「你。」
崔洪一怔,道︰「老奴若然出馬,便須留下凌隊長負保護之責,別人我可不放
心。」
端木芙道︰「現在是咱們全體生死存亡關頭,假如我有一著之差,所有的人包
活你我在內,無不遭遇殺身之禍,阿伯你最好聽我的話去做,便尚有一線生機。」
她講的如此嚴重,崔阿伯想是久已知道她料敵籌謀之能,當下也不敢開腔。端
木芙又道︰「阿伯,他們斗得正急,我內力未足,須得借你之口,傳我之令,才能
送入他們耳中。」
她隨即向崔洪說了幾句話,崔洪輕咳一聲,以內力逼出聲音,道︰「蕭越寒,
你武功之強,連我家小姐意欲再派一人出戰,你意下如何?」
六大寇方面已有人叱喝抗議。但蕭越寒卻縱聲一笑,道︰「今日老朽如若不拿
出一點本事,只怕你們死難瞑目,即管派人出陣,老朽決不放在心上。」
凌子流一見端木芙發出暗號,立時奔出。六大寇那邊由於蕭越寒已經發話,是
以都沒有出手攔劫。凌子流這一揮刀加入戰圈,與那何旭二人雙戰蕭越寒,頓時形
勢改觀,五招之內,已把蕭越寒迫退了參四步六大寇方面正自耽心,而那莫家莊莊
主莫義亦因功力深厚強軔,勉力支持至此,覷見何、凌二人得勢,精神一振,扳回
不少劣勢。忽見蕭越寒一招震退了凌子流,接著展出奇奧詭毒的刀招,光芒四灑,
頓時又搶制回主動之勢。
一看而知他應付何、凌兩大高手,自游刃有餘,斗到結局,定可得勝。莫義心
怯氣餒之下,招數微滯。那黃奎凶威大發,雙槍連環猛掃,當當當一連四五聲巨響
起處,槍槍掃中莫義的鋼盾。最後的一槍,格外威強凌厲,莫義打開始之時這條左
臂就有了酸麻之感,這刻硬接下來,摔了一跤。
兩名霜衣衛隊搶了出去,及時救回莫義。黃奎揚揚得意的退回己陣,聽取己方
之人的夸贊奉承。這時獨尊山莊方面實力大為減弱,對方不但高手甚多,而且手下
人數比這邊多出十倍。還不算封鎖出入道路的雷火隊。因此眾人不免慌惶驚懼,對
方則人人更為郁勃勇悍,一派躍躍欲試的神情。
莫義由兩名手下架著站定身子,瞧看了戰場幾場,失聲道︰「這武功之高,屬
下看除了老莊主親自出手之外,別人休想收拾得下他。」端木芙笑道︰「不錯,除
了嚴老莊主以外,能嬴得他之人,可真沒有幾個人了。」
莫義大不服氣,道︰「聽小姐的口氣,似乎除了老莊主之外,還有人可以嬴得
這,只不知是也不是?」
端木芙道︰「當然是啦!例如咱們最近見到的羅廷玉,便是有資格人士之一,
但他吃虧在年紀太輕,功力有限,目下只有一拼的實力,而沒有取勝的把握。若是
換了他父親羅希羽,功力深厚,那是必勝無疑。」
莫義道︰「換了羅希羽自是不必說了。想那羅希羽昔日與老莊主同被列為兩大
高手,他如若贏不得此人,老莊主也未必可勝。」
端木芙淡淡一笑,道︰「除了他們之外,當世之間,尚有不少奇人異士,最著
名的莫如普陀山聽潮閣這一脈。但凡是修習過劍後書的高手,恰能克制那蕭越寒這
一路奇毒刀法,定可容易取勝。」
莫義肅然起敬,道︰「小姐雖然不曾修習武功,但所見所聞之博,實是罕有其
匹。屬下直至現在,方知小姐胸羅璇璣,學究天人……」
端木芙道︰「但我仍然說不出這一路凶毒無雙的刀法的源流,焉能當得莊主的
夸獎?唉!真想不到除了羅家血戰刀之外,還有一路如此凶毒詭奧的刀法,一正一
邪,竟是各擅勝場。準此而論,那劍後書之外,定然還有一套詭邪劍法,可以與聽
潮閣絕藝媲美的了。」
莫義聽不清楚,問道︰「小姐說什麼劍法?」
端木芙道︰「沒有什麼。」
莫義道︰「小姐剛才提起劍後書,屬下可就記起傳說中所謂『刀君』一說。據
說若然刀君劍後出世,天下無可敵之將,那蕭越寒刀法如此凌厲凶,會不會是刀君
傳授出來之人?」
端木芙搖頭道︰「我也想到過了,但卻找不到答案。不過以我看來,姓蕭的刀
法邪氣太重,不似是武林數百年傳說的刀君源流,再說他的邪異內功,更非是刀君
所傳無疑。」
崔洪插口道︰「小姐從何見得他的內功心法,非是刀君所傳?」
端木芙道︰「一個人能把刀法修習到天下無敵,定須循著正途,煉到刀與神合
。出刀之時,堂堂正正如天雷施威,無堅不摧,方是刀君氣象,豈是假藉邪異秘法
,增強功力之人所能達到的境界,所以我敢斷言不是。」
她心中有幾句話沒說出來,那就是她很想說出在她感覺中,羅廷玉的氣度、威
勢,才像是「刀君」。
她改變話題,問道︰「莫莊主情形如何?」
莫義道︰「多蒙小姐關注,屬下腑髒受震過劇,真氣波動太甚,恐怕五日之內
,難以復原。目下要逞強動手的話,可說是有心無力,但休息一會之後,尚可飛奔
疾走,不致連累別人……」
端木芙道︰「我們今日休想突圍逃走,唯一的機會,就是把他們殺退,使他們
自行撤走。你既然不能硬拚,可放心跌坐運氣療傷,反正你已幫不了忙啦?」
莫義道︰「屬下實是慚愧之至。」
端木芙道︰「不能怪你,只怪敵人強得大出意外,連嚴老莊主也失算了,把人
手分配得太廣散薄弱了一些,其實以目下我們的力量,如若不是出現蕭越寒這種奇
異高手,當可穩佔上風。」
她瞧瞧形勢,又道︰「現在差不多了,阿伯,準備出去助戰。」
崔洪驚道︰「萬一敵人大舉涌到,小姐身邊之人不多,豈不是定遭手。」
端木笑道︰「蕭越寒打的正是這等鬼主意,但等你一出陣,他就下令眾寇圍攻
於我,可是我卻不能不讓你出去。」
