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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系列(異靈)第五章─困難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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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和沈翎頭戴鋼盔,手中拿著無線電話,不斷發出指令。
二十多方尺的井眼已開鑿出來,位於鑽臺鋼塔底部正中心,粗若兒臂的鋼索,從
十多米高的塔頂,通過一個定滑輪,把鑽杆緩緩吊下來,伸進井眼的巨大套管內。因
應升降機的裝設,套管是特別訂制的,比一般常用的要大上上至八倍。因應這比例,
同時用上了三個鑽頭。
總工程師英國人艾理斯,指導著工人把泥漿管的一端裝嵌至套管,泥漿管的另一
端,早接駁著鑽臺旁的泥漿池,只要啟動泥漿泵,開動捲軸,水泥漿會通過漿管,壓
進套管和井壁間的空隙,使水泥形成一個密封環,這是固井的必要步驟。
二百多名工人非常戮力地工作,沈翎給他們的工資,是一般的兩倍之上,他們怎
能不賣命?
沈翎渾身濕透汗水,氣呼呼地走近凌渡宇身邊道:「怎麼樣?」出奇地興奮。
凌渡宇笑道:「才是剛開始,你根本不是開採石油,每件裝置都不依常規,我看
他們的表情,並非那樣樂觀。」
沈翎道:「甚麼困難的事情我未遇過,我訂購了大量作打地洞用的炸藥,文的不
成來武的,掘個洞也不成?」
凌渡宇道:「你倒說得有點道理,這裡看來暫時不需要我,我想往瓦拉納西打個
轉。」
沈翎道:「去吧!不過要小心點。」
凌渡宇知道他顧忌王子,哂道:「這句話你向自己說吧!」說到這句話時,他已
向爬下鑽油臺梯階的方向走去。
沈翎在他身後高聲呼道:「今晚回來嗎?」
凌渡宇高叫道:「不回來!我訂的氧氣呼吸系統今天會運來,你代我收貨吧!」
二小時後,凌渡宇駕著他的吉普車,來到聖城瓦拉納西上次度宿的大酒店。
他將車交給了酒店的侍應,悠閒地步入酒店的大堂,右手挽個公事包,來到服務
櫃檯前。女服務員滿臉笑容地幫他辦理入住的手續。
凌渡宇一邊和女服務員有一句沒一句地調笑,眼尾的餘光恰好捕捉到四名纏頭的
大漢,先後從大門進來,散往不同的位置,形成對他的監視網。
凌渡宇心中嘀咕,事實上一進城來,他便發覺到給人跟蹤,照理王子答應了不弄
鬼,不會這樣明目張膽,勞師動眾地追躡他。難道這是另一幫人?
訂好了房間,侍應引領著他往十八樓的一八O三室。
凌渡宇神態自若,這還不是對方動手的時刻。
給了賞錢後,侍應生離開,剩下凌渡宇一個人。
凌渡宇微微一笑,打開公事包,拿出一套印度人的便服,迅速換上,跟著把頭髮
纏上包布,黏上鬍子,再在臉上貼上幾塊人造肌肉,在臉上抹了一層使皮膚轉黑的膚
油,立時脫胎換骨,變成個五十多歲、道地的印度人。
這些都是在新德里購買的,現在派上了用場,他有個約會,要保持秘密行事,化
裝成印度人是唯一的方法了。
他不能這樣由正門外出,他敢打賭門外跟蹤他的大漢正虎視眈眈。
