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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系列(光神)第三章─孤軍作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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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十時。
凌渡宇移正架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右手輕撥染得花白的頭髮,大步走進三十八
樓國際刑警的總部去。
這時的他從外表來看,是位五十來歲、有成就和地位的日本紳士。
他走到接待處,先來個九十度的鞠躬,很有禮貌地向坐在接待處後的小姐,以帶
有濃重日語口音的英語道:「我的名字叫木之助,昨天和威爾先生約好的。」跟著遞
上一張名片,那本是屬於一個日本朋友的。
接待處後是一道電閘,閘後的兩個門警正小心地從閘後向他審視。
那金髮小姐呆了一呆,道:「威爾先生昨天……噢!他今天有事,沒有上班,你
可否留下姓名和電話?」
凌渡宇心想:威爾躺在醫院,當然不能來上班。連忙裝起一副為難的樣子,道:
「怎麼會這樣?」裝模作樣想了一會,才道:「我今晚要離開紐約,但我又答應要交
點東西給他,這樣吧,我可否和他的秘書說幾句話,或者見另一位先生。」
金髮小姐猶豫了片刻,按著通話器和他通傳後,微笑道:「請等一等,艾蒂小姐
立即出來。」順手遞給他一個印有「訪客」的牌子讓他掛上。
不一會,電閘大開,一位年約三十餘歲、體態動人的女子走了出來,溫和地道:
「木之助先生,請隨我來。」
一邊走,一邊和凌渡宇握手道:「我叫艾蒂,是威爾先生的秘書。」
凌渡宇道:「幸會幸會!」
艾蒂道:「木之助先生,威爾先生有急事出外公幹,這幾天恐怕都不會回來,有
甚麼下我可以幫你忙?」
兩人邊說邊行,經過一條長廊,兩旁都是辦公室和忙碌工作的人。
艾蒂推開了其中一個辦公室的門,自然是威爾工作的地方。
凌渡宇並不進去,站在門邊道:「那真是不巧!請問卓楚媛小姐的辦公室在哪裡
?」
艾蒂的目光條件反射地望向右邊,才答道:「噢!她也不在。」
凌渡宇目的已達,把一個密封的公文袋交給她道:「請妳把這文件交給威爾先生
,謝謝妳!我可以自己走出去。」說完道別而去。
他大步往來時路走去,當艾蒂關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才轉過身來,往剛才艾
蒂望向卓楚媛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途中遇到兩個人,一來因他掛了個「訪客」的牌字,二來這些人自己也忙個不停
,都沒有理會他。
凌渡宇經過威爾的辦公室,來到一扇緊閉的門前,門上有一個名牌,寫上了卓楚
媛的名字。
凌渡宇輕扭門把,發覺被鎖上了。那只是個很普通的鎖。
這當然難不倒他這個開鎖的專家。
覷準左右無人,他從袋中取出兩支細長的鐵線,才四、五秒的時間,便把門弄開
,閃了進去。
房內除了工作的書桌外,只有一個電腦、一個放滿書的書架和幾張椅子。
窗簾緊閉,外面的陽光只能透入少許,室內陰暗昏沉。
伊人不知何處,凌渡宇黯然神傷。
凌渡宇提醒自己,這並非感傷的時刻,連忙收攝心神,從書桌起,開始搜索。卓
楚媛是個著重記錄的人,一定有資料留下來。
時間無多,只要艾蒂和接待處的金髮女郎碰面,便會知道他還未離去,所以他一
定要在那發生之前,完成任務。
櫃內全是些無關重要的資料,其中一張紙,畫了凌渡宇的肖像,倒有八分酷似,
想不到她有如此高的繪畫天分。旁邊寫滿他的名字,正是伊人對他深切想念的鐵證,
以凌渡宇這樣堅強的人,也不禁心中一酸。
凌渡宇放棄書桌,改向電腦入手。
按動開關後,電腦螢幕上亮起文字,在陰暗的光線下分外刺目。
凌渡宇估計卓楚媛的工作均須保密,所以一定有保安系統,例如要鍵入密碼,才
可以閱讀其中的檔案,不過以他在這方面的才能,破解密碼應不需費太多工夫。
電腦完成了檢視程序,忽地響起了一聲尖叫,一行字打了出來:「硬碟損毀,不
能閱讀。」
凌渡宇呆了片刻,為甚麼會是這樣?
