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HwangYih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 *                                   * *覆雨翻雲(卷二十三)第二章─再被出賣                 * *                             重校/JAPA * *************************************   嚴無懼向高踞龍桌上的朱元璋伏地跪稟道:「龐斑已經入城。」   朱元璋兩眼精芒亮起,一掌拍在桌上,大喝道:「好!」   嚴無懼心道何好之有,龐斑此來,頓使形勢複雜無比,再沒有人能預測事情發展 的方向和結果。   自大明建國以來,朱元璋便下了密令,絕不去碰與龐斑有關的任何事,這河水不 犯井水的政策,直到此刻仍維持著。   朱元璋閉上龍目,沈思了好一會後,再張開眼來,微笑道:「無懼平身!」   嚴無懼站了起來,仍垂著頭,避免與這天下至尊對視。   朱元璋舒服地挨在椅背處,悠然道:「查到他們落腳的地方沒有?」   嚴無懼答道:「找到了,那是遙對著清涼山鬼王府的一所院落,位於雞籠山半山 處,屬於一名富商所有。」   朱元璋歎了一口氣,神思飛越地道:「真想立即讓浪翻雲和他拚上一場,看看結 果如何,可惜眼下絕非適當時機。」頓了一頓道:「你給我把韓柏找來,朕有事要他 辦。」   嚴無懼領命後道:「臣屬應對龐斑採取何種態度呢?」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無懼你話氣中隱含憤慨;可是仍氣惱方夜羽等昨夜竟斗膽 公然在你眼皮子下襲擊韓柏呢?」   嚴無懼心中一懍,惶然道:「臣屬只奉皇上旨意辦事。」   朱元璋出奇地溫和道:「此乃人之常情,朕絕不怪你。」接著微微一笑道:「千 萬不要惹龐斑,這是整個遊戲最精釆微妙的部分。」   嚴無懼聽得大惑不解,當然不放出言詢問。   朱元璋龍顏轉寒道:「現在我們掌握了藍玉勾結外人、密謀造反的證據,只是仍 欠了胡惟庸的,所以尚未到最後攤牌的時機,此二賊分別在文武兩方有龐大影響力, 一下錯失,天下會立時陷進萬劫不復之境地。」   嚴無懼忽地跪伏在地上,高聲稟道:「臣屬有一事稟上,但先請皇上賜旨,永不 提升臣屬,無懼才敢說出來。」   朱元璋龍目精光亮起,嘴角逸出一絲笑意,點頭讚許道:「你想說的事必與楞統 領有關,怕朕誤會你有取而代之的心,才有這麼一個要求,不過朕一向賞罰分明,怎 能答應如此要求。說吧!誰忠誰奸,誰能瞞得過朕?」   嚴無懼深吸一口氣道:「楞統領與胡丞相關係密切,臣屬的人根本沒法打入他們 重重的系統裏去,所以縱然懷疑胡丞相一直與倭子祕密勾結,仍拿不到真憑實據。」   朱元璋兩眼閃過森寒的殺機,冷哼道:「只要是人為的事,便有破綻,以龐斑通 天徹地之能,不是仍有言靜庵這絲破綻嗎?天命教雖然隱祕厲害,還是逃不過韓柏勝 人一籌的『福命』,可見我大明氣勢如日中天,非是人力所能破壞,無懼不須將此事 擺在心上,朕自有主意。」   嚴無懼心中不由湧起對這主子的佩慕之情,朱元璋的權術,便若龐斑和浪翻雲的 武功,教人看不清摸不透。   朱元璋微微一歎道:「朕與秀秀小姐午膳後,會到鬼王府與若無兄一見,你給我 安排一下吧!」   嚴無懼愕了一愕,連忙應是。   朱元璋眼中射出複雜的神色,再歎了一口氣後緩緩道:「給我喚素冬進來吧!」   韓柏和范良極溜到街上時,虛夜月、莊青霜和碧天雁剛由橫街轉了出來,韓柏向 人反應何等敏捷,立時閃入一條小巷去。   