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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清博士道:「乖孩子,一針妳便會好好睡一覺,妳不是不肯睡覺嗎?」   恐懼潮水般衝上來,千惠子狂叫道:「不要!」   禾田稻香發動汽車引擎,白色法拉利衝出大門,風馳電掣往機場駛去。橫山和大 野已先她一步飛往奈良,參與拯救千惠子的行動。大野原先要她留在東京,不過她終 於抵受不了熱鍋螞蟻的滋味,逕自前往奈良,她不知自己能做甚麼,但總好過在家裡 呆坐。   一輛機車在後望鏡出現,跟了一段路後,才消失不見,禾田稻香心下稍安,多車 之秋,難怪會杯弓蛇影。   她轉上往機場的直路,不一會抵達機場,在停車場停好了車,匆匆往機場大堂走 去。這是暑假期間,大堂裡擠滿了人。   一個人在前面閃出來,攔著了去路。   禾田稻香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天和橫山見面後,餐廳門口撞在一起的英俊男子。 他給了她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人當然是凌渡宇。   凌渡宇微笑道:「大野夫人。」   禾田稻香臉色一沉道:「你跟蹤我。」   凌渡宇誠懇地道:「我想妳幫我一個忙。」   禾田稻香並沒有危險的感覺,因為附近四周全是人,遠處還有兩名警察,她不相 信對方敢公然對她侵犯。而更重要的一點,眼前男子有種天生高貴和正義的氣質,眼 神像是能透進人心裏去。   但她現在的確沒有心情聽對方說話,也沒有興趣知道他的企圖,目下沒有任何事 的重要性比得上拯救千惠子一事的千分之一、萬分之一。   禾田稻香垂頭避開凌渡宇磁石般的懾人目光,道:「對不起!我有急事。」舉步 繞道而行。   凌渡宇虎軀一移,再攔在她面前。   禾田稻香慍道:「你再不讓開,我立即召警。」   凌渡宇平靜地道:「我是為千惠子的事而來,假設妳不給我機會說清楚,千惠子 小姐便難脫困境。」   禾田稻香芳心大震,瞪著凌渡宇道:「你怎會知道千惠子的事,你是……」她心 中想到一個可能,正要叫起來。   凌渡宇急道:「不!妳誤會了,我不但和綁匪一點關係也沒有,還是他們的死對 頭,請給一點時間讓我解釋。」   禾田稻香冷冷道:「有甚麼事,你直接向警方或大野先生說,現在請立即讓開。 」   凌渡宇見她神情堅決,知道不能在這點上和她爭持,瀟灑揚手作個讓路的姿勢, 退在一旁。   禾田稻香頭也不回,逕自前行。   「橫山正也是綁匪一方的人。」   禾田稻香全身一震,停了下來,緩緩轉身,秀目茫然望向凌渡宇,喘了一口氣, 顫聲道:「你說謊!」   凌渡宇伸手遞上一張字條,懇切地道:「這是我落腳的地方,妳若想救出千惠子 ,請在今天之內和我聯絡。」   禾田稻香的眼光落在條子上,那是一間酒店的名字和房間編號。   禾田稻香嬌喘了幾下,搖頭道:「不!這不是真的,我不須要和你再有任何接觸 。」   她碰也沒碰那字條,掉頭便走,可是手足卻忍不住冰凍起來。   大野隆一、禾田稻香和橫山正也站在藏參的屋內,警方各式各樣的專家正在忙碌 地工作著。觸目驚心的是牆上用血紅的唇膏寫了幾個字:「大野隆一,這是最後的機 會。」   一位警官走上來道:「屋內留下了大量的指紋、衣物,甚至廚房裹有煲焦了的烏 冬麵,顯示疑匪走得非常匆忙,連毀滅痕跡的時間也沒有。」   大野隆一的臉陰沉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氣,但卻忍住沒有作聲。   禾田稻香的俏臉蒼白如紙,嘴脣顫震。   橫山正也的臉色也很不自然,借故走了開去。   禾田稻香輕聲道:「隆一,我想找個地方說幾句話。」   大野道:「我沒有那心情。」   禾田稻香道:「那是很重要的事,關於千惠子的。」   大野隆一雙目一亮,現下只有千惠子三個字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兩人回汽車裏,關上了門,狹小的空間使禾田稻香感覺上好了點,她沉吟片晌, 道:「橫山先生可能有問題。」即管在這樣的情形下,她的語氣和用字仍是爾雅溫文 。   大野隆一呆了一呆,接著眼中射出狂亂和駭人的神色,火山爆發地一字一字咬牙 切齒地道:「我不管誰有問題,橫山有問題,甚或是妳有問題,我只要得回女兒,我 的女兒,明白了沒有!」