是否有人捷足先登,早一步毀了電腦內儲存資料的硬碟?
由一開始,他每一著均落在下風。
這是非常可怕的對手。
正在這時,門鎖傳來響聲。
聲音雖小,這時卻不啻是驚心動魄的震天雷鳴。
他在第一時間內關了電腦,退入了書架旁的暗影裡。這時室內光線昏暗還好一點
,但一待闖入者亮了電燈,他便無所遁形了。
可是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門被推了開來,旋又關上。
一個瘦高的金髮男子閃了進來,神態有點鬼祟。
那人居然不開燈,筆直地走到電腦前,按動了開關,他似乎完全想不到屋內另有
他人的存在,只是專心一志地盯著螢幕上跳動的字。
和凌渡宇剛才的遭遇一樣,在尖響後,螢幕上打出「硬碟損毀,不能閱讀」的字
樣。
那男子全身一震,自言自語道:「怎會這樣?誰幹的?」同時緩緩轉過身來,才
轉到一半,動作凝住,活像電影中的凝鏡。
光線雖暗,他仍未致看不見背後的凌渡宇和他手上緊握的裝上了滅音器的手槍。
凌渡宇溫和地道:「你是誰?來這裡幹甚麼?」他肯定這人不是損毀電腦的人,
所以態度客氣得多。
男子神情出奇地鎮定,反問道:「這些問題應該由我問你才對。」
凌渡宇哂道:「一個賊難道比另一個賊有特權嗎?」
那人也頗有幽默感,苦笑道:「拿槍的賊,當然比沒拿槍的賊有特權。」
對答了幾句,凌渡宇已認出了他是誰,因為他早透過多次翻聽錄音帶,熟習了他
的聲音。
凌渡宇瀟灑一笑,跟著把槍收起道:「這樣兩個賊也公平了!不是嗎?文西博士
。」
文西博士見他收起了槍,又叫出他的名字,驚異得不知如何反應,忽地恍然大悟
道:「噢!你就是昨天黃昏威爾遇襲時和他在一起的中國人:凌渡宇先生。威爾雖然
死也不肯透露你的名字,但我們已猜到是你,他們正在全力找你。」
凌渡宇眉頭一皺,這回真是前有虎,後有狼。幸好他從不畏難,話鋒一轉道:「
幸會幸會!找個地方喝杯咖啡,如何?」
文西博士對這神通廣大的中國人大生好感,笑道:「凌先生是客人,由我作東吧
!」一邊說,一邊向房門走去,貼著門靜立了一會,肯定外面的走廊無人,才推門走
出去。
凌渡宇緊跟而出。
兩人步向出口,來到接待處,凌渡宇交還那印有「訪客」的名牌,正要和文西走
出大門外,乘搭昇降機往地下室時,一個身形雄偉、骨骼粗壯、兩眼光芒迫射的大漢
從打開的昇降機門走了出來,向文西打過招呼後,眼光轉到凌渡宇身上,面容掠過一
絲訝異和警覺。
凌、文兩人和他擦身而過,進入昇降機內,那大漢回頭叫道:「文西!」
文西面色微變,一手按著昇降機的自動門,不讓它關上,卻不回頭,只道:「金
統先生,甚麼事?」
凌渡宇暗讚一聲,文西不轉頭過去,是怕金統看到他神色有異,故意叫金統的名
字,是要他準備應變。
金統反對卓楚媛最力,今次狹路相逢,凌渡宇現在又是他們全力找尋的人,凌、
文兩人已打定輸數。
金統利如鷹隼的銳眼,在凌渡宇身上盤旋片刻,忽又改變了主意,道:「待你回
來再說吧。」
文、凌兩人大為意外,文西鬆了一口氣,放開按著自動門的手,讓它關上,別過
頭來,看到凌渡宇仍是神情凝重,奇道:「他沒看出破綻,你還擔心什麼?」
凌渡宇搖頭道:「不!他已知道我是誰。」
文西道:「那他為甚麼放過你?」
凌渡宇苦笑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我才擔心。」
兩人走到街上,進入了忙碌的人潮裡。
文西輕鬆地道:「附近有間很好的咖啡坊……噢!有甚麼問題?」
凌渡宇神色出奇地凝重,沉聲道:「我們給人盯著。」即使一般人,給人在暗處
盯著時,也有異樣的感覺,這是因為眼光亦是一種能量。凌渡宇自幼鍛鍊心靈,在這
方面的靈敏度,又百倍於常人,所以一受人監視,立生感應。
文西大感興趣,他的博士學位,便是專研究這類精神異力,眼下有這個活生生的
例子,怎不教他興奮?
