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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系列(聖女)第五章─沙漠逃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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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馬把耳朵貼在沙上,留心聆聽。
聖女站得遠遠地,俏臉深藏紗內,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不知是眾人對她因敬生畏,或是她不願和人接近,她總是孤零零站在人堆外。
凌渡宇從未聽過她和這八個阿拉伯人有任何對話,除了發出命令。這些阿拉伯人
則似乎覺得這是最天公地道的事。
急步走了整個小時。
遺棄的航機變成了地平線上的一個小點。但從它身上冒出的火光和濃煙,卻叨叨
不休地提醒他們,敵人是會隨時啣尾追上的。
德馬跳了起來,臉色出奇地凝重,望向遠方的聖女道:「聖女!我認為圖雷阿的
白狼親自來了。」
眾人面色一變,齊齊現出驚懼的神情。
聖女不慍不火地道:「你是因為他們迅速追近,認為只有白狼才能做到,是嗎?
」
德馬點頭。
聖女解下面紗柔聲道:「我們當中分出一半人來,引開追兵,只有這樣,我們才
有機會和我方的人會合,去把御神器找回來,有了御神器,十個白狼也不怕了。」
巴圖大聲道:「聖女,妳放心吧!為了妳,為了特拉賈坎特族,我願意擔當這一
光明任務。把命運放在阿拉手上。」
跟著另有四人加入。
聖女轉過身去,戴上臉紗。
凌渡宇看到眾人茫然若有所失的神情,暗嘆一聲,這聖女利用自己美麗所產生的
魁力,蓋過了眾人對白狼的恐懼,運用得恰到好處,她不但是用鞭的高手、能起死回
生的大醫師,亦是心理戰的專家。
這時連凌渡宇也想知道她誓要尋回的御神器究竟是什麼東西了。
兩個小時後。
飛機的殘骸早消失在後方的地平線上,只剩下一小股黑煙,混和在天空的雲裡。
太陽逐漸西沉。
以凌渡宇的體質,也感到肩上的默金愈來愈重,大感吃不消。
火炎的太陽,令他喉乾舌燥,但既然沒有任何人喝水,也只有苦忍,免招羞辱。
現在只剩下遠遠領前的聖女、德馬、格拉斯、里奧、他和默金。
大約半小時前西南方曾傳來密集的機槍聲,顯然是巴圖等五人在引開敵人,不知
他們逃命的機會有多大?
在視野所及的範圍內,唯有光禿禿的岩石和平展的黃沙,連續不絕地伸向遠方。
。
令人厭倦的單調景色永遠沒有盡頭,茫茫沙海使人生出不寒而慄的恐懼,即管天
氣是那樣地炎熱。
沙粒反射的光芒,令人眼睛赤痛。
里奧背著一大袋東西,走在他身旁道:「你非常強壯!」
凌渡宇苦笑道:「我是外強中乾。什麼時候停下來休息?跟著又怎樣?」
里奧道:「快了!到了迷宮,便可以歇下來了。記著,不要說明天會遇到什麼,
只可以說明天阿拉會給我什麼安排。」
凌渡宇奇道:「迷宮?」他聯想起了早先那張地圖上一個滿布黑點的地方。
里奧道:「那也不算什麼,屆時你會知道,聖女估計白狼將很快追上來,只有在
迷宮處,我們才有反擊和逃走的機會。」
繼續行程。
凌渡宇看到一隻駱駝,它已被風化成一堆白骨,脖子奇怪地扭曲著,說明在頻死
前的無奈掙扎。希望那不是他將來的寫照。
太陽終於降在地平線下,整個沙的世界立時轉化作另一個天地,滾滾熱浪被刺骨
的寒風所替代,刺眼的白光被一種美麗的淡藍色調換了下來。
