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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大劍師傳奇(卷三)第三章─溫柔的夜                  * *                                   * *************************************   在初陽溫柔的照射下,我們離開了營地沿河北上。   我策著飛雪,和采柔並騎而進,大黑則走在我們前面,叨了主人的光,大黑在太 陽戰士裏受盡歡迎和隆重的招待,吃得它肚滿腸肥,整個肚子脹了起來,走起來時, 一擺一擺的,好不累贅。   妮雅走在大隊的最前方,故意避開了我。   長長的隊伍,護著一車又一車的的物資,在淨土美麗的原野裏緩緩而行,按侯玉 說,若照這樣的速度,最快也要十三天才可以抵達「飄香城」,之後再要十五天,始 可到達天廟外八座守護城之一的「立石堡」。   這種速度是令我難以忍受的,今晚我定要和對我故作冷淡的淨土美女妮雅商量出 一個辦法。   靈智拍馬來到我身旁,微微一笑道:「我們馬蹄踏著的,是飄香和天夢兩河間的 『綠茵野原』,在淨土裏非常有名,盛產斑點鹿尖角牛和野馬群。」   采柔好奇問道:「飄香天夢,多麼美的名字!」   靈智慈和一笑,以教小女兒的語氣道:「飄香和天夢是天上最明亮的十八顆定星 之二,嵌在天上,就像兩粒明珠。」   采柔興高采烈,喜叫道:「今晚祭司你定要教我辨認這天上的兩顆明珠呵!」說 到最後,不自覺地仰臉望天,神態可愛得使我有將她摟到懷裏恣意憐愛的衝動。   我隨她望往天上,只見前方遠處一大團烏雲在移動著,嘆道:「恐怕今晚一顆星 也看不到了。」   靈智有信心地一笑道:「放心吧!綠茵野原除了鹿、牛和馬外,最著名的就是『 野馬雨』,意思是像野馬群般來去匆匆。」   眼中閃過追憶的光芒,嘆道:「以萬計的野馬在原野狂奔的情景,你要見過才知 那是如何使人血液沸騰的一回事!」   我想起了鹿群渡河的悲壯情景,心中抽搐了一下,是否我太軟弱了,連動物也使 我心軟?   說到底,人和獸的分別,只是在於生命形式的不同,本質上是沒有分別的。   那天直走到黃昏,才紮營休息。   靈智說得沒錯,幾陣「野馬雨」後,天空回復晴朗,天氣不寒不燥,原野的風拂 來,真使人神清氣爽。   采柔捧著食物,來到我身邊。   我望向來柔的身後,奇道:「那混蛋到了那裏去?」順手接過采柔送來的食物, 拿起便吃。   采柔失笑道:「大黑已被選出了作為軍營裏最受歡迎的混蛋,只顧著享用奉上給 它的食物和讓人撫摸,連我喚它也不肯回來了。」   我搖頭嘆道:「狗終是狗,我還以為我們的老大黑會比較有性格一點。」   采柔笑得花枝亂顫,誘人之極。   我忍不住湊過頭去,咬著她耳朵道:「我想摟著你睡。」   采柔俏臉閃著令人目眩的艷光,垂頭道:「我也想那樣做!」   我故作驚奇地道:「你不是約了靈智那老傢伙去看星的嗎?」   采柔粉拳擂來,不依地道:「你在耍弄我。」   接著「呀」一聲叫道:「我差點忘了,看!」   舉起左手,腕上帶著一隻亮烏烏的腕鐲,沒有任何紋飾,但卻黑得通透之極!使 人覺得非是凡品。   我一呆道:「難道這就是珍烏石打造出來的?」心臟「卜、卜」狂跳起來,假設 我的魔女刃斬不斷這手鐲,就代表珍烏刀確是可以克制我的魔女刃了,不過我總不能 這麼殘忍地叫她立即脫下來給我試試。   采柔喜滋滋地道:「正是珍烏腕,剛才我遇到女公爵,她送了這只給我,知道嗎 ?除了她的一只和我這只外,天下間再沒有第三只珍烏腕了!」   我苦笑起來,看來這段情是推也推不了,不過妮雅的確是非常動人的美女,她的 驕傲高貴,是有別於采柔的自然可親的另一種吸引力。   