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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烈日下現出一道道短暫但美麗的彩虹。   七個小時的車程後,凌渡宇來到這個荒蕪的沙漠邊緣地帶。對上一個有人煙的小 農村,已是三個小時前的事了。這個在南半球的大島嶼,有種與世隔絕的寧靜。   兩旁雨林內的草地上,一個個呈圓形高起的泥阜,代表著一個個螞蟻的王國,人 間的鬥爭和險惡,一點也不能侵進牠們的國度裡,可是若是人類文明進一步擴張,牠 們始終會成為犧牲者。人是不容許其他生命擁有牠們的邊界的。   路上一個指示牌將凌渡宇飛馳到了某方的心神扯回現實裡,那牌豎立在一條斜上 的支路入口處,寫著:「創世農場,謝絕訪客」兩行字,諷刺的是這條支路比原本那 條主道還要寬闊。   吉普車駛了進去,不一會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一幅廣闊的谷地,四面群山環繞, 谷地上疏落地散佈著巨大的貨倉、穀倉、房舍、水塔,以百計的牛羊隨處吃草,大模 斯樣的袋鼠都轉過頭來,警覺地看著他這侵入者。   凌渡宇在閘門前停了下來,門旁的鐵絲網向兩邊伸延。   一個澳洲道地樸實農夫模樣的中年漢,打開閘門迎上來道:「麥夫博士,還認得 我嗎?不見你最少大半年了。」   凌渡宇放下了一半的擔憂,以麥夫式的沙啞聲音咕噥了一聲,道:「人到齊了嗎 ?」這句話既表現了麥夫沉默寡言的作風,避過了要認出對方是誰的尷尬,也順便探 聽一下情形。   那人道:「你是最後一個了,希望計劃能如期進行。」毫不懷疑地拉開大閘。   凌渡宇的吉普車直駛進去,偌大的農場,看去卻空無一人,不禁暗暗叫苦,自己 的車應駛到哪裡去?真的麥夫博士或者會知道,可他卻是冒牌貨。   猶豫之間,左方數百碼外的大貨倉,有人推門出來,隔遠便向他揮手叫道:「電 腦狂人,終於來了嗎?」語氣中透著多年老朋友的親切。   凌渡宇一顆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應付麥夫的深交一個不小心,便會露出破綻, 何況他可能連對方是誰,叫甚麼名字也不知道。但目下勢成騎虎,唯有硬著頭皮將車 駛過去。   車子在那人身旁停下,看清那人的模樣後,凌渡宇幾乎歡呼起來,肥胖的體形, 笑嘻嘻的圓臉掛著像隨時會掉下來的金絲眼鏡,正是家有惡妻、失蹤了的火箭專家, 白賴仁博士。   凌渡宇瞪著以隱形鏡片改變了顏色的眼珠,模倣著從錄影帶學來麥夫對朋友打招 呼的方法,喉嚨處咕噥一聲,卻沒有說話。   白賴仁坐上了他旁邊的座位,興奮地道:「來!先帶你去見頭兒,還不開車?」   凌渡宇暗暗叫救命,車究竟要開到哪裡去?天才曉得,卻不是他。   車子發動。   凌渡宇人急智生,沙啞著聲音,以麥夫帶著濃重愛爾蘭口音的英語道:「頭兒怎 樣了?」   白賴仁毫不懷疑地道:「頭兒雖取得了推動器,卻因給警方殺了幾位兄弟姊妹, 人也變了很多。」當他說頭兒時,很自然向遠處一座高起三十呎多的水塔望去。   凌渡宇心中暗喜,驅車往水塔進發。   白賴仁似乎習慣了他的十問九不應,滔滔不絕地說著他如何排除萬難,成功為「 再生火箭」安裝了劫來的推進器,又如何將燃料提煉改良,凌渡宇一字不漏地收進耳 裡,但始終把握不到再生計劃是怎麼一回事。   兩人在水塔前下車。   凌渡宇學著麥夫的走路姿態,隨著白賴仁進入水塔裡。   水塔底是個圓形的空間,乍看上去,完全沒有任何通道,但凌渡宇卻看到最少兩 架隱藏得很巧妙的閉路電視攝影機,從不同角度對著他們。   「隆隆!」   