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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劍師傳奇(卷八)第十章─刑室之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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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時前一刻鐘。
腳步聲由遠而近,不一會鎖著的鐵柵打了開來。
我不敢抬起頭看他們,只看到五道長長的暗影,被燈火映照地上,逼近過來。
一把雄壯但帶點蒼老的聲音冷冷說了兩個字。
我雖跟灰鷹學了幾天巫國話,旱晨晚安等或可聽得懂,但卻非這兩個字,到刑室
四角的風燈全給弄熄了後,我才明白那聽來是陰風的人下的是「熄燈」一類的命令。
有人走出刑室外,把長廊的燈火全弄熄了,四周陷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
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和一些嘶嘶的怪響,當是陰風那兩條風蛇毒舌吞吐時發出的
嘶響。
我還未應付過這類活的兵器,定要小心一點。
「噹!」
一聲清響,震盪迴響整個刑室虛寂的空間裏。
我嚇得差點跳了起來,心中叫道:這傢伙要對我施展離魂大法了,連忙苦記巫神
書內灰鷹譯給我聽的法門。
巫神書上說,離魂法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控制被施術者的心靈,最高境界,當然
是像巫帝般把邪力輸入對方心靈裏,使被施術者變成對自己絕對忠誠的工具。
較下焉者就是植入簡單的指令,使對方去執行,或在某種情形下發出某種施術者
要求的反應。
當日我對淡如香艷的指令,就是這類形式。陰風或者因在這種巫術上浸淫了一段
比我長得多的日子,怕亦遠未能達到巫帝的境界,否則他已是另一個巫帝了,極其量
是不像我般幾日後指令的效力便消失了。
巫神書上指出,施法的第一步,是要製造一個夢幻般不真實的環境,減弱被施術
者對現實彼我的執著。
所以陰風先以藥物迷住翼奇的神經,現在又把燈光全弄熄了。
第二步是要吸引對方心神,使對方除了施術者外,不再注意其他事物。
這下金屬的脆響,正是要驚起我的注意力。
我是真的給嚇得全身一震,裝作茫然的抬起頭來。
在這樣的黑暗裏,縱使我的夜眼也看不見東西,故也不信陰風可看出我是假貨。
我暗運心力,斂起眼內的光芒,往前望去,一看下差點失聲叫了起來。
我看到了五大兩小七對眼睛。
這確是驚人之極的事,那兩對小眼是血紅色的,不用說也是風蛇惡毒的小眼睛。
另外五對,正面對著我的雙目閃著幽深的青光,就像黑夜裏亮起的兩盞微型小風
燈。
另外四對幽暗多了,打橫排在陰風身後,有種邪異凶殘的味道。
我暗呼一口涼氣。
對方果是有著邪異靈力的凶人,換了以前的我,定逃不出他們的毒手,幸好今天
的我擁有了同樣的異能,否則真是不堪涉想。
陰風的邪眼亮起兩點精芒,緊攫著我的眼神。
一時間我的腦甚麼也不能去想,整個天地仿似只存在陰風邪惡的眼神。
「你是誰?」
陰風的聲音在前面響起,又若來自遙不可測的另一世界裏。
我暗呼厲害,任由他控制著自己的心神,只留下一點靈光,保持神智不滅,依著
巫神書上所描述被施術者的情況,張開口來,不住喘氣,硬迫冷汗由額上流下來。
憑著異能,我可以輕而易舉控制著身體的狀況,瞞過對方。
陰風再次道:「你是誰?」
我的喘息更急了,辛苦地道:「你是誰?」
陰風的眼神更凌厲了,喝道:「我是誰?」
為了滿足他,我跟著道「我是誰?」
一點火光在陰風腰間亮起。
我定睛一看,一點藍色的光燄在陰風曲起的中指尖處魔火般跳動閃舞著,情景怪
異無倫。
這是沒有列在巫神書的事項,我不知應作如何反應,惟有瞪著茫然的眼看著。
那點附在陰風指尖上的藍燄逐慚上移,最後來到陰風的頷下吋許的位置。
我終於看到陰風的臉。
那簡直是個奇蹟。
若不是灰鷹告訴了我陰風是陰女師姊妹的父親,真是打死我也不肯相信。
他實在太年輕了,只應作陰女師的兄弟。
那是張英俊至沒有瑕疵的臉,和他蒼老陰沉的聲音絕不匹配,難道他戴著臉具?