深黑得發藍的天空裡,嵌滿了恆河沙數的繁星,使人深受這宇宙浩瀚無邊所震撼
,對於廣闊的沙漠也較為忍受得了。
因天氣炎熱而萌生的煩厭情緒,被倦怠和寒意代替,凌渡宇體質過人,拒絕了里
奧代他肩負默金的好意,咬緊牙根,在夜幕低垂的茫茫荒漠中,一步一步踏著柔軟不
受力的沙子,向著「未知」的國度前進。
天色愈來愈黑,一百步外的事物模糊不清,六個人聚攏在一起,聖女帶領行走。
星夜下聖女優美的身形,雪白的袍服,像只有在晚上才出來活動的幽靈,引領他
們到達鬼魂的國度。
摸黑急走三小時後,一列亂石橫亙在前方,銀鉤似的彎月昇了起來,灑下淡淡清
輝,隱隱約約勾畫出一大堆亂石的輪廓。
他們從兩座高聳的花崗岩間進入,凌渡宇才發覺亂石有大有小,大的足有三至四
米高,小的是由沙礫以至拳頭般大的石塊。
無數石頭雜亂無章地在大地展開,構成了眼前奇異的天地。
凌渡宇明白了迷宮的意思。
在亂石中走了大半個小時後,一行人停了下來。
里奧拿來了羊皮水囊,與凌渡宇分享。
里奧挨坐石上,道:「羊皮水囊是不能被替代的寶貝,帆布袋漏水,塑料水壺在
炎陽下會軟化,鋼或錫的盛器則磨傷駱駝的兩腋,只有這東西最好。」
凌渡宇望著手中的水囊,表面看上去骯髒不堪,沾滿了沙土,不過不知是否太口
渴,水是清甜的。
他目光一掃,見到其餘五個人,聖女卻不知躲到那裡去了,旅途寂寞,他倒很想
和她閒聊,可是她有種使人不敢親近的氣質。
默金醒轉過來,默默地喝水和吃著德馬遞給他的乾糧。他的神態悠然自得,不時
仰首望向滿天的繁星,眼中露出喜悅的光芒,有若遊子重回到他的家鄉,即管是被綁
架回來。
里奧走了開去,回來時手中拿著兩個飯盒,一個遞給凌渡宇,原來是機上的飛機
餐。
二人大嚼起來。
里奧咕噥道:「異教徒的食物相當不錯。感謝阿拉。」
凌渡宇幾乎連口中的芝士也噴了出來,強忍著笑道:「你這人不錯,比他們好。
」
里奧道:「不!我們全是好人,不過為了反抗圖雷阿人,不得不變成這樣吧。」
凌渡宇道:「假若敵人真的追上來,我們怎辦?」
里奧閉上眼睛,又口中念念有詞道:「不要說明天我要做什麼,只可以說明天真
神阿拉會給我什麼安排。」
凌渡宇為之氣結。
格拉斯走了過來,擲給了兩人幾張毛氈,都是從客機上順手牽羊拿來,是名副其
實的劫機。
凌渡宇又想起機上被殺的黑人男子和老人,雖然動手的是德馬,但他們每一個人
,包括聖女在內,都要負上些許責任。這想法使他感到有點難受,因為在沙漠裡,他
們是如此地悠然自得,使他不想破壞,但是他卻又是一個不能容忍惡行的人。這矛盾
的感覺驅使他渴望離開這群人。
默金縮在一角,口中不時嘆氣,鬱藏著無限的心事。
其他人開始入睡,一團團的黑影,藏在月色照不到的陰影裡。
里奧則昏昏欲睡,徘徊在夢鄉的邊境。
凌渡宇問道:「聖女呢?」
里奧勉力睜開眼睛道:「她在照顧著我們的安全。」
如此即是放哨去了,凌渡宇奇道:「她不累嗎?」
里奧幾乎是呻吟道:「聖女怎會累,她從來不睡覺,唉!有杯濃茶就好了……」
身一側,打起盹來。
凌渡宇盤膝坐起,眼觀鼻,鼻觀心,不一會進入了禪靜的境界。
精、氣、神混融交合。
精力迅速回復過來。
當他再張開眼時,壯麗的星夜使他一時忘記身在何處。
離天明還有一段時間。
他站起身來,想四處看看。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湧了上來。
他裝作漫不經意地環視各方,里奧睡得像條大肥豬,身體力行地把命運託付於真
神阿拉之手。
其他人蜷縮在不同的角落酣然進入夢鄉,只有仇視他的德馬處有微芒一閃,瞬即
斂去。
