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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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靈山古剎
傳鷹跌下深澗的急流中,隨水向下流沖奔,勉強提起一口真氣護
身,以免撞上石頭時受傷,這處比之地底急流,便如小巫見大巫,但今次
傳鷹跌下急流之前,接二連三受傷,一口真氣運轉困難,不要說遇上剛才
那些高手,只要來十數個普通蒙古兵,自己便難免受辱被擒。幸好天色漸
暗下來,這可能是唯一有利的條件,若能運氣調息,默運從戰神圖錄領悟
而來的方法,捱到天明,到時將再有可拚之力,問題只是追殺自己的人,
是再也不會給自己這個機會了。這人心志堅毅,反而因此激起死裏求生的
意念,決意與敵人周旋到底。
夜幕,傳鷹給沖到草叢處,被橫伸出來的矮樹一阻,速度登時緩了
下來,傳鷹乘機抓緊樹椏,往岸上移去,待爬得上岸,渾身疼痛,不
能動彈,就在此時,天際一陣悶雷,電光交閃,一場大雨轟轟地灑下來,
竟是一場大豪雨,傳鷹大叫不好,連忙向高地爬去,要知這等豪雨,必使
溪流急漲,洪水沖下,受傷的傳鷹不待敵手動手,便已一命嗚呼了。
赫天魔從後隨急流沖來,他渾身銅皮鐵骨,不怕湍流尖石,可是流
水轉急,眨眼間把他沖過了傳鷹上岸處,赫天魔在襌定上的功夫極是高
深,立即醒覺,可是大自然的力量豈能輕侮,一瞬間赫天魔被急流帶下了
五六里,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攀上了一棵大樹伸出來的橫枝,始爬上岸
去。
赫天魔功力深厚,才爬上岸,調息了半柱香的工夫,回復功力,連
忙展開身法,逆流沿岸奔上。走了里許,前面現出一座大剎,隱約露出火
光,這時雷雨交加,天地黑漆一片,電光交映下,才能瞥見高山峻嶺、樹
搖草動。
赫天魔心中一動,暗忖如此豪雨之夜,要在這等深山找一個人,無
疑大海撈針,不如躲在這古剎之內,來個守株待兔,碰巧敵人受傷之後,
不知自己跟蹤,說不定也因避雨療傷,進入此寺,至不濟也可等雨停之
後,才出外追蹤,何愁敵人逃出羅網,遂轉身向古剎走去。
電光閃現中,古剎氣象肅森,門上有塊橫匾,寫著「空山靈寺」四
字,知是這千里崗八大奇景之一,不過現在野草蔓生,久已荒廢,殿門虛
掩,裏面透出火光。
赫天魔推門而入,門內是個天井,過了天井,是大雄寶殿,火光便
是由殿中射出。赫天魔毫不猶豫,直向大雄寶殿走去。
雷雨交加下,古剎進口的天井幾成澤國,赫天魔赤腳涉水而過,大
步走入大雄寶殿內,看到了一幅極為詭異的情景,在這日久失修的大雄寶
殿寬大的空間內,殿心處放有一張長案,案上放了個高約二尺的神主牌,
前面供奉了一排正熊熊燒著的香燭,燭光把整個大殿掩映在閃跳的火光
赫天魔運功一看,見到神牌上寫上「先夫祝名榭」幾個金漆宇。
七個身穿白衣的人,團團圍著長案,另外一位身材較嬌小的,卻席
地而坐.戴著斗篷低垂著頭,照身形看來該是個女子,其他七個白衣人,
年齡參差,最老的有五十來歲,最年輕的約二十,幾個面向赫天魔人來的
方向的白衣人,都用眼緊盯赫天魔,看來有點緊張。
在大殿的四周散立著三個人,一個是身形頎長的文士,背插長劍,
另一個是商賈模樣的胖子,手中長刀已經出鞘,還有一位是頗具氣度的大
漢,腰上纏著一條黑幽幽的長鞭。
五十來歲長鬍子的白衣人道:「朋友看來是過路人,今晚這處乃江
湖人生死約會之地,朋友請立刻上路。」此人似是白衣人之首,語氣間很
客氣,可能是因對頭難纏,不想節外生枝。
赫天魔面無表情的道:「荒山暴兩,只求方尺避雨之地,閣下的
事,本人絕不過問。」
另一個年約二十的白衣男子,年少氣盛,忍不住暴喝道;「朋友如
果愛惜生命,須立即離去。」
殿內眾人除了那低垂臻首的白衣女子外,都表露出不友善的神色,
只有那腰纏長鞭的大漢皺了一下眉頭,赫天魔看在眼內,知道這裏以這人
眼力最高。
赫天魔豈會吃這一套,大模廝樣走向一無人的角落。