凌渡宇走到窗前,其中一扇窗是活動的,不過卻上了鎖,當然難不倒他這個開鎖
專家,不到半分鐘,鎖孔傳來「的」一聲輕響,被他插入的鋼絲打了開來。
他把窗門打開,待要探頭往外細察,房門剛好傳來開鎖的聲音。
凌渡宇當機立斷,一個虎步跳了回來,閃入浴室去。
門被推了開來。
凌渡宇再不猶豫,利用兩腳的撐力,迅速爬上了浴室門的頂部,除非來人進浴室
,否則從門外看進來,是看不見他的。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衝進房內。
是七、八名大漢湧了進來,門外還不知有多少人。
有人驚呼道:「他由窗門逃走了!」
凌渡宇感到腳下有人撲進來,又退了出去。叫道:「浴室沒有人!」此人胸中早
有成見,沒有望向在近門的天花板上懸撐著的凌渡宇。
七、八名大漢退出房外,跟著震天的敲門聲,從左右傳來,這批人必定平日橫行
霸道,居然逐房搜查起來。
有人在門外道:「追!」
腳步聲分向昇降機和太平梯的方向去了。
無線電話的沙沙聲響起,聲音傳來道:「點子逃了,守著大門。」
凌渡宇心中暗笑,躍了下來,閃到打開的房門,向外窺視,恰好見到幾名大漢的
背影,正在隔鄰第五間房子拍門。
凌渡宇鬼魅地閃了出去,佝僂著身體,大模斯樣向他們走去,實行以進為退。
大漢們驚覺回頭。
凌渡宇大聲以印地語咕噥道:「甚麼事?神的兄弟!」他這句話是從那聖者學來
,似模似樣。
其中一名大漢怒目一睜,喝道:「我們是警察,不關你的事,快走!」
凌渡宇裝作畏怯地低下頭,急步往昇降機走去。
轉了一個彎,昇降機前守了兩名印度大漢,凶光閃閃。
凌渡宇一邊回頭,一邊嚕嚕囌囌抱怨道:「這樣兇惡的人,我要向酒店投訴。」
兩名大漢完全沒有懷疑他,喝道:「是警察追捕疑匪,快些走,否則告你阻礙辦
公。」
凌渡宇聳聳肩胛,這時剛好門開,凌渡宇暗叫謝天謝地,走了進去。
大堂處有十多名大漢,目光灼灼地監視著進出的人客。
凌渡宇施施然混在其他人中,走了出外。步伐加快,他估計目下還是在危險中,
敵人的行動非常有組織,是一流的好手,當他們冷靜下來後,會發現他遺下的衣服和
易容藥品,從而推測到他的身上。
他在街角截了輛計程車,說了地點,計程車開出。
司機非常健談,喋喋不休地向地介紹聖城各種好去處。
最後車子在恆河旁的一座大廟停了下來。
凌渡宇付了車資,走下車子,沿著恆河慢步,行人比那天聖河節,至少減少了八
成,兼且此處地方偏遠,只有三三兩兩的遊人。
人減少了,牛卻明顯增加,聯群結隊地四處散游,似乎牠們才是大地的主人。
四週逐漸昏暗下來,太陽在西方發射出半天暗紅的夕照。炎氣稍減。
河水裡,仍見有人在作聖河浴,祈禱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另有一股莊嚴肅穆的
氣氛。
凌渡宇輕鬆地走著,心中有種出奇的喜悅,無慮無憂,幾個星期的辛苦,至此被
拋諸腦後。
未來充滿希望,假設真能抵達地底深處的宇宙飛船,接觸天外的文明,即使有生
命危險,然人生至此,夫復何求?朝聞道,夕死可矣。
他忽地想起恆河來,這條印度人為之瘋狂的河流,為何有這樣大的魔力?
假設恆河昔日不是真的曾有治癒傷病的神力,為甚麼她能千百年來把遠在千里外
的人吸引來?
現在呢?污濁的河水,只能予沐浴的人更增染病的可能性。為甚麼會這樣?