是德馬的目光,見凌渡宇望來,連忙閉上。
凌渡宇心下暗笑,緩步從石隙間穿出去。
德馬沒有制止他。
他心中奇怪,旋即醒悟德馬恨不得他逃走,說不定還可以在背後補他一槍。
凌渡宇藝高人膽大,警覺提高,從容漫步。
柔和的月色和星光下,奇形怪狀的岩石,有若一隻隻溫馴的野獸,或坐或臥,極
盡其態。
離開休息地點百多米處,凌渡宇全身汗毛忽然倒豎起來,心中一涼,幾乎要向後
退卻。
他把這衝動壓下去繼續前行。
愈往前行,這種感覺愈強烈,電流在皮膚表面來回激盪。
他閉上眼睛,全心全意去感觸那電磁場的中心和源頭。
好一會後,他張開眼睛,向左方轉去,迂迴前進。
轉過了一塊特別大的石頭,全身一震,整個人目瞪口呆,望著眼前的景象。
一個詭異卻動人至極點的景象。
在一彎明月底下,聖女全身赤裸地跪在一塊平滑的石上,仰起清麗的俏臉,眼目
深深地注進窮蒼無有極盡的至深處。
一尊白玉雕成的女神像,以一個凝固了的姿勢,捕捉了神秘宇宙裡某一剎那的永
恆。
冰瑩苗條的身體在月色下閃閃發亮,是那深海中游動的美人魚,偶爾來到岸上吸
收日月的精華。
她動人的眼目,空山靈秀般起伏,烏黑的秀髮散垂下來,閃著奇異金黃的電光,
在黑夜裡,分外詭奇怪異。
凌渡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急促地喘著氣,給聖女那超自然的美景震撼得難
以自已。
聖女閉上雙目,在石上提起長袍,披在身上。
凌渡宇知道一生一世也不能忘記這動人的美景,那已深印在他的心靈。
聖女轉過身來,從石上向他俯視,清澈的眼神不帶半點凌渡宇熟悉的人類感情。
它只是兩個清不見底的深海,使人無從窺探內裡的神秘。
凌渡宇想說話,聲音到了喉嚨,變成了幾下乾咳。
聖女眼光從他身上移開,望往夜空,低聲地道:「宇宙有沒有盡頭?」像在問凌
渡宇,又像在問自己。
凌渡宇想說話,但卻知道任何對這問題的答話都只會是廢話。
聖女幽幽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是有盡頭的,否則『它』不會回來,但盡頭之
外是什麼東西?」她把俏臉轉了過來,眼神忽又變為冰冷。
凌渡宇沙啞著聲音道:「『它』是……是什麼東西?」
聖女驕傲地把頭抬起,冷冷道:「夜了!回營地吧。」
她的話帶者令人難以抗拒的威嚴。凌渡宇差一點便掉頭離去,自尊心卻使他的腳
步停下。
凌渡宇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對於救了妳兩次的恩人,是這樣決絕的嗎?」
聖女眼光爆亮起來,深深望進他眼內,後者不屈地反視。
他並不想對方以對待下屬的方式處理他。
聖女嘆了一口氣道:「在現今這沙漠裡除了默金和白狼外,你是擁有最強大力量
的人,所以剛才你感應到我發出的力量,你寂寞嗎?」最後那一句她說得特別輕柔,
使人感受特深。
凌渡宇一呆,再次不知怎樣回答。聖女行事高深莫測,不易理解。若默金真的如
她所說,擁有強大力量,他可真是看漏了眼。
聖女望向沙漠的遠處,淡淡道:「回去吧!敵人快到了。」說罷拿起一個圓圓的
東西,放在口邊,吹了起來。
「嘟!」
尖銳的聲音劃破了死寂的沙漠,回音在岩石間來回激盪著。
凌渡宇回到營地時,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拿著武器,除了默金。
他停止了嘆氣,懶洋洋地倚坐石上,一副置生死於度外的模樣。滿面的皺紋,好
像在向人們訴說他以往淒苦的經歷。
聖女柔美的聲音響起道:「今次不在殺敵,而在逃命,只要和部落的戰士聯絡上