勁風霍然從後撲來,赫天魔向後迅速移動數尺,身體奇怪地高速左
右擺動了幾下,脅下已挾著背後偷襲的兩枝長劍,兩個偷襲的白衣人,更
給他以背撞得倒飛出去。接著一陣兵器出鞘之聲,除了那坐在地上的女子
外,剩下的五個白衣人已把赫天魔圍了起來,而文士、賈商和大漢卻仍是
袖手於遠處觀看。
一把柔美的聲音在這時響起:「先生執意留此,我們不能勉強,還
望今夜之事,所見所聞,代為守秘,我們便感激不盡。」
赫天魔兒那女子抬頭說話,露出了一張極端秀美的俏臉,白晢的肌膚,
在火光電閃下,有種不屬於這世間的美態,赫天魔一時呆了,忘了答話。
女子見赫天魔凝視自己的雙眼精芒暴射,眼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坦
誠,所以雖然被盯視,心中卻沒法升起一絲怒氣。
那老者乾咳一聲,赫天魔驀然驚醒,遊目四顧,只見殿內大部分人
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女子身上,彷彿她身上有攝取眼光的磁力。
赫天魔道:「守秘一事,定當遵從。」說完也不打話,將雙劍交回
白衣老者,走到一角,盤膝坐下,運起天視地聽神功,方圓十丈內每一下
雨點聲.每一下身體移動的聲音,甚至蛇蟲爬行、空中飛鳥振翼,全在他
聽覺的監視下,惟一的困擾,就是腦海中不時重現那女子說話的情形。七
個白衣人回復先前的位置和姿態,剛才的短兵相接,彷似從沒有發生過一
樣。
在雷雨交擊的聲音下,赫天魔聽到一陣輕微步聲以驚人的高速由遠
而近,到了大雄寶殿神像後的入口,停了下來。這人輕功之高,赫天魔也
覺心下駭然,暗忖自己也不外如是。這人停下來後便一無聲息,只見廳內
各人還是似在夢中,不由為那女子擔心。赫天魔暗中伸指一彈,一縷指
風,擊在佛像後的木柱,發出「噗」的一聲。
眾人一齊驚覺,老者大喝一聲:「誰.」
長笑響起,一個面目深沉的老人,鬼魅似地疾衝而來,七名白衣
人,七把長劍,構成一個聯合的劍網,向他捲去,這七人顯然練就了聯擊
之術。
黑衣老者嘿嘿一笑,空手迎上,兩枝劍當空刺來,老者兩手閃電間
分別拍在刺來的劍背上,持劍的兩人全身一震,身形一滯,幸好這時另外
四把長劍從另四個不同的角度刺來,老者急忙應付,雙手幻出滿天掌形,
同時雙腳連環踢出,刺來的幾劍,幾乎在同一時間內給他震開。赫天魔一
看便叫糟,因為這幾人構成的劍陣雖然精妙絕倫,暗合五行生剋之理,可
惜功力和老者相差太遠,老者利用他們的長劍,不斷傳出他驚人的內力,
把他們震得血氣浮動,看來落敗是遲早的事,其他那三人各提兵器在手,
在旁虎視眈眈,也是看出形勢不妙。赫天魔心想若親自出手;亦沒有必勝
把握。女子則仍是安靜垂著頭,斗篷翻下,露出白晢動人的粉頸,似乎眾
人的成敗與她完全沒有相干。
老者一陣長笑,戰局大變,廟內爪影滿空,白衣人長劍紛紛脫手,
老者有心賣弄立威,將奪來的長劍紛紛向上擲去,轉眼間大雄寶殿上的正
樑處,一排整整齊齊的插了七柄長劍,白衣人倒了一地,都被點中穴道。
那胖子和那中年文士同時出手,別看那胖子身形肥胖,行動起來卻
是靈活如貓,一把刀毒蛇似地從左側攻向黑衣老者,中年文士閃到黑衣老
者的背後偏右處,剛好是如果黑衣老者望往胖子時,眼角的餘光便不能顧
及他的死角位置。兩人雖然以前從未試過聯手,不過同屬高手,故打開始
便能配合。
一劍一刀,同時發動,黑衣老者被籠罩在刀光劍影下,刀劍捲起的
勁氣,在大殿內做成無數氣旋,即使遠處一角的赫天魔,一頭長髮亦隨風
而舞,案上的燭火,受不住勁風的吹襲,頓然熄滅,大殿頓成黑暗世界。
在漆黑裏,只聽到一連串清脆的響聲,赫天魔猜是老者以手指彈在
刀劍上的聲音,此人在如此黑暗的雨夜裏,居然能準確地彈中四面八方擊
來的利器,確是絕藝驚人。中年文士和胖子嘿嘿痛呼,處在下風。
突然間一聲暴喝,大殿的空間生起強烈的呼嘯聲,這時電光忽閃,
赫天魔霎時間看到一直未出手的大漢,腰上纏著的長鞭在手上展開,把
黑衣老者迫在一角。中年文士和胖子分別躺在牆邊,臉容灰白,都受了
嚴重的內傷。那白衣女子依然坐在案前,在電光下俏臉更是秀美絕倫,