凌渡宇在另一座神廟前停了下來。
神廟的石階層層高起,引領至氣象萬千的神廟正門。
神廟的燈光亮了起來,與夕陽爭輝。
恆河的水光把兩者公平地反照。凌渡宇抵達印度後,首次感到這古典的浪漫。
他沿著石階拾級而上,走了一半,一個嬌美的身形迎了下來。
凌渡宇迎上去,促狹地一把抓著對方輕軟的纖手,拉著她往下走去。
對方掙了兩下,任由他拖著,輕聲抗議道:「別人會認為你是個老色狼。」
凌渡宇笑道:「大小姐,我的化裝一定很糟糕,否則為何你一眼把我認出來?」
海藍娜道:「你走路的姿勢很特別,別人要冒充也不能。」
凌渡宇道:「那一定是很難看。」
海藍娜衝口道:「不!」
凌渡宇大樂,笑道:「多謝欣賞!」
海藍娜面也紅了,嗔道:「你這人……真是的……」
凌渡宇拉著她在石階旁一隱蔽處坐了下來,海藍娜抽回她的手。
他們面對恆河而生,像對熱戀的男女。
凌渡宇道:「剛才差點不能赴約。」
海藍娜以詢問的眼光望向他。
凌渡宇道:「數十名大漢追捕我。」
海藍娜道:「是甚麼人?」
凌渡宇聳肩攤手,表示不知道。
海藍娜神色很不自然,垂首道:「對不起!」
凌渡宇訝道:「為甚麼要說對不起?妳知道他們是誰嗎?」
海藍娜緩緩點頭,泛起擔憂的神情,道:「他們是王子的人。」
凌渡宇愕然道:「妳怎麼知道是王子幹的好事?」
海藍娜道:「王子一向對我很有野心,多次向父親提親,迫我嫁給他,每次都被
堅決拒絕,使他暴怒如狂。你知嗎!父親在印度黑白兩道是元老級的人物,備受尊崇
,只有我這個獨生女,王子不敢拿我怎樣,卻誓言會對付任何追求我的人……結果你
也可以想像得到。」當然令所有愛惜生命的人望而卻步。
凌渡宇氣得詛咒起來,這樣的惡人,實屬罕有。自己得不到的,亦不許別人得到
。海藍娜無論樣貌財富,都是上上之選,難怪王子垂涎。得到海藍娜,王子將勢力大
增,有助大業。殺了王子,一石三鳥,既對雲絲蘭、海藍娜有利,又免去找尋飛船的
障礙,唯一要顧慮的,是如何避過對方的報復。
海藍娜續道:「父親曾多次與王子交涉,王子以愛我為藉口作擋箭牌,弄得父親
拿他沒辦法,這事仍在僵持中。」
凌渡宇問道:「這和王子找我有甚麼關連?」
海藍娜俏面一紅,道:「那次我在酒店餐廳設宴款待你,竟然逃不過他的耳目,
昨天他怒氣沖沖找上賭場,質問我找你作甚麼,我當然不能將真正的原因告訴他,他
……於是……以為我喜歡上你,怒稱要將你碎屍萬段……」
凌渡宇自嘲道:「這才冤枉,假設妳真是愛上我,那也有點犧牲價值,像現在…
…嘿!」
海藍娜急聲道:「不!」垂首道:「你和沈栩都是真正的君子和超乎凡俗的好漢
,我很欣賞和喜歡你們,只不過我心中另有目標,不再追求世間那短暫的愛情。」
凌渡宇不解地審視她清美的俏臉。
海藍娜忽地抓著他的手,像下了個重大的決定,站起身道:「來,帶你去見一個
人,見到他後,你會明白一切的。」
凌渡宇隨著她站起來。
海藍娜拉著他的手,走下石階,沿著恆河往東走去。
儘管玉手緊握,心中沒有半點綺念,他感到海藍娜並不似一般的女性,人類兩性
的愛,對她只是一種褻瀆。
遠處傳來廟宇的鐘聲,令人聽之悠然,心神平靜。
在暮色裡,行人稀少,只有牛群安寧地徘徊岸邊,以牠們的方式,享受恆河旁的
祥洽。
凌渡宇輕呼道:「蹲低!」
兩人剛好來到十多隻牛形成的群隊裡,這一蹲低,牛群把他們掩護起來。
海藍娜相當機靈,眼光搜索下,看到幾名纏頭、身穿筆挺西裝的大漢,由左側遠
處向他們的方向氣勢洶洶地走來,一邊走一邊張望,顯然在尋人。
凌渡宇輕聲道:「他們真有本事,這麼快找到這裡。」那幾名大漢是從他下計程
車的方向走來,很可能是找上了載他來此的計程車司機,王子的實力確是非同小可。
海藍娜湊在他耳邊道:「我的快艇泊在前面不遠的碼頭處,可是怎樣走過去?」