華茜雖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但比起她們來,總是遜了半籌,這是否我狠心留下 她在魔女國的其中一個原因?想到這裏,我的心像給大石重壓著那樣,連呼吸也有點 困難。   靈智的聲音響起道:「采柔,看星的時間到了。」   采柔高興得跳了起來道:「大劍師!我們一起去吧!」   我故作若無其事,免給采柔看出我的心事,微笑道:「明晚我才參加你們。」   采柔我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湊上來輕吻我臉頰,以壓低至僅可聽聞的語音道: 「下半夜我全是你的。」   一轉身一陣風去了。   沒有她熟悉的體香,我感到有點失落,順步往妮雅的主營走過去。   沿途的太陽戰士見到我均肅然起敬,眼中射出崇慕感激的熱情,我知道即管我叫 他們去死,他們也會絕不猶豫。   這便是我唯一可戰勝黑叉人的憑藉──淨土人對預言中的聖劍騎士的深信不移。   來到帳前,守衛差點像要跪下來般向我稟告:女公爵率著四名女親兵,往營外視 察去了。   我召來飛雪,策馬往衛兵指示的方向追去。   淨土的夜空晴朗得像透明般,嵌滿大大小小的星點,只不知那兩顆明星才是飄香 和天夢,淨土人是我所遇過的民族裏最浪漫、秀氣和美麗的,但卻絕不適宜於殘酷的 戰爭。   天夢河在左遠方溫柔地流動,不知她的源頭是甚麼模樣?   我想起了大元首,心中便像多了條刺,這魔君應比我更早來到淨土,他又會對淨 土做成怎麼樣的傷害呢?假設讓他得了珍烏刀,我是否仍有殺死他的能力?   我的劍術正在不斷的進步中,可是人力有時而窮,但大元首卻只有一半是人,潛 力無盡無窮,鬥下去,鹿死誰手,確是未知之數。   前方一個小丘上,隱隱傳來馬嘶之聲。   我輕拍飛雪,這傢伙知機地立即加速奔行,轉眼間來到丘頂。   妮雅修長嬌挺的芳軀背我而立,正凝神望往遠方星夜覆蓋下的漆黑原野,那四名 女兵慌忙俯身施禮,頭也不敢抬起來,在她們心中,我和天神是沒有甚麼分別的。   我雖不喜歡那感覺,但卻必須加以利用。   妮雅平靜地道:「你們先回營去!」   四名女兵依言離去。   我跳下飛雪,來到妮雅身後。   對女人我可說是經驗豐富,短短的一年內,先後有西琪、華茜、郡主、魔女、采 柔。   愛情雖是一本永遠讀不完的寶典,但起碼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當她到來時,連 最鐵石心腸的人也不能抗拒,何況我的心腸還是如斯之軟。   妮雅表面看來非常堅強,但她只是藏在一個堅硬的外殼裏。   拉撒大公爵之死,對她已是極大的打擊,若我再傷她的心,她能抵受得了嗎?   在這沒有明天的戰爭年代裏,若我還不能把握目前,讓她和我多點快樂,是否一 件非常愚蠢的事。   我是多麼幸運,在艱苦孤獨的旅途上,先有采柔驅走了寂寞,初抵淨土,又遇上 這美麗高貴的女公爵,上天待我真的不薄,縱使將來要嘗盡愛情的苦杯,但誰還管得 那麼多。   想到這裏,一股熱流從心底湧出來,我為自己結下的枷鎖,亦由自己解了開來。   妮雅身體的幽香,隱隱傳入我鼻內,在這樣美麗的一個晚上,在這樣美麗的一塊 土地,這幽靜的角落裏。   我雖沒有半滴酒沾唇,但竟已有醉的感覺。   一陣悠悠的夜風吹來,拂起了妮雅金黃的秀髮,使我記起了初遇她時,解下頭盔 ,金髮垂流時我那驚艷的感覺。   時光倒流著,我記起了在草原西琪射我邢一箭,望月城的夜市集裏和華茜險險的 碰撞,販賣美女的大帳幕內魔女倦慵地斜躺在氈毯誘人情景、郡主殿內高倨座上的郡 主、閃靈谷跪迎帳內的采柔,一幅一幅令人既心痛又心動的情景,閃過腦海。   