崔洪道︰「老奴自小姐襁褓之時,便全力照顧,愛如己出。別人的生死,老奴
可以不管,但的安危,我可割舍不下,假如老奴為了護衛,以致粉身碎骨,那時候
的安危生死,我已無法顧得,自是無可奈何。只要老奴有一口氣在,可不願輕易離
開……」
崔洪這番話雖然忠義過人,但最令人感動的還是那一句「襁褓之時,全力照顧
。」一種像父親般的慈愛,流露無異,連莫義這等老奸巨滑之人,也暗暗鼻酸,忙
忙別轉頭去,隱藏起他面上的表情。
端木芙美眸中涌出晶瑩淚珠,道︰「阿伯你這樣說法,倒教我難以施展預定之
計了。」
崔洪泛起笑容,道︰「原來另有奇謀,那自然另當別論了。」
端木芙搖搖頭,道︰「我此計甚是冒險,如不成功,我落在敵人手中,豈不是
白教阿伯你茹悲飲恨?」崔洪怔一下,道︰「小姐料事如神,從無不驗,這回難道
沒有一點把握?」
端木芙終是荏弱的女孩子,心中一亂,淚水滾滾而下,道︰「一點把握也沒有
,但我們不能不試一試,對麼?」
老人惶惑地拚命搔頭,似是想把那稀落的白發都搔光為止。突然間,一聲冷笑
傳入他們耳中,那些霜衣隊紛紛轉眼望去,只見一個人已奔到一丈以內,認出來人
正是羅廷玉。記起他誅殺了不少同隊伙伴時的威勢,個個魂飛膽落,一陣大亂。
羅廷玉站定在六七尺之處,距端木芙尚有丈半左右。嘴角含著一抹譏嘲的笑容
,朗聲道︰「獨尊山莊雖是橫行天下,但真踫上對手之時,卻也不過如此,可笑呀
,可笑……」
六大寇方面一聽這話,發覺這個英挺少年竟是獨尊山莊的對頭,便都減消了戒
懼之心。
方滔高聲道︰「那位壯士是誰?」
羅廷玉卻理也不理他,虎目中光芒閃閃,凝注端木芙面上。又朗聲道︰「我見
你似是和老家人飲泣作別,是以忍不住出來請問一聲,當真是不懂武功的人麼?」
崔阿伯怒道︰「她自小身體甚弱,只能修習一點內功,增強體力,假如不是先
天所限,以她的才慧,哼!哼!你一百個也比不上她。」
。羅廷玉笑一笑,緩步而退。他曾親眼見到端木芙縱躍的身法,顯示出武功精
深佳妙。
是以心中全然不信崔洪之言,假如時日相隔得遠,尚可說是記憶有誤。但這事
僅僅是昨夜發生,也就是他在石屋會嚴無畏之時,親眼目睹的,焉會忘記。
他朗聲道︰「反正我兩邊都不幫,但那一邊惹上我,也有得苦頭吃,崔老丈記
住這話才好。」
端木芙低聲道︰「阿伯,求求你別激怒了他,我本來就是想設法打動他的俠心
,拔刀相助我們的。」
崔洪這才恍然大悟,這時他雖然已不存什麼希望,可是也無須得罪此人,便悶
聲不響。
方滔揚刀厲喝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羅廷玉拍拍寶刀道︰「若要知道,須得出手問問我的伙伴。」
張登勃然大怒,首先道︰「好狂的小子……」
邁步奔出,餘寇除了陳元、李肅二人負過傷,不肯輕舉妄動之外,方滔、岑放
、黃奎都同時奔去。四大寇迫近了羅廷玉,亦沒有貿貿然出手攻擊,只因他們皆是
身經百戰閱歷極豐之士。暗忖︰羅廷玉既然眼見了今日的場面,對他們視如無睹,
定非等人物。再者,他不但敢得罪獨尊山莊,而獨尊山莊之人一見了他,登時張惶
慌亂的情形,又可證實他來頭不小。
羅廷玉至此尚不撤出寶刀,冷冷道︰「你們要一齊上,抑是單打獨斗?」
他並非夸口吹牛,胡亂嚇唬。事寶上他的血戰刀法,擅長於沖鋒陷陣,不畏人
多,對方雖然皆是高手,但人數多達四名。動手之際,便還不如孤身或是兩人聯手
來得靈活。因此,他要不就與對方獨斗,要不就激他們一齊出手,反而容易應付些
。
岑放勃然而怒,扎髯皆豎,連跨數步,迫近羅廷玉,獰聲道︰「憑你一個小雜
種,老子還宰不了你,快快取出乒刃!」
罵聲中,鏘的掣出倭刀,塞芒四射。但見他只手抱著刀把,喳喳喳連退參步,
這參步大有奧妙。乃是激發自己氣勢的要著,只因東洋刀法,以凶猛毒辣著稱,雖
然派別甚多,但大都是以一刀立分勝負為止。
因是之故,東洋刀法向來以氣勢見長。兩雄相峙之際,若有一方膽氣略挫,登
時就得濺血五步之內。
中土武功博大精深,亦有專走這等路子的,但多半是內外兼修,既須氣勢,亦
復能耐久戰。岑放年來橫行海外,稱雄一方,刀下罕得有參合之將。這便是由於他
的刀法路數特重氣勢。但凡能勝,總是一兩招之內傷敵於刀下。這刻他使出全身功
夫,只瞧得餘寇以及獨尊山莊方面之人,無不大為震凜。
卻見羅廷玉屹立不動,意態自若,真有淵停岳峙的氣度,一望而知,對方的凌
厲氣勢,決計壓不倒他。莫說旁人,就連岑放亦有此感,是以氣勢大受影響,他自
知如若相持下去,遲早要把這股氣勢失盡。當即暴喝一聲,揮刀攻去。
眾人但聽他叱聲如雷,又見他刀光如電,當時不論那一方之人,都忍不住替羅
廷玉設想,要如何方能破岑放這一擊之威?但見羅廷玉身形忽動,快逾脫兔,竟然
在刀鋒下閃過,站定在另一處方位上,冷冷的瞧著對手。
自家的寶刀仍未出鞘,他動作瀟灑,意態高逸,但又隱隱流露出堅強莫匹的斗
志。這等性質不同的特點匯聚於一身,卻毫無不調和之感。岑放凶楮圓睜,呼叱如
雷,揮刀迅劈,剎那間已劈了五刀之多。羅廷玉在刀光之中瓢閃進退,靈逸之至。
卻又教人捏一把汗,但覺這等刀口上的把戲,不宜玩得太久,否則一旦失手,豈不
是送了性命?