兩呎直徑的圓形地面,向下降去,露出一道往下伸延的旋梯,兩人步下旋梯,十 多級便到了另一個二百來呎的空間,這並未到底部,因為這只是一個昇降機的入口, 凌渡宇暗暗咋舌,如此的規模,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白賴仁按掣使昇降機上來的手勢很特別,是快速地連按三下,鬆開了手,再長按 下去。凌渡宇暗暗記下,聖戰團必然有她一套的保安方法,一個不小心,便會暴露身 分。   沒有任何燈號顯示下面尚有多少層,但昇降機的聲響持續了一段時間,仍未見上 來,可以估計設施設在地底的深處。這當然不是唯一的入口,但卻是往見納粹人的當 然通道。   白賴仁道:「時間過得真快,再上一次來這裡是五年前的事了,轉眼便到了再生 火箭發射的時刻。我時常在想,我們是否傻瓜?竟要世界末日提早來臨。」說到最後 這笑臉常開的火箭專家收起笑容,語調唏噓。   凌渡宇一陣難過,這人橫看豎看也不像壞蛋或狂人,是甚麼迫他走上這條道路, 令他放棄已得到的成功和榮譽?心是這麼想,口卻應道:「還有更好的事可以做嗎? 」   「卡!」   昇降機門打了開來,白賴仁帶頭先進,同時點頭道:「是的,我們已沒有選擇的 餘地了,為了人類的將來……為了人類的將來……」   昇降機往下落去,下降了約五十至六十呎的距離,昇降機停了下來,門往兩旁縮 入,一道長長的走廊出現眼前。   凌渡宇想待白賴仁先行,可是白賴仁卻動也不動,還奇怪地望向他。   凌渡宇知道不妥,先發制人問道:「能恩那傢伙在哪裡?」   白賴仁恍然道:「啊!那專和你鬥嘴的老朋友,他正在冷庫作例行檢查,這謹慎 的傢伙每天不查上他一百次,又怎能睡覺,待會你見完頭兒,來找我們喝杯咖啡。」   凌渡宇叫一聲苦,盡最後努力道:「你不和我一同去嗎?」沒有他帶著,這鬼地 方確是寸步難行,那冷庫也不知在甚麼地方。   白賴仁搖頭道:「免了!近來我很怕見到他,那對眼像會看穿人的心那樣。快去 吧!他定等得不耐煩了,每個到來的人他都要見上一面。」   凌渡宇硬著頭皮步出昇降機外,他待機門關上,肯定昇降機往下落去,心中稍安 ,雖不知下面還有多少層,至少冷庫毫無疑問是在下面。來這裡不到半個小時,但已 知道了很多事,如再生火箭即將發射;冷庫的存在;那佔據了納粹人的東西正冒充納 粹人,現在還要去面對他。只要給他揭穿身分,逃走的機會幾乎是不存在的。   他的腳步聲在空廣的廊道激盪著,盡處是一道鋼門,沒有任何門鎖,凌渡宇站在 門前,幾乎不自覺地用手搔頭。   一串女聲響起道:「請報上姓名和編號。」   凌渡宇知道猶豫不得,道:「麥夫博士,還未有編號。」不是未有編號,而是根 本不知道是甚麼編號,唯有搏他一搏,希望新來者尚未配得號碼也說不定。   女聲欣悅地道:「噢!原來是你,頭兒在等你,一定有人告訴了你舊的編號取消 了,你的新編號是三百五十八號,最後一個了。」   押對了這一著,凌渡宇抹了一額汗,改變編號可能是保安措施,反而救了他一命 ,看來麥夫在這裡人緣不錯,自己叨了他的廕庇。   門打了開來,凌渡宇走進去,另一道門再打開來,嘈吵的人聲潮水般湧出來,凌 渡宇猝不及防,呆了一呆,才走出門外。   雖說他早有準備,入目的景象,仍使他愕然。   門外是個佔地近二千呎的龐大控制中心,數十名男女在忙碌地工作著,各式各樣 的儀器,比美任何太空中心。控制中心另一邊是落地玻璃,玻璃外是個更深下的廣闊 空間,一枝火箭昂然豎立,近百名穿著工作制服的人員在沿著火箭築起的鋼架上,為 火箭作最後裝嵌。   剛才的女聲在耳側響起道:「美麗嗎?那將給人類帶來新的將來。」   凌渡宇收回瞪視在發射臺威風凜凜的火箭的目光,向一旁望去,迎上金髮女子興 奮得發亮的俏臉,她坐在一台電視後,控制著他進來的入口,顯出聖戰團高度的組織 能力。   