范良極一拍他肩頭道:「讓我來應付月兒她們,你立即去找盈散花,我拖她們一 陣子才來與你會合。」匆匆告訴了他盈散花落腳之處。   盈散花寓居的莊院位於城北珍珠河之畔,風景幽美。   韓柏心中焦急。   捨開正門踰牆而入,出奇地連婢僕都碰不上半個。   他由靜寂的睡廊進入屋內,到了一個空廣無人的大廳處,只見右側有道門戶,隱 有聲響由內傳出。   韓柏定了定神。   來到門前,伸手一堆,側門應手而開,原來是個露天院落,四周圍以高牆,林木 婆娑中有一個小亭。   盈散花獨坐其內,灼灼的美目直瞪著他。   韓柏嚇了一跳,又喜又驚。   喜的當然是這麼容易便找著盈散花,驚的卻是盈散花似在專誠地等候著他,一點 意外和不安的神色都沒有,顯是早有了心理準備。   韓柏搔著大頭,來到盈散花對面的石凳坐下,隔著石桌瞧著這詭祕莫測的美女。   盈散花臉色有點蒼白,但卻多了平時沒有的一層艷元和桃紅之色,使她看來更是 嬌艷誘人。   她一點不讓地和韓柏對視著,眸子內藏著令人難明的情緒,但亦多了幾分落寞和 無奈。   韓柏忽然劇震道:「天啊!是否燕王已奪去了你處子之軀?」   盈散花神情轉為冰冷,毫無表情地道:「吹縐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若換了以前,他只會以為白芳華情報有誤,但現在就知她乃天命教的人,自然猜 到自己被白芳華騙了,其實燕王早做了盈散花的入幕之賓。   他雖有妒忌之心,但卻不強烈,使他提心吊膽的是不知盈散花究竟用了何種手法 對付燕王。一陣心疲力累的感覺襲上心頭,使他頹然道:「秀色呢?」   盈散花平靜地道:「你究竟是來找我還是找她呢?」   韓柏感覺到盈散花對自己的態度生出劇烈的變化,不知是因為下了某個決定,還 是因為已獻身給了燕王,對他再沒有了以往那種著緊和情意,甚且對任何事物都不再 關心的樣子。   他的胸口像給千斤重擔壓著般,好一會才深吸一口氣道:「盈小姐給藍玉騙了仍 如在夢中呢!」   盈散花秀目寒光一閃道:「怎樣給他騙了?」   韓柏兩手按在石桌邊沿,俯前道:「他早和倭子有協議,事成後把你的高句麗雙 手奉給倭子,你還要為他連身體都賠了去。」   盈散花一震道:「你終猜到我是誰了!」   韓柏愕然道:「你究竟聽到我的話沒有?藍玉只是在利用你,勢將過橋抽板,你 還不明白嗎?」   盈散花一點不為所動,冷笑道:「韓柏!你太多事了!」   韓柏大感不妥,難道自己猜錯了,定神看著她。   風聲在後方響起,一道人影從院落奔出,一掌往韓柏的背脊隔空按來,掌勁狂韓 柏泛起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冷哼道:「好!盈散花,算我識錯了你。」鷹刀離背而 起,頭也不回,往後劈去。   這一刀看似隨意,卻是夾著滿腔怨憤出手,且又暗合先天無意的心法,刀氣條擴 ,迎上對方掌勁。   「蓬!」的一聲,那人悶哼下踉蹌後退,而韓柏只是微晃了一下,高下立見。   風聲響起,十多個人由宅內湧出來。   偷襲者正是「金猴」常野望,這時他返到「妖媚女」蘭翠貞和「布衣侯」戰甲的 中間,運氣調息,勉強壓下翻騰不休的內息。   領頭者當然是被譽為朝廷中鬼王之下論武技穩坐第二把交椅的藍玉,見韓柏仍不 回過頭來,怒喝道:「你這小子自投羅網,看你這次又有什麼逃命的妙法?」   盈散花眼中首次掠過哀然之色,站了起來,避過韓柏攝人心魄的眼神,繞過了他 ,來到藍玉之旁。   韓柏動也不動,背著藍玉等坐著,心中暗暗叫苦。   敵人雖全集中到身後,可是看似毫無攔阻的前、左、右三方的高牆外,說不定便 埋伏了水月大宗等高手,這一仗如何能打?   這時禁不住暗暗後悔,若肯聽鬼王的話,現在就不會陷身在這種困獸之局裏。   