他肩上盤著兩條粗若兒臂、渾體純藍的怪蛇,頭作三角形,兩對蛇目像兩點血燄
,緊盯著我。
到這刻我才明白淡如的話,就算陰風睡著了,也沒有人能暗算他而不被這對形狀
可怖的蛇發覺。
我更是小心翼翼,將心神退隱至心靈的秘處內,任由他控制著我心靈的表層。
陰風嘴角掠過一絲詭異的笑意道:「你覺得很疲倦了,睡吧睡吧!」
我裝作倦極而眠,發出均勻的鼾聲。
「噹!」
又一下清響。
我驚醒過來,看到他另一手上吊著一對用線連著的金屬圓球,聲音發自兩球相撞
的剎那間。
我剛張眼往他望去,陰風雙目邪光大盛,目光像兩枝箭般射來,直刺進我眼內,
再潛入我的心靈去。
我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我再不能被動地任他為所欲為,因為只要讓他控制了
我的心靈,我便真的成了他的奴隸,那可不是說笑的一回事。
我依著巫神書的教導:就是以意導靈的法則。
只有意志才能控制靈力。
意志力是不受物質限制的,因為它是心靈的產品。
我立時收攝心神,凝聚所有心志之力,把體內的異能集中到雙目內,再像兩條巨
龍怒吼般借眼神送出,往陰風那兩枝「箭」迎去。
目光相觸。
陰風渾體一震。
猝不及防下,我的靈能破入了他的邪力內,反攫他的心神。
陰風像陷在一個不能醒來的噩夢裏那樣,雙目現出要掙扎醒來的神色。
我心中大喜,正要拔出背後魔刃斬掉他的頭,淡如說那是破去巫師死前咒語的方
法,不料異變突起。
紅光驟閃,那兩條風蛇以比風還快的速度,把我連著身後的鐵柱纏個正著,一往
我下陰咬去,一往我咽喉噬來。
這麼懂揀地方咬的蛇真是聞所未聞。
我大喝一聲,兩手由環扣脫下,剛好收在身前,捏著張口咬來的兩條蛇頸處。
「呀!」
陰風眼耳口鼻噴出血霧,兩目一睜醒了過來,往後退去。
他指尖的藍燄消去。
刑室回復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黑暗。
就在他七孔噴血的同時,我的胸膛如受雷擊,口中一甜,也吐出一口血來。
這是甚麼可怕的巫術。
但我卻知道他雖成功反擊,脫出了我的離魂術,但已受了傷,比我重得多的傷。
我手一顫下,知道拿不住這兩條力大無窮的惡蛇,順勢將兩蛇往室頂全力擲上去
。
牠們堅硬的蛇身拖得我皮開肉綻,鮮血淌下。
風聲撲面,那四名陰風奴無聲無息揮劍撲來,保護他們的主人。
「啪!」「啪!」
兩條風蛇猛撞頂壁後,迅速墮下。
我反手抽出魔女刃,完全憑聽覺捕捉風蛇跌下的速度和位置,魔女刃以最高的快
速橫劈而出。
去死吧!我才不信魔女刃會劈不斷這兩條大毒蛇。
魔女刃劃過兩條蛇頸。
蛇血激濺。
陰風生出感應,慘叫一聲,聽步聲又再往後退了兩步。
同一時間我往橫閃開,憑記憶退到一件像個圓筒的怪刑具後。
「叮叮噹噹!」
陰風奴的四把劍全劈在原先「鎖」著我的鐵架上,砍了個空。
室內倏地靜止下來。
這刻誰也看不到誰。
「劈啪!」
一團耀人眼目的光燄在室中的上空亮起,煙花般狂閃著,照得整個刑室亮若白晝
。
這時無瑕計較誰擲出這照明魔彈,站在室心的四名猙獰巨漢持劍撲來。
幾乎是才見他們移動高達七呎的巨軀時,四把大劍已分四個刁鑽的角度劈來,封
死了我所有退路。
倘若退後,我就會被逼在牆角,連劍勢也難以施展開來。