凌渡宇低喝道:「隨我來!」腳步突然加快,走進了一所百貨公司內,又由側門
穿了出來,跟著走下地鐵,跳上電車,一連轉了幾個站,一出地鐵,立即閃入了橫街
,左穿右插,忽快忽慢,有時甚至往來路走回去,把文西帶得不辨東西,同時又大惑
不解,因為凌渡宇神色不妙,顯然仍未擺脫跟蹤者。
凌渡宇直到走入了一間戲院內,坐了下來,呆了片刻,才輕鬆了一點。
偌大的戲院,只有十多人散布各處,銀幕上正上映著查理士布朗臣主演的戲。
凌渡宇默然無語,還是文西先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凌渡宇道:「我以往總認為,沒有人能跟蹤我而不被我發覺,但我再不敢這樣想
了,直到進入這裡前,我們一直被人跟著,但無論我用什麼方法,都找不到跟蹤我們
的人,也不知道對方跟蹤我們的方法。」不能知彼,這仗如何能打。
文西囁嚅道:「這次會否是你的第六感失靈了?」
凌渡宇笑道:「朋友!我也希望是這樣,可惜我知道不是。」
文西雖然有個超心理學的博士學位,但在實際上卻幫不了忙。不過現在總算將跟
蹤者擺脫了。
凌渡宇甩甩頭,像這樣便可把敵人甩掉,又嘆了一口氣,才道:「好了!告訴我
你為甚麼要做賊?」
文西不禁莞爾,這人即使在最失意的時刻,仍能從容自若,令人佩服。隨即嘆道
:「說出來你或者不相信,我從一開始,便對名人自殺一事,感到懷疑……這六個人
,包括了各式人等,很像……」打了一個寒噤,道:「一個『人』的實驗。」
凌渡宇並不肯放過他,追問道:「那為甚麼會議時你又不站在楚媛那一邊?」
文西苦笑道:「馬卜在要我出席時,聲明只准我就卓主任所寫的月魔報告發言,
其他就與我無關了,他是老闆,你說我能說甚麼?」
凌渡宇詛咒連聲,又皺起了眉頭,顯然有新的煩惱。
文西續道:「當我知道威爾受傷,我再也忍不住……記起卓主任說過她仍有資料
未說出來,於是……」
凌渡宇插入道:「現在有兩個人嫌疑最大,就是馬卜和金統,其中又以金統最使
人懷疑。我們就從他入手。」跟著站起身道:「先離開這裡。」
文西跟在他背後道:「去哪裡?」
凌渡宇停下腳步,面上泛起詭異的笑容,回頭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讓我們直
接去問金統。」
文西跳起來,叫道:「甚麼?」
凌渡宇若無其事地道:「你難道不知我的一項技能嗎?」
文西這時還未醒覺,疑惑地道:「甚麼技能?」這樣說時。不自覺地望向凌渡宇
,後者雙目射出一種奇異的光芒。文西一陣眩迷,想移開眼睛也辦不到。
凌渡宇眼內奇光消去,文西如夢初醒道:「是催眠術!」他本人也曾學過催眠術
,只不過道行和有強大精神力量的凌渡宇相去千里。
凌渡宇繼續前行,很快兩人便走出戲院,來到戲院的大廳。
大廳外就是大街。
兩人一齊停步,愕然望向對方,當看到對方遽變的神色,醒覺到大家都看到同樣
的東西時,才肯相信眼前所見的並非幻象。
一個人也沒有。
先前熙來攘往、車水馬龍的紐約最繁盛的大街,現在一個人也沒有。大廳售票的
窗內,空無一人。
又或他們撞進了另一個時空去?