驀地豪氣湧起,暗忖你盈散花要害死我,我韓某偏不如你所願,一聲長嘯,霍地 立起轉身,盯著藍玉喝道:「一齊上吧!看我韓柏怕了誰來!」   藍玉等均怔了一怔,持著鷹刀的韓柏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氣勢強橫,豪氣干 雲,一副對生死成敗毫不介懷的樣子。   蘭翠貞的鳳目立時亮了起來,想起那晚在媚娘房中的遭遇,芳心湧起難以言喻的 感受。   盈散花亦是心中抖顫,一片茫然,有點不知自己是做了好或歹事出來的味兒,事 實上韓柏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使她心動的男人,縱使她為了國仇家恨不得不犧牲韓柏, 仍不能抹掉對韓柏的情意。一時間心亂如麻,心痛得俏臉更是半絲血色都失去了。   藍玉點頭道:「好!你要逞英雄,我便讓你得償所願吧!棍來!」   後面其中一名隨從忙把肩著的重鐵棍交到他手上。   韓柏知道這次難以善罷,仍想不到第一個出手的人就是藍玉自己,登時知道對方 是要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冷笑一聲,提刀冷冷瞧著藍玉。   藍玉空著的手打了個訊號,其他人齊往後退,騰出更大的空地讓兩人決一死戰。   韓柏收攝心神,元靈倏地提升到萬念俱寂的道境,戰神圖錄一幅一幅湧上心頭, 手中鷹刀又變成了有生命的靈物,那種血肉相連的感覺,尤勝昨夜。   藍玉眼中露出訝異之色,不敢讓對方的氣勢繼續積聚,往前挺棍邁步,忽地一棍 掃出。   韓柏知他欺自己功力及不上他,所以出手便是硬拚的招數,亦想試試對方勁道強 大至什麼地步,夷然不懼,運刀封格。   「噹」的一聲激響。   兩人收回兵器。   盈散花等人均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韓柏硬擋了藍玉力能裂石開山的一棍,竟只 是上身微晃了一下,表面看去一點損傷也沒有。   藍玉更是心中駭然,當鐵棍掃上韓柏的厚背刀時,就像擊在汪洋大海裏,擊中處 雖只一點,但對方的潛力卻像是無窮無盡,使他感到難以在功力上壓倒對方。   韓柏卻是有苦自己知,刀棍相交時,藍玉潮水般的真勁,重重湧至,一波比一波 狂猛,若非運起挨打神功,勉強將對方侵入的真氣化去,只是這一棍便可教他當場出 醜,登時英雄氣短,生出逃走之念。   藍玉那知他這般窩囊,仰天長笑道:「好!自蒙人退出中原後,你還是第一個能 硬擋我一擊的人,便讓本帥看看你還有什麼本領。」倏地衝前,揮棍當頭砸下。   韓柏暫時收起逃走之意,心神集中往敵棍上,運刀一架,又噹的大響一聲,立時 全身氣脈逆轉,連挨打功都運不起來。   原來這一棍暗含藍玉獨門的「大正罡真氣」,包含了正反不同的勁力,藍玉的武 功已晉身宗師級的境界,剛才和韓柏短兵相接時,早摸到幾成他化解自己罡氣的法門 ;所以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棍,實是精妙無倫,代表了高明的眼力和數十年的經驗。   韓柏差點噴血卸勁時,丹田處忽地升起一絲奇異無比,至陰至純的真氣,逆轉的 勁氣立即給導回正軌,身體一鬆,夷然無損地架了這一棍。   同時湧起明悟,知道這救命真氣,來自與秦夢瑤交歡後凝結於魔種核心虛的道胎 。正大喜時,藍玉的鐵棍彈上半空,棍頭生出變化,幻起無數棍影,把他完全籠罩其 下。   一時勁氣迫蕩,風聲呼嘯,既細膩綿密,又有泰山壓頂的威勢。   旁觀的盈散花等見韓柏力擋了藍玉兩棍,已是目瞪口呆,這刻藍玉使出如此精巧 細緻的棍法招數,均知藍玉因師老無功,動了怒火,誓要當場擊斃韓柏。   蘭翠貞心叫一聲罷了,自己雖有放過韓柏的心,但眼下的情勢,卻使她全無插手 的機會。