凌渡宇裝作興奮地點頭。   女郎用手指尖點了點控制室左端的一道門道:「頭兒在等你。」   凌渡宇多謝一聲,橫過控制室,往納粹人的房間走去,沿途不斷有人向他打招呼 ,他裝作認識地回應著。   終於到了房門前。   他毫不停留地在房門上敲了三下後,停一停,再敲一下,他不知白賴仁按掣的手 法是否用得著在這地方,不過無礙一試。   低沉的男聲道:「進來吧,麥夫博士。」   凌渡宇推門進去,恰好迎上納粹人閃電般的目光,冰冷的能量流透進他的腦神經 內,凌渡宇將心神完全開放,同時強烈地以麥夫的身分將剛才看到再生火箭的影象重 現在腦海裡,心中湧起對人類美麗將來的歡悅和憧憬,又想到電腦裡的線路結構。   冰冷的感覺消去。   納粹人堆起笑容道:「坐。」   凌渡宇知道過了最危險的一關,那東西雖佔據了納粹人,但亦反過來受到納粹人 人類缺點的影響,例如現在自以為是的沒有提防他。假設他的探查再深入一點,凌渡 宇一定無所遁形。   他在納粹人面前坐下,他已取得了對方的初步信任。   納粹人望向他道:「你的工作很好,那些改良了的設計令整個計劃踏上成功之途 ,可說如果沒有你,火箭就不能在後天發射。」   凌渡宇連心跳也不敢,腦中盡量營造對再生計劃的興奮,沙啞著麥夫式的聲音道 :「我很高興,我們的夢想快要實現了。」   納粹人點頭道:「這計劃由我一手建立,到現在已二十五年了,我的一生就放在 這上面,幸好心血總算沒有白費,唯一缺憾是費清、艾莎和橫山他們不能參與。」   凌渡宇強迫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不去想他們。諷刺的是兩人各懷鬼胎,凌渡宇要 對方相信他是麥夫,對方又何嘗不在設法使凌渡宇相信他是納粹人。   辦公室右邊和控制室一樣,可透過落地玻璃觀看裝在發射臺的火箭,火箭頂部還 差十多尺才到鋼架做的巨型大天窗,凌渡宇憑位置估計應是剛才白賴仁走出來的巨大 貨倉。   納粹人也在欣賞著玻璃外火箭周圍的繁忙活動,工作人員以機械臂為火箭的外圍 包上防熱設備。   納粹人道:「這確是人類偉大的構想。」   凌渡宇強迫自己不去思想,腦海忠實地反映眼所見耳所聞,因為只要他腦中有任 何異常活動,便可能惹起納粹人內那東西的警覺。   有個人走到玻璃下,向納粹人揮手示意。   納粹人打了個知道的手勢,長身而起,向凌渡宇道:「麥夫博士,他們有事找我 ,你那部份的工作已完成,好好休息一下吧。」   凌渡宇壓下感到輕鬆的衝動,喉嚨咕噥應了一聲,尾隨著納粹人步出辦公室,他 故意借關門落後了幾步,眼看納粹人逐漸去遠,驀地橫裡一個人撞了過來,一把抱著 他的肩頭,叫道:「還捉不著你這個混進來的奸細。」   凌渡宇魂飛魄散,向來人望去。   花白的頭髮,端正的儀容,正是「拯救地球小組」的另一成員查理博士,看情形 只是老朋友開玩笑。   一股冰冷的能量刺入他的神經去,他驚惶的腦電波惹起了「他」的反應。   凌渡宇不敢迎上納粹人回望的目光,在腦中想像出將查理從艇上推落海中的情景 ,同時一把反摟查理,叫道:「推你落海也不用這樣耿耿於懷。」   納粹人眼中露出釋然的神色,逕自去了。   反而查理呆了一呆道:「甚麼?甚麼推……」   凌渡宇不讓他說下去:「來!陪我到冷庫去。」心中卻在抱歉匆忙下不能想個比 推人下海更令納粹人信服自己驚惶的原因,說到底,那東西做人時日尚短,所以毫不 懷疑。   查理將他往一角推去,在他耳邊笑道:「有個人想見你,豈可過門而不入?」應 把他推往控制室另一角一間房裡,拉開門,將他塞了進去。   裡面是有四百多方呎,裝滿了各式各樣的儀器和電腦設備,應是控制室內最重要 的電腦控制中心。   一位身裁健朗高大的女子,背著他望著螢幕上的讀數。   