妮雅的秀髮拂上我的臉,使我驚醒過來。   妮雅終於按捺不住,冷冷道:「你到這裏來幹嘛?是否想勸我回捕火城去?」   想通了的我再無任何顧忌,微微一笑道:「傻孩子!我怎麼還捨得?」   妮雅嬌軀一震,猛地轉過身來,美目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呆道:「你……你… …」   忽地發覺到她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一種由骨子裏透出來的冷傲,這使我感到能 得到她的心許,分外珍貴。   我深深望進她清澈的眸子裏,溫柔地道:「不要說話,讓我好好看看你。」   在星光下,她冰肌玉骨的俏臉發著光暈,眼睛閃過比天上星光還要明亮的采芒, 然後又不勝嬌羞地垂下了使人心醉的螓首。   整個夜空像突然擴展了千倍萬倍,我們兩個人也像長高了很多,一直伸進夜空的 至深處,那是一種當人發覺自己偉大和饒有意義的微妙感覺。   她的頭髮迎風拂舞,拂在我的臉上,一股她獨有的髮香傳進我的鼻裏,鑽入了心 脾,有一種使人溶解的感覺。   我是否太多情了?第一眼看到西琪,看到魔女,看到采柔,我便愛上了她們。   愛情是沒有對和錯的,只有太多或太少、痛苦和快樂。   她又抬起頭來,偷偷地瞅了我一眼。   那是令人無限心醉的一眼,有若天夢河那源源不絕的清流內含蘊著對大地的情意 ,海潮般拍岸而來。   我肯定地伸出右手,來到她的領下,輕輕捉著她巧俏的下巴,托起她像燃燒著的 火紅臉龐。   目光一觸,再分不開來。   有這麼多可愛的女子為我傾心,蘭特實已不負此生﹔自己也實在不配,尤其是在 愛情上,她們都比我勇敢、比我更慷慨、比我更樂意於付出,而我卻仍在不斷找理由 來壓制自已的真情,來拒絕她們。   假若我早點向采柔投降,她便不用哭了幾個晚上﹔假若我不是蓄意要離開妮雅, 她便不用由昨天飽受煎熬直至剛才那一刻。   這是何苦來由。   由今夜此刻開始,我再也不懼怕愛情,只有在那裏,我才可以找到人生唯一的真 義,人應繼續存在的理由。   打從心底裏湧起對戰爭,死亡和苦難的厭倦,我微俯向前,貪婪地吻著她濕潤鮮 美的紅唇。   蹄聲急響。   我們不捨的放開對方。   一名太陽戰士策騎而至,施禮報告道:「飄香城有信使到!」      寬敞的營帳內。   軍中的領導人物都到達了,他們的眼光都集中在一名年青戰士身上。   這叫田宗的戰士,是飄香城派來的信差。   最後進帳的是靈智,田宗立即單膝跪地施禮,比見到妮雅時還要尊敬,使我知道 了靈智果是代表最高權力的八名祭司之一。   各人都臉有憂色,因為田宗的神色並不能使樂觀。   妮雅待靈智祝福完田宗後,問道:「田宗,你帶來了甚麼好消息。」   田宗恭謹地道:「可敬的女公爵,田宗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因為飄香城正受到黑 叉惡鬼的圍攻,正危在旦夕!」   眾人一齊色變,想不到問題嚴重至此,因為若飄香城失陷,先不說人命財物的損 失,而我們亦將被截斷了往天廟的通道,也失去了補給人馬糧食武器的機會,能全身 而退,已屬萬幸,更遑論和敵人交鋒?   妮雅反是眾人裏最鎮定,道:「敵方的將領是誰,有多少兵馬?」   田宗道:「是『黑叉七惡神』中『光頭鬼』左令權和『吃人鬼』工冷明,兩軍總 兵力達十萬人,這還不包括負責後勤的輔助兵員在內。」   直到這刻,這田宗只是在介紹敵情時留心看了我幾眼,顯然是仍未知悉我這勞什 子甚麼聖劍騎士,已經「降世」來「打救」眾生。   這也代表著消息仍局限於捕火城這區域內,看來我還得大力「宣傳」一下,若能 再解飄香城的危機,必然會大收奇效。   