或是空襲時,所有人一齊避進了地下的防空洞?
四周靜悄悄的,絕無半點生機。
難道紐約已變成了死城?
天上艷陽高掛,風和日麗,美好依然。
只是沒有了人。
文西開始全身抖震。
凌渡宇亦面色煞白,不過眼神仍然堅定。
奇異的事發生了。
尖嘯響起。
「吱……」正是那天卓楚媛失蹤前,凌渡宇透過電話聽到的奇怪聲音。
兩人駭然四顧。
大堂內的吊燈,街上的路燈,劈劈拍拍,閃爍著青白的電光,美麗得眩人眼目,
又極盡鬼幻之能事。
空氣中充溢著高壓的電流,但他兩人卻絲毫無損。
莫名的恐懼,狂湧心頭。兩人各自像孤懸世外的荒島,誰也幫不了誰。或是被驅
進刑場的殉道者,無助和孤獨地任人宰割。
對凌渡宇來說,每在危險出現前,他總有預感,但這次卻一丁點感覺也沒有。
文西狂叫,死命按著雙耳,顯然抵受不住那尖嘯,掙扎在崩潰的邊緣。
空氣中激射著無以名之的能量,肉眼雖看不到,可是耳膜、毛細管、血液、甚至
每一條神經線,無不受到這種能量的迫壓。
他們寸步難移,全身酸麻,血液凝固。
更驚人的事發生了。
前一刻還是陽光普照,下一刻所有光明完全消失。
世界驀地陷入絕對的漆黑裡。
一道強烈的電光,劃過黑不見指的黑暗空間。
就像在最深的黑夜裡,閃電忽地裂破天空。
凌渡宇眼前發白,什麼也看不見。
電光在四周閃滅不定。
他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這電光,那天在飛機上,接收到卓楚媛遙遠的呼喚,兩人的
心靈連結起來時,他已曾看過這道駭人的閃電。現在終於身歷其境,可惜依然是束手
無策。
他看不到任何東西、聽不到任何聲息、嗅不到任何氣味、感覺不到任何寒暖。像
給封入真空管內,與外界完全斷絕了關係。
瘋狂的隔離和孤寂。
電能開始進入體內,進入每一個組成他身體物質的分子內。
凌渡宇有一個奇怪的直覺,這不知名的能量,正在對他進行分析和研究。
全身似欲分離。時光停止了流動。
凌渡宇怪叫一聲,運集起全心靈的力量,向前飆去,一下子衝出了繞身疾走的電
光,衝出了戲院的大堂,跌進了大街去。
一頭撞人了人堆裡。
所有感覺倒捲而回。
恍如隔世的人聲、汽車聲震天響起,是那樣溫暖親切。
他這時才發覺自己倒在長街的地上,渾身軟弱乏力。周圍的行人都奇怪地望著他
。
他轉頭回望戲院的大堂,正有幾個人在看宣傳的海報,售票處的售票員安然無恙
。
兩個過路的青年一左一右把他攙扶起來,凌渡宇驚異萬分,甚至聽不到這些好心
腸的幫忙者在說甚麼。
一切如常,剛才的驚人怪事活似在另一時空進行,與這一刻完全無關,像從未發
生過一樣,但是,他知道那的確發生過:文西博士已失蹤了!
像那六位名人和卓楚媛一樣,失蹤了。
凌渡宇不知自己怎能倖免於難,他這時的腦筋混亂之極,茫茫然站直了身體。
背後車號震天,吵雜不堪。
凌渡宇回頭望向馬路,只見熄了火的車排滿整條路,少說也有二十多輛。
在紐約的繁忙街道,擠塞可想而知。
沒有人明白熄火的原因,除了凌渡宇。
他知道這次也如卓楚媛失蹤時的停電一樣,所有汽車的電池都忽地枯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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