眾人正轉念時,羅廷玉朗朗喝道︰「惡寇你也一我寶刀滋味。」
喝聲中寶刀電掣出鞘,風卷雷奔般出擊,登時血光濺現,慘叫聲起,那橫行一
時的巨寇岑放向後便倒。左胸口出現一處刀傷,鮮血直冒。這一刀刺入心髒要害,
任何人也沒有生理,雙方之人俱都一望而知。
但聽怪叫連聲,四名勁裝大漢猛撲過來,刀劍分舉,齊向羅廷玉搶攻。這四寇
皆是岑放手下得力大將。俱是凶悍無比之人,武功也甚是高強,足以稱雄一方。但
他們運氣太壞了,恰好踫上羅廷玉這個敵人,不但刀法絕強,尤其擅於對付群攻。
但見他血戰寶刀決翻飛,每一刀出時皆如奔雷掣電,定斬一人於刀下。一眨眼
間,四名凶悍無比,殺人無數的惡寇俱已橫就地。沒有一個倒地之後,還能哼唧呻
吟的。換言之,羅廷玉的寶刀但凡斬倒一敵,定必當場氣絕身亡,連一個負傷而未
死的都沒有。
方滔等參大寇見他這般威勢,心膽俱寒,但在近百部屬眼前,又豈能膽寒得不
戰而逃?
沒奈何,只好各使心機,都虛聲怒喝,雙腳死也不往前移動。
羅廷玉橫刀長笑,招手道︰「來吧!你們殺人已多,今日何妨一被殺的滋味?
」
他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豪氣雄風,使人印象特別深刻,也令人自然而然不敢與他
踫撞作對的想法。參大寇到底是雄霸多年的人物,膽氣極是豪強,還不曾被羅廷玉
壓倒,齊齊擺動兵刃,邁步迫澈。參人齊出,形勢自又不同,雙方的人無一不是屏
息噤聲,觀看這一幕定必是驚心動魄的大戰。羅廷玉一看參敵齊上,長嘯一聲,寶
刀劃出重重刀影,先發制人的攻去,他一招之中,同時攻擊參敵。這等刀法,蓋世
無雙。
方滔、黃奎、張登參寇好不容易抵住他這一招,誰知第二招第參招源源攻到,
招招皆是神奇莫測,極難拆解,無不大為凜駭失色。要知這參大寇雖然出手之時,
深具戒心,但總椅仗己方人多,不信抵不住這個年輕之人。誰知他的刀法如此奇幻
威猛,雄深雅健,時而激昂排宕,不可一世。時而野雲孤飛,走留無跡。總而言之
,他們一陷入羅廷玉的寶刀潮影之中,霎時間竟已如陷深井,如墜激流,全然無法
自主,更無法自拔。
隔壁的蕭越寒連連偷覷,眼見羅廷玉如此了得,暗暗心驚,口中厲嘯一聲,陡
然間功力增強了數倍。
一輪猛攻,直把那何旭、凌子流這兩名高手殺得汗流夾背。何、凌二人已盡全
力,自難當。
那邊的方、黃、張參大寇亦是如此。雙方的人都不曉得瞧那一邊的好,俱是憂
喜各半。
同時也沒有人敢先動手擾亂了局勢。只因雙方之人皆有同一想法,那就是各自
希望己方之人勝者先勝,敗的遲敗。則先勝的一方,自然可以出手幫助己方陷入敗
局之人。假如一旦弄成混戰之局,則勝者可能的失去取勝機會,而敗的還是照敗。
這自然是以最不幸的情形來作假定。
在這等生死存亡的關頭,誰也不敢假定己方已得到好運照顧,必須假定不幸降
臨時的結局。以此之故,全場除了這七個人分兩堆拚之外,全無一人動彈哼聲。又
過了片刻,羅廷玉長嘯一聲。
寶刀連揮,一招殺死兩寇,只剩下一個方滔未死。他寶刀再揮,極為凌厲的向
方滔劈去。方滔自知抵不住他這一刀之威,本能地舉刀招架,心中卻嘆一聲「罷了
」!羅廷玉寶刀落處,鏘的一聲,竟把方滔那一口極為鋒快的倭刀斬斷,寶刀迅即
劈落,到了他頭頂之處。突然一歪,斬在他左肩上,頓時鮮血噴濺,方滔連退了參
步,面無人色。
羅廷玉沉聲道︰「我這一刀破例留情,為的是六大寇我已誅殺其參,便須留下
參個,讓嚴無畏殺給我瞧瞧。」
方滔一聽可以不死,將來之事將來再說。強忍傷痛,迅即退下。
羅廷玉轉眼望去,但見那蕭越寒佔盡上風,任何一招都可以得手殺死敵人。他
毫無出手幫忙之意,用靴底擦去寶刀上的血跡,隨即歸鞘。蕭越寒突然一指點出,
何旭悶聲一哼,踉蹌而逃。凌子流也在同時被他一刀砍斷左臂,摔出數尺外的地上
。
蕭越寒瞧也不瞧他們一眼,一轉身向羅廷玉走過去。羅廷玉冷漠沉默地瞧著他
,一直等到他迫到五尺之內,仍不做聲,也不拔出血戰寶刀迎戰。不知內情之人,
真會以為羅廷玉不敢動手,但在場之人,盡皆眼見他們那驚世駭俗的刀法,自然不
致有所誤會。蕭越寒提刀作勢,竟是個守式,似是深怕對方突然出刀把他殺死,但
事實上羅廷玉寶刀尚未出鞘!