,便有足夠的力量對抗白狼的追殺,開始找回御神器的旅程。」
凌渡宇這時才明白到這聖女的智慧,她派出一半人,阻延了敵人的啣尾窮追,又
故意在這廣闊的亂石區磨了一整夜,引敵人前來。
只有在這樣的環境下,才可以發揮以少勝多的戰術,太多人反而目標明顯。
聖女道:「敵人將在半小時後來臨,以白狼的凶悍,多會採用突擊猛攻的方式,
而我們則以靈活的游鬥戰術,當他們陷進混亂後,從迷宮的東南角逃走。」
里奧迷惑地道:「東南方是寸草不生的『炎海』,凶險萬分……」
聖女道:「就是沒有人敢往那裡逃,我才從那個方向走……德馬!給這位先生武
器和充足的彈藥。」
德馬神色一變道:「聖女!他只是個外人。」
聖女道:「他現在和我們同乘一條船,以貪婪著稱的白狼假若抓到他,他會有好
日子過嗎?」
德馬無奈抓起一枝衝鋒槍,向凌渡宇迎頭拋過去。
凌渡宇一把抓著,心中篤定了不少。幾乎每一場仗。他都是以寡敵眾,戰鬥經驗
的豐富,肯定不會弱於在場任何一個人,他沉聲道:「這武器我只會用來自衛,不會
為你們殺人。」
敵人的攻勢猶如山洪暴發,忽然間,四面八方全是騎著駱駝攻來的圖雷阿戰士。
太陽昇離了地平線。
炎熱一下子充塞在天地之間。
凌渡宇迅捷地在岩石間跳動,全力往東南方逃走。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全沒有
仁慈和道理可言,可是未到最後關頭,仍不想傷害別人。
四周都是激烈的槍聲。
德馬等的槍法準確無匹,每次發射時,敵方都有人自駱駝倒下來。聖女也背了自
動步槍,沒有射擊,依然是那樣氣定神閒。
無人駕御的駱駝四處亂竄,戰場亂成一片,敵我難分。
凌渡宇開始時和里奧是一組,不一會便被衝散了。剩下他一人在岩石間迅速移轉
。
當他撲往另一塊岩石時,身後異響傳來,他想也不想,就地一滾,原先立足處沙
石飛濺,子彈彈跳。
他無奈扭身一輪掃射,一個大漢立時跌下駝背。他槍下留情,只是射中對方肩膊
。
受驚的駱駝向他衝來,凌渡宇滾向一旁,險險避過滿身蹄印的厄運。
黑影一閃,一個徒步的圖雷阿人藉著駱駝的掩護,從後竄了上來。
凌渡宇大駭,正要滾入岩石下,力圖死裡求生。
一輪槍聲自右側傳來,那個正提槍發射的圖雷阿人打著滾,在鮮血飛濺中轉了開
去。
凌渡宇側頭一望。
聖女手持自動武器,在他右後方悄立一旁,冷然道:「快走!我救回你一次。」
凌渡宇啼笑皆非,向指示的方向奔去。
他在岩石中發足狂奔,槍聲逐漸落在左後方。
走了數百步,轉出了一個彎角,一件物體攔在路心,凌渡宇幾乎跌了一跤。
一名大漢躺在血泊裡,是格拉斯。
他終於逃不出死神的魔爪,他的三位妻子要變成寡婦了。
正要繼續趕路。
「喂!」一個聲音從石後傳來。
他警覺地提起武器,一個人站了起來,滿臉淒苦的皺紋,原來是默金。
駱駝聲從背後傳來。
他一個虎跳來到默金身邊,嚴陣以待。
一頭駱駝直奔過來。
他鬆下一口氣,默金向前標出,一把抓著駱駝頭部的疆繩,同時大聲吆喝。
凌渡宇不解地看著他。
默金叫道:「快來幫我!」
凌渡宇跑了出去。
默金熟練地猛拉疆繩,兩排牙齒間慢慢地發出嘶嘶怪聲,威嚇這龐大動物。
凌渡宇叫道:「怎麼樣!」
默金把食指彎成鉤子狀,猛抓亂搗駱駝的鼻孔,又把牠的鼻子用力朝下拽。
駱駝彎下前腿,後腿順勢跪下,然後臥了下來。
默金道:「不用了,還不快爬上來。」
凌渡宇這才明白他在做什麼,一把翻上駱駝的鞍背,默金雖是那樣的年紀,身手
卻是出奇地敏捷,一把翻到凌渡宇前面。
默金道:「抓緊了。」
話猶未了,駱駝兩條後腿站起來,凌渡宇不由自主向前倒去,跟著駱駝又立起前
腿,凌渡宇又向後倒去。