凌渡宇暗暗叫苦,這女子分明和麥夫有不尋常的關係,問題是自己連她叫甚麼名 字也不知道。   女子沒有轉頭,呼吸卻急速起來,當然是因他這「麥夫」的來臨而情緒波動。   凌渡宇想掉頭便走,可是卻萬萬不能如此。   女子嘆了一口氣道:「沒有了你,這電腦中心總是冷清清的。」   凌渡宇含糊地咕噥一聲。   女子轉過頭來,凝視著他,瞳孔閃著放大後的亮光,她算不上很美,年紀在三十 五六間,但皮膚很嫩滑,臉上輪廓分明,別具一種剛健動人的風韻,成熟性感。   她攤開雙手,道:「還惱我嗎?事情發生太突然了,我一時間接受不來,你也知 道我曾受過婚姻的嚴重挫折,雖說你的工作在外面做比較方便,但我知道你是故意避 開我的,我一直崇拜你,尊敬你,做你的助手令我學到了很多東西……」頓了一頓, 聲音轉弱,輕輕道:「你走了後,才知道我愛上了你,肯定比你愛我還深。」最後一 句含蘊著無限的怨懟。   凌渡宇大為感動,通常一般飽經世情的男女,輕易不會動真情,但假若那發生時 ,便會像山洪般暴發至不可收拾,持久而恆。   這番話亦使他大致上明白了麥夫和她之間的關係,麥夫和她同在這電腦中心工作 ,麥夫一天向她示愛,被拒後藉辭離開,變成今天這局面。   可恨他連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他沙啞著聲音道:「後天便是火箭升空的大日子,我……」   他原本想說,現在已沒時間也不適合談情說愛,豈知她直衝進他懷裡,兩手纏上 他的頸項,死命擠向他,喘道:「麥,我怕,不知為甚麼,自從頭兒回來後,我時常 都有不祥的預感,像大禍臨頭的樣子,所以我才一定要向你說。」   凌渡宇知道女性很多時都有特別靈敏的觸覺,所以她這樣說毫不出奇,想到這裡 ,心中一動道:「為何妳會這樣想?」   那女子微喟道:「我不知道,頭兒回來後陰沉了很多,思慮卻更慎密,很多以前 我們看不到的問題,都給他指出來,連你設計的程序,也作了改動。」   凌渡宇嗅著她的髮香,打蛇隨棍上道:「甚麼改動?」   女子略略離開他,愛憐地細看凌渡宇的眼睛,嘆道:「我從來不敢細看你的眼, 你的眼真是可愛。」   凌渡宇啼笑皆非,浸在愛河的女性是難以捉饃的,道:「先告訴我改動了甚麼。 」   女子的頭再埋在他頸側處,輕聲道:「我們原本的計劃是火箭升空時,我們全躲 進冷庫去,一切由你設計的電腦程序控制,火箭爆炸時,會傳回一個訊號,使冷庫進 行冷凍和關閉的運作,但頭兒卻要加裝一個人手遙控火箭爆炸的裝置,他說這將可避 兔機械上的錯誤,因為火箭爆炸的地方若不適合,整個計畫將變成沒有意義的惡作劇 。你看,就是那個紅色的按鈕。」她眼光射向控制儀上的紅色特大的按鈕。   凌渡宇的腦細胞立時陷進頻繁的活動裡,為何火箭一定要在某地方爆炸?冷庫如 何運作?為何要關閉?一大串問題塞進了腦內,如果要對付的不是納粹人,只是這按 鈕便可毀掉再生火箭。   女子輕推開他。閃動著訝異光芒的眼睛盯著他。   凌渡宇大感不妥,又不知問題出在何處。   女子不能置信地道:「他改了你的程序,怎麼你一點反應也沒有?一向以來,你 最恨人未經同意便竄改你的東西。」   凌渡宇心想我怎知麥夫恨這恨那,眼中迫出溫柔的神色,深情地道:「假若有人 在我進這房前告訴我,我一定大發雷霆,但現在我已擁有了全世界,其他一切都無關 重要了──」   女子嚶嚀一聲,全身感動得抖起來,仰臉喘著氣道:「求求你,麥,吻我。」   凌渡宇心內苦笑,墮在愛河的女子,是絕沒有分辨謊言的能力,嘴唇卻不敢遲疑 ,封了上去。   女子全身顫震,喘息呻吟,嬌軀不斷扭動,摟著凌渡宇頸項的手,像要把自己溶 入凌渡宇體內。   良久。   兩人分了開來。   女子雙目罩了一層汪汪水氣,嬌喘細細道:「你真好!比我夢中的還好。」