蕭越寒道︰「閣下刀法如神,佩服佩服。羅家血戰刀法,果然足以雄霸天下,
冠絕武林。」
羅廷玉道︰「蕭老師的刀法才算得上是刀道中的絕品,鄙人心誠悅服,甚願向
蕭老師請教,以啟茅塞。」
蕭越寒道︰「羅公子好說了,切磋技藝,本是武林佳事,老朽自應奉陪,可是
老朽筋骨已衰,難當公子一擊之威。是以公子何不跟隨老朽同行,介見敝東主,自
然能如公子之願。」
羅廷玉淡淡一笑道︰「如此亦無不可,但蕭老師卻似乎忘了一事。」
蕭越寒道︰「什麼事?」
授廷玉道︰「貴東主要你帶走瑞木芙姑娘,但鄙人卻不容蕭老師這麼做。因此
,除非是蕭老師甘願放棄帶走端木芙姑娘之意,不然的話,咱們只怕難免一戰。」
蕭越寒沉吟一下,才道︰「羅公子乃是獨尊山莊嚴無畏的死敵,何以竟護著他
手下之人?」
羅廷玉道︰「這是鄙人之事,蕭老師毋須過問。」
蕭越寒默然不語,似是尋思要不要跟蘿廷玉決一死戰。這兩個人的武功全場皆
見,在獨尊山莊這一方面來說,假如不是羅延玉現身出手。則端木芙被劫去的命運
,幾乎可以斷言。
在蕭越寒而言,目下唯有這羅廷玉足以與他一拚,未曾動手以前,實在很難估
計出勝敗。因此蕭越寒對羅廷玉的出頭干涉,實在是怒恨之極。雙方之人,無不萬
分關心這兩人的決斗,都暗暗猜測哪一個會得勝?
端木芙檢查何旭、凌子流二人傷勢之時,那崔阿伯已忍不住問道︰「小姐,照
的看法,他們這一場拚斗,誰勝誰敗?」
端木芙瞧著一個霜衣衛士包扎凌子流斷臂傷口,聞言應道︰「等一會才才能回
答。」
崔阿伯道︰「小姐何苦賣關子呢?假如羅公子不敵的話,老奴趁早出手助他,
豈不妥當?」
端木芙淡淡道︰「天下之事,有許多不是人力所能控制。誰能知道命運之神,
喜歡怎樣擺布我們呢?」
她答非所問,崔阿伯聽得糊里糊涂,全不明白。端木茉突然提高聲音,道︰「
羅公子,那蕭越寒的點穴手法甚是詭奇,只不知你見遇沒有?」
羅廷玉本來決不會離開原地,可是端木芙的話,卻使他不由得聯想到,假如他
從對方點穴手法上去認識他的武功來歷,放對拚斗之時,自然多了幾分勝算。當下
轉身大步走去,口中朗聲道︰「待我瞧上一瞧。」
好在他並沒有打算擒下對方,假如蕭越寒趁機遁走,則他保護端木芙之願已達
,無須拚命,自是最佳之事。
他走到端木芙身邊,凝神一瞧,但見何旭雙目緊閉,面如金紙,呼吸微弱,一
望而知,甚是嚴重。對方用的必是絕毒手法,點的也是要穴無疑。
他正在看時,端木芙低聲說道︰「崔阿伯,你悄聲計數。」
崔洪立刻低低的「一二參」地計起數來。端木芙湊近羅廷玉,輕輕道︰「羅公
子,假如在崔阿伯數到二十之時,蕭越寒還不曾出手,你即有必勝把握,速速出去
,別讓他逃走,只要迫得他動手,你想生擒或是當場殺死,皆可如願。」
她說得很快,因此,這幾句話說完了,崔洪只不過念到「七」而已。羅廷玉道
︰「哦!敢問其故安在?」
端木芙淡淡一笑,道︰「羅公子即管一試,等你擒下蕭越寒,我當他面前說出
這個道理,他便可以證明我的話完全不錯。」
羅廷玉迅快的想了一下,絲毫摸不出頭緒,因此激發了好奇之心。只聽崔洪以
同樣的速度一直計數。
霎時已經是「十五」了,蕭越寒方面還沒有動靜。他抬目望去,但見蕭越寒雙
眉緊皺,不住尋思。但又似是趁這機會調息運功,以便出手作殊死之斗。
假如他當真是借機調息,則時間越長,他氣力恢復得更多,也就更不易被羅廷
玉擊敗。
這是十分簡單明了的道理,任何人不用想也能明白。然而端木芙的論調偏生相
反,變成了蕭越寒休息得越久,反而一定敗北。
羅廷玉狐疑地轉念尋思,聽崔阿伯已念到「十八」,猛見端木芙露出十分緊張
的神情,凝神遙望蕭越寒。從她的表情看來,倒是使人不能不相信她的理論。至少
她自己的確深信此一理論,方會如此緊張。
羅廷玉心中暗暗冷笑,忖道︰「假如這是設計陷害我,企圖借蕭越寒之手,取
我性命的話!嘿!嘿!我總有法子避免兩敗俱傷,然後轉過頭來,幫蕭越寒對付…
…」
正轉念時,崔洪已念出「二十」之數。端木芙這時顯的最緊張,及自見對力仍
無動靜。
她才長長的透一口氣,道︰「行啦!羅公子即管出手,我包你必勝無疑。」
羅廷玉一哂,道︰「假如我死在他緬刀之下,你雖然講過包我能贏的話,但我
豈能復活,追究的失信?」
端木芙道︰「羅公子如若信不過我的話,我可以提供保證。」
羅廷玉固然驚奇得瞪大雙眼,全然想不通她在這件事上,如何能夠提保證?而
那崔阿伯亦是十分狐疑,道︰「小姐別開玩笑,這等事如何能提供保證?」。
羅廷玉接口道︰「姑娘若然真能保證我要嬴,我可就不能不相信了,也願意為
出力,擒回那。」
端木芙迅即說道︰「我是用自家生命保證你要嬴,羅公子出戰以前,請用秘傳
點穴手法,禁閉我穴道。萬一你失手落敗,我無人解救,非死不可,你看這法子可
使得?」