女兒的境況,使他失去了方寸。   禾田稻香不能置信地望著大野隆一,自相識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和 她說話,淚水已在毫無控制下湧進眼眶裡。   大野隆一似乎知道自己語氣用重了,嘆一口氣道:「我一定要千惠子無恙歸來, 這可憐的孩子。」   禾田稻香淚眼中的大野隆一只像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但她卻和他同床共寢了這 麼多年。   八月十三日,黃昏。   凌渡宇將鎖匙插進酒店房間的門鎖裏,忽地心中一動,直覺告訴他裏面有人,累 年的精神苦修,使他擁有說給別人聽也沒有人相信的超自然靈覺。   他依然將門打開,卻沒有立即步進。   一把甜美嫵媚的女聲道:「凌先生!回來了嗎?」   凌渡宇笑著搖頭,到日本來難道就只有這種收穫。   昭菊穿著絲質恤衫和牛仔褲,懶洋洋地挨坐沙發裏,別具一種令人驚喜的英爽風 姿,與那天的花枝招展大異其趣。   崇尚自然的凌渡宇反而喜歡她這個模樣。   凌渡宇在她身旁坐下,笑道:「我還未曾謝妳。」   昭菊吹彈得破的臉頰淺顯出醉人的酒渦,點頭道:「能幫上忙,是昭菊的榮幸。 」   凌渡宇想不到她毫不居功,有點意外,道:「有沒有興趣陪我吃晚餐?」   昭菊眼中閃著喜悅的光芒,指指放在檯上的一個方盒子和一瓶酒道:「我特地往 東京最著名的鰻魚專門店買了兩害鰻魚餐,還有一瓶地道的米酒,不知你喜不喜歡。 」   凌渡宇對昭菊的玲瓏巧意大感招架不來,眼看佳人如花似玉,酒未沾唇人已醉, 話鋒一轉道:「妳和田木是甚麼關係?」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假設昭菊是田木 正宗的禁臠,站在朋友的立場,無論如何也不能奪人所好,他雖不避風流韻事,卻非 常有原則。   昭菊被凌渡宇開門見山的一句,弄得粉臉爬滿紅霞,垂首道:「田木先生對我很 好,我本是藝伎,他卻讓我為他打理酒吧業務,當我就像女兒一樣。」   凌渡宇心臟不爭氣地躍動了幾下,伊人如此細說情委,不啻清楚向他表明她是自 由之身,可任君採摘,要知大家都是成熟的男女,在這種道左相逢式的交往裏,一是 各行各路,若走在一起,必然是肉體的關係,份外刺激動人。   凌渡宇站了起來道:「讓我先冼個澡,再享受妳的鰻魚和米酒。」   昭菊盈盈立起,以蚊蚋般的聲音道:「讓昭菊服侍凌先生入浴。」   凌渡宇愕然,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就在這時,門鈴響起。   凌渡宇皺眉道:「誰!」在這要命的時刻,誰人如此大煞風景,不過這亦應是順 手掛上「請勿騷擾」牌子在門外的時候了。   他謹慎地在門後叫道:「誰!」   「是我!禾田稻香。」   凌渡宇呆了一呆,把門打開。   穿著鵝黃色連身裙、高絩瘦長、風姿綽約的禾田稻香盈盈俏立,秀長的鳳目有點 紅腫,顯是今天曾哭過一場,她的眼光越過凌渡宇寬闊的肩膀,落在房中的昭菊身上 ,神情顯得意外和愕然。   禾田稻香垂頭道:「對不起!打擾了你們。」轉身便要離去,有點奇怪的羞憤交 集,但凌渡宇只是個陌生人。   凌渡宇望了望身後的昭菊,轉回來叫道:「大野夫人!」   禾田稻香往昇降機走去。   凌渡宇正要追出去,昭菊已越過了他,一把拉著禾田稻香道:「夫人!我只是為 老闆送東西來的秘書,現在也要走了,我不打擾你們才真。」轉身向凌渡宇躬身說再 見,反倒先走了。   禾田稻香站在走廊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凌渡宇心想說謊說到底,房中還有鰻魚米酒,所以實在不宜回房,道:「不如我 們到二樓的咖啡閣,喝杯咖啡好嗎?」   禾田稻香點頭。   在咖啡閣一個幽靜角落裏,兩人坐了下來,要了飲品,禾田稻香垂著頭,咬著下 唇,欲話還休。   凌渡宇心想這種美女情態,實令人百看不厭,但正事要緊,打開話盒道:「怎樣 ?一定是發生了一些事,對嗎?」   禾田稻香緩緩抬起頭來,用力點了一下頭道:「是的。」對著這還未知道名字的 男子,心中竟然泛起連對丈夫也沒有的溫暖和安全感。尤其是對方的眼神深邃無盡, 既帶有哲人智者的襟懷,又具有英雄戰士的堅毅和勇氣,形成獨特非常的氣質。   