忽地 湊在他耳邊道:「今晚在上次你向我求愛那地方見,我全是你的,有人來了。」不捨 地離了他的懷抱。   「啪啪啪!」   查理推門探頭進來,叫道:「喂!白賴仁叫你到冷庫去。」短短一句話,卻眨了 眼睛三、四次,叫人好氣又好笑。   凌渡宇回望那女子,只見她走回座位裡,低著頭,但仍可看到她耳根紅霞纏繞, 唉!天才知道「他」上次向她求愛的地方在哪裡,不過剛才的消魂滋味的確令人心動 。   查理怪笑道:「捨不得走嗎?」   凌渡宇咕噥一聲,隨他走出控制室,穿過長廊,進入昇降機裡,再往下落去,下 降了二十呎許停了下來,加上剛才往控制室那五十尺許的深度,已深入地底達七十呎 深,這樣的深度,足可避過核爆的幅射,難道他們真的想爆一枚核彈?但製造核彈必 須核子反應堆的設備,直到這刻,他也感覺和看不到這種設施存在的可能性。控制室 和火箭臺工作的人員也沒有穿上任何處理核子設備時的防禦衣物。   假設他要對付的只是聖戰團,簡單得很,只要發出一個訊號,大批警察將迅速掩 至,將這群大哥大姐一網成擒,可是他不能這樣做。   關鍵是佔據了納粹人的那東西。   他的力量不單只能令警方全軍覆沒,若給他逃闖入茫茫人海裡,矢志毀滅人類, 那可怖的後果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這些念頭電光石火般掠過心頭。   門打了開來,另一條長長的廊道由機門筆直伸展,足有十來碼遠,才是一道鐵門 。   查理一馬當先,來到門前,在門旁一個電子儀器按了一組數字。   「隆隆隆!」   厚達兩呎的鋼門打了開來。   一個小空間外是另一道門。   凌渡宇細心留意牆的結構,心中咋舌,牆壁的厚度足有八呎,可以推測出是以特 別的超強力混凝土和加強鋼筋建造,堪可稱為逃避核彈的地下堡壘。假若它是根據國 際的避核室標準,整個建築應設立在一個滾珠軸承系統上,可抵受達致三十吋的震幅 ,即管核彈在室頂地面上爆炸,所產生驚人的衝擊波也不能使它有絲毫破損。   只是這冷庫便是數億美元、施工經年的巨構,難怪聖戰團要以擄人勒索的方式籌 款。而根據空氣的清新度,當有特別加工和完善的通氣管和濾氣裝置,使化學和生物 劑也不能侵入這深藏地下的避難所。   唯一剩下的問題,是電源從哪裡來?   龐大的耗電量將會使政府起疑,一般的發電設備未必能供應如此大的消耗,而且 也不是長久之計。   查理一扭手把,輕易推開另一道門。   凌渡宇一看下發起呆來,幾乎忘了跟進去。   那是一個龐大的呈圓形的地下倉庫,中心處有個高起的控制臺,布滿了各式各樣 的精密儀器,指示計讀數表數以百計,令人眼花撩亂。以控制臺為中心有一座座長十 呎寬五呎高四呎的金屬盒子,整齊排列成由小至大一個又一個圓圈,做成一種奇異詭 秘的氣氛。   凌渡宇明白了,所謂冷庫就是一個可令人類進入「人造冬眠」的冷凍庫房。   冷凍延生是最尖端的科技,當生命降至攝氏零下一百九十六度至零下二百七十三 點五度(絕對零度)內的低溫,不管經過多少年月,生命也會安然無恙。   白賴仁和另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在控制臺向兩人招手,喚他們過去。   兩人穿過一座又一座的冷凍箱,登上控制臺,白賴仁笑向他身旁那人道:「喂! 你的老朋友到了。」   那人瞪凌渡宇一眼,冷冷道:「我以為你中途退出,不來了。」   凌渡宇認出這是能恩博士,拯救地球小組另一成員,冷凍物理學家,白賴仁說過 「自己」最愛和他鬥嘴,眼下自不能謙讓,道:「本來也想退出了,不過想起要負起 防止你退出的責任,還是到了這裡來。」   眾人笑了起來。   