澤生將軍一震道:「飄香城剩下的男丁不及八萬人,如何抵抗這兩人的大軍?」   侯玉比澤生冷靜多了,道:「飄香城得靠山面河之險,加上紅石大公爵的指揮, 易守難攻,所以黑叉人先後攻城不下十多次,都無功而回,今次憑甚麼占了優勢呢? 」   田宗嘆了一口氣道:「今次的兵力比以前強大三倍以上,兼之他們有備而來,又 成功地在後方建立了後勤的城堡,使他們能持久作戰,不若先前的要因糧盡而回。」   靈智的神色自若,似乎胸有成竹,其實只是對我有信心,眾人中,自以他最相信 那鬼預言,加為他本人便是有德行的祭司,其他人不是不信,而是程度上有分別,像 侯玉和澤生,一遇上現實的眼前危機,便立時忘了我這「聖劍騎士」的存在。   我若想回復淨土的和平,便須更堅定他們對我的信念。   這是唯一的方法。   妮雅俏目飄往我處,立時明亮了起來,射出只有我才明白那是難以抑制的情火, 聲音卻裝作冷淡地道:「大劍師,我們要怎樣做?」   田宗一呆後向我望來,顯示出對為何妮雅如此:「下問」於我,大惑不解。   我向妮雅微微一笑,眼光掃過眾人,最後回到妮雅洋溢著愛情光輝的粉臉上,飽 餐秀色之餘,道:「讓我們送此二魔歸天,好讓席祝同不那麼寂寞。」   眾人齊齊一呆,要知以我們的一萬兵力,能解得飄香城之困,已屬痴人說夢,還 要殺人家的主將,真是想也不敢想,若非他們親眼看到我斬殺席祝同,怕早已破口大 罵我胡說八道了。   田宗更是目瞪口呆,不明白妮雅等為何任由我胡吹,好一會才道:「這位……這 位……」我打賭他已忘了妮雅剛才的介紹。   靈智移到我身旁,向田宗道:「年青的戰士,我並不奇怪你的驚訝,因為你並不 知道大劍師蘭特公子的真正身份,他就是上天派來給我們的聖劍騎士,席祝同便是他 劍下的亡魂。」   田宗閃過半信半疑的神色,神態也沒有多大轉變,顯仍未能接受和消化這「事實 」。   侯五道:「若以我們現在兵力,去挑惹對方的軍隊,不啻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他們當已得到席祝同喪命的消息,再不會給我們任何機會的了。」   眾人均點頭贊同,包括最相信我力量的靈智在內,所以預言歸預言,一旦涉到活 生生眼前現實時,便不得不從現實的角度去考慮。   而我也只能由這角度去考慮。   因為我始終是人而不是神,而我也極有可能並非那聖劍騎士,只是湊巧騎著匹寶 馬,拿著把不平凡的利刃,又碰巧由連雲峰過來吧了。   眾人眼光都落在我身上,假若我沒有猜錯,他們對我的評價,正在聖劍騎士和瘋 子兩項選擇上搖擺不定,當然,除了靈智和妮雅。   我充滿信心微微一笑道:「誰說我們要和黑叉人的兩支精銳硬撼?」轉向田宗道 :「他們建的臨時城堡,是用甚麼材料做的?」   田宗臉上現出忿然之色,道:「這些黑叉人都是大自然的破壞者,將我們珍貴的 飄香樹砍下了一大片,來建他們的臨時城堡,教人悲憤莫名。」   那便是一個以木為主的城堡,當然比建一座石堡快上千百倍。   田宗接著一聲長嘆道:「若蘭特公子想用火攻,將是枉費精神,加為飄香城一帶 終年濕露不散,木材都要烘乾後才可生火,火攻實是想也不用想。」   我心中暗罵,若有十來桶魔女國盛產的黑油,那就好了,我曾在魔女國翻看過「 智慧典」,其中提到這種黑油深藏地底之內,但有時也會噴出地面,而其藏處遍布我 們所處圓球大地的各處,說不定淨土也有這寶貝東西。   隨口問道:「在飄香城附近,有沒有見過一種由地底噴上來的黑色液體,氣味還 頗為刺鼻。」我問這幾句話,並非真的想得到答案,而是實在感到無計可施,故找話 來說,以免他們失了對我的信心。   眾人齊齊愕然。   田宗大奇道:「大劍師為何會知道有這樣一處地方?」他還是第一次尊重我作大 劍師。   我的震撼比他們的只強不弱,難道我真是注定了要贏這場戰爭?   