一離開牛群,再沒有掩蔽行蹤的方法。
凌渡宇心念電轉,轉過臉來,由於海藍娜俏臉緊貼在他耳際處,他這樣移動,嘴
唇恰好碰上她豐潤的香唇,凌渡宇忍不住啜了一下,海藍娜嗯的一聲,欲拒還迎,在
此刻敵人環伺中,倍添香艷刺激。
凌渡宇一碰即離,湧起輕微的罪惡感,一方面侵犯了清雅的淑女,另一方面好像
做了對不起沈翎的犯罪行為。這是有意為之,不像當日搜身時撫摸她玉體的迫不得已
。
海藍娜把俏臉垂到胸前,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入去,耳根紅了起來。
凌渡宇強制著自己砰然大跳的心臟,湊在她耳邊道:「我往回走,當敵人追趕我
時,妳立即去取快艇,繞回頭來接我,切記!」
海藍娜點頭表示明白。
凌渡宇掏出手槍,向著天空「轟」地開了一響空槍。
四周的牛群立時產生反應,受驚猛跳起來,開始向四力亂竄。此時附近並沒有其
他的人,不用顧慮誤傷無辜者。
凌渡宇乘勢向後轉身奔去。
大漢們驚覺叫道:「在那邊!」
另一個大漢驚呼一聲,給衝來的牛群撞個正著,滾倒地上。
牛的狂亂蔓延開來,附近的牛騷動起來,分作幾群向不同的方向跑去,凌渡宇知
道這些牛野性不大,儘管現在聲勢浩大,混亂的局面會很快平復下來。
凌渡宇藉牛群掩護,迅速向海藍娜相反的方向沿海跑去。
一邊走,一邊伏低蹲高,藉著牛群遮擋,時現時隱。
幾名大漢發力追來,可是要躲避橫衝直撞的牛群,和凌渡宇由二十多碼拉遠至四
十多碼的距離。
凌渡宇狂奔了一會,離開了竄走的牛群,他估計大漢們的人數一定遠不止此,只
是分散成小組來搜尋他,目下他暴露了行藏,一定會惹得遠近的人趕來圍截。
轉念未已,迎頭已有十多名大漢向著他飛奔過來。
凌渡宇正猶豫應否改變計畫,自行逃走,耳邊傳來快艇的響聲。
凌渡宇大喝一聲,一下衝到岸邊,凌空一個翻身,恰好落在海藍娜駛來的快艇上
。
海藍娜歡呼扭轉,快艇斜斜切往對岸,至河小時一個急轉,往回頭駛去。
凌渡宇望向艇後,暴怒如雷的大漢無意識地沿岸追來,不一會變成不能分辨的黑
影。
海藍娜專心駕駛。
凌渡宇坐在艇後,經歷著整個月來前所未有的鬆弛。他為人灑脫,很容易將煩惱
事情拋開,從月魔的決鬥裡(見《月魔》一書),他學會了快樂的真諦:
那就是沒有過去,沒有將來,只有現在這一刻。
現在這一刻,就是眼前的一切:海藍娜優美的背影、入夜的恆河、沿岸的燈光、
閃動的河水、清新的空氣、瓦拉納西、印度。
不用憂懷以往,不用擔心茫不可測的將來,全心全意投進這一刻內。
快艇貼著河面急駛四十多分鐘後,在一個木搭的碼頭徐徐停下。
一切是那樣悠閒。
碼頭旁密布高大的楊樹,樹頂處矇朧地一暈燈火,隱約看到廟宇的尖頂,照比例
看來,這大廟比他這兩星期內所見的廟宇,更為宏偉壯觀,廟後山勢起伏,氣勢磅礡
。兩人棄艇上岸。
連接著碼頭是條碎石砌成的小路,曲徑通幽,繞進樹林密處,每隔上一段距離,
豎立了一支照明的路燈。
海藍娜和凌渡宇並肩前行,感染到整個環境那深靜致遠的氣氛,兩人靜行不語。
大廟在快艇看去,似乎很近,可是兩人足足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來到神廟前
的廣場。
凌渡宇深深吸了一口氣,有點瞪目結舌地凝視著眼前神廟的入口。
這不是一座普通的神廟,而是從一座大石山,經歷無數世代,開鑿出來的大石窟
寺。寺廟高達六十多尺,人廟入口處的上下四週,鑿著密密麻麻的宗教半立體浮雕,
莊嚴肅正,動人心魄。
廣闊的石階,層層昇進,延展至石窟寺正門入口的八條渾圓粗大的撐天石柱。
凌渡宇問道:「這是甚麼地方?」
海藍娜道:「聖河寺,來吧!」