默金興奮地笑起來,大力一拍駱駝屁股。
駱駝向前奔出。
默金控制著韁繩,在岩石中左穿右插,不一會越過亂石堆,離開亂石迷宮,向著
茫茫的沙漠前進。
槍聲還在後方傳來。
凌渡宇向默金道:「走錯了方向!」
默金道:「不!方向正確。」
凌渡宇指著太陽道:「太陽在我們的右側,現在你走向正北方。他們要我們往東
南方的『炎海』集合。」
默金笑得咳了起來,喘著氣道:「看你生得精靈,原來其蠢若豬,如果喜歡回到
那班狂人裡,舔那妖婦的腳板,請你立即下去,恕我不再奉陪了,唉!不過我也明白
,她的確愈來愈美麗了。」
凌渡宇給他一輪搶白,啞口無言,他的確渴望和聖女多聚一刻,一方面是被她吸
引,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好奇。
凌渡宇靈光一閃,叫道:「若是逃走,應該往南方走才是,那處是離開沙漠最近
的路途。」
默金像個剛被釋放的囚犯,出奇地興奮,策動著駱駝,大笑道:「傻子終究是傻
子,往南是乍德盆地,在乍德湖旁閉上眼睛每衝十步,一是撞進圖雷阿女人的懷中吃
奶,又或踏在特拉賈坎特人撒的屎上,這叫逃走,笑死我了,哈……」
真是人不可貌相,這默金一臉悽苦辛酸,一副下一分鐘就可能入土為安的模樣,
竟然是個這樣生龍活虎、語語驚人的人。
在駝背的顛簸中,凌渡宇虛心問道:「現在到那裡去?」
默金嚷道:「天曉得?」
凌渡宇嚇了一跳,道:「什麼?」
默金側過頭來,把所有皺紋扭曲作了個怪臉,像老得要死的哈巴狗道:「不要說
明天我要做什麼,只可以說明天真神阿拉會給我什麼安排,哈……」
凌渡宇氣得叫了起來:「騙子!原來你只是假裝昏迷。」
這句話是先前里奧對他說的,默金當時麻醉未醒,被凌渡宇托在肩上走路,現在
他居然可以模仿里奧的說話語氣,不問可知,其時只是假作昏迷。
默金陰陰道:「有人自願當駱駝,我又怎能拒絕別人一番好意,哈……」
駱駝背著兩人,在沙上留下長長的足印。
迷宮在背後剩下一條黑影。
前方是遙無盡頭、微光閃爍的地平線和深鬱的藍天。
太陽快至中天,他們走了兩個小時。
默金收緊疆繩,駱駝停了下來,鼻孔不住噴氣,滿口白沫。
凌渡宇奇道:「什麼事?」
默金老氣橫秋地道:「囉唆什麼?下來吧!」自己先跳了下去,身手的矯捷,絲
毫不遜色於年青的壯漢,只可用神蹟去形容。
凌渡宇為了免得又被人叫傻瓜,不情願地跳了下去。
默金牽著駱駝向前走,凌渡宇跟在一旁。
凌渡宇忍不往問道:「駱駝不是用來騎的嗎?」
默金瞪他一眼,道:「牠現在是我們的救星和再生父母,牠身上的羊皮水囊、行
李和食物,是我們的唯一希望,累死了牠,你……」
忽地臉色一變,望向東南方。
凌渡宇順著他眼光望去,只見一大團黃塵滿天飛舞,遮蔽了半個天地。
凌渡宇還未清楚是什麼一回事,默金叫了起來道:「與你一起真倒運,教我一出
門就遇上大風沙。」
一獸二人,在廣闊單調的天地裡,那樣地孤獨和渺小。
湛藍清澈的大空變得昏黃污濁。
黃塵漫天,陽光軟弱無力。
整個世界陰暗不明。
風開始時徐徐拂來,跟著逐漸加強,短速急勁,雖然驅去了炎署,卻使人心中震
盪著不安。
空間積累的塵埃愈來愈厚重,不一會四周視野一片泥黃,十多步外看不清楚。
兩人拉下面罩,弓著身向前推進。
駱駝不斷發出驚駭的嘶喊。
忽然間,狂風大作。
疾風一下子從四方八面沒頭沒腦襲來,帶著的沙粒箭矢般打在身上,隔了厚厚的
布衣,依然使人痛不可當。
沙粒不但在空中狂飛,腳下的沙子也在亂舞急旋。
大沙漠顯露出狂暴橫蠻的一面,把二人一獸捲進驚濤巨浪的沙海裡。
凌渡宇狂喊道:「停下來!」
他們像颱風裡的小草,完全作不得主。