羅廷玉道︰「這一著果然無懈可擊,姑娘的才智於此可見了。」。
他伸手駢指,在她脅下迅速點了參下,道︰「現在參處絕穴受制,如若得不到
我獨門手法解救,縱然找到嚴無畏,亦是無用。何況時限只有一個時辰,諒你們也
無法在這短短時限之內,找到了嚴無畏。」
崔阿伯大驚道︰「羅公子不要出戰蕭越寒好了,快快替我家小姐解開穴道。」
端木芙笑道︰「不妨事,我的判斷有根有據,絕對錯不了。」
崔阿伯道︰「天下之事,總得防備有萬一的意外,小姐的生命何等重要,多少
事須得等去辦,焉可如此兒戲?」
羅廷玉不悅道︰「難道別人的性命就不值一文錢了?」。
崔阿伯怕他一怒而去,那敢頂撞,忙道︰「老朽不是這個意思,羅公子萬勿誤
會……」
端木芙伸手推羅廷玉道︰「去吧,那說不定會逃走呢!」
羅廷玉道︰「不會後悔吧?」
端木芙道︰「我雖是女兒之身,但從來沒有說話不算數的。」
羅廷玉果真回身奔出,迅即迫近蕭越寒。等他目光轉到自己面上,這才冷冷一
笑道︰「蕭兄想了不少時候,可曾想出了應該怎樣做沒有?」
蕭越寒遲疑一下,才道︰「實不相瞞,我是一面尋思,一面趁此機會調息一下
。現在自信足有與你一拚的實力,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咱們既無冤無仇,而且
我做的又是使嚴無畏頭痛之事,羅公子何苦阻撓?倒不如暫時避開,待我收拾完殘
局,你愛怎樣比劃都行。」
羅廷玉道︰「蕭老兄這話甚是,無奈蕭兄犯了一個大錯,以致鄙人不能袖手旁
觀,即使是幫忙了敵人,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蕭越寒道︰「我犯了什歷大錯?」
羅廷玉道︰「那就是你收買的人手,竟是神人共憤的海上六大寇。他們投靠倭
寇,虐害良民,屠戮掠奪,無所不為,乃是舉國上下的公敵。沖著這一點,我羅廷
玉定須先公後私,先國後家,決計不能袖手旁觀。」他說得大義凜然,神情嚴正。
蕭越寒竟然說不出一句辯駁之言。他不免因此而老羞成怒,厲聲道︰「好吧!你既
然不聽良言相勸,咱們只好在刀下見個高低了。」
他先發制人,挺刀連跨兩步,造成一股凶厲氣勢。羅廷玉雙眉一軒,神奕奕,
手提寶刀,雙目凝注對方。對於敵人的凶厲氣勢,竟然如同不覺。蕭越寒大喝一聲
,出刀疾劈。「鏘」的一聲,被羅廷玉架住,雙方都使不出後續變化招數,各自退
開。但他們乍退又進,竟是同時發動。但見刀光如海翻浪卷,勁風激,那重重刀影
,竟把兩人身形都遮沒了。
這時他們都施展出近身肉搏的招數。刀刀都凶險無此,勸輒有當場送命之禍。
只看得全場之人,無一不是緊張得連呼吸也停止了。羅、蕭兩人各盡所能,每每在
對方刀鋒邊緣掠過,真是間不容發,當真是一場極凶極險的拚斗。端木芙緊張得嬌
軀顫抖,真想蒙起雙眼不去瞧看。但她當然舍不得當真不看,只好水深火熱的熬下
去。
戰場形勢忽然一變,但見羅、蕭二人已放棄了近身肉搏的凶險搶攻打法。彼此
間距離放長了不少,忽快忽慢的拆招換式。雙方旁觀之人,竟然不曾因他們改變打
法,因而輕松下來,仍然緊張得透不過氣來。
原來早先羅廷玉、蕭越寒二人是近身肉搏,招出如風,刀奔似電,動輒有濺血
當場之險,是以緊張得無可形容。如今雖是距離得遠一些,互相進退攻拆,快慢不
一。但雙方刀法之精奧,氣勢之凶厲,危險程度,全然不下於近身肉搏之時,是以
眾人仍然透不過氣。
但見羅廷玉的刀法不怒不懾,盡備剛柔之氣,忽而別開天地,橫絕古今。忽而
運密入疏,寓快於慢。
蘊使人自然而然的感覺出他的刀法極是正派崇高,有君臨天地的氣象。
那蕭越寒的刀法路數與他截然不同,極盡凶厲狠毒,殘酷橫霸之能事,招招盡
皆含危機凶鋒。一望而知任何人踫上他這一路刀法,勝之自然無事,若然敗北,定
必立時身亡,決無負傷活命之事。這等極端相反的無上刀法踫在一起,雙方又是如
此的功力深厚,舉世罕見。
那種好看法以及緊張法,可真非是言語筆墨所能形容的。
崔阿伯兩次參番想問問端木芙,羅廷玉倒底能不能取勝?假如全無把握,他就
立刻背負她趕去找嚴無畏。解救她被禁閉的參大絕穴,此是分秒必爭之事,越早動
身越好。可是崔阿伯居然抽不出時間向她詢問,一直繼續觀戰,敢情他實不能移開
眼楮。
羅、蕭二人似是勢均力敵,誰也不能有絲毫失手。何旭雖是被蕭越寒戮了一指
,全身經脈隱隱作疼,不能提聚功力。但心智清醒如常,觀戰至此,突然間生出毒
念,想道︰「羅廷玉武功如此了得,雖說老莊主定可擊敗他,但倒底很費事。假如
在老莊主未擊殺他之前,我們底下這些人踫上他,自然凶多吉少。因此,今日若能
借蕭越寒之手,把羅廷玉殺死,雖然得賠上一個端木芙小姐,也是十分劃算之事。
那端木小姐的生死於我全無關涉,本莊只須除去了羅廷玉,便無後患了……」