她終是心狠手辣的功利主義者,拋開對韓柏的絲微好感,與戰甲、常野望和 其他好手散往四周,隱成圍截之局。   盈散花往後退開,既矛盾又痛苦,尤其想起兩人曾度過的歡樂時光,更是黯然神 傷!雖說為的是自己王族的血仇,使她不顧一切與藍玉合作去害韓柏,但當韓柏陷身 如此絕境死地時,一直壓下對韓柏的深愛,再不受控制地狂湧心頭,熱淚由眼角瀉下 。   此時的韓柏卻渾然不知藍玉鐵棍外的任何事。   他的魔種是遇強愈強,兼且現在魔種內含蘊著來自秦夢瑤道胎的種子,這是連集 體創出道心種魔大法的魔門先輩亦夢想不到的異事。更加上來自鷹刀「戰神圖錄」的 精神烙印,使韓柏的魔功突破了重重限制,踏足玄妙和高不可測的境界。連他自己亦 不曉得自己是如何厲害。   際此生死關頭,他魔道交融的元神精瑩通透,不含絲毫雜質,眼耳鼻舌身意的感 覺比平時敏銳了無數倍,就若昨夜與秦夢瑤同登極峰時所攀上的至境,渾身精氣澎湃 暴漲,但要洩體而出時,他把真氣全導引至手持的鷹刀之上,一聲長嘯,劈出了魔功 渾成後精采絕倫的一刀。   刀光驀盛,奇奧變幻處,教人無法測度,有若天馬行空,把厚背刀的特性發揮得 淋漓盡致。   而更驚人的是這一刀包含著深無盡極的感情,充盈著被所愛的人無情出賣的憤慨 ,對生命的祈求和熱戀。   藍玉正猛施殺手,駭然間驚覺對方生出滾滾刀浪,刀未至,先天刀氣已襲體而來 ,更使他心寒的是對方有種與天地渾成一體那無懈可乘的氣勢,任自己棍法如何精妙 ,除了硬拚一記招外,再無別法。   如此刀法,他還是首次遇上。   他一生大小不下千百戰,心志堅凝,當然絕不會臨陣退縮,立把大天罡真氣提升 至極限,化巧為拙,一棍搗去,破開了對方的刀氣,電射在刀鋒處。   棍刀相觸,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藍玉悶哼一聲,往後「嚓嚓嚓」急退三步。   韓柏則像斷線風箏般往後拋飛,同時刀隨人走,化作一團寒芒,護著全身要害, 便往守在後方包括「布衣侯」戰甲在內的三名高手撞去。   最清楚韓柏意圖的自是藍玉,知道韓柏功力雖稍遜自己,仍不至如此不濟,分明 是要借勁逃走,大喝道:「截著他!」可是自己仍要再退一步,才能提氣追趕。   「布衣侯」戰甲功力最高,手中長劍貫足全身功力,若雷霆電閃般一劍向韓柏劈 去,其他兩名高手一斧一矛亦由兩側往韓柏硬攻過來,只要能擋他剎那的光陰,所有 人圍攏過來,任他有通天本領,亦難活命。   韓柏亦知此乃生死關頭。   攔截的三人中,自以戰甲的劍最具威脅性,有足夠阻截他的力量,豈敢以身試險 ,倏地橫移,避開了戰甲的劍,改向以常野望為主的五名高手衝去。   包括藍玉在內,沒有人想到他能如此突然改變方向。   魔種的特質就在於變幻無窮,教人無從揣度,這種隨意改變體內真氣的奇招,以 致可任意變化速度和方向,等若超出了人類體能的局限,自使攔截者措手難及。   常野望早先吃了暗虧,功力仍未全復,防守力大大打了個折扣,見他忽然取自己 的方向攻來,人未至刀氣已臨身,一時心膽俱寒,只是虛應故事地一掌抽出,同時往 後退去,指望其他人先擋其鋒銳。   其他四人均是藍玉座下的一流高手,多年來隨藍玉轉戰天下,實戰經驗豐富無比 ,絕不因常野望的退縮而生出混亂,一刀兩劍配上長矛,築起一堵有若銅牆鐵壁的兵 器網,一無所懼地迎上韓柏疾劈而來的鷹刀。   藍玉此時已緊躡而至,只要這四人能擋他片刻,他便可立下殺手,置韓柏於死地 。其他人亦圍追而來,不再給韓柏任何機會。   此非是一般江湖仇殺,沒有人再理會身分和規矩。   蘭翠貞知道韓柏難逃此劫,放緩了腳步,不欲沾上韓柏的鮮血。   盈散花如遭雷擊,退後了兩步,靠在牆上,嬌體乏力,心內一片空白,淚珠卻不 受控制地滑下臉頰。   ~待續~