她從未見過這種眼睛。   凌渡宇道:「讓我猜猜看,一定是千惠子的事出現了問題,而與橫山正也有關係 。」   禾田稻香又再點頭,像變了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凌渡宇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禾田稻香垂下眼簾道:「你不是甚麼也知道的嗎?」凌渡宇透視芳心的目光,使 一向含蓄低調的她很受不了。   凌渡宇笑道:「我也希望自己是上帝,可惜事與願違。」   一直拉緊的氣氛,至此刻輕鬆了點。   禾田稻香勇敢地迎上凌渡宇的眼睛,道:「我並不認識你,也不知你的名字和來 歷,你先要使我相信你,我才可以告訴你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你你我我」使凌渡宇的腦袋也大了起來,揮手道:「好了好了!讓我向你介紹 一下自己,我叫凌渡宇……」跟著大概地將這次來日本的目的告訴了她,其中當然略 去了抗暴聯盟和田木正宗這類須保密的環節。   禾田稻香俏臉蒼白起來,喃喃道:「難道橫山真的是這瘋狂組織的人,他還…… 還殺了人,噢!千惠子。」她閉上眼睛,忽又張了開來,道:「不!這不可能是真的 ,沒有人蠢得做這種自殺式的事。」   凌渡宁攤手道:「我也不信,可是這世上無奇不有,或者聖戰團故意放出這樣的 煙幕,以掩護他們暗裡的大陰謀,製造核彈並非易事,將核彈發射更加不易,要用一 個粗製的簡陋核彈去毀滅地球,簡直是痴人說夢,這些姑且不論,眼前當務之急,就 是要救回千惠子,所以我需要妳的合作。」   禾田稻香嘆了一口氣道:「好吧!我不知是給你說服了,還是別無選擇。」這次 輪到她將今天的事和盤托出。   凌渡宇反覆詢問,一點細節也不放過,尤其是那盒錄影帶的內容,他更是問了幾 次,最後皺起肩頭,苦思不語。   禾田稻香耐心地等待著,由今晨看錄影帶開始的焦惶,接著連串驚濤駭浪的事件 ,到此刻忽地心境清寧明淨,似乎一切都可以解決,大野那番傷透她心的話,已給拋 離在不可觸及的遙遠處。   凌渡宇苦笑搖頭道:「我真不明白,千惠子憑甚麼知道自己被囚禁的地點,以聖 戰團的謹慎作風,絕不會容許這樣的漏洞。」   禾田稻香聳聳肩,表示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   凌渡宇道:「無論如何,聖戰團留下了很多尾巴,只要我們善加利用,必可致他 們於死地。」頓了一頓道:「大野先生有沒有收到綁匪的勒索要求?」   禾田稻香搖頭道:「沒有!」   凌渡宇道:「大野先生有沒有對這表示奇怪?」   禾田稻香道:「沒有!」   凌渡宇嘆道:「聖戰團果是高明,勒索的要求早便送到大野那裡去。」   禾田稻香茫然望著凌渡宇。   凌渡宇俯前輕聲道:「聖戰團只須在擄劫發生的同一時間,將勒索信送到大野手 上,便只有大野一人知道綁匪的要求,所以大野才對這不表奇怪,因為他早知綁匪的 要求。」   禾田稻香心中滴著眼淚,大野連她也瞞過,還當她是甚麼。   凌渡宇道:「我可否和大野先生一談,若能知道綁匪的要求,對了解聖戰團的陰 謀,將有很大的幫助。」   禾田稻香搖頭黯然道:「那是沒有用的,尤其你不是日本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 大日本男人,自私主觀,但卻以教養和風度包裝起來,他會不惜一切換回女兒。」   凌渡宇道:「既然他是這樣的人,為何你又嫁給他。」   禾田稻香責怪地道:「凌先生……」   凌渡宇醒悟到自己的唐突,抱歉地道:「對不起!我失言了。」   禾田稻香轉過話題道:「現在我們應怎麼辦?」   凌渡宇充滿信心地微笑道:「中國有部兵書,其中有一章說的就是『造勢』,例 如你要推一塊巨石,在平地上推不動,但在山坡頂上一推,便會滾了下去,這就是造 勢。」   禾田稻香眼中閃爍著興趣,眼前這中國人的一言一行,總是能這麼地吸引她的心 神。   凌渡宇作了個攫抓的手勢,加重語氣道:「橫山正也雖然狡猾雄強,但已給我捏 著了他脆弱的喉嚨,我要使他成為聖戰團致敗的因由。」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91.8.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