此念一掠過心頭,毒計便生。當下又想道︰「這刻但須設法使羅廷玉心神震動
,刀勢略有一絲疏失,立時便將死在蕭越寒刀下了。」
他迅即尋思如何擾亂羅廷玉心神之法,最初他考慮到使端木芙發出慘叫聲,也
就是說就突然出手暗算她,使她失聲慘呼。羅廷玉很關心她,一定會分散心神,以
致露出致命的破綻。但這法子由於有武功極高的崔阿伯護衛者她,恐怕很難得手,
一個不巧,可能反而先喪生於崔阿伯杖下。
繼而想到大叫嚴無畏之名,羅廷玉一聽之下,定必大為震駭,這也是一個極好
的辦法。
不過目下蕭越寒與本莊亦是處於對敵地位,因此嚴無畏的威名,也將影響了他
。
兩下抵消,蕭越寒不一定能把握這一線之機。因此,這第二法也行不通。他旋
即想起了羅廷玉的父親羅希羽,假如他叫出羅希羽的名字。羅、蕭二人即使一齊受
到影向,但羅廷玉一定影響較大。這是萬全之計,即使收到相反效果,使那蕭越寒
反而因此死於羅廷玉刀下,也是值得一試,並無任何損失。
如若羅廷玉因受擾而失手慘死,端木芙亦不能責怪自己,因為他可以辯說這是
想使蕭越寒害怕……
總而言之,此計萬分陰,不論引起什麼後果,於他都沒有損害。
而由於翠華城被毀後,羅希羽身失蹤,死活難測,羅廷玉聽到父親之名,絕對
會受到莫大影響。他反覆的考慮了一下,深信此計必可奏效而又沒有後患之後,便
下了決心,暗作準備。羅、蕭二人尚在凶險激斗,但是平分秋色的局勢。
何旭猛可抖丹田大喝道︰「大家小心,翠華城主羅希羽來啦!」
以何旭的功力,這一聲喝叫,數十丈方圓之內,無人能聽不見。縱然是全神爭
鋒交手中的人,也必被驚動。誰知事情大大出乎何旭意料之外是他空自用力喝叫,
嘴唇大張,沒有半點聲音發出。這時何旭方始知道他穴道被戮傷之後,竟然啞失聲
,早先沒有想到這一點,以致白廢了心機。
誰也不曾發覺何旭的動靜,何旭曉得機會稍縱即逝,連忙伸手推了身邊的吳辰
雄一下。
這個身為霜衣以十二隊長之一的吳辰雄,居然理都不理他,敢情他一則看得入
神,二則何旭全身經脈作疼,毫無氣力。
他連推參下,吳辰雄凝神觀戰如故。只恨得何旭磨牙切齒,怒不可遏。心中直
罵這吳辰雄混帳,怎能如此的沒有腦筋?
當下轉眼向別人望去,忽然頹喪地嘆一口氣,自動放棄了這條毒計。因為在他
身邊的人,個個都直著眼楮觀戰。瞧他們那等入迷的樣子,沒有張大嘴巴,口角流
涎,已經算是很不錯了,焉能使他們驚醒?
這時羅、蕭二人又斗了二十餘招,端木芙忽然長長的透一口氣,道︰「阿彌陀
佛,真算老天爺幫忙,現在不妨事啦!」
崔阿伯隨口道︰「你說什麼?」
他只聽見她說話,至於說話的內容,全然不知。端木芙笑了笑,知道再說他也
一樣聽而不聞,便沒開口。
忽見羅廷玉奮起神威,踏步進擊,寶刀涌出千重光浪,潮卷攻去。他連進參步
,蕭越寒就連退參步。
緊接著羅廷玉使出一招奇幻無比的刀法,眾人都沒瞧清這一刀的來蹤去跡,卻
已聽到「當」的一聲。蕭越寒緬刀脫手飛上半空,他的人則有如木偶般呆立不動,
敢情是一把寒光耀眼的刀刃,抵住他胸口。
羅廷玉一伸手抓住對方肩胛,五指已扣住脈穴,使敵人失去抵抗之力,回頭長
笑一聲,道︰「端木姑娘,鄙人幸不辱命,已把這生擒活捉了。」
端木芙道︰「多謝羅公子蹈此奇險,替賤妾下了仇家,此恩此德,不知何以為
報?」
除了眾寇之外,餘人莫不喝歡呼。只把心懷叵測的何旭氣個半死,卻又苦於無
法作聲。羅廷玉苦笑一下,道︰「姑娘不必說那什麼報答的話了……」
端木芙道︰「賤妾句句字字,出自肺腑,難道羅公子竟然疑我作偽麼?」
羅廷玉道︰「你固然沒有作偽,但鄙人卻因此而想起了自己的愚蠢。請問假如
我失手死在對方刀下,世間上不但無人可憐思念,反而帶來無限譏嘲辱罵!」
端木芙道︰「公子現在感到很後悔麼?」
羅廷玉緩緩道︰「你是嚴無畏手下重要人物,我應該任得蕭越寒擄走你,一來
可以減弱獨尊山莊勢力。二來留下蕭越寒這等高手,亦將是使獨尊山莊頭痛的人物
。但我竟然愚蠢得出手救你,還冒險舍命下了他,唉!」
他發出一聲極沉重的嘆息,顯示出這等矛盾不合理的行為,已孌成何等沉重的
心事!崔阿伯道︰「羅公子,有話慢慢再說,我家小姐用性命擔保你必可獲勝。現
在你既然勝了,有煩快快解開她的穴道。」
羅廷玉向端木芙道︰「這位老丈對當真是忠心耿耿,萬分愛護……」
正說之時,參大寇分頭逃竄。他們的手下當然也不敢逗留,個個只恨爹娘沒有
替他們多生兩只腳,好逃得快些。一個個沒命奔逃,霎時間已走個乾淨。羅廷玉游
目四瞧,並不出手攔截。
崔阿伯拂須催促道︰「羅公子,請你快點解開我家小姐的穴道吧!」
羅廷玉虎目一瞪,道︰「你忙什麼?」
崔阿伯那敢得罪他,趕快陪笑道︰「是,是,您別見怪,我年紀大了,總羅里
羅嗦的。」