默金狂叫道:「不!一停下來,沙就把你埋葬。」
沙粒無孔不入地鑽進衣服裡,硬塞進他們的脖子裡、眼睛裡和喉嚨裡。
凌渡宇願付出一切,去換取以往的世界,免去這沙漠賜予的極刑。
他們有若盲人,摸索著前行。
風沙猛獸般在他們四周咆哮著。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風沙逐漸平復下來。
天空中滿布濃重的塵屑。
沙粒逐漸向下飄落,一層層撒在地上。
二人一獸筋疲力盡倒了下來,連喘息的力量也失去。
凌渡宇閉上眼睛,調節呼吸,進入深靜的休息裡。
默金的聲音響起道:「你知嗎……」
凌渡宇駭然睜眼,不能置信地望著精神奕奕的默金道:「你是老妖怪嗎?」憑他
的體質現在亦只是回復了一半,以默金的高齡,竟像沒事人一樣,怎能不教他驚異。
默金倒是老實地道:「曾經不是,但現在卻是。」
凌渡宇皺起眉頭道:「你在說什麼?」
默金揮手道:「不說這個,回到先前的話題,這場大風沙害苦了我們。」
凌渡宇嘆道:「這還用你說嗎?」
默金罵了聲傻子,道:「不是說這個,而是大風沙救了那妖婦,使她能逃出白狼
的狼爪。」
凌渡宇奇道:「那場大風沙對他們雙方同樣不利吧!」
默金搖頭道:「全世界沒有人再比我更明白她了,她是沙漠裡唯一從不迷失方向
的人,比我還要高明。」
凌渡宇不解道:「她有什麼本領?」
默金哎了一口氣,道:「你不會明白的。」
凌渡宇深明問話的技巧,轉口道:「我們都逃出來了,她為何逃不出來。」
默金瞪著他,又嘆了一口氣道:「你這傻子什麼也不懂,我們可以逃出來,因為
白狼的目標是她……唉!這白狼是連我也懼怕的怪物,十八歲成為了圖雷阿人的領袖
,鼻子可以嗅到三里外走過的駱駝是公的還是母的,哈……」
面對這老怪物,凌渡宇一點也不知該怎樣去應付,在他面前的確變成了個呆子。
默金挑引道:「喂!怎麼不說話了?」
凌渡宇聳肩道:「你和聖女是什麼關係?」
默金眼中光芒暴閃,一口涎沫吐在地上道:「啐!什麼聖女,她是婊子、娼婦、
母狗、妖婆……」抬起頭來,斜眼盯著凌渡宇道:「你知她是我什麼人?」
凌渡宇搖頭,他倒很想知道。
默金認真地道:「她是我四十歲時買回來的小老婆。」
凌渡宇呆了一呆,喉嚨咕咕作響,忽地爆起狂笑,腰也彎下來道:「老人家,你
多少年紀了,八十還是九十?」
默金一點也不覺得可笑,冷冷道:「如果你有父親,他可以作我的孫子。」
凌渡宇笑得更厲害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你找錯了人,我父親生我時是八十
歲,假設未死,現在應是一百一十歲了,你雖不是我的兒子,卻是他的兒子。」
默金想了想,也笑了起來,道:「那我是弄錯了,你父親只可以作我的兒子。」
凌渡宇笑聲倏止,呆道:「老傢伙,你不是認真的吧!」
默金嘆了一口氣道:「我是認真的,我今年是……」閉上眼睛,默默數算,道:
「一百五十七歲又八個月另十七天。」
凌渡宇凝視著對方道:「那……那妖婦是多少歲?」
默金毫不猶豫地道:「最少有一百三十五歲,否則哪配稱為妖婦?」
凌渡宇一臉愕然,他知道默金不是在說假話。
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曾發生在他們身上。
難道和那御神器有關?
他想起聖女的眼睛,那包含了很多很多東西、很悠久很悠久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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