態度安詳,赫天魔從中感覺到那是一種下了必死決心後的安靜,帶著一
種難言的淒美,其他七個白衣人橫七豎八、東倒酉歪躺了一地,沒有絲
毫動靜。
閃電後一下暴響,整個大殿回復黑暗。鞭風呼呼,惡鬥的兩人都是
悶聲不響,這中年大漢的功力比適才的中年文士和胖子顯然高出甚多。突
然間兩聲輕喝,鞭聲完全靜止,只有鋪天蓋地的雨聲和山風的呼叫混雜在
一起。這時電光連閃,在被照得煞白的大殿內,中年大漢和黑衣老者相距
剛好是那條兩丈許長鞭的距離,中年大漢依然手執長鞭,但鞭尖已到了黑
衣老者手中。中年大漢面色忽紅忽白,處於下風。
一陣雷響後,大殿又回復黑暗,大漢的呼吸愈來愈重,突然間大漢
悶哼一聲,然後是背脊撞在牆上的聲音和倒地聲。
一把低沉乾澀的聲音響起道;「逆風鞭陸蘭亭!」
另一把沙啞的聲音道:「畢夜驚名震黑白兩道,果是名不虛傳。」
赫天魔一聽逆風鞭陸蘭亭的聲音,知道他受了重傷,再也不能動
手。這畢夜驚武功絕世,在短時間內殿內眾人不是受傷便是穴道被制,也
不知他下一步的行動,是否要對付那白衣麗人。
大殿燭火再起,那白衣美人站在案前,手中拿著火摺,眼光一瞬不
瞬的瞪視黑衣老者,使人禁不住奇怪外表這樣柔弱的一個俏佳人,眼神中
竟可透出如此堅決的意志,予人一種非常強烈的對比。
畢夜驚面無表情的道:「拿來!」
女子道:「信函在案上的神牌內,我方既一敗塗地,自然遵守諾
言。」她嬌美的聲音娓娓動聽,像在閒話家常,一點也不似面對生死強仇
大敵。
畢夜驚嘿嘿一聲道:「長案雕工精巧,必非此荒棄了的廢廟之物,
居然從別處移放在此,定是包藏禍心,別怪老夫手下無情,盡送爾等歸
天。」說到這裏,眼神掃過赫天魔臉上。
赫天魔如給電光掃過,心下一懍,暗忖這老傢伙眼神好凌厲,不知
他要如何處置自己這局外人。
畢夜驚其實心下亦暗自嘀咕,他眼力高超,甫進殿便知赫天魔是個
難惹的高手。見他一直毫無動靜,心想只要他不阻礙自己取得函件,實無
謂節外生枝。
那白衣女子道;「畢夜驚你既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如我們
來個賭約,假設這長案毫無陰謀,你再給我們三年時間,以決雌雄。」
畢夜驚一陣狂笑道;「老夫何人,豈會受你所脅?區區長案,焉能
阻我。」說完直向案前迫去,他故意一步一步走,到女子身前三尺寸停
止,冷厲的眼神緊盯在女子的俏臉上。他全身功力提起,只要女子有任何
異動,即加以撲殺。他縱橫江湖多年,深知陰謀技倆,層出不窮,所以凡
事絕不掉以輕心,這亦是他雖然仇家遍布天下,依然屹立不倒的原因。
女子在畢夜驚的殺氣迫壓下,如入冰窖,全身發冷,意志和精神接
近崩潰的邊緣,其實假若不是畢夜驚收斂起了大部分的功力,只是他身上
所發出的殺氣,全力施為下,白衣女子早倒地七孔流血而亡。這時廳內各
人均受重傷,無力理會,只有赫天魔有能力可以出手。
畢夜驚說;「祝夫人你青春少艾,尚有大好光陰,那函件不過身外
之物,我即使得到,亦未必能有多大作為,一個不好,反招殺身之禍。況
且你今次約我前來的信中,言明若貴方敗北,須交出信件,爾等言而無
信,豈能立足江湖,我看快劍門不如從此除名吧!」這畢夜驚老謀深算,
心中暗忌赫天魔,所以句句話都合情合理,軟硬兼施,硬使躍躍欲試的赫
天魔感到難以﹁仗義」出手。
這時,殿外風雨交加,強風捲進大殿,燭火跳動不停,大雄寶殿忽
暗忽明,一個面目陰沉的老者,緊迫在一位絕色佳人面前,紅顏白髮,形
成一個極盡詭異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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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所求 風騷各領 浩氣長存 死也風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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