能恩滿載著老朋友小別重逢的歡娛,笑罵道:「這傢伙是否見過南茜,像啄木鳥 般既牙尖又嘴利,還不過去看看你那個穴位,我安排了你在南茜身邊,讓你們成雙成 對,另一邊本來沒人,現在特別加了個美女給你,讓你享盡艷福。」   凌渡宇心中苦笑,看來麥夫追求南茜的事天下皆知,不過總算知道愛人的芳名, 至於新加的美女是誰,難道是千惠子。   他正想仔細看看這裡的設備,道:「在哪裡?」   白賴仁最是熱心,叫道:「讓我帶路。」當先步下控制臺,往遠離正門的一端走 去。   其他三人隨他走去。   凌渡宇巧妙地問道:「電力的問題解決了沒有?」   能恩不虞有他,答道:「利用地下河流的發電設備足可供應有餘,而好處是可保 電源長久不變,否則整個計劃休想進行下去。」   凌渡宇暗忖,這或者是唯一的解決方法,地下發電廠,足可容整個聖戰團冬眠的 地下冷凍庫。難道他們真有毀滅世界的力量?現在還剩下這個疑團,也是再生計劃最 關鍵性的地方,若不能把握,他挽救人類的大計亦會功敗垂成。   他邊走邊道:「我還有點擔心幅射的問題。」這句話可圓可扁,模稜兩可,是個 釣人說話的魚鉤。   查理怪叫道:「擔心?太陽的幅射和熱力不到一個小時便可令整個地球的氣溫上 昇數十度,三日內地球便沒有能直著走動的人。」跟著又嘆了一口氣道:「唉!這也 是迫不得已,若任由文明這樣發展下去,將來漫長的災難將使人類陷於痛苦的深淵, 我們表面上像做一件大惡事,但實際上卻是使已踏足絕路的文明重新走上光明的大道 。」   凌渡宇心神俱震,雖然他仍不明白他們如何能做到,但再生計劃牽涉的一定是和 地球的大氣層有關,升空的火箭加上死去的費清博士這大氣專家,若還不能使他想到 這點,真辜負了他的智慧。   他縱目四顧,發覺這冷庫並不止於這放了近四百個冷凍箱的空間,圓圓的庫壁平 均地分佈著約三十多道門,像是一些較小的冷藏庫,他聰明地以聊天的口氣道:「能 恩!東西儲存的情況如何?」   能恩在他右後側處,眼一瞪道:「你是否患了失憶症,半年前我已將挑選出來不 同品種的動物冷藏在庫內,餘下的十多個冷倉塞滿了食物,足夠你連續飽食一百年。 」   白賴仁這時來到最外圍的一圈冷凍箱,敲一敲箱蓋的透明玻璃罩叫道:「電腦狂 人,看看你要躺三百年的窩。」   凌渡宇走了過去,看到箱旁有個「三百五十八」的編號,暗忖原來編號還有這個 用途。口中應道:「三百年是否真的足夠。」   查理插入道:「這是費清認為非常保守的估計,連鎖反應將在數十小時內將大氣 裡整個『臭氧層』毀滅,沒有了過濾太陽幅射和太陽風的保護氣層,將引起激烈的生 態大災難,脆弱的人類將像恐龍般被開除球籍,只有頑強的細小動物、部份植物和受 海水保護的生物能繼續生存下去,整個過程將在數月至一年時間完成,然後海洋的植 物會重新生產臭氧,開始再生的過程,大約兩百年時間,大氣臭氧的含量將回復三十 年前的水平。三百年是非常安全的長時間了,唉!可惜老費已不能生見此事。」   眾人一陣唏噓。   凌渡宇聽得頭皮發麻,他終於明白了整個再生計劃。   末日聖戰團是由痛心地球飽受污染、生態破壞的極端分子和科學家組成,他們想 出了一個驚天動地的計劃,就是要使整個臭氧層在非常短的時間在連鎖的化學反應下 ,徹底消失,於是地球將發生前所未有的生態大災難,一向耽於逸樂的人類將在無法 適應急變下徹底毀滅,人類文明破壞大自然的行動亦告終止,於是百萬年前產生臭氧 的過程將重新開始,地球將像經歷火劫的鳳凰,再生過來。   火箭攜帶的不是核彈頭,而是能產生毀掉臭氧層連鎖反應的化學物質,他雖然不 知道那是甚麼,但肯定不是一向以來破壞臭氧的氯氟化碳,因為導致臭氧保護層出現 空洞的氯氟化碳(CFC─11和CFC─12)並不能如此快速去破壞臭氧。聖戰 團用的化學物,極可能與法國失去的核原料有關。   