靈智見我沒有說話,補充道:「那地方叫黑血谷,原本是個美麗的山谷,在黑叉 人渡海來前的一年,突然從地底噴出黑血來,殺死了谷內所有植物和動物,當時已有 人指出那是不祥的兆頭,沒想到黑叉人便來了,都是可怕的黑色。」   我道:「黑血谷在那裏?」   田宗道:「就在飄香城西三十哩處,現在落人了黑叉人的勢力範圍裏,離開黑叉 人的木堡只有八、九哩的距離。」   我強壓下心中的興奮,沉聲道:「你們知否那黑血可作甚麼用途?」   田宗搖頭道:「有人說那是地下的魔龍受了傷後,噴出地面的血,那東西實在太 可怕了,紅石大公親身視察後,立下禁令,不準任何人接近那範圍五哩之內,以免觸 怒了惡神。」   我仰天一陣長笑,只覺痛快之極。   眾人都露出不解之色。   妮雅嗔道:「大劍師!不要賣關子了,行嗎!」   她終於忍不住心中蕩漾著的柔情蜜意,在語氣上洩漏了我和她間關係的轉變,引 來眾人的注目,靈智臉含笑意,眼光在我們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我乾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正容道:「這種黑血是否魔龍的血,恕我不知 道,但我卻知道這種黑血是這大地上最可怕的燃燒物,點著火後,沒有人能將它弄熄 。」   眾人眼中閃起亮光,至此他們終於明白了我的意思。   田宗想了想,興奮之色盡脫,嘆了一口氣遣:「黑叉人的木堡外布滿黑叉軍,我 們縱使有黑血在手,也沒法送到木堡,再點火燃燒。」   眾人包括靈智和妮雅在內,都悵然若失,道理明白得很,因為若能將黑血強行送 進堡裏,不如乾脆占領它算了,何須黑血。   我微微一笑道:「我何時說過要強行闖堡?」   妮雅皺起長長的秀眉,瞅了我一眼,不解地說:「那黑血豈非是得物無所用?」   我胸有成竹地微笑不語,淡淡道:「夜了!我們早點休息吧,明天太陽升起來時 ,我和女公爵、田宗率領一千人先行一步,你們則隨後趕來,和我們會合,細節可再 研究。」   妮雅道:「一千人有甚麼用?」   我微笑道:「送禮那用這麼多人?」   眾人愕然道:「送禮?」   靈智知道我不會說出內中玄虛,打圓場道:「孩兒們!夜了,讓我們回去休息吧 。」   眾人無奈散去,只剩下我和妮雅在帳內。   妮雅俏臉升起兩朵紅暈,在她的冰肌上分外嬌艷欲滴,惹人遐思。   我微笑道:「珍烏腕我就知道這世上共有兩只,但珍烏刀究竟有多少把呢?」   她臉上的紅暈剎那間遷至耳根,半嗔地瞪了我一眼,故作冷淡道:「你已有一把 ……一把聖劍,還這麼貪心想著珍烏刀?」   我太心急想知道答案,無心和她調笑,正容道:「我只是怕其中有一把會落到一 個比魔龍還可怕的人手內,那時若連我也制服不了他的話,那災禍將比黑叉鬼還要嚴 重呢。」   妮雅眼中射出凝重的神色,道:「成功鑄出來的珍烏刀只有三把,一把早於百多 年前失了蹤,剩下的兩把,一把落到黑叉人手內,另一把仍在天廟。」   我沉吟不語,想著如何先一步搶得黑叉人手中的一把,那大元首便再沒有機會了 。   妮雅柔聲道:「夜了!明天還要早起呢!」   我愕了一愕,照理我自應回到有采柔和大黑在的營帳,但看妮雅眼中溫柔的神色 ,嬌羞的神態,擺明要和我共渡長夜的樣子,又教我不知該如何應付。   只恨我不懂淨土的風俗,這樣便和尊貴的女公爵一起,於禮是否相合。   在這戰爭的年代裏,帝國人男女關係非常隨便,這並非純是亂世而人心亦亂,更 主要因為人口上特別是男丁的大量損耗,一個男人擁有多個女人當然不在話下,甚至 單身的女人都不介意和陌生或初識的男人結合,以生育下一代,保持國力,只不知淨 土人是否如此?又或他們是天生浪漫多情的人。   我看是後者居多。   我的老朋友年加便是個例子。   