海藍娜帶路先行,步上石階,氣象萬千的廟門前,聚集了十多個全身素白僧衣的
僧人,見到海藍娜合十施禮。
凌渡宇跟著她走進大殿,忍不住輕呼道:「真是傑作!」
廟內的空間更是廣闊,足足有大半個足球場的大小,廟內正中處是個圓柱體的大
佛塔,塔底作蓮花座,筆直豎起一支大圓柱,直伸往廟宇五十多呎高的頂部。
向廟門的牆壁,供養著一座三十多尺高的大佛石雕,右手掌心向外,左手垂地,
作「施無畏印」,眼廉半閉,使人清楚感受到佛像內在純淨超然的世界。
其他牆壁,滿是浮雕,形成豐富多姿的肌理。
千百支香燭,一齊燃點著,香氣盈溢,煙霧騰起。
凌渡宇道:「我以為妳是屬印度教的?」
海藍娜嚴肅地道:「我是印度教的一個新興的流派。」
凌渡宇訝道:「這是佛教的寺廟呀?」
海藍娜正容道:「無論是甚麼教,目標也是超脫生死的桎梏,來吧!他在裡面。
」輕移蓮步,向大佛像走去。
大佛像和靠壁間原來還有十多呎闊的空隙,佛座的底部雕滿較小的佛像,精微處
令人嘆為觀止。
虔誠的信徒,終其一生,硬生生把一座石山開鑿為這樣的驚人巨構,使人驚嘆。
宗教的力量確是龐大無匹。
佛座後的牆壁雕著一個有連續性的佛經本生故事,敘述釋迦過去轉世輪迴的事蹟
。
凌渡宇道:「人呢?」
海藍娜微微一笑,伸手往一個石雕按去,隆隆聲傳來,一道門戶打了開來,現出
一條長長的秘道,燈光隱約傳來。
兩人進入秘道。石門在身後關起來。
海藍娜低聲道:「這是僧侶戰亂時避難的地方。」
兩人往內走去,不一會來到一個燈火通明的石殿內。
石般的正中供奉著另一座石佛,比外面的石佛小得多,只有十二呎上下的高度,
雕工精美,表情生動。
牆壁上有一排排凹進去的方穴,每個方穴都放了一個大瓷瓶,看來是放置人骨的
靈位。
海藍娜解釋道:「放的是歷代主持的舍利子。」
凌渡宇哦了一聲,更是不解海藍娜帶他來這裡的原因。
一個寬大平和的聲音從石像後傳來,道:「你不明白嗎?」說的是他熟悉的藏語
。
凌渡宇自然地搖頭,跟著愕然大駭,難道這人能看清楚自己腦內的念頭?
石像後一個高大的身影轉了出來。
雪白的頭巾,雪白的袍服,棕黃的鬚髯,透視人心的閃亮眼睛。
是他,那天初進瓦拉納西時,在路上遇到的那個充沛著奇異力量的老人──蘭特
納聖者。
無論赤身裸體,又或像此刻的衣袍如雲,都不減半分他懾人的威儀。
凌渡宇望望他,眼光又在表情崇敬的海藍娜臉上打了個轉,恍然道:「原來聖者
就是大小姐代表的人。」
蘭特納聖者盤膝生了下來,道:「坐吧!靈達的兒子!」
凌渡宇幾乎跳了起來,啞聲道:「你怎麼會知道?」他的出身是絕對的秘密,連
他所屬的抗暴聯盟以及親密的女朋友卓楚媛亦不知道。
海藍娜坐了下來,剩下凌渡宇一人愕然站立,一面難掩的驚訝。
蘭特納聖者道:「人世間的秘密只存在耳目間的層次,在我和靈達間,是沒有秘
密可言的。坐下吧!兒子。」
凌渡宇盤膝坐下,望著這充滿異力的聖者,不能言語。
蘭特納的話,指的可能是人類自有歷史以來,便談及的「心靈傳感」能力。
這種能力,幾乎已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其存在的力量,只不過一般人,只有在極端
的情況下,才能運用上這類異力。例如一位身在美國的母親,突然間無緣無故地聽到
兒子的慘叫聲,而事實上,後者確實在那一刻於萬里之外的澳洲,車禍慘死。
這種力量存在於每一個人身上,我們卻不懂怎樣去運用。
就像你把電腦給予一個仍在爬行的嬰兒,他連開機也不懂,功用無限的電腦有等
於無。
蘭特納聖者說的,又更遠遠超越了先前所說的那種偶一用之的能力,而是一種心
靈的交通,不為距離所限制。
凌渡宇天生已有這種傳感能力,但比之眼前的老人,只像小學生遇上了鑽研了一
生的老學究。