當人類滅絕時,聖戰團的成員和他們揀選的生物,便從沉睡了三百年的地下冷藏 庫走出來,建立沒有污染、沒有破壞生態的新一代人類文明。   他們既是舊文明的毀滅者,也是新文明的創造者。   但佔據了納粹人的那東西為何要促成這驚天動地的再生計劃?他卻不明白。   查理的聲音傳進他耳內道:「電腦狂人受到愛情的滋潤,連說話也多了。」   眾人笑起來。   凌渡宇想起能恩適才提到的美女,於是移往編著三百六十九號的冷凍箱,往內望 去,心臟不由急劇跳動了幾下。   臉色蒼白的千惠子躺在箱內,胸口有起有伏,只是昏迷過去。   凌渡宇顧不得對方奇怪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為何如此多問題,道:「她是誰? 為何要把她冷凍?」   能恩搭著他膊頭,嘲弄道:「電腦你或可稱王,冷凍學上你只是個無知小兒,這 位小姐只是被注射了睡眠劑,冷凍嗎?待再生計劃開始吧,那時不只是她,所有人都 要躺他三百年,才會甦醒過來。」   白賴仁道:「這是那日本大富豪的千金,我也不明白頭兒為何要帶她回來,還讓 她加入再生計劃,要知道我們這裡每一個人都是自願的,獨有她是例外。」   查理輕聲道:「我看敢情是頭兒愛上了她,否則為何一天內最少下來看她幾次, 每次來總透過玻璃凝視她,有次足足看了整小時。」   凌渡宇心中一動,正要細思箇中因由,一股能量的感覺襲來,不禁懍然。   白賴仁低呼道:「他來了。」   凌渡宇不敢怠慢,讓腦袋千思百緒溜走無琮,空白一片。   腳步聲自入口處響起。   眾人談興大減,他們對那東西佔據了的納粹人有種發自潛意識的恐懼。   納粹人走了過來,警覺地望向圍著千惠子的眾人,沉聲道:「你們幹甚麼?」   查理道:「讓老麥參觀一下他的安樂窩。」   納粹人點點頭,逕自來到千惠子的冷凍箱前,直望進去。   凌渡宇腦中空白一片,不敢想,甚至不敢有任何情緒,對於控制自己的腦袋,他 絕對是專家裡的專家。   白賴仁道:「來!我們去喝杯咖啡。」   眾人都有點怕納粹人,一齊點頭答應。   凌渡宇正要當先「逃走」,忽地腦中一亮,現出了一幅圖畫。   那是個非常奇怪和難以形容的地方。   龐大若十多個聖彼德大殿加起來的大空間裡,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奇異儀器,空間 的內壁是由一種銀光閃閃的物質造成,上下前後左右均有銀幕般大的窗戶,窗戶外是 漆黑的太空,無數的星系、星雲棋布在深無盡極的虛空裡。   在這空間裡有數以百計的奇異生物,他們沒有一定的形體,像變形蟲地擴張和縮 小,但透明的體內卻可見難以名狀的器官。   他們時快時慢地在這奇異的空間內飄浮。   在這空間的正中,一個個太陽般的激芒交替移動著。   凌渡宇「定神」內視,只見這些激芒是有目標的,每一次移動都是往在這室間正 中心一個人形的光體襲去。   光體逐漸現形。   原來竟是千惠子。   那不是有血有肉的千惠子,只是一個千惠子的光像幻影,仙子般地超凡脫俗。   「喂!還不來,過兩天你便可以躺他數百年了,咖啡卻只有現在能喝。」   凌渡宇強忍著心中的震駭,走肉行屍般跟眾人步出冷庫外。   直至鋼門關上,他才敢開始思索。   剛才他的腦神經像鏡子般反映了納粹人腦海中的圖象,感應到那東西的記憶,使 他猛然明白到千惠子和「他」之間定有微妙的聯繫,甚至他之能來到這世界,也是與 此有關。   那空間應是一艘龐大無匹的飛船內部。   但為何千惠子的影像會在那裡出現?   究竟是甚麼一回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91.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