我還未試過遇上這麼高明的好手,證明了人類的潛能確是可怕,尤其在以之為惡
時。
我一咬牙齦,左手掣出腿上的黃金匕首,往旁移去,避開了右側兩人,往左側兩
人迎上去,魔女刃亦全力挑出。
「鏘!」
黃金匕首先架上最左那人側劈而來的長劍上,再一扭匕首的角度,把反映其上的
金光照在另一人的眼上。
那人受強光蔽目,滯了一滯。
我竄到他長劍不及的右側,魔女刃準確無誤地刺入了他的心臟。
那陰風奴驚天動地一聲狂吼,長劍墮地,兩手內收,抓著魔女刃的劍身,竟沒有
氣絕當場。
我大力一抽,竟抽之不動,就是這片刻間,最左那名陰風奴,巨體前衝,長劍借
身體之力壓過來,我的黃金匕首差點反刺在自己身上。
另兩名陰風奴由右攻至,寒鋒撲臉。
我見形勢危急,狂喝一聲,運腕一絞,那被刺穿心臟的陰風奴十指似枯枝般斷下
。
「鏗鏗鏘鏘!」
刀劍交擊。
我由那垂死的陰風奴旁閃出包圍圈,同時左股中了一劍,左臂被劃出一道深可見
骨的傷囗。
而我卻破天荒第一次不能把傷我的人刺上半劍。
忽地由光轉暗。
那怪彈終燃盡它照明的力量。
我心中一動,一把撈著那搖搖欲墮的陰風奴身體,趁轉回全黑的剎那,把他往我
剛才竄出的方向推去。
垂死的陰風奴往那方向跌步而去,就像一個受了傷的我。
剩下的三名陰風奴同往那假的我撲去。
這些奴才可能因陰風餵藥太多,本能發揮得很好,偏是腦筋不大靈光。
我暗笑一聲,無聲無息先往右移,憑感覺追在兩人身後,魔女刃揮出。
「啊呀!」
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嘶,來自那個假的我。
三把劍把他劈作了三截,這次我才不信他還死不透。
同一時間,魔女刃橫過其中兩名陰風奴的粗脖子,把他們的頭顱送上了室內的上
空。
兩把劍墮在地上。
更想不到的可怕事發生了。
地動山搖的步聲響起,接著是兩聲慘叫。其中一把是陰風的,狂喝道:「蠢材,
把我放下來!」
我嚇得往後退去,直至背脊撞上牆壁。
我眼雖看不到東西,但卻猜到發生了甚麼事。
那兩個無頭的陰風奴死後竟比生前更厲害,無體的屍身竟瘋狂地襲擊身旁的人。
第一個遭殃的是那另一個陰風奴,接著是那想上來偷襲我的陰風法師了。
接著是摟打掙扎.痛苦呻吟和野獸般的嚎叫聲。
最後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我想不到事情會如此了局,頭皮發麻,忙點亮了火種。
眼中情景慘不忍睹,找連看多一眼也不願,來到被無頭陰風奴曳倒地上,身體變
了形,眼耳口鼻全是鮮血的陰風法師面前,嘆道:「自作孽,不可活!」
我蹲了下來,伸指點在他眉心處,輸入異能,我當然不是救他,況且這種傷勢甚
麼異能亦派不上用場,只是想他說出遺言。
他虛弱的道:「你是蘭特!」
我點頭道:「是的!我就是蘭特!」
陰風法師回復了點精神,獰笑道:「你逃不了,廢墟的怪物亦活不長,當主人得
到新的身體後,就是你們末日的來臨了。」
新的身體.那是否指公主。
我的心抽搐著。
陰風法師雙目一閉,斷了氣。
他或者是可怕的高手,可惜卻連出招的機會也沒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