蘭特納聖者微微一笑,道:「你明白了!」
凌渡宇點頭道:「是的!聖者。」這個稱呼大異從前,充滿著對智者的尊敬。
蘭特納聖者道:「你和你的朋友,在進行一個驚天動地的計畫,我知道了!」
凌渡宇訝道:「她告訴你的嗎?」望向海藍娜,她閉上雙眸,面相莊嚴,像降下
凡間的觀音。一道靈光閃過凌渡宇,令他叫起來道:「我明白了,那天沈翎在恆河上
遇到的艇上老人,就是你,是你觸發了他,使他找到了飛船!」
蘭特納聖者點頭道:「你明白了,時間無多,我不能不有所行動。」
凌渡宇訝然望向老人。
蘭特納聖者緩緩道:「祂的呼喚愈來愈急切了,我沒有一刻聽不見。」
凌渡宇訝道:「祂?」
蘭特納聖者眼中柔柔地閃著正大安和的光輝,道:「是的!祂!你們和我的目標
一致,都是響應祂的呼喚,去找尋祂,只不過你和我的思想方式不同罷了。」
凌渡宇問道:「祂是誰?」
蘭特納聖者面上綻出個陽光般的慈祥笑容,道:「祂並不是誰,而是『獨一的彼
』,印度教至尊的真神,像西方人崇信的上帝。我和祂連結在一起時,聞到死亡的氣
息,你們要趕快了,現在到了刻不容緩的時刻,這也是我要見你的原因。」緩緩站起
身來。
凌渡宇霍地站起來,向著轉身離去的老人呼叫道:「你還未告訴我事情的始末!
」
一直以來,他們說話的聲音都是非常低沉,這一高聲呼叫,空曠的石殿立時響起
震耳的回音,聲勢嚇人。
蘭特納聖者向著佛像後的牆壁走去,一直到了牆壁前,才停了下來,頭也不回地
道:「到了那裡,一切都會揭曉,我所知的和你所知的,都不是完備的,說來只會增
加困惑,記著!要快。」伸手往牆上按下,隆隆聲傳來,光滑的牆壁裂開一個洞口。
凌渡宇不忿地道:「你不是要下去一看嗎?」
蘭特納聖者道:「適當的時候,我自然會出現。」言罷步進秘道裡,石門關上,
牆壁回復光滑平整。
凌渡宇想道:「『獨一的彼』?這和宇宙飛船有甚麼關係,難道指的是船內的生
物,祂還未死亡?」想到這裡,打了個寒噤。
一直以來,他和沈翎心中想的只是去地層內找一艘失事墮下的飛船遺跡,或飛船
內異星球生物的遺骸,從沒想過那種生物仍能活著,就如往海底一條沉船內打撈寶物
,從沒有想過沉船內仍有活人一樣。
海藍娜來到他身邊道:「你在想甚麼?」
凌渡宇苦笑道:「不要問,我不敢想。」跟著接口問道:「妳和他是甚麼關係?
」
海藍娜眼中散發著敬慕的神色,正容道:「聖者是我所屬『彼一教』的開宗大師
,這三十年來,一直隱身在洞穴內,閉關禪坐,只喝清水,教務全由他的弟子主持。
他在印度教內,地位超然,即使橫行霸道如王子,也不敢拿他怎樣。」
凌渡宇皺眉道:「這真是奇怪到了極點。」
海藍娜道:「我們也很奇怪,六個月前出關後,他召我前去,這之前他從不認識
我。我記得那天他向我說了一些非常怪異的話。」
凌渡宇好奇心大起,追問道:「甚麼話?」
海藍娜露出疑惑的神色,回憶道:「他說『生命的機緣終於由死滅帶來,妳的賭
場將有兩位貴客光臨,他們負有特殊的使命,妳要助他們完成』。」。
凌渡宇道:「妳怎知是指我們?」
海藍娜道:「我也不知道,只知碰見你們時,就像有個聲音在心內告訴我:是他
們了。」
凌渡宇愕然。原本離奇的事,現在更矇上一層神秘莫測的色彩。
海藍娜茫然道:「現在應該怎麼辦?」
凌渡宇道:「我要妳幫我一個忙。」
海藍娜點頭道:「說吧。」
凌渡宇道:「我要立即秘密起程往新德里,好好地教訓王子一頓。」
海藍娜瞪目結舌,不知怎樣反應。
王子勢力遍及全印度,他不來惹你,已是上上大吉,遑論去教訓他一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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