羅廷玉見他如此忠義,為了端木芙的安危,不惜低聲下氣至此,心中大是敬重
,緩媛道︰「我不是故意跟你過不去,事實上端木姑娘全身沒事。」
崔阿伯喜出望外,道︰「公子敢是說您並沒有禁閉她的絕穴?」
羅廷玉道︰「正是如此。」
崔阿伯道︰「謝天謝地,這就好了,小姐快快運氣瞧瞧。」
他一心一意以端木芙為念,全然沒有考慮到這話會不會傷害羅廷玉。要知羅廷
玉既然說沒有點她的穴道,他還叫端木芙運氣以試,分明是不相信他的話。但羅廷
玉一點也不怪他,反而更添敬重之心。
端木笑道︰「我早就知道他沒有點閉我的穴道了。」
崔阿伯沉聲道︰「小姐萬勿大意,還是運功試上一試的好。」
端木芙道︰「阿伯你放心吧,羅公子是什麼人?豈能騙我?」
她轉眼向眾人道︰「你們把受傷的人送入屋內休息,又分出人手巡搜全村前後
,派駐崗哨,我要趁此機會審問那蕭越寒一些話。」
眾人轟然以應,端木芙緩步向早先躲藏的屋子走去,崔阿伯抱了婢女燕兒,跟
隨在後。
羅廷玉還疑了一下,才推著蕭越寒,走入屋內去。他一來想知道端木芙要審問
什麼?二來更想查明白蕭越寒的來歷以及武功路數。
他讓蕭越寒靠牆坐在地上,自己卻走開六七步,道︰「他雖是不能行動,卻可
以說話。」
端木芙道︰「謝謝你啦!以我推測,恐怕沒有法子在他口中問出什麼話了。」
羅廷玉道︰「若然你早已知道如此,何必要我冒險拿下他?要知我也是臨時決
定不當真禁閉你穴道。萬一我向下手,而又敗陣身亡,則你冒的險也一般的大,是
也不是?」
端木芙道︰「我本身武功雖然不行,但卻博識天下各家派的奇功秘藝,因此我
知道你的刀法可以克制得住蕭越寒的二十四招魔刀,問題只在你們之間的功力如何
而已。」
羅廷玉道︰「說到刀法招數,還有點道理,至於功力方面,若然不是上陣交鋒
,當面試過,焉能在事先測出?除非雙方功力懸殊,但鄙人自問卻贏不了蕭越寒。
」。
端木芙道︰「這一點正是生死得失的關鍵。你想必還記得我叫阿伯計數之事了
,他數到二十,蕭越寒還沒有答覆要不要動手一拚,我就知道你嬴定了。」
蕭越寒突然插口道︰「姑娘說得出老朽的刀法名稱,果然足以令人震駭驚佩。
但說到功力高低這一點,老朽一點都聽不明白。」
羅廷玉道︰「姑娘話中玄機,高深莫測,鄙人也全然不懂?」
端木芙微微一笑,眉揚目,風姿嫣然。接著說道︰「羅公子不知道蕭越寒煉就
一種奇異魔功,無怪聽不懂了。」
蕭越寒道︰「姑娘果然厲害,慧眼通神,竟瞧出了老朽煉成一種魔功。不過照
的說法,老朽既然知道自己煉過魔功,又如何不明白呢?」
端木芙道︰「這只怪你自己以為功力已可以抵得住羅公子,卻不曉得他竟是多
少世代以來絕無僅有的『刀茸』之故!」
羅廷玉心頭一震,口中卻道︰「鄙人的家傳刀法,傳世頗久,卻未聞『刀君』
之說。姑娘此評不易教人心服,連鄙人也不能相信。」
蕭越寒沉吟不語,似是在回想對方刀法。崔阿伯道︰「我家小姐既然這麼說,
大概就有八九成不會錯了。假如羅公子便是刀君,老朽雖是敗於你寶刀之下,也不
算什麼丟人之事。」
端木芙道︰「言歸正傅,蕭先生我要請教你一兩件事情,甚盼你據實賜答。」
蕭越寒收回思緒,應道︰「姑娘即管下問,但老朽定然難能作覆。」
崔阿伯沉聲道︰「蕭兄須知今日是你生死關頭,並非戲耍之事,我勸你還是乾
乾脆脆,據實固答的好。」蕭越寒道︰「那要看端木姑娘要問些什麼了?」
端木芙逍︰「我想知道指令你辦事得人,是不是傅你二十四招魔刀之人?」
蕭越寒點點頭,道︰「不錯!」
端木芙道︰「他姓甚名誰?居住何處?」
莆越寒道︰「老朽對此全無所知。」
崔洪怒道︰「胡說八道,你不肯說也還罷了」竟然答稱不知,實在可惱之至。
「端木芙道︰」阿伯別惱火,他可能真不知道。以我看來,此人的心計武功決不在
嚴無畏老莊主之下。試想獨尊山莊之中,有幾個人曉得嚴老莊主在什麼地方居住的
?以此例彼,你就不會覺得奇怪了。「崔洪一聽真有道理,只好拂須不語。雉廷玉
最聽不得嚴無畏之名,一聽之後,心中頓時冒火,狠狠的瞪規著端木芙,心想︰我
這是怎麼搞的。竟然幫起嚴老賊手下之人來?此事若被賈心泉賈大叔得知,定將氣
個半死,很難原諒我了。瑞木芙緩援道︰」貴主人派你來見海上六大寇,為了何事
?「蕭越寒道︰」姑娘何必明知故問?明明是為了捉拿於你。端木芙逍︰「他如何
能使六大寇聯合起來,為他賣命呢?」
蕭越寒道︰「這很簡單,俗語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只要價鈿夠大,
足以使六大寇動心,自然不難使他們出力賣命。」
端木芙道︰「有道理,出多少錢呢?」
蕭越寒欲待不說,但轉念一想,此事沒有什麼關系。何況她既可從那尚未喪命
的參大寇口中問出,眼前亦可搜查自己囊中的銀摺,定然無法瞞過。當下道︰「如