但我卻答應了采柔今夜是她的。   自她受傷以來,我們便沒有任何歡好的行為。   妮雅背轉身去,不讓我看到她的神色,挺直的腰背傲然立著,聲音轉冷道:「你 走吧!」   唉!   我知道剛才猶豫不決的神態又再次傷害了這高貴美女驕傲的自尊,但我卻絕不會 怪她。   她如此放下她的驕傲來遷讓我,早使她感到屈辱,所以也特別敏感。   妮雅你原諒自已吧!   在愛情前誰不是不堪一擊的弱者?   我拉起她的手,她掙了掙,當然掙不脫,何況她根本不想掙脫。   拉著她走出帳外,才放開了手。   我道:「肯賞臉來探訪我的小帳嗎?」   妮雅粉臉一紅,垂了下頭,用緊跟的腳步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想到了向黑叉人的圍城軍送禮的問題,邊行邊道:「軍中有沒有懂黑叉語言的 人?」我記起了席祝同死前向我叱叫的陌生語言。   妮雅見談到正事,嬌羞稍減,道:「這不用擔心,黑叉人身抵淨土後,所有人都 在努力學習美麗淨土語,這些人都不安好心。」   我立時喜形於色,快樂一嘆道:「這就完美之極了,我這個大禮保証他們推也推 不掉。」   妮雅嗔道:「你究竟想出了甚麼鬼主意來?」   我最愛看她這種半嬌嗔半發怒的可愛神情,故意逗她道:「到了!這就是寒舍, 咦!人到了那裏去?」   這和淨土方形的美麗彩帳截然不同,由我從魔女國帶來的白色尖頂小帳,內裏黑 沉沉的。   我的小采柔到了那裏去?連大黑和飛雪也不見了。   大黑的喘氣奔跑聲在後方響起。   我張開雙手迎接撲上身來舔臉的大黑,微笑道:「大黑,讓我來介紹你認識另一 位女主人……」   妮雅伸出雪白的手,過來撫摸大黑的大黑頭,紅著臉嗔道:「想不到你這麼懂欺 負人!」   我哈哈一笑,放開了大黑,那傢伙反身跳回地上,往營地的東面奔去,走了幾步 ,又回過頭來叫了幾聲。   這傢伙竟懂得受命回來帶路,實是我所見所聞的狗裏最通靈的一隻,帝國的軍犬 均能負起各種任務,可是它們都是曾經黑盔武土施以嚴格訓練後才能如此,大黑真是 一隻有自學能力奇種狗。   妮雅大奇道:「它要我們跟著它跑!」   我悶哼道:「看看它弄什麼鬼。」大步跟去,妮雅當然緊傍我旁。   沿途營帳林立,都是黑沉沉靜悄悄的,在如此深夜,又經過了戰爭和旅途之苦, 除了守夜的人外,全都酣然大睡,追尋夢鄉裏真正的淨土。   在疏落火把的照耀下,鼻鼾聲此起彼落的轟鳴裏,妮雅淡淡的幽香飄送過來,忽 然間我感到出奇的平靜。   在美麗的星夜下,采柔雙手環抱著膝頭縮上了胸前的雙腳,坐在一塊平滑大石上 ,仰起俏臉,凝望著覆蓋著大地的星空,完全地沉醉在另一個世界裏去,或者在那裏 ,才能找到她破碎了的夢,一塊美麗和平的樂土。   我知道畢生休想忘掉半點眼前動人的情景。   妮雅的手溫柔地鑽進了我的臂彎裏去,像生怕驚擾了采柔似的,輕輕道:「讓我 們去加入她的天地裏去。」想不到我和她的思想同步到同樣的地方,心中一暖。   「汪汪汪!」   大黑在采柔旁出現,毫不客氣喜吠三聲。   神聖的靜寂瓷器般被失手打碎。   我們三人同時嚇了一跳。   采柔幾乎是彈弓般彈起來,轉身見到是我們,純美的俏臉閃過一個動人心魄的驚 喜,向我們直奔過來。   我和妮雅停了下來,采柔直走到我們臉前,含著真摯極點的狂喜,看看我,又看 看妮雅,然後擠到我們的中間去,小鳥展翼般伸出纖手,摟著我和妮雅的腰,用盡力 氣去摟著。   我們三個人像花蕾般合起。   熱淚不由自主地在我眼眶裏湧出,順著臉頰流下。   就在這一刻,我感到擁有了整塊淨土,整片大地。   即使我要為她流盡最後一滴血,那也是物有所值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