是他們交出了你,每人可獲二十萬兩紋銀鉅款,比起他們劫掠生涯所得,此款實是
極大的誘惑力。」
端木芙笑道︰「此款只是未清的半數而已。這樣說來,那六大寇每人最少已獲
取了十萬兩或二十萬兩的定洋了。貴東主實在有錢得很。這一筆款項,加起來就是
一百八十萬兩以至二百四十萬兩左右。假如他沒有四五百萬兩的身家,當然不舍得
出這麼大的報酬,對也不對?」
蕭越寒沒有做聲,端木芙又道︰「貴東主是男人抑是女人?」
蕭越寒道︰「自然是男人啦!」
端木芙仰天嘆息一聲,道︰「說老實話,我真想跟你走一趟,瞧瞧這個害死了
我先祖父和先父的神秘凶手是誰?」
蕭越寒道︰「姑娘居然不曉得仇人是誰,說出來令人難以置信,難道令慈沒有
告訴你麼?」
端木芙搖搖頭,道︰「若然我知道他是誰,何須冒險讓六大寇擄走?我本以為
他這回自己一定露面,誰知他還是叫人替死!」
蕭越寒道︰「敝東主對老朽恩德如山,誓死以報,縱是粉身碎骨也不後悔。姑
娘挑撥離間之言,決計不發生任何任用。」
端木芙道︰「我說的是實話,你信與不信都無關重要。眼下我還有兩件事未能
明白,第一件是貴東主怎知我投入獨尊山莊?」
她沒有再說下去,那意思是等對方回答之後,才說第二件。蕭越寒沉吟一下,
道︰「老朽也不知道,但老朽可以奉告的,便是敝上也曾命老朽查探一些幫會門派
,又走了不少地方尋覓姑娘的下落。」
端木芙道︰「你這回明明曉得,但不肯說也罷了。第二件是貴上怎會預先在這
一處建立了這座死村?」
蕭越寒道︰「這筆賬你如何就記在敝東主頭上了?」
端木芙笑一笑,道︰「你不相信是他的手筆,那就算了,最後我請問一聲,你
如何與貴上聯絡的?若然老老實實回答了,我馬上放了你,也絕不傷你。」
羅廷玉聽到這兒,忍不住插口道︰「此人擒之不易,姑娘說放就放,可曾考慮
到後果沒有?」
端木芙道︰「除非你不許我這樣做,不然的話,一切由我負責。」
羅廷玉欲言又止,終於不再開口。蕭越寒面色變化甚劇,顯然端木芙的代價使
他十分心動,是以內心中正在考慮要不要露秘密?自然蕭越寒的忠心不容懷疑,因
為任何人踫上這等情況,只要信得過端木芙不會說了不算數的話。一定會出賣主人
,露秘密。然而他居然引起了內心的爭斗掙扎,可見得他本是何等忠心了。這一點
使羅廷玉等人都十分敬佩。
遇了一陣,蕭越寒頹然道︰「好吧!這交易我不能拒絕,相信敝東主也會原諒
。」
他大大的喘一口氣,緩緩道︰「但端木姑娘可不能反悔啊!」
端木芙面上現出奇異的表情,道︰「我決不反悔,一定請羅公子解開你的穴道
,任你自去,連同獨尊山莊之人在內,都不會留難於你。」
蕭越寒點點頭,道︰「參十年前,鄙人年逾而立,在江湖上不過是個起碼腳色
,窮混日子,也從無雄心大志。卻不料踫上了敝東主,竟以回天手段,傳以絕藝,
使老朽得以儕身高手之流,此等恩德,唉!實是百死也不足以報答。」
他先說出這一番話,只聽得眾人都不明所以,人人皺起眉頭,十分迷惑地望著
這個老者。蕭越寒又道︰「老朽已考慮過,假如我留下此身,尚可作點別的事,替
敝上立立功。假如死了,亦是徒然。是以決意說出聯絡之法。老朽一向在金陵經營
綢布莊生意,日子過得極好。在近十年內,偶然接到敝東主的密函,化裝出去辦點
事之外,很少在江湖走動。如若我要向他報告,須得前赴開封府。例如這一次若是
依照計劃,擒下了姑娘,便將由我親自送到開封府去,再以飛鴿傳書之報告。如若
發生意外,我不能分身前往開封,便在金陵以飛鴿送出消息,快則半個月,遲則一
個月,便有指令到達。」
端木芙急急問道︰「他會不會親自趕到金陵呢?」
蕭越寒道︰「這可說不定了……」
突然間連連喘息,面色灰敗。羅、崔二人這才注意到他講話之時,已顯得有氣
無力,一如油盡燈枯似的。
端木芙道︰「你的信鴿在哪里?」
蕭越寒道︰「在敝店後面,養得有……一群鴿子……唉,我頭好昏……」
端末芙沒有做聲,很嚴肅地望住蕭越寒,眼中微露悲哀之意。羅廷玉訝道︰「
他怎麼啦?」
正要動手拍他穴道,使他振作起精神。但還未彎腰,已聽端木芙道︰「羅公子
別動他。」
羅延玉一怔,卻不禁依她之言,沒有出手。端木芙又道︰「你只要一踫到他的
身體,他立時死去,連再講一句話的機會也沒有了。」
羅廷玉皺起眉頭,道︰「這又是什麼原故?」
端木芙道︰「只怪他的主人武功太高,心地太毒。他修習的那種魔功秘法,雖
是能激發體內潛能,與你惡斗多時,但大凡使到這最後一步,若然仍是戰敗,勢必
已油盡燈枯,無法活命。因是之故,我才答應放他生路,要他講出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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